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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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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雨农的表情因为愤怒变得扭曲起来,在低吼了一声后,他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手指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淌下,钻心的疼痛让他的头脑稍微地清醒了些,他抬手擦了擦汗,坐在沙发上沉思半晌,便摸起电话,给政法委书记曾国骅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钱雨农压低声音道:“老曾啊,你听我说,现在情况非常严重,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和赵大富沈丹丹见面,叮嘱他们两个不要乱讲话,只要他们坚持到我回去,一切麻烦都会过去,七天时间,最多让他们再坚持七天,一定要让他们顶住!”

    曾国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嘴角抽。搐了半天,终于呐呐地道:“钱书记,你不知道,那个姓王的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除了办案人员外,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我昨晚已经被拦下了,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他们两个。”

    钱雨农铁青着脸,把身子扭到一边,拿手用力地敲着桌子,低声骂道:“国骅啊国骅,你个猪脑壳,不会想想别的办法,无论怎么样,一定要把我的话传到,听到没有,你是政法委书记,有权监督公安局办案嘛,不要管他的鸟规定,你就是硬闯,哪个敢真拦你,别跟我耍滑头了,快去办!”

    电话‘咔嚓’一声挂断,两端的人同时瘫坐在椅子上,过了半晌,钱雨农才双手合十,暗自祈祷,希望时间还能来得急,只要在他踏入西山县的那一刻,赵大富没有开口,案子就有翻过来的转机,起码,他有办法让那两个人闭嘴。

    “大意啊大意。”直到此时,钱雨农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太多的错误,他低估了王思宇的能量,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到那么多县委常委的支持呢?而赵大富夫妇,原本就不该再让他们留在西山,假如自己当初能够稍稍狠下点心,采取些特殊手段,也许情况就不会变得这样糟糕,录像带……录像带,这枚要命的炸弹,难道真的要在此时炸响了吗?

    钱雨农摸出一根烟来,放到嘴里,摸起打火机,‘啪’地一声点上,低头看着右手,那五根手指仍在无意识地抽。动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悄悄浮上心头,望着窗外,摩天大楼的下面,如蚂蚁般的车辆行人,他突然有了一种飞身跃出的冲动,也许那样,就会真的解脱了吧,钱雨农缓缓地走过去,靠在窗边,拿手抚摩着透明的玻璃窗,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不知不觉中,又是两天的时间过去了,审讯进行的很不顺利,王思宇的心情也极为烦躁,在办公室里不停地踱着步子,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假如这次不能成功达到目的,他将遭受钱雨农的全力回击,而不光是他,西山的支持自己的常委们,也都将受到冲击。

    那个老滑头的能量不可低估,虽然有朱健昌率队压阵,营造了某种特殊的氛围,市里的一些领导还是打电话过来,在旁敲侧击中,向他施加无形的压力,王思宇清楚地意识到,一些人认为他违反了游戏规则,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钱雨农没有了退路,王思宇同样也没有,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转眼间,又是一天过去了,周五晚上九点多钟,审讯室里,昏暗的灯光照在赵大富圆滚滚的秃头上,他手上戴着铐子,气焰却依然很是嚣张,丝毫没有把面前的两个办案警察放在眼里,嘴里不停地大声骂道:“你们他妈的这群混蛋,给老子扣了这么多的罪名,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万立非那孙子想整我,告诉你们,想把我整倒,没门,用不了几天,你们还得给我送出去,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警察还他娘的乱抓人,这是法治社会,懂不?老子是守法商人,是县里的政协委员,你们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找记者来搞臭你们!”

    “啪!”一名干警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大声道:“赵大富,你老实交代问题,不要胡说八道,你手下那些打手已经都抓起来了,现在已经审出十三起人身伤害案件,你再不老实交代,就没有机会了!”

