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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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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非走上前,小心试探着轻轻搂住小弟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卡扎因没有预料中的激烈反抗和大发脾气,只是依旧沉默在自己的情绪里。

    片刻后,卡扎因睁开眼睛轻声说:“我要站起来,一定要重新站起来。”

    光y如梭。

    林可欢斜靠着地桌坐在地毯上,已经八个多月的大肚子令她行动不便,也不能再窝坐在地桌旁了。她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意,细细打量手里一件又一件漂亮、柔软的小婴儿的衣服。这些都是奇洛带回来的,是村里善良的女人们回报医生和对林可欢表示友好的一种方式。

    林可欢细细摩挲着小衣服,又想起了奇洛当时献宝似的表情,心里微微叹息。他是个好人,这好几个月来,一直悉心照顾着自己,没让自己受一点累和委屈,可是……林可欢叹口气,自己对他的感情除了感激,再也没有别的了。

    奇洛充满感情和渴望的眼神又清晰的浮现于脑海,林可欢忍不住微蹙起眉头发起愁来,虽然她不懂男人,但是光看奇洛的神态就知道他忍的有多么的辛苦,她自己其实也越来越不忍心了。尤其是奇洛一直信守着承诺,虽然曾经隐隐尝试过搂抱自己,却因为自己微微的紧张和僵硬,就赶紧放手并且小心翼翼的赔罪,更让自己觉得过意不去。他一心一意的对自己好,不求自己的任何回报。难道自己还要倚仗他的承诺一直一直的故意装傻下去吗?

    林可欢呆呆的出神,浑然不觉奇洛已经回来了。奇洛笑着坐在她旁边,轻轻从她手里拿过一件小衣服,在她眼前晃了两晃。林可欢‘啊’的一声回过神儿来。

    奇洛笑意更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林可欢掩饰着脸红,呐呐的说:“我是觉得这些衣服都太漂亮了,忍不住就想到小宝宝穿上会是什么样子。”话还没说完,忽然蹙眉微微弯下身子。

    奇洛大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上来就抱住了她。

    林可欢苦笑着,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没有,小宝宝突然用力踢了我一脚。踢的我肋骨好痛。”

    奇洛顿时一脸的兴奋,情不自禁的就低头把脑袋放到林可欢凸显的肚子上,仔细听着里面还有什么动静。林可欢看着他傻傻的模样,突然心里一酸,眼睛就湿润了,很快一滴眼泪溢出眼眶。

    奇洛发现了林可欢的异常,收敛了笑容,慌忙的要爬起来,嘴里紧着解释:“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激动。我……”却不料林可欢突然伸手轻抚他的脸,缓缓的把他的头重新压回去。奇洛瞬间就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林可欢轻轻的说:“听,他又在动呢。我们的宝宝又动了。”奇洛先是一惊,然后忍不住热泪盈眶,一把握住林可欢的手,拉到嘴边亲吻,激动的语无伦次:“谢谢你,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疼爱我们的孩子。”

    整晚,奇洛都在傻笑着,目不转睛的一直看着林可欢,似乎怎么也看不够,林可欢则一直都羞红着脸。吃过晚饭,奇洛仍然不舍得离开里间,他试探着搂抱住林可欢,怀里的人这次没有丝毫的抗拒。奇洛心里暗喜,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天知道,过去的几个月他都是怎么忍下来的。每晚都依靠着想象力自己抚慰自己,他都快要疯了。

    奇洛轻轻亲吻林可欢的唇,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试探着。林可欢闭上了水盈盈的眸子。奇洛立刻失控,鬼使神差的上来就脱林可欢的裙子。林可欢迅速重新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往旁边缩去,脸上又出现了紧张和僵硬的表情,显然,她还是没有准备好。

    奇洛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不该这么性急的,真是自己给自己使绊儿。他小心翼翼的说:“别怕,我不会强迫你的。”

    林可欢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歉然的说:“对不起,我……我……我忽然有点不舒服。”

    奇洛马上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现在确实不适宜做那样的事。”又说:“我可以抱抱你吗?我什么都不再做了。”林可欢心里挣扎了一下,终于点点头。

