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沃德转向格林伯格。“现在交给你了,厄尔。”

    “我们知道了什么?”

    “明显的死因是喉管被割开,整个的颈动脉。双腿膝盖骨碎裂,摸上去好像是几根肋骨也断了。有人相当粗暴地对待了他。”

    “死亡时间呢?”

    沃德朝下看着潮水拍击死者的脑袋。“很难说。我猜测他们是在午夜以后把他扔在这里的。我在尸体运到停尸房后会提交你一份全面的报告。”

    格林伯格将注意力转向尸体。灰色上衣,深蓝色长裤,浅蓝色领带,左手腕上戴着一块名贵的手表。格林伯格跪下,开始搜检死者的上衣口袋。在一只口袋里他的手指触摸到一张小字条。他打开,捏着字条边缘。上面写着:“华盛顿。星期一,上午十点。普里马。”他注视了一会,不得其解。

    格林伯格把手伸进另一只口袋,又发现一张字条。“意大利文。”他四下看看。“贾内利!”

    一名便衣警察应声赶来。“是,长官?”

    格林伯格把字条递给他。“看得懂吗?”

    贾内利一字一句大声念出来。“最后的机会。带着其余的毒品在十七号码头跟我会面,否则鱼死网破。”他递回字条。

    罗伯特?普瑞吉泽显出惊讶的神色。“黑手党争斗?他们为什么像这样把他扔在这儿,在光天化日之下?”

    “问得好。”格林伯格正在搜索死者其余的口袋。他掏出一只皮夹,打开。沉甸甸的满是现钞。“他们肯定不是冲他的钱来的。”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死者名叫理查德?史蒂文斯。”

    普瑞吉泽皱起眉头。“理查德?史蒂文斯……我们最近不是在报上看到过他的消息吗?”

    格林伯格说:“他的妻子。黛安娜?史蒂文斯。在法庭上,当时正在审讯托尼?阿尔铁里的谋杀案。”

    普瑞吉泽说:“对了。她正在提供不利于头号黑手党党魁的证据。”

    他们两人同时回头朝理查德?史蒂文斯的尸体望去。

    第1章

    曼哈顿闹市区,在中央大街一百八十号的最高刑事庭大楼的第三十七号法庭里,对安东尼(托尼)?阿尔铁里的审讯正在进行。宏伟森严的法庭座无虚席,挤满了记者和旁听者。

    被告席上坐着安东尼?阿尔铁里,他萎靡不振地斜靠在轮椅里,面色苍白,犹如一只四肢收拢的胖青蛙。唯有两只眼睛还保持着活力,每当他向证人席上的黛安娜?史蒂文斯看过去时,她都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他仇恨的情绪。

    在阿尔铁里身边坐着杰克?鲁本斯坦,阿尔铁里的辩护律师。鲁本斯坦以两件事闻名遐迩:他的客户群主要由高曝光率的歹徒构成,以及他几乎所有的客户都以无罪当庭获释。

    你怕黑吗?(3)

    鲁本斯坦短小精悍,思维敏捷,想象力丰富。他出庭时的表现从不雷同。法庭上的戏剧表演乃是他惯用的手法,而他的技艺是十分高超的。在揣测对手方面他才华横溢,有着发现他们弱点的兽性本能。有时鲁本斯坦想象自己是头狮子,悄悄地接近他毫无戒备的猎物,随时准备扑上去……或一只狡猾的蜘蛛,编织着一张大网,使对手最终落入陷阱,束手就擒……有时他又是个耐心的垂钓者,轻柔地将鱼钩抛入水中,缓缓地前后挪移,直到轻信的证人咬上钓饵。

    律师仔细地打量证人席上的证人。黛安娜?史蒂文斯三十岁出头。气质典雅。五官轮廓鲜明。金黄色的头发柔软而飘逸。绿色的眼睛。娇好的身段。邻家女孩般清纯。打扮入时,穿着度身定制的黑色套装。杰克?鲁本斯坦知道前一天她给陪审团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他得小心琢磨如何对付她。垂钓者,他决定。

    鲁本斯坦从容地走向证人席,开口说话时,嗓音是温和的。“史蒂文斯太太,昨天你作证说,案发当天,10月14日,你正驾车在亨利?哈得森公园路上往南行驶,突然轮胎漏气,你在一百五十八公路出口处离开高速公路,开上福特?华盛顿公园的一条辅道?”

    “是的。”她的声音柔和,富有书卷气。

    “是什么让你停在了那个特定的位置上?”

