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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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大木

    内容简介:

    本书用一个群众极为关心而敏感的话题——官场腐败作为纲目,描写新上任的市委书记管也平谢绝省委领导陪送的隆重仪式,独自一人轻装便行。

    通过管也平目睹沂南县上下的种种腐败,特别是一幅幅台前幕后戏剧性的传神描写,生动刻画了一批生存于权力中心或边缘地带的大小官员的真实面目,对他们玩弄权术和贪婪心理作了深刻的描写和镜子般的照映;对官场的丑恶及腐败的滋生原因,也作了人性和体制等多方面的探索。

    本书情节生动,故事曲折。连沂南县委书记汪登生自己也没想到他和市委书记管也平竟是失散37年的同胞兄弟;他的妻子又是管也平大学的恋人;新上任的代理县委书记兰晓平却又和他的妻子有着婚外恋情……

    作品文笔流畅,刻画深微,叙述周密,既有现场感亦有透视感。不失为一部难得的警世之作。

    正文

    序曲

    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始终按照太阳的轨迹在进行季节的变更。无论春天多么温柔,夏天多么酷热,秋季多么爽朗,冬季多么严寒,然而,大自然的规律是不可抗拒的。

    这就是岁月的步伐,时代的脉搏!

    在人类即将结束20世纪,迎接对世纪到来的时候,中国人民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那就是医治自己身上的恶性肿瘤——腐败。反腐败是12亿人民喊出的共同心声。在这特定的时代,处处飞溅着复杂生活的浪花。这些形形色色的生活浪花,向人民报道着时代的脉搏、社会的讯息。本文将要叙述的故事,就是从这个大变革的时代社会生活中剪取的一朵小小的浪花。他告诉人们,在这世纪交替的时刻,正义和邪恶,爱和恨,真与假,善与恶,美与丑,腐败与反腐败,以及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人们的婚姻、爱情、感情发生的一系列的变化。

    1999年初秋,商阳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四套班子,热闹非凡,人们奔波忙碌,准备迎接新市委书记的到来。然而市委书记却失踪了!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一、迎接书记

    商阳市迎接新市委书记管也平——四套班子焦急地等待了一天——从没有过的怪事——省第一期高级管理干部培训班结束——省委常委讨论管也平任商阳市委书记商阳市委组织部长刘兵放下电话,匆匆地踏着楼梯,下楼去了。一路上人们笑着向他打招呼,他一概点点头,快步朝市政府办公大楼走去。上了二楼直接朝市长秦邦勤的办公室走去,当然这里没有人不认识刘兵部长的,更不会有任何人出来挡驾。

    秦市长办公室是一个大套间,外间的门敞开着,有两个干部坐在沙发上抽烟,显然是在等候市长的接见。秘书小毕从里间走出来,随手把房门关上了。这时,那两个干部和小毕看到组织部长来了,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刘兵这才注意到那两个人,一个是经济开发区主任,另一个他还认不出是谁。他点点头,示意不要客气,随口对小毕说:“秦市长在忙什么?”

    小毕说:“给省里打电话。”

    刘兵在房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没等里面答话,他推门进去了。

    秦市长已经放下电话,抬头看着组织部长刘兵,笑着说:“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干嘛亲自跑来!”说着指指办公泉对面的椅子。

    刘兵没有坐,随手拿起泰市长桌上的香烟,抽出一支,他并没有点烟,不慌不忙地说:“省委组织部刚才电话通知了,明天上午市委书记管也平同志到任。”

    秦邦勤坐下来,对刘兵说:“坐,站着干什么?”他对新书记的到来并不感到奇怪,接着问:“省委由谁陪送?”

    刘兵点着烟,吸了一口,没有回答秦邦勤的话,秦邦勤看着他说:“省委书记亲自陪同?”刘兵摇摇头说:“怪,没人陪同,他一个人前来上任。”

    秦邦勤睁大眼睛说:“为什么?”