    奇洛小心的搂抱住林可欢,轻轻的说:“是我不好。别怕,我不会强迫你。”暗里咬牙。林可欢慢慢放松下来。

    自从林可欢有了少许动摇的意思,奇洛表现的更加体贴和耐心。只是林可欢除了能够容忍奇洛偶尔的拥抱外,仍然无法坦然的接受奇洛更进一步亲热的要求,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个人、那个名字。

    奇洛每到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除了失望,更多的却是理解和同情,如此宽容大度的男人胸襟,更让林可欢感到内疚和感激。眼看着林可欢的孕期进入第九个月了,奇洛明知这个时候更无占有可可的可能,索性自己主动提出: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也为了多给可可适应的时间,一切都等孩子生出来再说。他充满感情的再一次保证,即便是只做孩子名义上的父亲,他也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对林可欢来说,虽然短时间里可以松口气,可是更长的时间里,她都要背负感情的重债了。

    所谓‘d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林可欢完全和奇洛闭守在这个村落中,每日只为个人的感情而烦恼,却绝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在这几个月里又已经发生了多少事情。

    他们不知道,即便从战争伊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月,然而政府军和维和部队却始终未能取得真正的胜利,更未最后赢得这场战争。反政府武装的最高统帅和他的两个卓越的儿子以及部队主要的军官首领,至今仍然下落不明。这让他们不但恼火,而且在整个中非地区和欧盟面前丢尽脸面。

    他们不知道,虽然z国政府依赖欧盟的军人,表面上看的确是击退了反政府武装,可是,现任政府的腐败无能和欧洲某些国家的野心却也暴露在世人眼里。更多中非地区的首脑,更担心的是整个中非地区的安全与平衡关系会就此被打破。而这种担忧,恰恰就有可能赋予反政府武装新的生机。

    他们更不会想象的到,能够影响他们两个人今后命运的哈雷诺家族,凭借着雄厚的财力,和d彻时局未来走向的远见,在脱离政府军的严密围捕后的短短一个月内,就成功说服邻近国家s国为自己提供帮助,并且秘密达成协定,对方同意提供自己国境内的山区地带,作为哈雷诺家族休养生息的隐身之所,同时暗中开放两国间相接邻的边境线,为哈雷诺家族领导的反政府武装及其大量族人能隐蔽地进出,重新组建更稳固的根据地,提供一切便利条件。

    混迹于边境难民群中的族人,在秘密接到这个好消息后,都按照扎非的意思,听从巴拉的安排,分拨分批的在每日的深夜偷偷穿越山区边境。地位和阶品高的人,以及妇女儿童先行转移,男人们则都留在了后面。为了隐蔽和安全起见,每个夜晚送过边境的人都不会多,等到巴拉带着最后一拨儿的十来个人顺利穿越边境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在新的栖身地,众人同心协力,一切从头开始。哈雷诺家族族人们所特有的超强的适应能力,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极大的优势。他们盖建新的土屋,在山坳里开辟新的田地,一切都在短时间内恢复了如同在庄园时的状态,井然有序。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嗟叹,他们其实在内心都有种坚强的信念,只要能够活下来,他们迟早都会回去的,庄园才是他们永远的家。

    罗伊自从来到新栖息地,就盼望着能见到大伯父和堂兄弟。可是就连巴拉也不知道德里斯老爷和两个少爷现在人在哪里,更别说见上一面。

    事实上,德里斯父子三人现在也并没有在一起。扎非带着几个亲信是最先秘密穿越国境线,到达s国的,也是他费尽心力的和s国的政府牵桥搭线,寻求到支持的。在确定了安全的前提下,德里斯才带着剩余的多数军官乔装改扮,冒着极大的风险过来会合。至于卡扎因,因为行动不便,最初只能继续留在基地地下暗道里接受康复治疗,德里斯专门留下了十几个身手不凡的部下保护他。

