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奥诺拉蒂靠在齐腰高的阳台护栏上,默默地望着一条亮着灯的游艇朝河的上游慢慢开去。过了会儿他终于用手臂搂着巴斯的腰,使她靠近了些。

    “我打算卖掉这地方。事实上我已经把它卖掉了。我准备离开纽约,永久性地离开,我要你和我一道走。”

    巴斯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她想尽可能用一种外交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但她还没有开始讲话他就又讲起来。

    “你先别拒绝,让我把我的情况讲给你听。”

    “迈克尔——”

    “听我说,尼基。跟我进来,我要给你看点东西。”

    奥诺拉蒂领她走回房里,经过起居室来到主卧室旁边饰有胡桃木镶板的书房。从书房通向卧室的门敞开着,巴斯注意到特大尺寸的床上放了三只手提箱,里面的东西还没有装满。她跟奥诺拉蒂走到写字台前,他打开了一只驼鸟皮手提箱。巴斯的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看到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一捆捆包扎得整整齐齐的百元钞票。她估计至少有5万美元。

    无处藏身(5)

    奥诺拉蒂啪的一声弹开了箱子顶部的折叠内层,拿出了一本护照和两张机票。他让巴斯扫了一眼护照的封面。

    “西班牙护照?”她说。这时他把护照放回到夹层里,关上了箱子,放到台子下面。

    “我要开始过一种崭新的生活,尼基。新名字,新国籍。我要重新做人。我要你也参加进来。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迈克尔,我不能就——”

    他举起手不让她讲下去。“我要让你享受到你无法想像的幸福。你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这些年来我已积蓄了许多钱,我向你保证。任何人可能想得到的豪华生活,我都可以让你过上。”

    他将手伸进了上衣口袋,取出了一只蓝毡面小盒,打开后递了过去。巴斯的眼睛盯住了里面的一只五克拉钻石戒指,成色极好。

    “我不能接受这个。”她后退了一步。她深深地被这只美丽的戒指迷住了,但她不愿因为这个而做出承诺。

    “请收下吧,它代表我的诚意,它意味着我是多么看重你在我生活中的分量。”

    “迈克尔,我很高兴和你度过这些日子,你对我一直很好。但我并不爱你,我有自己的生活计划,一旦我挣够了钱就要离开这个行当。”

    “让我来带你离开这个行当吧。而且爱情这玩意你看得过重了。”奥诺拉蒂笑道,他还抱着希望。“我们已经成了朋友。我承认我爱上了你,我想这阵子你也知道了。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但我知道你喜欢我,而且我们彼此融洽。对任何关系来说这都是个很好的开端。”

    “迈克尔,我不能这样做。它绝对行不通。”

    “我能够让它行得通。夏天我们把家安在马略卡,冬天到加勒比;就到圣巴茨吧。你喜欢圣巴茨吗?我们可以旅游,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去多少次就去多少次。”

    “听上去妙极了。”巴斯说,但语气却更硬了。“我希望你过得愉快,但这和我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这件事你没有想到。我并不是存心让你感到突然,但我没有时间把这件事处理得更好些。有些事比我预料的来得快,明天一早我就得离开。你如果愿意跟我走,愿意试试的话,我向你保证,一个月以后你的感受如果还是像现在这样,我就给你10万美元,和你体面地分手。你说怎么样?”

    巴斯摇摇头正打算回答,这时奥诺拉蒂把一根手指放在她唇上不让她讲出来。

    “不,现在什么都不要说。请到外面阳台上考虑一下这件事。你只要说声好,具体问题都可以自行解决。”他举起两张从手提箱里取出的机票,“两张从肯尼迪机场去伦敦的协和式飞机的机票,早晨8点45起飞,明天晚上我们就会在伦敦用晚餐。”

    “我不必去考虑这个问题。这个建议好极了,迈克尔,但对我却不适合。”

    “尼基,请给我个面子。我只要求你稍微想一想。我还有几个临别电话要打。”

    她决定给他个面子。她打开了从书房通向阳台的双重门,夜风扑面而来,吹起单薄的帘布将她裹了起来。

    “你不用担心收拾任何东西。”她向外走时,他向她喊道,“我要在巴黎或是米兰,或是任何你喜欢的地方替你买一整套服装。”

    巴斯没有回答,她不打算接受他的提议。她知道陪伴服务公司不少其他姑娘见了这个机会是求之不得的。即使仅仅为了钱,以及在走之前捞上那么多礼品和衣服,她们会乐意陪他玩上一个月,甚至可能同他结婚,但是巴斯有她自己的一套原则。