    刘兵把抽了两口的烟在烟缸里掐灭了,往椅子上一靠说:“这不符合常理啊!你说哪任市委书记、市长到任不是省委领导。

    省委组织部长陪同。连同省委组织部市县干部处长,少说也有五六个人。我们市里也是这样的惯例,哪个县委书记上任,不是书记、副书记、市委组织部长陪送去,召开大会,市委宣布新书记就职。况且大家都想认识一下新领导,听听他的就职演说!“秦邦勤笑着说:”不过我们两人都见过他,他来之后肯定先到你那里去,先向你报到。“

    刘兵没有接他的话题,想了想说:“那接待问题?……”

    秦邦勤未加思索地说:“当然不能马虎!明天中午市四套班子的全体成员在市政府招待所为书记接风。规格。档次都要一流的。这不能算腐败吧!由我安排。明天上午10点钟后你在办公室专候!我在招待所安排。”

    刘兵点点头又说:“那么县委书记、县长,市直机关部委办局负责人会议等管书记上任后再安排了!”

    秦邦勤说:“让市政府办公室发个预备通知,具体日期等管也平同志到任后再决定。”

    刘兵走后,秦邦勤一个人靠在椅子上,脑海里闪电似的闪过往事的浮云。“文革”中失去高考机会,后来在农村小学代课,恢复高考那年,他本想考医学院,可却把他录取到师范学院的数学系。毕业后直接分配到乡党委当秘书。那时他已经30出头了。

    他也不知道祖上谁烧了高香,他在仕途上却一路春风,从乡党委书记到县委书记前后只有四年时间。谁知县委书记刚满两年,1992年市委班子大调整时,他一下子当了市委副书记,紧接着又当上市长。老书记突然病倒、去世。一时间,市直机关,各县,都在议论,认为肯定是他当然的接替市委书记。官,这个东西说不想,那是骗人的。

    他已经51岁了,在这个地区长大,除了四年大学以外,他是喝商阳的水,吃商阳的小麦、玉米长大的。

    商阳市是全省有名的贫困地区,全省11个地级市,除商阳之外,其他各市经济、文化都比较发达。多年来省委采取了各种措施,甚至发动四套班子和经济专家多次研究、讨论,如何把南阳市的经济搞上去。这里所辖四县一区,没有特产,没有拿手的工业,农村经济基础差。改革开放以后,农民的温饱问题基本解决了。但要让这里的600多万农民实现小康,市委、市政府确实感到担子很重,压力很大。直到前不久,省委把他和刘兵找去,和新调任的市委书记管也平见了面,他当时就觉得自己身上压力小多了。

    从当乡党委书记那天起,他初步学会了当官的秘诀。无论是领导班子中间,还是群众之间,他竭力在搞平衡。既不和谁过于亲近,也不疏远谁。当县委书记时,有一个和他配合的年轻县长在常委会上指桑骂槐地说他是非不清,赏罚不明,并且说主要领导当老好人,有些工作没法开展。而他对这些意见,从不记在心里。他每换一本笔记本时,总在第一页上写着:“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所以他领导的乡也好,县也好,工作上没有什么大起大落。上面怎么说,他就怎么布置,任何时候都是平平稳稳的。每次考察干部,反映都不错。没有什么明显的失误,也没有明显的突出成绩。民意测验时,得票总是最多。这样的干部确实也不错,谁不喜欢用这样的人?他按照这个准则,官运确实亨通。

    秦邦勤心想,50而知天命,他一个农民的后代,能当到这样大的官,也该知足了。

    转身对着墙角的镜子,发觉自己的中等身材发福了,头发已经掺着丝丝的白发。重下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脸上的皱纹也增多。突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将来是留在市人大呢还是到省里当个厅长呢?

    正在这时秘书小毕和秘书长方凌进来了,他立即收回心中那沸腾的思涛说:“管书记的办公室和招待所的生活安排得怎么样了?”

    方凌说:“办公室除了重新整修外,原有老书记的办公桌。

    椅、沙发全部更新了。考虑到老书记是非正常去世,所以全部换新。招待所后院那空着的小二楼也重新搞过了。又特地开了小门,这样管书记从后门只几步就可以到小餐厅。行政处长老刘一直坐镇指挥,昨天他和我去检查了一遍,一切就绪。此外,生活服务上不再由招待所服务员负责,特地挑选了一个中文系女大学生,叫华萍,算是生活秘书!“秦邦勤点点头说:”管书记明天上午到任,通知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协四套班子全体负责同志明天上午10点钟到市政府招待所迎接书记。中午按接待省委领导的规格,四套班子为管书记接风。“

    人们突然发现市委大门口两边迎风飘动着彩旗,市政府招待所的大门口也增添了五彩缤纷的彩旗。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不是大首长大驾光临就是有外宾到来。