    目前,德里斯和扎非各自忙碌着,德里斯还在利用自己的财力和威望,和s国的政府要人秘密接洽,希望获得政治上和运输生活供应品方面的双重支持。而扎非则在抓紧时间重新建立自己的武装,一方面在s国内秘密招兵买马,另一方面,则派出手下潜回z国寻找残余旧部。卡扎因在几个月的艰苦康复训练后,双腿也终于完全恢复,正带着军医和保护他的十几个军官昼伏夜行的赶来会合。

    罗伊当然不知道这些,他把自己的家人安顿好,让跟来的仆人们好好干活,剩下的时间就全用来不断的向巴拉打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大伯父他们和琢磨着怎么给堂弟来个沉重打击。巴拉也不知道,只能说:“再等等吧,罗伊少爷。他们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了。”

    终于,巴拉这天接到消息,德里斯老爷两天后会回来,而扎非也已经带着几十号人在路上了。巴拉立刻告诉了罗伊,罗伊顿时兴奋起来。

    两天后,德里斯和扎非先后回到族人的栖息地,大家在经历了生离死别的危险后,重新聚到一起的场景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欢快热烈的聚会及近午夜才算结束。待到众人纷纷离去,罗伊留在了最后。

    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时,罗伊终于开口说:“大伯父,有一件事我已经着急很久了,这关系我们家族的威望和声誉。今天你们终于回来了,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

    德里斯父子俩同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扎非说:“什么事情这么严重?你慢慢说。”

    罗伊把自己听来的话添油加醋的讲给他们听,最后说道:“我估摸着也就这两个月,那个女人就要生了,如果一旦孽种生下来,我们家族还有什么脸面?”

    德里斯父子俩都是一脸的惊讶,扎非说:“这些谣言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那个女人不是已经回国了吗?”

    罗伊一惊,脑子一转说:“不是谣言,是我的手下亲眼见到的。”

    扎非盯着他:“你的手下怎么会去首都?又怎么见到的?”

    罗伊说:“当时我听说你们被困首都,派人回来报信让我们转移,我担心的要死,于是就派了十几个身手还不错的手下立刻赶去首都,虽然知道区区十几个人未必会对你们有帮助,但是我想,哪怕能打探点消息也是好的。我的手下到达首都的时候,战火已经停止了,却有传言说你们全被政府军俘虏了,情急之下,他们花钱四处打听你们的情况,甚至冒险摸到了政府军的监狱附近,结果就意外发现了奇洛用全部家当换那个女人出来,并且带走了她。如果那个女人怀的不是奇洛的骨r,奇洛怎么会冒这么大风险还倾尽所有的去救她?更何况,那个女人自己在监狱里已经亲口承认了。”

    德里斯沉默不语,扎非说:“罗伊,你先回去吧。此事还没弄清楚,又事关卡和家族的名声,不论真相是否如此,这件事你都不要再跟任何人提及。”

    罗伊急道:“我当然不会到处乱说,可是,我的手下都是亲眼所见,怎么会有假。那个女人就快要生了,如果不早点找到她处理掉,那个孽种一出生,我们还有什么脸面?”

    德里斯皱眉:“够了,罗伊。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罗伊看到大伯父脸色不好,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不情愿的离开。他以为大伯父听说后,会直接暴跳如雷的命令人去首都杀那个女人呢,却没想到一向看重家族尊严和声誉的大伯父,今天会这么冷静。想象中的好戏都没能看着,罗伊心里也很失望。

    德里斯说:“去把巴拉找来。”

    巴拉很快就跑来,他本来以为德里斯父子缺少什么东西,却不料,他们一再追问当日在庄园的时候,可可和奇洛的事情。巴拉又把贝斯生病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包括可可后来给他做的几次辅助治疗。

    扎非问:“阿曼达呢?她在吗?”巴拉叹气,摇摇头说:“在边境的时候,有几次难民与邻国的边境士兵发生了冲突,当时阿曼达不听我的劝告,执意去帮助一个临盆的难民妇女接生,结果在路上被流弹打死了。”

    扎非又问:“你肯定每次阿曼达都会陪在一边吗?我是说,一直陪着,一分钟都不会离开?”巴拉想了想说:“我想应该会吧。阿曼达平时是很守规矩的。 她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对了,如果是可可吩咐她去准备些什么东西的话,可能她会离开一会儿。”