    对,她是妓女,但她按照自己的主张办事,也有自己行事的道理。可这还不是她的全部。她既不渴望跻身名流,也不奢望万贯家财,也不向往奢侈生活。她的目标既具体又有限:一笔够开销的钱,进行适当的投资,经济上不依靠别人,能够过上舒适的日子,生活当中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出各种选择,不受那些想利用她的人的控制。

    她选择的这条道路充满着危险,但她采取了一切防范措施:安全的性生活,每月一次的妇科和艾滋病检查,化验报告每个月的头一天都交给卡罗琳?钱伯斯——这是她的又一条规则。她从不吸毒,如果哪位客人哪怕是提议这么做,她以后就再也不会见他了。她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如果她目前做的是为实现她的目标所必须付出的代价,那就安心听命。她曾经试着走正路,那条她父亲常说的“又直又窄”的路,但那条路对她却行不通。天真、轻信的16岁孩子从田纳西东部山区来到纽约,来追寻一个梦,把别人的什么话都当真。现在那个孩子已经不复存在。她学会了顽强的活法——那些教训是不容易忘记的。她决不想让自己再次陷进一种受人摆布的情形当中。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无处藏身(6)

    她还有其他的担心。奥诺拉蒂的新身份以及他急于离开的企图使她怀疑他的出走很可能不是自愿的。她了解有关假护照和新身份这类事。或许政府在追捕他,国内收入署和联邦调查局都在追捕他。她敢肯定他一定是在逃避什么事。她熟悉这些迹象,她以前目睹过。但这并不重要。不管情况如何,她都不会跟他走。

    巴斯慢慢抿着饮料,观赏着夜空的景色。她想到了她生活里遇到的其他男人,他们也提出过许诺,开头倒也娓娓动听,但后来事实证明都是她犯的最糟糕的错误。她当初也曾经信任过他们。他们做了承诺,利用了她,但最后又背叛了她。

    她回过头朝书房看去,只见奥诺拉蒂在柔和的台灯光线下一边比划着,一边对着话筒在讲着什么。她不必,也不想要迈克尔?奥诺拉蒂或是其他任何人来照顾她。她转过身走到阳台拐角处俯视着河景,决定等他打完电话就一劳永逸地结束这场讨论,了却这件事情。

    4

    11时20分,黑色梅塞德斯轿车沿着狭窄的林y路慢慢地开了进去,静静地停靠在比克曼街一号前的路缘旁。大块头保利即刻把引擎和灯都关了。文森特?吉尼罗坐在后座上一声不响,动也不动,从车窗里盯着公寓楼的入口处。由于车窗的深色玻璃,加之反光,人们从外面不可能看得见车里的吉尼罗。他早先的那种愤怒表情已经消失,代之以一种平静的,甚至没有任何热情的果断神态。通常在他决定采取某项行动时都是这种模样。

    “把你的家伙给我。”他终于对他的保镖铁拳约翰尼说。

    坐在前座上的大块头马上从挂在肩上的枪套里取出了9毫米口径的半自动手枪,把消声器装上枪管,然后再递给吉尼罗。

    “枪膛里有一发,老板,上了保险。你有整整一盒子弹,12发。”

    “你们两个都跟我来。”吉尼罗说道。他朝比克曼一号入口的双重玻璃门看了最后一眼。除了两个看门的,门厅里竟无一人,他对此感到满意,开车的还没来得及跑过来替他开门,他就从车里下来了。

    吉尼罗把枪塞进裤带里,站在房子前的一棵大枫树的浓荫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街上的动静。街两旁都是空荡荡的,只有邻近街区的一幢房子里有个看门人站在入口处,背朝着他们在抽烟。吉尼罗戴上了一副薄皮手套,大块头保利和铁拳约翰尼也戴上了。

    “我们不要让人看见。”吉尼罗对他手下人说。他迅速地离开了人行道,打开了比克曼一号的大门,两个人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三人故意朝大厅走去,很快就碰见了一个看门人。他疑惑地打量着他们。

    “有什么事吗?先生们?”

    “我到这里来要见迈克尔?奥诺拉蒂。他住在15楼a座,对吗?”吉尼罗继续朝电梯走去,不料惹得看门人一步跨到了他前面。

    “他知道你们来吗?”

    “我想给他个意外。”

    “对不起,先生,我得给他去个电话,让他同意你们上去。”

    “非得这样吗?”