    上午10点,一辆辆轿车鱼贯驶进市政府招待所,四套班子的头头们有的进入小会议室,有的三三两两聊着天。市长秦邦勤早已在方凌和小毕的陪同下,察看新书记的住宿和用餐地点。他感到一切都比较满意。当他走进小会议室时,这里已经摆下两场扑克牌的战局。头头们以为书记到了,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他身上,他不自觉地看了看表说:

    “快了,就算他八点半出发,高速公路,两个小时也就到了。”这时人们又开始打牌、聊天。

    秦邦勤坐到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取出手机,大概是嫌室内大吵,一边按着号码一面向外走去。

    “喂,刘部长嘛?没到吧!好……”

    12点钟了,仍不见人影子。刘兵留下两位副部长让其他人都下班了。

    电话铃又响,刘兵拿起电话,还是秦市长打来的。他说:“再等等吧!”

    招待所的小会议室里,四套班子的头头们有的靠着沙发上闭着眼睛,有的低声细语,打牌的人已经散了。方凌走到秦邦勤身边,低声说:“要不要派辆车去看一看?”

    秦邦勤没抬头说:“到哪去看?耐心等吧!”

    又等了很久,快一点钟了,刘兵来了。

    秦邦勤看了看表,又看看大家,出去了。过了一会秘书长方凌来了,对大家说:

    “管书记还没到,请大家八席吧!管书记来了再安排。”

    于是四套班子的头头们议论著走向餐厅。

    没有接到市委书记,却是四套班子难得聚在一起的好机会。

    头头们进了餐厅,行政处长老刘把四套班子头头们安排在那个两张圆桌的餐厅里。

    他们纷纷坐定后,也就挤满了两张桌子了。行政处长看看头头们个个神采奕奕,酒宴开始后他又来到另一个餐厅。这里是领导们的秘书和驾驶员,同样两桌挤得满满的。看看大家坐定后,他就在秦市长的秘书小毕身边坐下来。小姐斟好酒后,行政处长老刘说:

    “各位兄弟,今天机会难得,新书记本到,下午也不会有什么要事,大家可以尽兴地喝一场!”

    开场三杯过后,便各自寻找对象。自然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向秦市长秘书敬酒。这官场上确实也奇怪,秘书的身份,地位是随领导的职务高低而升降的。老书记在位那阵子,什么都轮不到小毕,那时只要市委书记的秘书在时,处处都得以他为中心。现在书记不在了,秘书也调走了。自然这中心也就转移到小卒身上了。小毕当然也觉得在这里他就是最高首长了。

    行政处长老刘是个老资格了,组建市委市政府时他就来到行政处,如今快50岁了,还在这位置上。连这也是前两年为照顾他,把这个行政处升为副处级,他才升了个副处级。但他心里有数,没有好位置的副局长,领导也不好意思让他去的。毕竟他为那些头头们办了不少私事。这是一个得罪不起的人物。

    行政处长却不大贪酒。他整天泡在酒场上,也只能这样了。

    看看三瓶五粮y已经喝光了。老刘说:“大家可以放慢速度。轻松轻松。”于是站起来给这些秘书散着烟。

    小毕说:“都说我们的行政处长一肚子笑话,何不说给大家乐乐呢?”

    老刘点着烟,笑着说:“如今笑话多着呢?只是不知各位想听哪方面的?”

    “随便。只要能让大家笑,挥发一下酒精!”

    行政处长说:“那好吧!我有一个邻居,老头跟着小儿子过。

    有个刚满周岁的孙子。这男孩很顽皮。天天儿媳上班中途回来喂奶。有一次小孙子边吃边玩,不认真。儿媳妇急着要上班,就催孩子快点吃。可是这孩子小,哪里听话。

    于是爷爷说:叫。东西,快点吃,不吃爷爷要吃啦!‘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儿媳气得满脸通红,放下孩子就走了,孩子直哭……“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政协王主席的驾驶员老丁开腔道:“这老头不过是个激将法,他哪里就去吃奶了?”行政处长老刘说:“老了看样子想爬灰了。”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了。