    德里斯父子对视一眼,这么说来,奇洛还是有机会的。德里斯又问了几句别的,就让巴拉离开了。

    德里斯凝重的说:“我知道奇洛的远房姑妈嫁给了上任国防部长萨里夫,现在就居住在首都,我也曾见过萨里夫几次,对他的印象还算可以。既然巴拉也说自从离开庄园后,他似乎就没再看见过奇洛,那么,罗伊手下的人说在首都看到奇洛的话也许就是真的了。可是他为什么要用全部家当换可可出来,而阻止她回国呢?”德里斯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直直看着扎非。

    扎非也理不出头绪,但是父亲的目光他熟悉,他知道父亲已经有点相信罗伊的话了。毕竟他们阿拉伯的男人一向把自己的骨血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女人,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哪怕只是最低贱的奴隶,只要怀上了男人的孩子,那个男人都要保护她,照顾她,直到孩子出生。相反的,如果不是自己的骨r,没有男人会去帮别人抚养孩子,因为这样做,会被别人耻笑,会被众人理解成他本人没有能力生下自己的子嗣,即性无能。

    扎非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他也同样无法解释奇洛为什么会这么做。最后他只能说:“这件事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不如,趁着卡还没有过来,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先回趟首都把那个女人和奇洛都抓起来问个清楚。如果是真的,就秘密干掉他们,把真相永远掩盖起来。”

    德里斯摇头:“不行,现在潜回首都太危险了,尤其又是在萨里夫家里,作为前任的国防部长,我相信,他家里一定会有士兵守卫的。”

    扎非说:“那怎么办?如果卡知道了,他也一定会拼死回去弄明白的,光看他看到可可的信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多么重视那个女人。自从有了对方在国内的地址,卡就再也不颓废绝望了,他一定是打定主意迟早要去找那个女人的。你放心,现在z国局势已经远没有几个月前那么紧张了,既然我们在最严酷的情势下,都能顺利逃出来,现在就更不用担心什么。我带几个人乔装改扮一下,相信没有人能认出我们。除了我亲自去办,别的人我都不放心。”

    德里斯沉默片刻,只能点头:“那你自己务必当心。明晚动身吧,早去早回。”

    深夜,漆黑一片的漫长的边境线上,山路蜿蜒,对峙两方的巡逻兵不复白天的精神抖擞、怒目而视,而是都变得精神萎顿,无精打采。本来应该三、五米相隔的岗哨,已经缺七空八的拉长到十几米远才能模糊看到个人影儿。

    扎非轻轻一挥手,匍匐在他身后的十来个人,立刻一个一个小心谨慎的从他身边缓慢而尽力不发出任何响动的往前爬去。扎非最后一个爬行着穿越两国的边境,然后继续向前又爬行了四、五米。前方不到五米的地方就是扎堆儿的难民帐篷,扎非轻轻呼口气,慢慢站起身来。他的随从们也都站起来,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的向前疾走。难民的帐篷实在不少,但是仍然还有不少难民直接睡在道路上,即便有人从旁边经过,也都懒得睁开眼睛。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起夜的难民在自己身边或者是跨过自己的身体走来走去,丝毫都不担心会被踩到。

    扎非带着手下一刻也不想耽误,一旦穿过了乱七八糟的难民营地,立刻加快步伐赶路。不期然的,从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岔路口的另一个方向,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正是冲着他们的方向而来。扎非迅急的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原地趴下。扎非的心脏咚咚咚咚跳的厉害。

    对方有十几个人,和自己这些人一样,均是穿着着当地人的服装,只不过颜色都选的是深暗色系,这会看几乎全是黑的。领头的人身形矫健,身影分外熟悉,不是他的小弟卡扎因,又会是谁?