    “是的,先生。”

    吉尼罗只向铁拳约翰尼眨了下眼,身强力壮的保镖便从后面抓住了看门人,用双手卡住了他的头和脖子,使尽全力拧了一下。只听得一声短暂而无助的叫声,跟着就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

    大块头保利走到接待台跟前,另一个看门人已经拿起电话正要报警。“不许动!”

    看门人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他朋友了无生气的身体从拧断他脖子的男人的手里瘫落到地上。他的眼光转向大块头保利正对准他的枪,于是他把电话放了下去。

    铁拳约翰尼注视着入口,吉尼罗此时穿过大厅朝接待台走来。“你为什么不把房间钥匙给我呢?这样我们大家不就省去许多麻烦了吗?”

    看门人吓得动弹不得,不由自主地吓出n来,一块深色湿迹顺着右裤腿延伸而下。鞋子旁边有了一小摊n。吉尼罗笑了,向大块头保利点点头。

    “张开你的嘴。”大块头保利说,接着立即用他的巨手抓住看门人的脸,用力捏住,使得他的下腭脱落下来,然后将消声器的顶部塞进男人嘴巴后部,扳起枪的击铁。

    “他娘的把钥匙找出来,不然就是找死!”

    看门人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接待台后面的行李室。

    大块头保利仍然把枪放在男人嘴里,吉尼罗打开了通向一个壁橱大小的房间的门。右边墙上有块装有挂钩的木板,上面挂着这幢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吉尼罗在15a上方看到了奥诺拉蒂的名字,取下了钥匙。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向大块头保利点点头。

    大块头保利没有任何迟疑,像是搔搔腿痒似的扣了两次扳机。枪发出的声音不比打响指发出的声音大,接着是一种金属的哐当一响,枪栓把下一颗子弹挑上来装进了枪膛。看门人倒在墙上,滑倒成一种坐姿,下巴靠在胸前,眼睛还睁着,盯着地板,但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把他们放到那儿。”吉尼罗边说边指着行李间。

    铁拳约翰尼和大块头保利把尸体拖进房间,关上门,然后急忙穿过非常光亮的大理石地面,追上了吉尼罗,随他走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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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杰克逊仔细察看着大型步行商业区那长长的通道,注意着一脸倦怠的母亲们用轻便婴儿车推着孩子来来往往,老人们三五一群,边活动腿脚边聊着天。随即,身着灰色细条子套装、身材粗壮的他把目光盯向了商业区北面的入口。毫无疑问,她将从那个入口进来,因为那外面就是公共汽车站。杰克逊知道,除了公交车,她没有其他交通工具可选择。她同居男友的卡车正在扣押所里被扣着,这已经是四个月里的第四次了。这一定让她有点厌烦了,他想。公交车站在主干道上,她得先步行约一英里才能到那儿,不过,她倒是经常这么做的。她又有什么别的选择呢·那婴儿一定和她在一起。她绝不会将孩子交托给她的男友,这一点,杰克逊非常肯定。

    尽管在所有的生意活动中他一直都是用杰克逊这个名字,但下个月,他的外形却要变得大不相同,再不会是现在这个大块头的中年人模样了。面部特征自然要做再一次的改变;体重很可能要减轻一些;个头要么增加一点,要么减少一点;头发也一样。男性还是女性·老年人还是年轻人·通常,人物的角色多取自他所认识的人,要么照搬原型,要么取不同人的细部特征加以组合,塑造出个巧妙的角色来。在读书时,他就一直偏爱生物学,那些属于最罕见的雌雄同体类的动植物标本总是让他着迷。这会儿,想到易容这一最最了不起的生理复制技术,他不由得微微笑了。

    杰克逊曾在一所颇有声望的东部学校受过一流的教育。他喜欢演戏,在科学与化学方面又极具禀赋,因而主修了戏剧和化学工程两个专业,这很是少见。每天上午,他不是埋头研究一页页复杂的方程式,就是在大学的化学实验室里调制难闻的混合物,而晚上则精力充沛地投身于田纳西·威廉斯或阿瑟·米勒经典戏剧的演出。