    小毕说:“这样的笑话有何难的。我也有一个。有一个爱抽旱烟的老头。尤其珍爱烟袋。一天全家人都坐在院子里,小孙子看到爷爷烟袋上有一个亮晶晶的金属环,就抢着要,爷爷不肯给。于是把环藏来藏去,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往嘴里一放,两手一摊说:”没有喽!‘儿媳心里好不自在。原来那环是她刚上不久的节育环脱落下来的。“场上顿时哄笑起来。人大李主任的驾驶员小丁点着一支烟猛抽一口,说是小丁,其实也都快四十了,和老丁在市政府大院内有名的”二丁“,个子不高,胖胖的,说话时有些慢腾腾的,无论说什么笑话,他自己都不笑,只见小丁清清喉咙说:”我这个故事叫’千里姻缘一p牵‘。有一辆长途客车,到傍晚时,乘客越来越少了,这时还剩下八九个人,车上静静的,突然有人放了~个p,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一个男子说:“这是谁干的?’个个都说不是我。这时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红着脸没吭声,她尴尬地低下头,旁边一个年轻的军人看看那几个旅客,又看看那个姑娘,他十分不高兴。这时那个男子又说:”说,到底是谁干的?‘这军人知道这p是那个姑娘放的,看到姑娘十分为难的低着头,于是这军人大声说:“干什么?这p是我放的。’顿时,旅客们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年轻的军人,发出一阵大笑。不一会,汽车到站了。下车后,这姑娘跟在军人后面,她突然小声说:”真对不起,谢谢你……‘军人说:“不客气,谢什么,姑娘,你家在哪儿?’姑娘说:”我家不在城里,明天还要转车呢!‘’那你今晚住哪儿?‘’随便。‘两人继续往前走,军人说:’姑娘,我姑妈家就在前面,住一晚再说吧。‘他说着指指不远处那幢楼房。姑娘说:“那多不好意思啊!’‘没关系。

    “两人很快进了小区,上了楼。姑妈一见侄儿带着一位姑娘回来了,以为是侄儿的对象,热情地接待。第二天军人又把姑娘送上车,两人真的产生了感情,从此两人频频通信,恋爱上了。不久,姑娘去部队结婚,热闹的婚礼上,一批当兵的闹着让他们讲恋爱经过,这军人憋了半天,红着脸说:”我们是千里姻缘一p牵!“‘饭桌上,一个个捧腹大笑,可小丁板着脸抽烟,无半点笑容。老刘说:”这笑话要是评奖的话,恐怕小丁这个要获大奖,也能弄辆桑塔纳开开!“

    这时方秘书长端着酒杯进来敬酒了,大家都忍住笑,一起站起来。

    电话铃响了,省委组织部长于长根拿起电话说:“喂,我是于长根……

    电话里传来省委书记的声音:“老于啊!商阳市的市委书记人选问题考虑得怎么样了?要尽快落实。可以推荐几名候选人,进行考察比较。好,要快……”

    于长根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又响了,他没有马上接,坐下来,翻了翻日历,随手拿起电话:“是我,我知道,先让他们休息几天,省委组织部还要专门召开总结会议,工作问题待休息、总结过后再安排。原则上先回到各自原来的工作岗位上去。具体时间已作了安排。”

    他放下电话,看着桌上全省第一期高级管理干部培训班名单。随手翻着,他对这20名正处级以上的中青年干部寄托着很大的希望。这是一年前省委的一次重大决策,挑选了20名正处级以上职务,40岁以下,本科以上学历,又经过严格的考试和考察,到美国培训一年时间,刚刚回国。其中有县委书记、县长,省级机关的处长,副厅长。于长根翻到第二页,他的目光停留住了。顺着管也平的名字看着,男,41岁,大学文化,中共党员。他的头脑中记起来,他原是省计委的一名处长,参加培训班前不久调省政府任副秘书长。不仅那次调任省政府副秘书长时他和省长找他谈的话,而且后来在选拔高级管理培训班人才时,他们又接触过多次。在他的记忆里,管也平中等身材,1。75米个头,四方脸,厚嘴唇,大胡须。尤其留给深刻印象的是他那又深途而明亮的眼睛。

    于长根随手拿起红铅笔,在管也平的名字下面划了两道线。

    停了一会,把那名单表放进包里。夹着这黑色公文包,向省委书记办公楼走去。

    “管也平同志任商阳市委书记,请各位常委充分发表意见。

    省委组织部对他的基本情况作了介绍,材料大家也看了。“省委书记吕捷坐在常委会议室的首席位置上。

    “管也平同志是我们省第一期培养的高级管理干部学员,也是我们省委组织部推荐的这批学员中第一个委以重任的人选。现在,我们国家正处于改革开放的关键时期,选择好各级领导干部,是我们组织部门,是省委的头等大事。所以我们省委组织部在常委会前,广泛听取了与管也平同志共同工作过的同志的意见,不光是他的领导,更主要的是与他一起工作过的同志。”省委组织部长于长根说。