    “因为轮胎漏气,我知道我必须离开干道,透过树丛我看见一所小屋子的屋顶。我想那里可能有人能帮我。我没有备用轮胎。”

    “你是汽车俱乐部的成员吗?”

    “是。”

    “你车里有电话吗?”

    “有。”

    “那你为什么不呼叫汽车俱乐部?”

    “我怕耽搁时间。”

    鲁本斯坦充满同情地说:“当然。而且小屋子就在那儿。”

    “对。”

    “所以,你走向小屋子去寻求帮助?”

    “对。”

    “外面天还亮着吧?”

    “对。大约是下午五点钟。”

    “那么说,你能看得很清楚?”

    “能。”

    “你看见了什么,史蒂文斯太太?”

    “我看见安东尼?阿尔铁里——”

    “哦。你以前见过他?”

    “没有。”

    “是什么让你肯定见到的是安东尼?阿尔铁里呢?”

    “我在报纸上看见过他的照片,而且——”

    “所以,你在报纸上看见过跟被告相似的照片?”

    “嗯,那——”

    “你在小屋子里看见了什么?”

    黛安娜?史蒂文斯哆嗦着吸了口气。她开始缓慢地述说,在脑子里重构当时的画面。“房间里有四个人。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被捆绑着。阿尔铁里先生似乎在盘问他,另外两个人站在他旁边。”她的声音颤抖起来。“阿尔铁里先生拔出一把枪,朝——朝那人的后脑勺开了一枪。”

    杰克?鲁本斯坦窥察了一下陪审团。他们沉浸在她的证词里。

    “你当时做了什么,史蒂文斯太太?”

    “我跑回汽车,用手机拨打911。”

    “后来呢?”

    “我开走了。”

    “带着漏气的轮胎?”

    “对。”

    是在水里搅起涟漪的时候了。“你为什么不等警察来呢?”

    黛安娜瞟了一眼被告席。阿尔铁里凶相毕露地瞪着她。

    她移开视线。“我不能待在那里!因为我——我怕那些人会从屋子里跑出来看见我。”

    “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鲁本斯坦的声音变得强硬起来。“不可理解的是,当警察回应你的911呼叫时,他们走进屋子,不仅发现里面没有人,史蒂文斯太太,而且连曾经有过人的蛛丝马迹也没找到,更不要说那人还在里面被枪杀了。”

    “这我没办法。我——”

    “你是画家,是吗?”

    她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是的,我——”

    “成功吗?”

    “我想还可以,但这——”

    是猛拉钓钩的时候了。

    “多赚取一点知名度从来都不是件坏事,对吧?整个国家都在电视晚间新闻时段里注视着你,还有头版——”

    黛安娜看着他,非常愤怒。“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炒作。我决不会把一个无辜的人送上——”

    “关键词是无辜二字。史蒂文斯太太。我将证明给你以及陪审团的各位女士和先生们看,阿尔铁里的确是无辜的。谢谢你。你完了。”

    黛安娜?史蒂文斯没有理会这双关语。她走下证人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怒火中烧。她低声对检察官说:“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我派个人送你。”

    “那倒不必。谢谢你。”

    你怕黑吗?(4)

    她径直出了大门,朝停车场走去,辩方律师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

    你是画家,是吗?……多赚取一点知名度从来都不是件坏事,对吧?真侮辱人。但,总体上,她对自己所提供的证词还是满意的。她告诉了陪审团她亲眼目睹的事实,他们没有理由怀疑她。安东尼?阿尔铁里将被定罪,并在监狱里度过余生。然而黛安娜忍不住回想他向她投掷过来的恶毒眼光,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她将小票递给停车场服务生,服务生给她把车开了过来。

    两分钟后,黛安娜驾车上路,朝南行驶,回寓所。

    拐角处出现停车标志。黛安娜急刹车时,一个站在人行道边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子向她的车走过来。“请原谅。我迷路了。你可以——?”

    黛安娜摇下车窗。

    “你可以告诉我到荷兰隧道怎么走吗?”他说话时带有意大利口音。

    “可以。很简单。一路走到第一个——”

    男子举起胳膊,手里握着一把装着消音器的枪。“下车,女士。快!”