    这些造诣给他派上了大用场,只可惜,眼下没有他的同班同学在场欣赏。

    今天的角色是个中年男性,因为坐惯了办公室而显得过于肥胖、形体不佳。突然,他的前额冒出了一滴汗,这与今天所扮演的角色挺相符。他禁不住咧嘴笑了,很为这一生理反应感到高兴。实际上,那是衬垫隔热导致的效果。为撑出个大块头,也为了掩盖他本人那瘦长结实的身体,他衬了衬垫。但是原因也不仅限于此。他已完全融入了角色,为此,他很是得意。他的身体仿佛可以根据他扮演的是谁以及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而起不同的化学反应。

    他通常并不光顾这种购物中心,他本人的品味要高级得多。不过,他的这位主顾在这类场所倒是最为自在,而自在在他这一行中可是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与他的会晤常常会让人家十分激动,有时候甚至带来负面效果。有好几次会面,情形变得过于热烈,得他不得不脑子转得飞快。想起这些,他的嘴边又挂上一抹笑容。成功总是件好事情。他力求百战百胜。然而,只需一次失败,这完美的纪录就会给打破。他的笑容迅速消失了。杀人绝不是件愉快的事,也很难说得过去,但如果不得不如此,那该动手时还得动手。出于好几条原因,他希望今天的会晤不致落得这样的结局。

    他拿手绢仔细擦了擦前额,整了整衬衫袖口,又抚了抚梳得光光的合成纤维假发,抚平了几乎看不出的几根乱发丝。他自己的头发被紧紧地箍在r胶帽里。

    他在这家购物中心租了块地方。他打开房门,走进屋里。里面整齐而干净。他慢慢审视着室内,突然意识到,这里面实际上过于整齐了些,少了点办公室的感觉。

    外间廉价的金属桌旁坐着位接待员,她抬起头望了望他。遵照他事先的吩咐,接待员没开口打招呼。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她呆在这里。一旦杰克逊约的人到了,她就得按事先的吩咐立即离开这儿。很快,她将乘上一辆驶离城市的公交车,而她的钱包将因这一点点小麻烦比来时鼓一些。杰克逊没正眼瞧过她一下,她不过是他这台新戏里的一样道具而已。

    她旁边的电话没一点儿动静。电话机旁的打字机也从没使用过。是的,没错,实在太整齐了些,杰克逊皱了皱眉想道。他审视着接待员桌上的一叠纸,突然伸出手去划拉散几页在桌上。接着,他将电话放歪了一点,又在打字机里塞进一张纸,快速转了几下压纸轴旋钮,将纸张卷了进去。书包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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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逊扫视了一下自己的手工活,叹了口气。你很难一下子什么都考虑周全。

    杰克逊走过接待室狭小的空间,很快到了头,接着转向右,打开内间小办公室的门,轻轻走了进去,在磨旧的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房间的一角有台小电视机,空白的荧屏正茫然地瞪着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尽管肾上腺素在不停地释放,他还是尽最大努力使自己放松了下来。他抚了抚唇上稀疏的黑胡髭,那胡子用的也是人造纤维,是在网眼衬底上用粘发胶粘在皮肤上的。他的鼻子也大大变了样:鼻子底部抹了涂料,油灰起到突出作用与y影效果,使得原来秀气挺拔的鼻子变得粗大而且微微带钩。整过形的鼻梁旁的那颗小痣也是假的,是拿胶与苜蓿籽在热水里混合而成的。一口整齐的牙齿上套着丙烯酸套,造成了一副歪七倒八病态的模样。这些虚假特征即使再不经意的人也会记住。这样,一旦除去这些特征,他这个人实际上也就消失了。对于一个全心全意从事非法活动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求之不得的呢·

    假如事情按计划进展,一切将会再次发生。每一次都会略有些不同,而那未知的部分正是扣人心弦之处。他又看了一下表。很好,时间很快就要到了。他期望这次与她的会面成效卓著,或者更确切地说,能让双方均有收益。

    他只有一个问题要问露安·泰勒。一个简单的问题,但其潜在的影响却不可估量。根据经验,他完全有理由肯定她将如何答复,但谁又说得准呢·出于为她着想,他热切地希望她能给他以正确的答复。因为只存在一个正确的答复。如果她说“不”呢·那么,那婴儿将再也没机会见到自己的母亲了,因为那孩子将成为一个孤儿。他用手掌啪的拍了一下桌面。她一定得说“是”。其他人都这么说了。杰克逊一边全面地考虑着这件事,一边用力摆了摆脑袋。他一定得让她明白,让她信服,和他结盟是绝对的必然。这会为她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绝对不曾想像过,绝对不曾期望过。她怎么可以说“不”·这可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提议。