    “c。你大。爷的!你当我是吓大的啊,我呸!要让老子张嘴,你们两个没那个资格,叫你们局长来,让万立非过来,你们让他来审我,他敢抓我,为什么不敢来见我?狗。娘养的万立非,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等钱书记回来,你这个狗p局长也就当到头了,居然敢迫害我赵大富,老子是民营企业家,是西山县的纳税大户,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这不合法。”赵大富越说越激动,情绪亢奋起来,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挥舞着手臂,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旁边两名干警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十几分钟后,万立非笑呵呵推门进来,冲着两名干警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随后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烟,缓缓地放在桌子上,点上后吸了一口,微笑着递了过去。

    赵大富‘哼’了一声,双手接住烟,塞到嘴巴里,皱眉狠抽了几口,就叹了口气,歪着脑袋盯着万立非,摇头道:“老万啊老万,你这来的是哪一出啊,平时咱哥俩可没少在一起喝酒,你咋翻脸就不认人呢!”

    老万也低头点了一根烟,缓缓地吸了一口后,嘴里吹出淡淡的烟雾,手里摆弄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道:“大富,你觉得如此风云,是我万立非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长能主导的吗?今儿晚上给你交个底,你赵大富会倒霉,就是因为你背后靠着那个人,上面有人要对付钱雨农,选你不过是突破口,你要是老实交代,兄弟看在昔日的交情,还能帮帮你,不然,你就彻底完了。”

    赵大富嘿嘿地笑了笑,斜眼眯着万立非,皱眉道:“老万,你可真能扯淡,我和钱书记之间有啥关系啊,我不过是个做生意的,人家是县委书记,你别高抬咱们小老百姓,当官的愿意咋斗是他们的事情,把我扯进来干啥?”

    万立非皱眉吸了两口烟,把半截烟头重重地戳在烟灰缸里,脸上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目光像刀锋一样扫了过去,在赵大富的脸上盯了许久,才轻声道:“大富,实话告诉你吧,嫂子都已经交代了,迷。j西山宾馆的五位服务员,胁迫她们从事情。色服务,这些事情,嫂子全都交代了,不交代也不行啊,撕碎的证物已经拿到了,上面还有残留的精。斑,都送到市局去做化验了,钱雨农qg她的事情,嫂子也交代了,你还是主动配合些吧,把那盒录像带交出来,别让我为难。”

    赵大富呆了一呆,愣了半晌,直到香烟烧到手,他才恍然惊觉,如同被蛇咬到一般,猛然抖了抖右手,将烟头远远地甩了出去,他拿双手捂住脸,沉默半晌,才把双手移开,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虚弱地道:“录像带的事……她是咋告诉你的?”

    万立非拿手摸着杯子,在桌子上轻轻磕打着,低声道:“那是她被钱雨农强。j后的一周以后,你本来想拿刀去拼命,却被嫂子拉住,跪在地上求你,让你别犯傻,利用这层关系,赚些钱,永远离开西山,换个地方,你觉得憋屈,跑到玉州和人打了一架,身上中了三刀,出院以后,你就想明白了,设计让嫂子和钱雨农幽会,你把全过程都拍了下来,之后,你利用录像带,要挟钱雨农,先把西山宾馆包给你们,再又用金钱美色贿赂他,让他为你拉工程,屡屡得手,大富,这个经过我没说错吧?”

    赵大富无力地点了点头,抽噎了几声,伸出手来,低声道:“老万,再给我一根烟。”

    万立非又点了一根烟,绕过桌子,给他送过去,赵大富深吸了几口,就叹气道:“那老王八蛋,我做梦都想他早点死,可又舍不得赚钱的机会,这两年的钱赚得太轻松了,真是舍不得,另外我还喜欢看他被要挟的样子,在外面的人看起来,那老王八蛋风光得跟土皇帝似的,在西山县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他当初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像个听话的哈巴狗,那可是县委书记,我。c,你们永远都不会看到,老万啊,这样吧,我答应你,整倒钱雨农,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万立非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说吧,啥条件。”

    赵大富狠抽了几口烟,抬头望天,把烟头用力在大腿下捻压几下,松了手,喃喃道:“西山宾馆的事情我要全扛下来,当初做混子的时候,丹丹就一心一意跟着我,多少次出事都是她把我捞出来,后来我干了工程,当包工头子,她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做人不能没有良心,我把事情全撂了,再捐出一百万,你们把她放了,让她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下半辈子,我就这一个条件,你们要是答应,我就把录像带交给你们,不然,这辈子你们都找不到,我怕那条老狗来翻,藏得严实着呢。”