    黛安娜脸色变得煞白。“好。请别——”她动手开门,那人往后一退,黛安娜趁机猛踩油门,车当即往前冲去。她听见后窗破裂的声音,是一颗子弹打穿了它,接着又是一声爆裂,另一颗子弹击中车背。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黛安娜?史蒂文斯读到过劫车事件,但都是遥不可及,发生在别人身上的。那个人还企图杀死她。劫车犯都那么做吗?黛安娜掏出手机,拨打911。过了差不多两分钟才有话务员回应。

    “911。什么紧急事故?”

    黛安娜嘴里描述着所发生的事情,心里却明白这无济于事。此时那人早已不知去向。

    “我会派警官到现场。请问你的姓名、住址和电话?”

    黛安娜一一告诉了她。无济于事,她想。她朝后瞥了一眼破碎的车窗,不禁打了个寒噤。她非常想给正在上班的理查德打电话,告诉他刚发生的一切,但她知道他正进行着一项紧迫的工程。如果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他会担心她的安危,并迫不及待地跑到她身边来——她不想让他耽误工作。她要等到他回家以后再对他说。

    突然一个让她心惊r跳的想法袭上心头。那人是故意等着她的呢,还仅仅是个巧合?她回想起审判开始时和理查德的一次对话:我想你还是不要出庭作证,黛安娜。可能有危险。

    别担心,亲爱的。阿尔铁里会被定罪的。他们会把他永远地关在大牢里。

    但他有朋友,况且——

    理查德,如果不出庭,我良心不安。

    刚才的事情一定是个巧合,黛安娜断定。阿尔铁里不至于疯狂到对我下毒手,特别是当前,在他受审的过程中。

    黛安娜下了高速,向西行驶直至抵达她位于东七十五大街的公寓大楼。在开进地下车库之前,她朝后视镜里审视了一番。一切正常。

    她的寓所开阔敞亮,是位于底层的复式结构,起居室非常宽大,窗户从天花板直落地板,室内安装着一个巨大的大理石壁炉。陈设着配有花团锦簇软垫的沙发和安乐椅,书架是嵌进墙壁的,还有一面大电视屏幕。墙壁上流光溢彩,挂满绘画作品。有蔡尔德?哈萨姆的、朱勒?帕斯金的、托马斯?伯奇的、乔治?希契科克的,而在一个区域则全部是黛安娜自己的画作。

    楼上有主卧及其浴室,另一间客房,以及一个光线充足的画室,那是黛安娜作画的地方。墙上挂着她好几幅作品。房间中央的画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肖像。

    黛安娜一到家便跑进画室。搬走画架上未完成的肖像画,放上一张空白的画布。她开始勾勒试图杀她的那个人的面孔,但手颤抖得厉害,她不得不停下来。

    厄尔?格林伯格探长在驾车前往黛安娜?史蒂文斯的寓所时,抱怨道:“这是我职业中最让我头痛的部分。”

    罗伯特?普瑞吉泽说:“我们告诉他们,总比让他们自己从晚间新闻节目里听到来得好。”他看着格林伯格。“你去对她说?”

    厄尔?格林伯格不情愿地点点头。他不禁想起一个故事,说的是一名探长如何去通知亚当斯太太,一名巡警的妻子,她丈夫被害的事。

    她很敏感,上司警告探长。你在告诉她这个噩耗时必须小心谨慎。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探长敲敲亚当斯家的门,亚当斯的妻子开了门,探长问,你是亚当斯的吗?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你怕黑吗?(5)

    黛安娜被门铃声吓了一跳。她走到对讲机前。“哪位?”

    “厄尔?格林伯格探长。我想跟你谈谈,史蒂文斯太太。”

    一定是有关劫车的事,黛安娜想。警察来得真快。

    她按下电钮,格林伯格进入门廊,朝她的房门走来。

    “你好。”

    “史蒂文斯太太?”

    “是的。谢谢你们来得这么快。我已经动笔勾画那人的相貌,但我……”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他面孔黝黑,深陷的眼睛是褐色的,炯炯有神,面颊上有颗小痣。他的枪上装着消音器,还有——”

    格林伯格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很抱歉。我不明白你——”

    “劫车犯。我打了911,而且——”她看到了探长脸上的表情。“不是关于劫车的事,是吧?”

    “不是,太太,不是。”格林伯格停顿片刻。“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格林伯格走进寓所。

    她看着他,皱起眉头。“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

    要说的话似乎不肯出来。“是的,很抱歉。恐——恐怕有坏消息。是关于你先生的。”

    “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颤抖起来。

    “他遭遇了一场事故。”

    黛安娜感到一阵突然的战栗。“什么样的事故?”