    如果她来的话。杰克逊用手背擦了擦脸颊,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漫不经心地盯着墙上的一颗钉子。可是,事实上,她怎么能不来·

    第二章

    清新的风直掠过窄窄的泥土小道,路两旁林木葱茏。路突然北折,又同样突兀地向东而去。越过平缓的土坡,放眼望去是更多的树,有的不堪风吹雨打、病虫危害,歪扭着枝干,一副痛苦的模样,但大部分挺拔伟岸,树形粗大,枝繁叶茂。在路的左边,若看得仔细的话,可看见一片半圆形的林间空地,泥土地上点缀着一块块新萌发的春草。与春天一块儿在这片空地上落户的还有生锈的发动机主件、一堆堆的垃圾、小山般喝空的啤酒瓶、丢弃的旧家具,以及一连串其他的破碎玩艺儿。那些个碎玩艺儿,若是覆盖上雪,满可以成为视觉艺术品,而在气候变暖时,又会成为蛇以及其他小生物栖身的去处。就在这块孤岛般的半圆形空地正中央,不偏不倚地立着一座矮墩墩的拖车式活动房屋,架在空心煤渣砖垒就的摇摇欲坠的房基上。电线与电话线从路边粗大倾斜的柱子那儿延伸过来,连着小屋的一侧,那似乎是小屋与外界的唯一联系。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所在,小屋显得极为刺目。屋子里的住户也会同意这样的描述,用“前后不着”来形容他们也一样地适用。

    活动房屋里,倾斜的五斗橱上搁着一面小镜子,露安·泰勒正对着镜子照着。她将脸摆成一个不寻常的角度,不仅是因为这件旧家具断了只腿倒向一边,同时也因为那是面破镜子。镜面上曲折的裂纹向外伸展开来,如同小树苗纤细的枝条一般。假如露安正对着镜子的话,她看到的将会是三张脸,而不是一张。

    露安端详着自己,没有露一丝笑容。她从不记得曾为自己的容貌笑过。容貌是她唯一的财产,自打她记事起,这一点就已根植在她头脑中了。不过,她也不妨修修牙齿。由于喝未经氟化物处理的井水长大,加之从未踏进过牙医诊所一步,她的牙齿有些美中不足。书包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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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没有头脑,她父亲曾多次这样说过。是没有头脑,还是没有机会使用头脑·她从未和本尼·泰勒讨论过这个问题。本尼·泰勒已死了5年了。她的母亲乔伊去世也差不多3年了。自丈夫死后,乔伊过得前所未有地舒心。这个事实本应该彻底消除本尼·泰勒对她智力所持的看法造成的影响,但小女孩总是相信爸爸说的话,而且大多都是无条件地相信。

    她向墙上挂钟的地方望去。那钟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算得上某种传家宝了,因为它是乔伊的母亲在她嫁给本尼那天送给她的。钟本身并不值钱,花上10块钱在任何一家当铺都买得到。但露安把它当宝贝。还是个小丫头时,露安就常聆听那缓慢而有条不紊的嘀嗒声,直到深夜。浓浓的黑暗里,她知道钟始终在那儿,钟声哄她入梦,又在清晨向她致以问候。成长的过程中,这钟始终是她为数不多的支点之一。它也是一种联系,可以追溯到她的祖母,一个深为她爱戴的女人。钟在身边就如同永远有祖母相伴。随着岁月的流逝,钟的内部结构磨损得十分厉害,使它发出一种独一无二的声音。它陪露安经历的苦难多,好日子少。就在乔伊临死前,她将钟托付给了露安,嘱咐她好好保管。而现在,露安在为自己的女儿保管着这钟。

    她将一头浓密的赤褐色头发拢到脑后,试着挽了个髻,然后又熟练地编了条法国式辫子。她对两者都不满意,最后将一头浓发盘在头顶,用很多小发夹夹住,一边不停地歪头去看效果如何。身高5英尺10英寸的她同时还不得不弯了腰去照镜子。