    万立非沉吟了半晌,走出房门打了个电话,回来后皱眉道:“怎么也要判五年,这是最轻的了,不过在监狱要是表现得好,会减刑,三年应该能出来了。”

    赵大富抽噎了半晌,呜呜地哭了起来,泣不成声地道:“那要保证她在里面别受罪,要安排好了,你这混蛋别y我,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万立非点头道:“大富你放心,这个我能保证。”

    赵大富点了点头,抬手把万立非叫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随后闭上眼睛,大声道:“快点审吧,早点完事我好回去睡觉,老子和监狱有缘,在外面奋斗了这么多年,又要回去了。”

    万立非缓缓退了出去,走到审讯室外,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低声道:“喂,省纪委的孙主任吗?有一个情况要向您反映一下,我们在办案的时候,突然牵扯到一位县委主要领导同志的腐败案,嗯嗯,情况很复杂,他要向省纪委举报,考虑到程序上的问题,我只能给您打这个电话,听说您在西山宾馆是吧,我这就派人过去接您。”

    挂断电话后,他走出长长的楼梯,在推开房门的刹那间,恰巧遇到低头向里走的政法委书记曾国骅,两人险些撞个满怀,曾国骅正怒目而视间,却见万立非抬手拂了拂他的前襟,轻声道:“曾书记,你来晚了,他全撂了。”

    曾国骅呆了一呆,却见万立非放声大笑,快步走进警车里,扬长而去,曾国骅扭头‘啐’了一口,抬脚就向楼上走去,刚刚走了几步,又叹了口气,扶着楼梯想了半晌,摇摇头,转身又走到院子里,坐上小车,摸出手机,给组织部长骆智卓打了过去,低声道:“老骆啊,钱书记好像完了。”

    手机的听筒里传来骆智卓低沉的声音:“是啊,是啊,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沈丹丹把他给卖了,钱书记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提了,不提了。”

    曾国骅叹了口气,低声道:“老骆,你说用不用给那边打个电话?”

    骆智卓的声音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老曾,我可提醒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站稳立场,绝对不能犯错误,你刚才的话,我没有听见,好吧,就这样了。”

    听着手机那边传来阵阵的盲音,曾国骅的表情变得伤感起来,把手机丢到一边,缓缓开动车子,摇头道:“树倒猢狲散喽。”

    第七十一章 援手

    深夜,看了万立非拿回的录像带后,王思宇的心情总算是松弛下来,就算市局的鉴定结果没有出来,或者赵大富改口翻供,这盘录像带里的内容,也足以把钱雨农牢牢钉死,再也别想翻过身来,这些日子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他如释重负,洗了澡躺在床上,拉起被子,眼皮重若千钧,时隔多日,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早晨起床后,梳洗完毕,在屋里练了一会飞刀,转头望去,却见白燕妮也练完了太极剑,已经袅娜地走进房间,王思宇坐在沙发上看了会文件,十几分钟后,白燕妮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过来,放在桌子上,甜腻腻地道:“王书记,快趁热吃面。”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把文件放到一边,走了过去,拉了椅子坐下,摸了筷子,挑起两根筋道的面条放到嘴里,笑呵呵地道:“嫂子,你现在窗帘的颜色太难看了,我觉得还是以前那款好些。”

    白燕妮已经走到门边,听他说完,缓缓转过身来,抿嘴一笑,甜丝丝地道:“王书记,这款颜色还好,而且厚实,现在天气太冷,夜里冻得睡不着觉哟。”

    “喔,是这样啊。”王思宇摸了摸鼻梁,不再说话,看着白燕妮那高挑纤细的背影,摇曳生姿地走到院子里,转身进了西厢房,他不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摇头道:“看来要等到夏天了,到时候天热得睡不着觉,会不会把窗户都打开?”