    除一部分常委对管也平不了解外,对于管也平出任商阳市委书记没有什么争议。常委会通过了。

    大家都表态了之后,吕捷说:“按以往惯例,由省委组织部安排谈话,发文。此外,和管也平谈话之后,通知南阳市秦邦勤市长和组织部长到省里来,共同和管也平同志见面。具体到任时间,访组织部和管也平同志商量一下,要尽快到任。宣布问题,我就不一定参加了,请分管政工的副书记和组织部长再带上市县干部处长,主要是见个面!实际上是个形式,但这形式还得要。”

    二、奇怪旅客

    初秋的农村——公路上一辆客车抛锚在路边——天黑后,中年男子走进饭店——乡党委书记黄友仁搂着少女喝酒——旅客深夜被铐——第二天和黄友仁辩论——姑娘从白色桑塔纳轿车里被推出来——中年男子上前救那姑娘——奇怪旅客去了沂南县——晚上在路边吃饭遇上老董等四人——旅客自称叫“管平”——老董管他叫“管不平”——给了他一个笔记本。

    太阳像一个桔红色的轮子落在远处西山边上,那些层层叠叠的群山,都变成紫褐色的一抹,涂在天际线上。大运河的水波,和天空的云彩,都变成了血色,五颜六色地放出傍晚时候的光辉。炎热的夏季已经悄悄地溜走了。八月底,冷漠的天空,还带着几分热气,辽阔的田野寂静无声。农忙后的田野,留下一片凄凉景象。一辆大客车停在公路边,旅客们一部分围着客车,还有的焦急地等待着。年轻的驾驶员无奈地看着懒牛般的汽车,头上冒着汗珠,双手沾满油污。脸上的表情焦急而不安。

    旅客们有的怨恨,有的骂着粗话。驾驶员终于沉不住气了,大声吼道:“我有什么办法,车子坏了,又不是我有意的!”

    “那你总不能让我在这里过夜吧!”

    “不找你,找谁,我们是买了车票的……”

    驾驶员不吭声了,过了一会他说:“我拦车子让你们走吧!”

    说着站到公路中间。经过一番努力,旅客们被驾驶员拦车一批批搭车走了。

    太阳已经消失在西方天际,客车旁还有一个40岁左右的男子,他背着双手,那双深邃冷峻的目光凝视着西方天际的最后一抹夕晖。茫茫的夜幕已经降临,驾驶员上前正要和他搭话,被他制止了。

    夜色似乎也给这位大胡须的中年男子的面庞镀上一层淡淡的y影,他犹豫了一会,在一片苍茫暮霭之中,匆匆地走了。

    这是一个乡村集镇,街道被商店和饭店的灯光照得通明。没多久这个中年人来到小镇上,尽管各式各样的灯光照耀着,但他很难辨清整个街道的轮廓。不过他还是感觉到这是一个交通要道的乡镇。晚间街道上生意还很活跃。加上刚才那些旅客的谈话,他知道这里离商阳市还有50多公里,前面向右拐就是沂南县,这个小镇叫汪集镇,属沂南县管辖。

    他觉得饿了,于是朝一家门前亮着彩色灯光的饭店走去。进了门,只见一间偌大的餐厅,几张方桌,吃饭的客人不多。他朝左面看去,那是两个包间,里面传出嬉笑、喝酒声。正在这时,一名年轻女子从里面包间走出来,他从刚半开着的门看到里面一个男人正搂着一个俊俏的姑娘,那少女正端着酒杯往那小眼睛的男子嘴里倒酒。这中年男子往前走两步,看清楚那个搂着少女的男人:胖胖的,小眼细眉。圆桌旁坐着六七个人。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门关起来了。

    他转身在一张方桌旁坐下来,旁边的方桌上有四个人在喝酒,这时一中年妇女走过来问:“请问吃点什么?”

    “一碗j蛋面。”

    中年妇女转身走了。这中年男子取出香烟,给旁边那四个人每人一支。然后拉了拉凳子,低声问:“那包间里喝酒的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年轻人回头看看他说:“怎么,你不认识?那个胖胖的小眼睛就是乡党委书记黄友仁。”“那姑娘呢?”他问。

    另外一个中年人摆摆手说:“你是外地的吧!闲事不要多管!”