    每隔一会儿,她都要看看旁边椅子上那包裹着的婴儿。每每看到孩子那低垂的眼睛、弯弯的小嘴,胖嘟嘟的脸颊以及面团一样胖乎乎的小手,露安便会微笑起来。女儿8个月了,长得很快,已经会以婴儿那种前后摇摆着转圈的可笑方式爬动了。很快,她就要学会走路了。露安四下扫了一眼,没有了笑容。不用多久,莉萨便要在这里四处跑着玩了。尽管露安费心尽力地收拾,屋子里跟外边几乎并没有什么差别,这主要是由于这会儿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时不时的发作造成的。凌晨4点钟的时候,杜安·哈维踉跄着进了屋,扔掉衣服,爬上床。打那时起,除抽搐了两下外,他就再没动弹过。露安不无欢喜地想起,还在他俩的关系刚开始不久,有个晚上杜安回家来没喝醉,结果就有了莉萨。泪花在露安淡褐色的眼睛里一闪而逝。她没功夫流泪,也不赞成眼泪,尤其是她自己的。20岁的年纪,她哭过的泪水已经够她打发这辈子的了,她想。

    她转向镜子,一只手玩弄着莉萨小小的拳头,另一只手扯下所有的小发夹。她将头发甩到脑后,接着又让刘海自然垂下高高的额头。在学校里时,至少是在整个七年级,她就是留的这个发式。七年级时,她和乡里的许多伙伴一起退了学,找工作挣工资。那时候,大家都认为,只要有份固定薪水,教育任何时候都可以见鬼去。但事实证明他们错了。不过,露安那时候别无选择。她一半的薪水要供养长期失业在家的父母,另一半要替她自己购买她父母无法给她的东西,比如食物和衣服。

    露安一边解下破破烂烂的睡袍,露出一丝不挂的身体,一边小心地看着杜安。不见他有任何动静,她迅速穿上了内衣。长大后,露安日益发育的身段一直让当地的男孩子们叹为观止,只巴不得自己能立时成人,而等不及自然的成长过程。

    露安·泰勒,未来的电影明星加超级模特。佐治亚州瑞克斯维尔县的许多居民都仔细琢磨过露安这个问题,并赠给了她这一寄寓无限期望的称号。“明摆着的,我们这种日子,她过不了多久。”那些胖大粗壮、满面皱纹的妇人们聚在她们宽大、破落的走廊里议论时这样断言过。没有人表示任何异议。她天生丽质,势必享得荣华富贵。她是当地人希望之所托。纽约,或者是洛杉矶将向他们的露安招手,这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可她仍在这里,仍在这个生她养她的县里。她算是个令人失望的人,从不曾有机会实现她的任何一个目标,虽说她才不过20出头。她明白,镇上的人要是知道她的向往并不包括一丝不挂地和好莱坞本月走红的性感硬汉躺在床上,也不包括身着服装设计大师的最新作品走猫步的话,他们一定会惊奇的。不过,戴上胸罩时,她想,这会儿若是穿上最新款的时装,一天换来个1万美元,倒也是笔不坏的交易。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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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容貌。然后便是她的身段。她父亲也常对这一点加以评论。他形容为妖娆、丰腴,仿佛她的身体是个独立于她的存在。愚笨的头脑,迷人的身体。谢天谢地,好在他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夜深人静,她有时候会想,他是否真的想过要做什么,只不过缺乏勇气,或没有机会罢了。有时候,他看她的那种眼神真是……极少的时候,她会闯进自己潜意识的最深处,她会猛然如针刺了一般地觉得,一些不连贯的记忆碎片让她禁不住疑惑,或许真曾有过这样的机会·那一刻,她总会悚然一惊,告诫自己,对故去的人产生这种罪恶的想法是不好的。

    她审视着小小的衣橱。事实上,她只有一件适合这次会面的衣服。短袖,藏青色,领口和裙摆饰着白边。她还记得买衣服的那一天。整整一张薪水支票就这么飞了。整整65美元。那是两年前的事,以后,她再没这么不顾一切地奢侈过。实际上,这是她买的最后一件衣服。如今,这衣服已磨得有点破了,不过,她已拿针线精巧地修补过。一条小小的假珍珠项链——一位从前的倾慕者送她的生日礼物——围绕着她长长的脖子。昨晚她很晚才睡,给高跟鞋皮面上的裂痕一丝不苟地上了油。那是她唯一的一双高跟鞋,深棕色,与这衣服并不相配,但也只有凑合了。她的另两双鞋,一双塑料平底人字拖鞋和一双帆布胶底运动鞋,都不适合今天的场合。不过,她得先穿着运动鞋跋涉一英里到汽车站。今天可能是某种崭新的开始,或者至少会有所变化。谁知道呢·也许会发生点什么,什么都行。也许它会将她和莉萨带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不同于杜安们所在的世界。