    格林伯格深深吸口气。“他昨天夜里遇害了,史蒂文斯太太。今天早晨我们在东河的一座桥下发现了他的尸体。”

    黛安娜盯着他看了好长一会,随后慢慢地摇头。“你搞错人了,探长。我先生在上班,在实验室里。”

    这比他原来料想的还要困难。“史蒂文斯太太,你先生昨天夜里回来没有?”

    “没有,但理查德经常通宵达旦地工作。他是科学家。”她越来越激动。

    “史蒂文斯太太,你知道你先生跟黑手党有牵连吗?”

    黛安娜面无血色。“黑手党?你不是在说疯话吧?”

    “我们发现——”

    黛安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证件。”

    “可以。”格林伯格探长拿出证件,递给她。

    黛安娜瞟了一眼,递回去,然后狠狠地抽了格林伯格一记耳光。“这座城市付给你钱就是让你到处乱跑,恐吓老实的市民吗?我先生没死!他在上班。”她大声叫喊。

    格林伯格朝她眼睛里看去,看见了里面的惊愕和疑惑。“史蒂文斯太太,要不要我派个人来照顾你,并且——?”

    “你才是那个需要别人来照顾的人。马上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史蒂文斯太太——”

    “马上!”

    格林伯格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万一你需要找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出门时,格林伯格想,嗯,这件事我处理得太精彩了。真不如说,“你是史蒂文斯的吗?”

    厄尔?格林伯格探长离开后,黛安娜锁上大门,抖呵呵地吸了口气。白痴!跑错人家来吓唬我。我应当举报他。她看看表。理查德很快就要回来了。该做晚饭了。她计划做西班牙海鲜饭,他最爱吃的饭。她走进厨房,开始动手。

    因为理查德工作的高度保密性,黛安娜从不在他待在实验室的时候打扰他,如果他不给她打电话,她知道那意味着他将要很晚才下班。八点钟,海鲜饭做好了。她尝了尝,微微一笑,很满意。恰到好处,正合理查德的口味。十点钟,他还没到家,黛安娜把饭放进冰箱,在冰箱门上贴了小字条:亲爱的,晚饭在冰箱里。上来叫醒我。理查德回来时一定饿坏了。

    黛安娜突然感到精疲力竭。她脱去衣服,披上睡袍,刷牙,上床。几分钟后,她进入梦乡。

    凌晨三点,她尖叫着醒来。

    血颂(1)

    1

    我想成为一名圣徒。我想拯救数百万的灵魂。我想到处行善。我想与恶魔作斗争!我希望每一座教堂中都立有与我真人一样大小的雕像。我说的是六英尺高,金发,碧眼——等一下。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在想或许你是一位新读者,所以根本就从未听说过我。

    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这是我在每一本书的开头都非常渴望做的一件事。

    我是吸血鬼莱斯特,是有史以来最强悍、最受人喜爱的吸血鬼,不可思议、引人瞩目,我已有两百岁,不过我的容貌及体型却被定格在一名二十一岁的男性,你会为之疯狂——当然这只是或许。我足智多谋,而且魅力无法抵挡。死亡、疾病、时间、危险,这些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

    只有两样东西是我的敌人:一样是白昼,因为太阳的炙热光线使我变得毫无生气、脆弱且易受伤;另一样东西就是良知。换句话说,我是永恒黑夜的永久居民,一个痛苦的始终在寻找血源的吸血者。

    这是不是让我听上去感觉不可抗拒?

    在继续我的离奇故事前,我向你保证:

    我非常清楚怎样成为一名成熟的后文艺复兴、后十九世纪、后现代、后流行作家。我对任何事情都进行解构分析。所以,你们将看到一个正式的故事——有开头、中间部分和结尾。我指的是作品的情节、人物、悬念。

    我会呵护你们的,所以请放轻松继续读下去。你们不要感到难过。你们以为我不需要新读者吗?我的名字叫渴望,亲爱的。我必须拥有你们!

    在讨论我迫切想成为的圣人之前,让我对我的虔诚的追随者们先说几句。你们这些新人也跟着来了。这当然不会困难。为什么你们觉得我做的事会很难?这就是与自我作斗争,对吗?