    上午九点钟,玉州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李国勇来到西山县,玉州市委这届班子里,王思宇最熟悉的就是这位李书记,当初调查大富豪娱乐城事件时,王思宇在高尔夫球场,初次接触方系人马,方如海就曾经向王思宇介绍过,此人是方家嫡系,也是方如镜的左膀右臂,王思宇曾数次在方系聚会上见到他。

    但当时两人级别相差悬殊,李国勇的姿态又很高,总是摆出冷冰冰的面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除了方如镜之外,他极少对其他人露过笑容,通常同僚主动上前问好,他也是爱理不理,眼皮都不翻一下,只‘哼哈’两声敷衍了事。

    王思宇见状,觉得此人官威十足,还有些倚老卖老,不好接触,就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寥寥几次见面,都只是点头致意,而当方如镜调离华西后,两人之间从未联系过,因此,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李国勇此次西山之行,王思宇并不清楚他的来意,内心之中也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在县委五楼的小会议室里,李国勇和西山县的常委们开了一次座谈会,虽说是座谈会,但他没有给其他人发言的机会,除了开会前闲聊几句外,就只有李国勇坐在会议桌边,照本宣科地读着稿子,别人只能竖着耳朵听报告,他在会上强调了加强党风廉政建设的重要性,又对西山县纪委的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二十分钟的讲话都是老生常谈,毫无新意,那干巴巴的讲话稿配着他略显呆板的面孔,倒很是相称。

    不过包括王思宇在内,在座的各位常委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会议室里,除了李国勇那略显沙哑的嗓音外,就只有轻微的喝茶声,众人都在凝视倾听,不时地做着笔记,李国勇这位纪委书记当然是不能得罪的,他那张脸孔冷得吓人,尤其是那两道冷漠的目光瞥到脸上时,就会让人生出针扎之感,极不舒服。

    会议结束之后,李国勇就去了王思宇的办公室,进屋后,他很随意地把大衣脱下,挂在衣架上,然后坐在王思宇的办公桌上,表情严峻地盯着王思宇,打开黑色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叠举报信出来,轻轻丢在桌面上,用粗短的手指敲着这些厚厚的信件,冷冰冰地道:“王书记,怎么搞的嘛,不到七天的时间里,告你的举报信多达三十五封,你是怎么干工作的?”

    王思宇泡了杯热茶,送到他面前,微笑着说:“李书记,先喝杯茶,消消火,信上反应的问题应该都是捏造的,如果有一件属实,我认打认罚。”

    “哦?”李国勇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伸出右手,接过茶杯,端到嘴边吹了吹,却没有喝,而是随手放在旁边,依旧一脸严肃地望向王思宇,摸起办公桌上的一沓举报信,轻轻摇了摇,不紧不慢地道:“王书记,还没有看里面反应的问题,就这么自信?”

    王思宇拉过椅子坐下,呵呵一笑,泰然自若地道:“李书记,我踏实做事,坦荡做人,不怕上级领导来查,要是没有这个自信,还干什么工作,您别忘了,我也是从省纪委走出来的干部,起码的原则还是讲的,绝不会踩线。”

    李国勇瞄了他一眼,把举报信丢在一旁,抬手敲了敲桌子,语气凝重地道:“那好吧,王思宇同志,既然你这样自信,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王思宇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禁心中有气,也就收起笑容,语气冰冷地道:“李书记,你尽管问吧,我一定据实回答。”

    李国勇点了点头,从黑皮包里拿出黑色的本子,又在笔筒里挑了半晌,摸出一管粗笨的签字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没有抬头,直接问道:“王书记,你有没有收到过大王乡送来的价值四千元的年礼?”

    王思宇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有。”

    李国勇抬起头来,皱了皱眉,把签字笔丢到一边,拿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水,面无表情地道:“那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盯着那双冷漠的眼睛,王思宇不慌不忙地说:“当晚我并不知情,他们直接把蔬菜和猪r放到菜窖里,我在了解情况后,第一时间给大王乡的乡长毛新竹打了电话,并将五千元的现金交给他,毛乡长已经给我打过收条,收条和银行取款记录都有,就在办公桌左边第二个抽屉的信封里,您现在就可以查看。”

    李国勇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低头拉开王思宇所说的抽屉,果然在里面翻出一张信封,从里面取出收条和取款记录,仔细看了看,就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起来,随后把收条和取款记录重新装到信封里,拿胶水粘好封口,丢到自己的黑皮包里。

    他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水,砸吧砸吧嘴,放下杯子后,盯着王思宇的眼睛,加重了语气道:“王书记,有人来信反应,你和前任秘书的妻子有不正当关系,所以破格提拔了那位秘书,更加令人无法容忍的是,你利用职务之便,将那位秘书调到了偏远的山区任职,而把他老婆接到家里来住,每天晚上都……啊,有这种事情吗?”