    露安深深吸了口气,拉开她皮夹内层的拉链,小心地展开那张纸条。一个自称杰克逊的先生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她在纸条上记下了地址和其他一些信息。她是第一货车站餐厅的服务员,那天刚上完半夜到7点的班,累得差点儿没去接那个电话。

    电话铃响时,她正紧闭着眼睛坐在厨房地板上给莉萨喂奶。孩子已长牙了,露安觉得茹头火烧火燎的,但婴儿食品太贵,他们又没了牛奶。一开始,露安不想去接电话。她所在的那个货车站就在州际公路旁,生意很红火。上班时,她得马不停蹄地忙碌,莉萨就塞在婴儿篮里稳稳妥妥地放在柜台下面。所幸的是,莉萨能自个儿抓住奶瓶,而且餐馆经理很喜欢露安,所以带孩子上班没使她丢掉这份工作。他们的电话不多,大多是杜安的哥们儿找他喝酒或是拆卸几辆坏在路上的汽车。“弄点喝酒泡妞的钱”,他们这么说,并且经常当着她的面。不过,这么早,不会是杜安的哥们儿打来的。7点钟的时候,他们经过一夜的狂饮闹腾,上床才不过三小时,正睡得香呢。

    铃响第三声时,不知怎的,她伸出手去拿起了话筒。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干净利落,很职业化。他听起来似乎是在照着稿子宣读。睡意中她蛮以为他在向她兜售什么。真是笑话!没有付款卡,没有支票账户,只不过一点儿现金装在塑料袋里,挂在给莉萨装脏n布的带盖子的篮子里。这是杜安唯一搜不到的地方。行啊,先生,你就试着向我兜售吧。信用卡账号·那我就现编一个吧。维萨卡·万事达卡·美国运通卡·白金卡。这些我全都有,至少在梦里面有过。但这男人找她说话时叫出了她的名字。接着,他就提到了那份工作。他并非向她兜售什么,他,实际上,是在给她一份工作。“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她问。“很容易查到。”他回答,口气那么权威,以至于她立即就相信了。可是她已经有了一份工作,她告诉他。他问她薪水多少。一开始,她拒绝回答,然后她睁开眼睛,看见莉萨正心满意足地吮吸着,于是她告诉了他。她不知道为什么。事后,她认为这是有事情将要发生的预兆。

    因为,就在那个时候,他提到了报酬。

    每个工作日100美元,保证聘用两周。她迅速在脑子里算了一下,一共1000美元。很可能以后还要接着干,拿同样的酬金。而且,也不是全天工作。他说过,每天顶多4个钟头。那样一点也不会影响她在货车站的工作。那就是说,1个钟头能拿到25美元。她认识的人当中还没有谁挣过这样多的钱呢。嗨,一年下来的话就是两万五!而且,只工作半天,实际上是相当于一年5万!医生、律师、电影明星才能挣到这么大的数字,而不会是她,一个辍学的高中生,带着个孩子,跟个名叫杜安的人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似乎感应到了她心中的这些想法,杜安动弹了一下,拿一双砖红色的眼睛看着她。书包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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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鬼,你要到哪儿去·”杜安说话时带着浓重的本地拖腔。这同样的话语,同样的腔调,她这辈子似乎从各色各样的男人口里听到过。她从五斗橱旁捡起个空啤酒罐。“再来一罐怎么样·宝贝·”她故作忸怩地一笑,同时不怀好意地挑起眉毛,挑逗味十足地从厚嘴唇里吐出每一个字。真是立竿见影,一见到他的麦芽和铝合金上帝,杜安哼唧了一声,感到宿醉的倦意又涌上头来。尽管一再纵酒,杜安的酒量还是不行。顷刻功夫,他又睡了过去。露安脸上洋娃娃般娇媚的笑容立时消隐而去,她又看了看那张纸条。那人说工作包括试用新产品,试听广告,还要征求她对产品的意见。跟调查差不多。他称之为人口统计学分析。鬼知道那是什么玩艺儿。他们总是在做这种事,关系到广告率,电视商业广告,诸如此类的东西。100美元一天只为征求她的意见。她生活的每一分钟不都在发表意见嘛,而且一分钱不拿呢。

    确实,这事好得让人难以置信。自接到他的电话后,她就反复在想这个问题。她并非真的像她父亲认为的那么笨。事实上,那漂亮的脸蛋后边,藏着的是很高的智力,绝对不是故去的本尼·泰勒所能想像的。正是因为这份聪颖加上精明,才使得她这些年靠自己想办法挨了过来。然而,绝大多数人只停留在她外在的美貌上。她经常渴望有朝一日能换种活法,在那种生活中,人们所注意到、评论到她的将不仅仅是她的茹房、她的p股。