    面条送来了,中年男子挑着面条,却不停地朝那包间看去。

    突然外面响起“呜哇——呜哇——”的警车叫声,餐厅里的人一起往外看。这中年男子付了钱出去了。只见警车后面跟着两辆轿车,轿车刚在路边停下,从这饭店里奔出一个人,此人正是刚才搂着少女喝酒的胖书记黄友仁。他跑到轿车前哈着腰说:“汪书记,你吃饭了吗?”

    那个叫汪书记的人说:“上车。”随后黄友仁上了车,他们走了。

    这个中年男子站在路边,看着这一切,他猜测着这个汪书记就是县委书记。他转身又回到饭店,一打听,果然就是沂南县县委书记汪登生。

    他在街道上徘徊着,如今农村集镇晚间也到处摊贩商店,饭馆酒店,卡拉ok,歌厅舞场,康乐球,也都一应俱有。那些年轻的男男女女早已像大城市里的人一样,享受着灯红酒绿的夜生活。街道不大,很快就走到尽头了,于是他又转身往回走,他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住一夜再说。

    这是一家个体小旅社,给他的房间说是单人间。他跟着主人上了二楼,进了一间房。

    右边两个门,推开靠里面的门,里面是一张木架床,比城里的单人床宽些,比双人床窄许多。主人说,这床单和被子都是干净的。主人走了,他放下手里的那只塑料袋,抬头一看,所谓的单人间,和另外一间是用半截墙隔起来的,除了相互看不到,听响声如同一间房一样。这时那一间房正在放电视,除了看不到画面,电视里的声音却十分清楚。

    他拿出茶杯,先倒了一杯水,然后拿着毛巾去找水,想洗洗脸。

    他躺到床上,头脑里越发兴奋不止。尽管一天的折腾,却无半点睡意。隔壁的电视声他全然没听见,脑海里反复闪过乡党委书记黄友仁搂着少女,警车在鸣叫,县委书记汪登生的轿车……

    他被烦乱的思绪搅得难以人睡,索性悄悄地穿好衣服,出了小旅社。街道上亮着的灯光大都灭了,偶尔有一点灯光在黑夜笼罩下也显得精疲力竭。夜已经深了,这小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到处静悄悄的。天河缓缓地在那里移动,群星点缀着墨绿色的天空,像一朵朵翠菊。

    黑暗中,他毫无目的地往前走。来到一个高大的门楼前,他仔细地辨认着。伸手触到一块块挂在墙上的木牌,这时他才断定,这是乡政府。进了院子,到处都是黑糊糊的,再往前走,远远望去有一间屋子透出昏暗的灯光。他轻轻地走过去,屋内传出女人的声音:“你离婚嘛!我可是个姑娘跟你的……”

    男人说:“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离婚对我影响不好……”

    女的又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离婚还能影响你当县委书记?”

    这中年男子停住脚,感到一阵愕然,这是怎么回事,县委书记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他被人捂住嘴,扭住胳膊,架走了。他挣扎着,反抗着,可是他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到底被带到什么地方,他全然不知。这些人竟然一句话不让他说,把他戴上手铐,关到一间小屋里。屋子没有窗户,y暗、潮湿。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感到痛。怎么办?

    一夜就这样不睡觉!不觉冷笑了一声,睡,睡哪儿!怪谁呀!有床不睡,偏要爬起来,跑到这个鬼地方。难道这里就是这样对待法律!对待老百姓的吗?想到有一次他到省信访局去,看到那些上访的人鸣冤叫屈,难道他们没有冤屈吗?平生以来他在家受过父母的委屈,可没有经历过难以忍受的屈辱。是的他曾经把人间想象得那样美好,那么善良。他真的不知道人间还有很多很多不明不白的苦和难。就像他此时此刻一样。他在问自己:我犯了什么法?他们凭什么抓我?铐我?可我这又算什么?算体验生活!

    算了解社会!他突然想到,自己要是一个作家多好,多好的例子,多好的题材!多好的人生经历!