    现在,让我对那些崇拜我的人说几句。你们知道,那有上百万的人。

    你们说希望得到我的消息。你们将黄玫瑰放在我新奥尔良的家门口,上面留着手写的纸条:“莱斯特,再给我们说一些吧。为我们写一本新书。莱斯特,我们喜欢吸血鬼编年史。莱斯特,为什么我们没有你的消息?莱斯特,请回来吧。”

    不过我问你们,我亲爱的追随者们(别都结结巴巴、犹豫着不作回答),当我给你们那本《魔鬼蒙那屈》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用我自己的话说,那是我所撰写的吸血鬼编年史的最后一本书。

    哦,我亲爱的读者,你们都买了这本书,我不是在抱怨这个。实际上,《魔鬼蒙那屈》比吸血鬼编年史中的任何一本都要畅销;一本庸俗的作品怎么会这么受欢迎?你们接受它吗?你们理解它吗?你们重新读过它吗?你们相信它吗?

    我去过上帝那里,也到过凄凉的地狱深渊,孩子们,经过最后的失败与苦难,我把我的忏悔交给你们,试图说服你们理解我为什么要逃离这个可怕的时刻而想去做一个真正的圣人,而你们做了些什么?你们只有埋怨!

    “吸血鬼莱斯特在哪里?”这是你们想知道的。穿着时髦的黑色礼服大衣、笑起来露出小尖牙的莱斯特在哪里?他脚蹬英式长靴大步踏过每一个人虚伪而y险的内心世界,经过的华丽都市中挤满了扭曲的受害者,而其中的大多数人都应当得到吸血鬼的亲吻。这些才是你们谈论的话题!

    贪得无厌的血贼和灵魂摧击者莱斯特,复仇的莱斯特,狡猾的莱斯特,……的莱斯特,噢,事实上,了不起的莱斯特在哪里?

    是,我喜欢这个说法:了不起的莱斯特。我觉得这本书用这个名字听上去很不错。而我,当你认真阅读这本书的时候,其实就是了不起的。我的意思是,必须有人来说。不过让我们再回忆一下你们关于蒙那屈的歌舞。

    你们说,我们不想要这些破损的残迹!我们要英雄。不朽的哈利在哪里?让他出场、咆哮着穿过法国区的大街小巷,让他在风中随着灌入微型耳机里的音乐歌唱,而金发在紫色的y影中飘散。

    太好了,是的,我喜欢这种景象。当然。我还留有摩托车。另外,是的,我非常喜欢礼服大衣,它们都是我请人做的;关于这一点我不会向你们做任何辩解。而且我一直喜欢长靴。想知道我现在穿的是什么吗?

    我不会告诉你们!

    血颂(2)

    在进一步深入之前我不会告诉你们。

    不过好好想一想,我要说些什么呢。

    我在这里向你们讲述创世和永生的超自然显圣,基督教的整个(或多或少)历史,关于世界重要时刻的诸多反省——而我得到什么感谢?“这是一部什么样的小说?”你问。“我们没有让你去天堂和地狱!我们希望你成为想像中的魔鬼!”

    上帝啊!你令我感到痛苦!你真的令我痛苦,我希望你了解这一点。我如此深爱你,需要你,没有你我无法活下去,你令我感到痛苦!

    说吧,把这本书扔掉。唾弃我,谩骂我。谅你也不敢。将我从你们的理性活动中驱逐出去。将我从你们的背囊中扔出去。将我扔进机场的垃圾桶。将我丢弃在中央公园的坐椅上!

    我在乎什么?

    不。我不希望你们做这些。不要做这些。

    不要做!

    我希望你们阅读我写的每一页。我希望我的文章能深深吸引你们。如果可以的话,我要吸食你们的血y,将你们牢牢纳入我的每一个记忆、每一次心碎、参照系、暂时的喜悦、小规模的战胜、神秘的投降片段。好,我已经为这一时刻整装。我从未为这一时刻整装吗?还有谁能衣衫褴褛比我更好看?

    叹息。

    我痛恨自己的词汇!

    为什么无论我读多少书,最后我听上去总是像一个国际流浪汉?

    当然一个绝佳的理由便是,我沉迷于为凡世间撰写适合所有人阅读的作品。我希望自己的书出现在活动房屋的集中地和大学图书馆里。你懂我的意思吗?为了我所有在文化及艺术上的渴求,我不是一个杰出人物。你难道没有猜出来?