    她向莉萨望去。小女孩已经醒了,眼睛在卧室里四处顾盼着,最后欢喜地停留在了她母亲的面庞上。露安眯着眼回望着莉萨。不管怎么说,还能有比她和莉萨目前更糟糕的处境吗·通常,她一份工作只能维持两三个月,果真幸运的话,半年而已。接着就是解雇,尽管老板们保证说等生意好了,还来雇用她,但也没见他们真的做过。没有高中文凭,人们立即将她归入愚蠢的一类。她也早认为自己称得上愚蠢,竟然能和杜安生活在一起。但他终归是莉萨的父亲,就算他并不打算娶她。不过,她也不迫切要求这点。她并不热切地渴望拥有杜安的姓氏,和随之而来的这个再也长不大的男人。然而,生长在一个没有幸福与关爱的家庭中,露安坚信家庭对孩子的幸福至关重要。她读过有关这个问题的各种杂志,也看过很多讨论这个问题的访谈节目。在瑞克斯维尔,大多数时候,露安也只差一点就上了社会福利救济名单。再糟糕的工作,都有二十来人等着干。莉萨会比,也要比她母亲有出息得多。露安将奋斗一生,使之成为现实。但,若有1000美元,也许露安自己就可以干得很棒。1000美元是载她起程的一张车票,在找到工作之前,可维持一阵子的生活。它还是这些年来,她一直梦寐以求却无力积攒的那么一点点储备金。

    瑞克斯维尔日趋衰败。活动房屋是杜安自掘的墓x。他永远不会有起色,很可能会在黄土掩没他之前,堕落得更深。露安意识到,这房子也同样会成为她的墓x。但事情将不再如此。在今天之后,在她去赴约之后,事情将不再如此。她折起纸条,将之放回钱包,又从五斗橱抽屉里拉出一只盒子,找到足够的零钱乘车。而后,她梳好头发,扣上纽扣,一把抱起莉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活动房屋,以及杜安。

    第三章

    清晰的敲门声响起。他迅速从桌后站起身,整了整领带,打开面前的文件夹。一旁的烟灰缸里躺着三只烟头。

    “请进。”他说道,声音清晰有力。

    门开了,露安走进屋来,四下扫视了一眼。她左手紧紧攥着里面睡有莉萨的睡篮的提手,四下扫视的目光流露出明显的好奇。她的右肩上还挂了只大包。他注意到一条青筋自她长而肌r发达的二头肌上蜿蜒而下,直至健壮的前臂,与其他筋络交织在一起。显然,这女人体格强壮。她的性格又如何呢·也一样坚强吗·

    “是杰克逊先生吗·”露安问道,说话时,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等着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胸脯、臀部等处。她碰到的男人看她时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不管他们来自什么行业。所以,当杰克逊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没动时,她很是感到惊讶。杰克逊伸出手来,露安和他握了握手,很有力。书包 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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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请坐,泰勒女士。谢谢你赶来。你的女儿很漂亮。你把她放在这儿,行吗?”他指了指房间的一角。

    “她刚醒。每次挎着她走路或是乘车,她都会睡着。如果不妨碍的话,我还是把她放在身边吧。”莉萨咿咿呀呀地说起话来,仿佛赞成母亲的意见似的,一面用小手指指点点。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坐下来,稍稍浏览了一下文件。

    露安将莉萨和大包放在身边,拿出一套塑料钥匙,递给女儿玩。接着,她坐直身子,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这位杰克逊来。他衣着华贵。一串汗珠挂在他的前额,宛如一挂微小的珍珠,看上去他好像有点儿紧张。若是平常,她一定会把这种情况认作是因为她容貌的关系。她所遇到的大多数男人,要么像傻瓜一样竭力要给她留下好印象,要么似困兽一样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欲望,但某种感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这么回事。

    “我没看见你办公室挂牌子嘛。人们或许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这儿。”她好奇地望着他。

    杰克逊僵硬地朝她一笑。“我们这生意不是以行人为服务对象的。散步购物街的人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并没有关系。我们都是以面谈、电话之类的方式来开展业务的。”

    “啊,我一定是眼下来面谈的唯一一个。你的等候室里没有人嘛。”

    杰克逊两手十指相抵架成个尖三角形,脸颊抽搐了一下。“我们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