    王思宇心中一动,已经隐约猜到这封信是谁指使写的,他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李书记,此事纯属污蔑,关于秘书钟嘉群的提拔一事,完全是出于公心,也符合组织程序,常委会的记录有据可查,他的去向是由钱书记在书记碰头会上定的,至于钟嘉群同志的爱人,确实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暂时住进我租住的院子里,我们做了邻居,但钟嘉群的母亲也搬了过来,您可以和她们进行谈话,也可以向钟嘉群同志了解,我本人在生活作风方面一向是严格要求的,绝对经得起组织上的调查。”

    李国勇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停下来后,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王思宇,沉声道:“王书记,你和县委钱书记之间有矛盾吗?”

    王思宇摇头道:“没有。”

    李国勇撇了撇嘴,拉长声音道:“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王思宇斩钉截铁地回答,接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笑着说:“李书记,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一个挂职副书记,怎么会与县委书记产生矛盾,且不说我来西山没多久,即便是到我原单位去调查,也不难发现,我王思宇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

    李国勇听着这话有些刺耳,却不以为意,皱着眉头继续问道:“有人举报你与公安局的万局长勾结在一起,迫害西山县著名民营企业家赵大富,以达到攻击钱书记的目的,有这样的事情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李书记,这种说法纯属无稽之谈,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在前些天的常委会上,我们通过了一项决议,就是严厉打击涉黑势力,营造良好的招商软环境,赵大富此人有前科,组织了一批黑恶分子,为祸乡里,在西山县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警方根据周密的调查,将他抓捕归案,审问过程中也没有滥用私刑,不存在迫害一说,只是在昨晚的审讯当中,确实查到一位县委主要领导的违法乱纪证据,目前省纪委的孙副主任正在审理中,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李国勇的眸光忽地一亮,嘴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稍纵即逝,却又板着面孔,把签字笔丢到身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哼哼地质问道:“王书记,这些天到西山县来的两队人,好像都是你王书记以前的部门同事啊,有督查室的副主任,也有省纪委纪检监察五室的副主任,你这样摆明了车马,还说不是在整钱书记吗?”

    王思宇皱着眉头,把半截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双手摊开,愤愤不平地道:“李书记,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不认同你的看法,我是在那两个单位工作过,但现在是西山的干部,哪里能指挥得动前单位的同事,更何况,他们要来西山公干,我总不能因为避嫌赶走吧,您这样无端的猜测,我觉得非常不好,对我个人的怀疑都是可以理解的,但请不要牵涉到其他人,据我所知,那两位同志都是单位里的骨干,都是讲政治讲原则的好同志,不能蒙受不白之冤。”

    李国勇耸了耸鼻梁,冷冷地哼了一声,摆手道:“王书记,我不想听你的诡辩,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王思宇满脸无辜地道:“李书记,案子的事情我没有精力去关心,那是公安和纪委要做的事情,现在县里一二把手都不在家,海洋书记也在国外,政府和县委需要办理的公务这样多,我这个副书记忙得脚打后脑勺,要不是您过来,我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里会对一个普通案件那样上心。”

    李国勇险些被气乐了,冷笑半晌,摸起杯子,慢悠悠地呷上一口茶水,握着拳头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没好气地道:“好你个王思宇,当初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真有能耐,油盐不进嘛。”

    王思宇一脸真诚地望着他,摇头道:“李书记,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国勇叹了口气,把身子向后仰去,坐在皮椅上摇了摇,眯着眼睛,缓缓道:“不明白?那就挑明了说吧,既然已经打了,就一定要打死,不能留下后患,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缺乏政。治斗争的经验,怪不得方书记不放心,临走时嘱咐了我半天,稍不留神,你就捅了个大篓子,这样蛮干,就算扳倒了钱雨农又能怎么样,你在上级领导眼里会落下很坏的印象,别人又会怎么看你,以后哪个一把手会再放心使用你?”