    他头脑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他要追根究底,他决定改变自己的行动路线。眼下这皮r之苦是不能不吃了。他在想:人生只有不平凡的经历,才能有不平凡的壮举。杨子荣不是冒生命危险深入虎x,他能智取威虎山吗!前面走过的41年平坦的道路,也许今后的日子就不那么平坦顺利了。

    他累了,困了。终于他支持不住了,不管地上是脏、是湿,还是什么,他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他糊里糊涂地被带到一间宽大的房子里,坐在桌子前的正是那个小眼细眉、胖胖的乡党委书记黄友仁,两旁站着两排威风凛凛的持木g的打手,两个身着公安服装的干警把他推进屋。叫他跪下,他大声吼道:“你们凭什么抓我?”黄友仁那双小眼睛笑成一条缝,把桌子一拍,骂道:“凭什么抓人,凭老子有权,跪下说话!”没容他辩解,旁边一个家伙对准他的腿弯处猛地一脚,他跪倒了。

    “说,你是什么人?”黄友仁大声叫道。

    他刚说了一个“我……”突然门外传来大叫声:“住手!”

    众人抬起头,来者正是县委书记汪登生。他大步走到桌子前,黄友仁吓得迎上去,汪登生甩手给他一记耳光,骂道:“你这个混蛋,你知道他是谁?你坏了我的大事……”

    他被踢门声惊醒了,一场好精彩的梦。他还在懊恼没有把这个奇怪的梦做完。想c揉那惺松的睡眼,可是手被铐起来了。于是他说:“你们简直胡来,凭什么乱抓人,铐人?”

    那个身着公安服装的青年说:“少废话,走,到书记那里讲去。”

    他被带到黄友仁屋里,黄友仁坐在一张办公桌前上下打量着他。他想到刚才的梦,觉得有些滑稽,眼前正是小眼细眉的胖书记黄友仁,只是没有那么大的房子,没有两边手执木g的打手。

    但门外有两个穿公安服装的年轻人。黄友仁真的问了:“你是什么人?”

    他看看黄友仁说:“黄书记,你是共产党的乡党委书记,你可要明白党的法律,没有任何证据,把我抓起来,铐我,把我关了一夜,你知道这是违法的吗?”

    黄发出一阵狂笑,瞪着那双小眼睛。

    中年男子说:“我是一个共产党员,老实说,像你这样的‘土皇帝’,还嫌太小了点,告诉你我可是学法律的……”他有意把后面的话省略了。

    这时派出所长进来了,横眉看着面前这中年人说:“别听他胡吹,还是给点厉害给他尝尝!”

    他瞥了这所长一眼,冷笑着说:“这是谁给你们的权力?任意妄为,你们都得当心点!”

    黄友仁说:“你说你是干什么的?”不知为什么,他的口气突然缓和了许多。

    他说:“我是省城的一名普通党员。”

    这些义正辞严的一番话,不知为什么,黄友仁的内心还真的一阵慌张。是的,难道他不懂得随便抓人是违法的吗?他再次打量着这中年男子,从他的口音,从他的气质,并不像农村目不识丁的农民。黄友仁换了一种口气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没有理他,冷笑一声说:“把手铐打开!”

    这几乎是命令似的。接着又说:“我简直不相信在共产党领导下会有这等荒唐的事情发生。如果是‘文化大革命’期间,那不奇怪,可是今天已经是90年代末,法制在不断健全,你这里却在干着这些违法的事,假如有一天你的行为被揭露了,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黄友仁越来越感到一阵心慌,他竟然失去往日那粗鲁的大吼大叫,失去往日那专横跋扈的作风,睁大那双小眼睛,盯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大声对门外的两个青年叫道:

    “打开手铐!”

    两个青年不知何故,随即打开手铐。这中年男子揉揉手腕,对着黄友仁冷笑着说:

    “黄书记,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友仁却无可奈何,他感到全身一阵不寒而栗,对着门外的两个青年吼叫道:“滚!”

    中年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揉着手腕,来到了乡政府大门口,停住脚,看着大门两旁那四块长牌子,又放开视野环顾一下这里的街道,然后沿着马路往前走。突然一辆白色桑塔纳轿车陡然停在大街中间,后门猛地从里面打开,接着一个女子被推出车外,跌倒在地上,而轿车像发疯似的走了。中年男子觉得好奇怪,大步朝这女子走过去。待他走过去时,已经有两个妇女站在她身旁。这女子全身衣服又脏又皱,像是多日没洗过。面容消瘦苍白,精神萎靡。仔细一看,这女子25岁上下,细眉高鼻梁,五官在那蛋形脸上显得十分得体。中年男子弯下腰低声问:“姑娘,你怎么了?”