    又一声叹息。

    我太绝望了!一个长期c劳过度的灵魂,这便是一个好思考的吸血鬼的命运。我应该出去谋杀一个坏男人,把他当做冰g一样,吸尽他的血。而我却在写书。

    这就是为什么再多的财富和权力都无法令我长期保持沉默。绝望是根源。如果这一切都毫无意义,那会怎么样?如果高光镀金及镶嵌着皮革的法国家具在这些重要的事情面前确实显得无关紧要,那会怎么样?你可以在华丽的宫殿中因绝望而战栗,也可以因一个穷途末路的盗匪而绝望战栗。别提棺材!忘了棺材吧,亲爱的。我不再是你们所称呼的棺材里的吸血鬼。那是胡说八道。不过,当我睡在里面的时候,倒也不是不喜欢它们。从某种程度上说,它正如我所说:

    啊,是的,我们该继续下去了,但……

    在我们继续进行下去之前,让我来先说几句关于我在意识中与蒙那屈发生的对抗。

    现在,新读者和老读者们,你们注意听了:

    我受到了神和圣的袭击!人们在谈论信仰,好,我告诉你它更像是一场车祸!它完全亵渎了我的灵魂。在你看到天堂和地狱的街道后,想成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吸血鬼就是一项艰巨的工作了。你们应当给我一些超自然的空间。

    我常常会念出这些咒语:我不想再成为魔鬼!

    不要马上回答:“我们希望你成为一个坏蛋,你答应过的!”

    我理解你们的意思。不过你必须了解我的苦处。这才公平。

    当然,老话常说,我在做恶方面很在行。如果我没有把它写在汗衫上,我会继续干下去的。事实上,我真的不想写任何东西,不可以被放到汗衫上。其实,我只是想在汗衫上写。真的,我想把整本小说写在汗衫上。这样你们就可以说,“我穿的是莱斯特新作品的第八章,这是我的最爱;啊,我看见了,你穿的是第六章——”

    我确实经常穿——啊,停下来!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你们总是在我耳畔低语,不是吗?

    我拖着脚走在覆满灰尘的路上,你们在我旁边走过时说:“莱斯特,醒一醒,”我转过身,砰的一下,就像超人躲进了任何一间美式公用电话亭,就是这里,我重新穿上天鹅绒长袍,全副武装扮成鬼怪站在那里,我卡住了你们的脖子。我们站在大教堂的走廊里(你们觉得我会把你们拖到哪里?你们不想死在这神圣的地上吗?),你们用尽各种办法乞求;哼!走得太远了,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们。好好想一想。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们?

    那么,好吧,忘掉它,不再写了,当然可以,停下来,把它扔到一边去,怎么样?

    我投降。我们当然会沉迷于彻底的邪恶!

    血颂(3)

    那个具备卓越才华却否认自己的天职是编写罗马天主教故事的我是谁?我的意思是,吸血鬼编年史是我的创作,你们知道,当我给你们讲话时,我绝不是一个妖魔鬼怪,我是说,这便是我写这本书的原因,因为我需要你们,没有你们,我无法活下去。没有你们,我孤立无助——

    ——我回来了,叹息、战栗、嘀咕、踢踏舞,我已经基本做好准备以传统格式建构这本书的框架,并用绝对吸引人的故事叙述将它的四面牢固地粘起来。所有的故事加起来,我以我死去父亲的鬼魂向你发誓,在我的世界中,从技术上来说,没有任何类似于离题的东西!所有的话题都直指我。

    安静。

    有敲击声。

    在我们把时间切换到现代之前,让我做一点幻想。我需要它。孩子们,我并不只有浮华和炫耀,你们没看见吗?我毫无办法。

    另外,如果你们真的不想读这章的话,那就立刻转到第二章。继续!

    对于那些真的喜爱我的读者,你们希望了解眼前这本书中的每一个细微差别,那么我请你们跟着我。请继续读下去:

    我想成为一名圣人。我想拯救上百万的灵魂。我想到处行善。我希望全世界每一座教堂中都立有与我真人一样大小的雕像。我,六英尺高,装着玻璃制的蓝色假眼,身着黑色天鹅绒长袍,轻轻地张开双手,俯视着那些触摸着我的双脚、虔诚祈祷的信徒们。

    “莱斯特,治愈我的癌症,找到我的眼镜,帮我儿子戒掉毒品,令我的丈夫爱我。”

    在墨西哥城,男青年双手抓着我的小雕像来到神学院门前;母亲们聚集在大教堂中,站在我的面前哭泣:“莱斯特,拯救小小的我。莱斯特,驱走我的痛苦。莱斯特,我可以行走了!看,雕像在移动,我看到了眼泪!”