    王思宇心头一震,霎时明白了几分,赶忙起身,为李国勇续上茶水,笑呵呵地道:“李书记,倒被您吓了一跳,还以为您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李国勇合上本子,把眼皮抬起,从办公桌上摸过烟盒,抽出一根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摆手,慢条斯理地道:“是不是兴师问罪,现在还很难讲,要看你做得怎么样,抓紧时间把案子搞清楚,上报市委,想要瞒天过海,绕过市委直接捅到省里去,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笑着说:“李书记,早知道您肯帮忙,我哪里会费这么大的力气。”

    李国勇抬手看了下表,就皱着眉头道:“我下午还有个会,你抓紧把案情讲清楚,我好及时向市委岳书记汇报,这种事情不能拖,早汇报早主动。”

    王思宇忙应承下来,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分别给万立非与刘福泉打了过去,让两人带着相关的证物和笔录过来,二十分钟后,两人赶来,刘福泉在见到李国勇后,心里就是一惊,李国勇也是省纪委的常委之一,只是他工作繁忙,极少参加常务会议,但即便是常务副书记罗云浩也对他高看一眼,刘福泉以为贸然出动,惹了麻烦,心里就是一阵紧张,他有短处落在王思宇的手里,只能听招呼,这回撞到枪口上,有苦难言,就暗叫倒霉。

    正懊恼间,斜眼望向王思宇,却见他正拿手捂住半边脸,微笑着向自己使眼色,刘福泉这才稍稍安了心,毕恭毕敬把卷宗递交过去。

    李国勇在看过笔录,又把录像带放了一遍,心里就踏实下来,勉励了两人几句,让他们抓紧破案,早日将腐败分子绳之以法,万立非与刘福泉才放下心来,笑着说好,转身退了出去。

    李国勇坐在皮椅上沉吟半晌,就站起身子,走到窗边,轻声道:“马上写份说明材料,我下午交给岳书记,材料要这样写,你接到匿名信,说钱雨农要借着出国考察的机会出逃,并提供了一些有力的证据,凭借你在省纪委的办案经验,觉得事情确实可疑,但因为事情牵涉到一位重要官员的名誉,你不敢擅自行动,就打电话请示了我,之后的行动,都是在我的指示下办理的。”

    王思宇愣了愣,皱着眉头道:“李书记,把您牵涉进来,不好吧,钱书记可是岳书记面前的大红人,要是这样写,他可能会对你有意见。”

    李国勇转过身来,语气冰冷地道:“让你写就赶紧写,还怕我抢了你王书记的功劳吗?他算哪门子大红人,不过是个老油条罢了。”

    王思宇坐在椅子上,摸起笔来,心中却依旧顾虑重重,生怕给李国勇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沉吟良久,没有写下一个字。

    李国勇见状,难得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放心大胆的写吧,岳书记现在需要我的支持,你还真以为我是个不中用的糟老头啊,哼,方书记当初都没敢这样轻视我,你这小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王思宇这才微微一笑,运笔如飞,唰唰地把材料写了出来,李国勇接过材料看了看,鼻子微歙,再次轻轻地哼了一声,点头道:“文笔还不错,就是字体难看了点。”

    李国勇把材料放在皮包里,穿了外套,就在王思宇的陪同下,来到楼下,坐进小车里,司机缓缓发动车子,将小车驶出县委大院,很快消失在大街上,王思宇伫立良久,心中升起一股融融的暖意。

    他本以为方系已经彻底垮掉了,却没有想到,在关键的时刻,竟能得到援手,而方如镜虽然没有直接提拔自己,却在用他的方式来帮助自己,这份情分,沉甸甸地压在王思宇的心头,让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努力回馈方家,希望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吧!

    轿车驶出西山县城后,李国勇回头望了一眼,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点了一根烟,惬意地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还有一句微不可闻的称赞:“臭小子,干得漂亮!”

    第七十二章 谢幕

    美国洛杉矶,夜色渐浓,窗外是闪烁的灯火,灿若星辰,钱雨农却无暇欣赏,他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摸起电话,轻轻按了几个键,却又叹了口气,把话机丢下,起身喝了一杯苏打水,放下杯子后,就背着双手,焦虑不安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这几天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种煎熬,钱雨农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在漫长的等待中,情况似乎正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他与西山县之间的联系已经彻底断掉了,无论是打电话给县委组织部长骆智卓,还是政法委书记曾国骅,对方都不肯接听电话。

    而他平时最信任的秘书小田,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拨打手机还是家里的座机,都无法联系上,这意味着什么呢?