    这姑娘用力睁开那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张了张那干裂的嘴唇,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中年男子对着旁边两个妇女说:“来,帮帮忙,把她抬到饭店里,弄点水给她喝。”

    于是两个妇女和中年男子抬着姑娘,进了一家饭店。中年男子对饭店的女老板说:“快,请找一条被子来,弄点糖开水,钱我来付。”

    那个胖女老板拿来一张草席,一条被子,他们把这姑娘放上去,女老板端来一碗糖水,中年男子叫那妇女慢慢地喂给她喝。

    过了一会姑娘苏醒了。中年男子又对女老板说:“你这里有什么吃的东西,拿来!”

    这姑娘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三个包子。渐渐地精神好起来了。中年男子问:“姑娘,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她看看面前这个中年男子,那双倦怠的眼睛里滚出几滴浓浊的泪水。便咽了半天,才慢慢吞吞地说:“我爹冤啊!我要告状……”说着倒在一旁痛哭起来。

    中年男子蹲下来,说:“姑娘,你是哪里人?”

    “沂南县新四乡……”她哭着说。

    中年男子站起来对女老板说:“你这里有房间吗?”

    女老板说:“有。

    中年男子说:“这样吧,大家把这姑娘扶到房间里。”又对女老板说:“房间钱一起由我来付。”

    他们来到房间里,中年男子留下一个妇女,让姑娘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说:“姑娘,请你告诉我,刚才是什么人把你从车子里推出来的?那车子是哪里的?”

    她说:“我去市里告状,市信访局不处理,我在那里5天,我没地方住,没有钱吃饭,他们不答应处理,我就不走。后来他们打电话让县信访局来人带我回去。县信访局来了两个人硬把我弄上车,把我大骂一顿,他们喝酒,不让我吃饭。那车子是县信访局的。”

    中年男子大声说:“这些东西简直不是人!姑娘,你放心,我为你申冤!”

    姑娘爬起来,下了床跪下就给中年男子叩头。哭着讲述了她家的遭遇。

    那是两年前的春天,乡村组织小分队,对那些没有完成提留款的农民上门催款,凡是不交款的有猪牵猪,无猪就扒粮食。姑娘是新四乡龙沟村人,叫陶秀玲,父亲叫陶广明,因老伴患癌症,家里值钱的东西全卖掉了,还有一头小猪,留下仅够全家人吃的粮食。那天小分队上门要提留款,陶广明请他们宽限到秋天。可是那些人不容分说就把那头不到百斤重的猪捆起来,把家里那些稻子扒去了。陶广明抱住粮食,哭着哀求道:

    “这是我全家人的救命粮呀!求你们留给我吧!猪我不要了……”两个男青年怎么也拖不开,以至发生了一场搏斗。直到陶广明被打得晕过去了,他们牵走了猪,拿走了粮食。

    陶广明醒来后,带着全身被打的伤到县法院告状。谁知那个法院的副院长在乡党委书记指使下,把陶广明关起来,打断了两根肋骨。陶秀玲把父亲领回家,面对着癌症的母亲、受伤的父亲,一个20来岁的姑娘与17岁的弟弟整天哭。上了高中二年级的弟弟也不读书了。不久母亲去世。陶秀玲就开始了漫长的告状生涯。突然有一天县法院那个副院长把陶秀玲带到办公室,说:“陶秀玲,你真的要告状?”

    “我一定要告状。”

    “那好,你跟我走,我一定帮你。”

    陶秀玲信以为真,跟着副院长出去了,来到一个地方,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副院长家,那副院长说:“你要真的想告状就把衣服脱了,和我好……”

    陶秀珍骂道:“流氓!”说着就往外跑,那副院长拖住她,把她按到床上,两人撕打起来,情急之下,她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痛得他松开手。她跑了。

    听完了姑娘的叙述,中年男子说:“姑娘你家里还有什么亲戚?”

    “我小姨家离这不远。”

    “姑娘,你现在就去你小姨家,暂时不要回家,我会想办法为你申冤的。”

    陶秀玲用那双疑虑的目光看着这个极普通的中年男子,似信非信地点点头。

    他从口袋里取出200元钱说:“这是200元钱,你拿着,赶快离开这里,我还有急事。我已经知道你的地址了,你放心吧!

    有消息我会派人告诉你的。“”恩人,你叫什么名字?“陶秀玲感动得泪流满面,跪在中年男子面前叩着头。

    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