    在哥伦比亚的波哥大,毒品贩子们放下枪。杀人犯们低呼我的名字跪在那里。

    在莫斯科,一名主教抱着一个跛腿的男孩站在我的雕像前鞠躬,男孩已明显康复;在法国,因为我的调解,上千人重新来到教堂,他们站在我的面前低语,“莱斯特,我已经和我行窃的姐姐握手言欢。莱斯特,我和不道德的情妇已经脱离关系。莱斯特,我已经揭发了那家进行不正当交易的银行,这是我多年来首次面对公众。莱斯特,我打算去修道院,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在那不勒斯,当维苏威火山爆发时,人们在队伍中举着我的雕像,制止了熔浆的喷发,海边的村镇从而躲过一劫;在堪萨斯,成千上万的学生排着队传递我的塑像,发誓要进行安全的性行为,否则就不发生任何性关系;在欧洲和美洲,人们恳求我参加特别的调解。

    在纽约,一群科学家对全世界宣布,感谢我的特别贡献,由于我的加入,他们已研制出一种无嗅、无味、无害的毒品,这种毒品由高含量的可卡因和海洛因组成,而且非常便宜,可以完全放心服用,同时完全合法!毒品贸易永远被摧毁了!

    当参议院和国会议员们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们抱头痛哭。我的塑像被立刻摆进了国家大教堂内。

    到处有人为我写赞歌。我成了虔诚的诗歌作品的主题。人们为我的圣洁的个人传记(十几页)加入生动的c图,并印刷了几十亿册。大家拥入纽约的圣帕特利克大教堂,将他们手写的请愿书放入位于我雕像前的一个篮子里。

    世界各地的梳妆台、柜台、书桌和电脑桌上都竖立着我的小复制品雕像。“你没有听说过他吗?向他祈祷,日后你丈夫会变得像绵羊般温顺,你的母亲将不再唠唠叨叨,你的孩子们每个星期天都会回来看你,还有感恩节的时候为教堂捐款。”

    我的残骸在哪里?我根本没有。我整个身躯散布在全世界,一片片干枯的肌r、骨头和毛发被装入一个叫做圣物箱的金盒中,一些碎片被放进镂空的十字架背面,另外一些则被装进金属小盒子里,可以挂在颈间的项链上。我能够感觉得到所有这些残骸的存在。我能够在意识到它们的影响力的状况下入眠。“莱斯特,帮我戒烟。莱斯特,我的同性恋儿子会下地狱吗?(当然不会。)莱斯特,我奄奄一息。莱斯特,我的父亲回不来了。莱斯特,这种痛苦永远无法结束。莱斯特,真的有上帝吗?”(是的!)

    血颂(4)

    我对每一个人都给予回答。和平,是最崇高的,是不可抗拒的信仰,是所有痛苦的终止,是对无意义的废除。

    我与此相关。我具有异常高的知名度。我是不可缺少的!我看穿了历史潮流!在《纽约时报》上有描写我的文章。

    而与此同时,我与上帝同在天堂。我和光明之神、造物主、万物的神圣根源在一起。我可以知晓所有神秘问题的解决方法。为什么?因为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上帝说,你应该面对大众。这是一个伟大的圣人应该做的事。下面的人们期望你做这些。

    因此我离开神灵,慢慢地降落到这个绿色星球上。当我不知不觉来到尘世间时,任何圣人都无法将全部知识带入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无法掌握它。

    我用过去的个性把自己装扮起来,你们或许会说,不过我依然是一个伟大的圣人,我完全是为幽灵在努力。我要去哪里?你们觉得我会去哪里?

    梵蒂冈,地球上最小的国家,死一般的寂静。

    我在罗马教皇的卧室里。它像一个僧侣的房间:只有一张窄窄的小床,一把直背椅。就这么简单。

    八十二岁的约翰?保罗二世正身患重病,骨头的疼痛让他难以真正入睡,因为帕金森病他剧烈地颤抖,关节炎已蔓延到全身,衰老就这样无情地蹂躏着他。

    他慢慢张开双眼。他用英语向我打招呼。

    “圣人莱斯特,”他说。“你为什么到我这儿来?为什么不是皮奥神父?”