    钱雨农停下脚步,搔了搔头发,额头上冒出冷汗来,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就拖着软绵绵的双腿,走到床边,无力地躺了下去,点燃一根烟,内心中充满了恐惧。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真他。妈的!”

    钱雨农恶狠狠地咒骂一句,把香烟折断,一节节地丢在精致的烟灰缸里,翻过身子,抱头趴在床上,懊恼不已,过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脑子里却依旧乱糟糟的,各种念头纷沓而来。

    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他刚刚提升为县委书记不久,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在一次酒桌上,他偶然邂逅了气质不凡的沈丹丹,钱雨农被她的迷人风韵所吸引,忍不住就多看了她几眼。

    那个女人倒懂风情,很快端着杯子过来敬酒,在喝酒时,钱雨农分明发现,女人的脸蛋红扑扑的,他能够猜测得到,与县委书记碰杯喝酒,对这个漂亮女人来说,也是一种殊荣,毕竟,许多女人对于权力的膜拜,并不比男人少上半点,有时甚至更为痴迷。

    接下来的几天,钱雨农几乎每天晚上都能梦到那个叫沈丹丹的女人,这让他有些不安,只是过了很长的时间,两人再也没有见面,他渐渐淡忘了那个在酒桌上顾盼生辉的女人,直到有一天,沈丹丹打扮得花枝招展,敲开了他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陪着好话,希望自己能给她批张条子,以便能顺利拿到一项工程。

    钱雨农没有急着答应,和她在办公室里亲切地聊了一会,就说再研究研究,随后递给对方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私密的手机号码,沈丹丹很聪明,当晚就给他打了电话,两人一起喝了酒后,在宾馆的房间里,沈丹丹拉开了红色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五万元的现金,整齐地摆在茶几上。

    钱雨农没有去碰那些钱,而是把目光落在沈丹丹的身上,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很绅士地邀请对方跳一支舞,沈丹丹当时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在跳舞的时候,钱雨农的动作越来越暧昧,一双大手在沈丹丹的身上游走着,就当他的手刚刚滑进对方的裙子里时,沈丹丹突然浑身一震,抬手推开他,转身就往门外跑。

    钱雨农追了过去,伸手按住房门,一把抱住她,将这个挣扎的女人抱回床上,在女人的蹬踹抓挠中,手忙脚乱地剥。光了她的衣服,面对床上无助的羔羊,钱雨农没有半点的犹豫与怜悯,而是狰狞地扑了上去,在缓缓进入的那一刻,他瞥到沈丹丹绝望的目光,这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欲,那天晚上,亢奋的他竟然接连做了三次,这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经历。

    第二天早上,心满意足的钱雨农把哭得如同泪人的沈丹丹哄好,塞给她一张条子,并把五万块钱退还给她,从那以后,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钱雨农都没有见到沈丹丹,直到一天夜里,电话再次响起,他兴致勃勃地去了宾馆的房间,迫不及待地与沈丹丹再次发生了关系。

    那次的沈丹丹好像换了一个人,在床。上的表现极为风s,显得热情十足,拼命地迎合着他,以各种姿势来讨他的喜欢,钱雨农完全迷失在女人诱人的胴。体上,在精疲力竭之后,仍然趴在她的身上,紧紧地抱着那诱人的身体,不肯松开。

    然而,好景不长,几天之后,当一个男人把翻版的录像带交给他后,钱雨农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单独约见了那个叫赵大富的男人,在那个不入流的地痞面前,钱雨农放下县委书记的架子,跪在对方的面前,声泪俱下地低声哀求,恳请对方放过自己一马。

    然而,对方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赵大富给这盘录像带开了一个天价,一千万。

    为了赎回录像带,钱雨农只能绞尽脑汁地为对方拉项目赚钱,并且把新建的政府招待所承包给她们夫妻,更名为西山宾馆,然而,赵大富的胃口越来越大,近两年来,西山县的许多项目都被大富集团拿去,但赵大富却并不满足,始终不肯交出录像带,这让钱雨农伤透了脑筋。却无可奈何,那盒录像带就如同锁链一样,紧紧地缠在他的脖子上,让他窒息,更让他愤怒,为了发泄,他一次次地折磨着沈丹丹。