    反应并不强烈。

    不过!他没有藐视我的意思。这个问题完全可以理解。教皇喜爱皮奥神父。他曾经宣告几百名死者成为圣徒。或许他爱所有这些人。不过他怎么会爱皮奥神父。对于我来说,我不知道当他宣布我为圣徒时,他是否爱我,因为关于我受圣礼的部分,我还没有写进故事。而当我开始写这一部分时,皮奥神父上周刚刚被宣布为圣徒。

    (我从电视中观看了整个过程。吸血鬼喜欢看电视。)

    再回到现在。

    教皇的住处尽管宏伟而巨大,却冰冷而寂静,显得那样的简朴。蜡烛在教皇的私人祈祷间内燃烧着。教皇在痛苦地呻吟。

    我将自己具有疗伤作用的双手放在他身上,以消除他的痛苦。一阵平静穿入他的身躯。他张开一只眼睛望着我,另一只如往常一样紧闭着,在我们之间突然产生出一种理解,我逐渐看到他身上的某种东西,全世界都应当知晓:

    他的无私,他的高深灵性,不仅仅来自于他对基督的深爱,也源于他在共产主义社会下的生活。约翰?保罗的少年时代是由清教政府统治的,在此之前,爆发了令人发指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它教会了他自我牺牲和勇气。这个男人一生中只活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的一生中,被免除圣职和自我否定就像是两条螺旋线一样相互纠缠在一起。

    所以这就难怪,他对喧嚣而繁荣的资本主义社会始终抱有怀疑。他无法领会那种因富裕而产生的博爱,以及那种由于所有需求被满足而产生的无私和伟大的献身理想。

    在安静的一刻,我可以和他讨论这一话题吗?或者我只是应该说服他,让他不要对西方世界的“贪欲”感到担心?

    我轻轻地和他说。我开始阐述这些观点。(是的,我知道,他是教皇,而我是写这个故事的吸血鬼;不过在这个故事中,我是一个伟大的圣人。我可不能屈服于自己作品中的危险。)

    我提醒他,希腊哲学的崇高原理源自于富裕,他慢慢地点头表示同意。他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哲学家。关于这一点,很多人并不知道。不过我必须用更多更渊博的东西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视之是如此的美丽。我看见所有的东西。

    我们在这个世上最大的错误便是坚持将每一次新的发展当做极点或最高峰,了不起的“最后”或深度。合乎宪法要求的宿命论不断地进行自身调整,以适应持续变化的当代。危言耸听弥漫渗透在每一次进步中。两千年以来我们一直试图在逃脱。

    这当然源自于我们对把“现在”看做终结的敏感,一种自基督升入天堂后就延续下来的对启示录的沉迷。我们必须停止这种行为!必须看到我们正处于一个伟大时代的开始!敌人不再被降服。他们将被彻底毁灭和改造。

    不过我真的想阐述这一点:现代主义和物质主义——教会长期以来对此都很惧怕——正处于它们的理论和实际的初期阶段!它们神圣的性质只是刚刚被发现!

    血颂(5)

    不要介意初期的失误!电子革命超越了二十世纪所有的预见及推断,改变了工业世界。我们依然还有生之初的痛苦。直面它。改变它。解决它。

    对于发达国家的几百万人民来说,日常生活不仅仅是舒适的,而且充满了各种令人惊叹的奇迹。因此,产生的新精神愿望比过去的教会目标要大胆得多。

    尽管上百万的人自称要摒弃基督教,它仍然是西方社会的宗教。它那些根深蒂固的信条已经被地处偏僻的不可知论者所接纳。它的那些期望影响着华尔街,也同样影响着加利福尼亚拥挤海滩上的平常举动,或者是俄美首脑的会议。

    技术型的圣人很快就会出现——如果他们还没有出现的话——将大量的物质和服务分散到各地以消除上百万人的贫困。随着网吧在亚洲和东方社会的贫民区不断地遍地开花,通讯系统将会消除仇恨和分裂。有线电视将给阿拉伯的广大地区带来不计其数的新节目。

    通过普及电脑知识,欧洲和美洲的少数民族将被彻底同化。就像之前描述的,医学将为可卡因和海洛因找到便宜无害的替代品,从而完全消灭万恶的毒品贸易。所有的暴力行为很快将让位给精心安排的讨论和学术交流。正是因为恐怖主义的罕见,可恨的恐怖活动仍将继续下去直到他们完全停止。

    至于性,变革在这一方面是那么的剧烈,处于同一时代的我们无法领会它的全部细节。短裙,鬈发,汽车中的约会,工作中的妇女,热恋中的同性恋——一开始,我们就头晕目眩。我们对科学的理解和对生育的控制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赋予了我们意想不到的力量,而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随后而来的一系列事件。我们必须尊重关于j子和卵子的重大发现,关于性别组成及其化学性质、性别选择及其相互吸引的奥秘。所有上帝的孩子将在不断增长的知识中茁壮成长,不过重复这一点仅仅是个开头。以主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