    然而那个尝到了甜头的女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变着发地讨他的欢心,西山宾馆成了他经常去的地方,沈丹丹不但主动献身,还找了一些漂亮的女孩,把她们用药迷倒,拿黑色的丝带蒙住眼睛,任凭钱雨农予取予夺,而每次拉到工程后,他也会分到一笔不菲的佣金,久而久之,他似乎也习惯了这种骄奢糜烂的生活,没有意识到有一天风险会突然降临。

    钱雨农有些追悔莫及,伸手拉起被子,捂住脑袋,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过了许久,才停止了胡思乱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天亮之后,吃过早餐,商务考察团的团长,玉州市常务副市长郭新平突然召开会议,宣布将提前结束考察活动,两天后归国,他公布了最新的纪律,从即日起到归国前,任何人不得脱团单独行动,欲要外出,必须有两人以上陪同。

    钱雨农心中一紧,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妙,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在房间里呆了一上午后,中午吃饭时,他神色自若地坐到郭新平旁边,笑着说:“郭市长,我下午要上街买点东西。”

    话音刚落,饭桌上正在说笑的人们忽地安静下来,十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他的脸上,钱雨农暗自叹了口气,一下子明白过来,他预料的没有错,这条规定,实际是为自己单独规定的,恐怕西山那边,已经东窗事发了。

    郭新平咳嗽了一声,众人这才恢复了平静,却不再交头接耳,而是表情各异地闷头吃饭,钱雨农讪讪地笑了笑,满怀期待地望向郭新平,却见他挽起袖口,摸了勺子,舀了碗汤送到钱雨农面前,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笑着说:“老钱啊,既然要出去,那就让海洋书记和庄主任陪你一起去吧,最近洛杉矶的治安情况不太好,大街上经常会发生枪击案,别走得太远,要注意安全。”

    钱雨农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这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回到房间后,他急急忙忙地打开旅行包,从里面掏出两沓厚厚的美金,以及前几天买的假发、裙子、高跟鞋、外加一瓶特殊的黑色染料,将这些东西裹在一起,手忙脚乱地塞到黑色的皮包里,刚刚拉上锁链,清脆的敲门声就在耳边响起,钱雨农把旅行包放好,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沉稳地道:“请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县委副书记林海洋和办公室主任庄俊勇相继走了进来,两人的目光在钱雨农的脸上扫了一眼,下一个瞬间,几乎同时落在他手边鼓鼓囊囊的皮包上,对视一眼后,林海洋关上房门,走到钱雨农的对面坐下,干咳了两声,笑呵呵地道:“钱书记,买什么要紧的东西啊,听说外面不太平,我们还是在宾馆里好好休息吧。”

    钱雨农微微皱眉,苦笑着摆手道:“海洋书记啊,咱们就出去买点衣服,也走不了多远,不会有事的,这马上就要回国了,总要多买点东西嘛,洛杉矶的治安再差,也不能有人拿机枪扫s嘛,我看不用怕。”

    林海洋笑了笑,点头道:“也是,那就在附近转转吧,别走太远了,免得大伙担心,刚才郭市长还在讲,要我们两个一定要保护好钱书记的安全,不能出半点差错。”

    钱雨农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里一片冰凉,脸上却镇定自若,洒然一笑,摆手道:“郭市长有点小题大做了,能出什么差错。”

    庄俊勇举了举手里的一桶茶叶,走到桌子边,背着身子忙碌了半晌,泡了三杯茶,他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分别递给钱雨农和林海洋,笑着说:“钱书记,先喝杯茶,我们坐会再走。”

    钱雨农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异常苦涩,就砸吧砸吧嘴,皱眉道:“老庄,这茶叶味道怎么不对?”

    林海洋也尝了一口,点头道:“这茶叶苦了点,是老庄从机场买的保健茶。”

    庄俊勇忙笑着说:“是啊,这茶叶不错,味道虽然苦了点,但功效很好,据说经常喝能降血脂,软化血管。”

    钱雨农‘喔’了一声,点头道:“那还真得尝尝,良药苦口利于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