    扎非心里一阵激动,小弟的腿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他慢慢直起身,对方马上停下来,戒备着。只是短短三秒钟,卡扎因就也认出自己兄长的身影,他不再等待,两步就跑上前来。

    经历了同生共死的战斗,卡扎因已经不再抵触大哥激动之下的拥抱了,他也先紧紧环住了兄长宽厚的脊背,然后才松开手。其他军官也互相以拥抱代替话语,意外的相见令他们都很高兴。

    卡扎因认真的问:“父亲安全吗?你这是去哪里?”

    扎非一滞,脸色有点不自然,然后马上说道:“父亲很好。他正等你呢,你赶紧过去吧。边境线现在正是疲弱的时候,你们小心一点,一个一个穿越。”扎非扭头冲自己身后最近的一个人说:“阿里,你陪卡扎因少校他们回去。给他们带路。”“是,长官。”

    卡扎因仔细看了看兄长的脸,夜色太暗,靠着月色他仍然看出了兄长在逃避他的眼神儿。兄长一定有什么重要和危险的任务。卡扎因说:“让军医他们先过去,我和你一起去。”

    “不,”扎非马上说,“你的腿刚刚恢复,又走了这么长时间,你需要休息。我带这几个人足够了,几天就回来。”卡扎因摇摇头:“我已经休息够了,这几个月就跟个废人似的。再说,你以为我这么回去就能踏实的睡着觉吗?”

    扎非凝神思索了一下,卡如果事后知道自己是瞒着他去处理可可的事情,他一定会百倍的愤怒,并且肯定再不会原谅自己了。说起来,可可是他的女人,他的确有权利知道真相并且自己做出决定。原先是担心他的身体,但是现在看来他已经完全恢复了,那么还是让他自己处理吧。

    扎非点点头:“好吧。你跟我一起去。阿里,你带军医他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见到司令官,就说卡扎因少校和我在一起。”“是,长官。”

    卡扎因跟随兄长走在黑暗而寂静的夜路上,一走就是一个整宿。天色渐渐开始发白的时候,他们正好沿途遇到了一处破旧被舍弃的土屋,扎非命令大家先在里面休息几个小时,顺便吃些东西。

    土屋虽然不大,但是十名军官依次靠墙而坐,倒是也不嫌拥挤。吃过简单的干粮和水之后,军官们很快就纷纷进入浅眠状态。

    扎非看着身旁也已经合上眼睛的小弟,在心里叹口气。他把头贴近卡扎因的耳边,用极轻微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卡,你知道我们去哪里吗?”

    卡扎因睁开眼睛,扭头看了兄长一眼,缓缓摇摇头。现在是特殊时期,大哥既然一路上都没说是什么任务,想必就是怕泄露了风声。现在听到大哥用这么小的声音而且还是等大家都已经睡着之后,才跟自己说,立刻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专注的听着。

    扎非的声音依然很低:“我们要潜回首都,找到萨里夫的家。”卡扎因思索了一下,有点不解的小声问:“他不是已经卸任了吗?难道他手里还有兵权?”

    扎非摇摇头:“我们不是要去刺杀他,而是去找两个人。”卡扎因没有说话,只是挑眉看着扎非。

    “奇洛……和可可。”

    卡扎因以为后一个名字自己听错了,他瞪大眼睛盯着扎非。扎非深吸口气说:“有人看到奇洛从监狱里把可可带走了,听说奇洛是用全部家当交换可可的。”

    “这不可能。可可不是已经回国了吗?她怎么会在监狱里呢?又怎么会跟奇洛走呢?”

    “这个要见到人以后才能知道。”扎非就是说不出口,可可怀了奇洛的孩子。

    卡扎因重重靠在墙上,双拳下意识的就握紧了:“这是谁说的?”

    “是庄园里的几个士兵。本来他们是想去首都接应我们的,他们到的晚了,还以为我们被抓了,就四处打探消息,然后就碰巧遇上了。”

    卡扎因霍的站起身来,吓了扎非一跳:“你干什么?”卡扎因说:“我们赶紧走,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不能再耽搁。”

    扎非拉住他:“你疯了,天已经大亮了,我们这么多人万一碰到政府军怎么解释?再说大家都已经走了一整夜了,连着再走,体力也不够。不如养好精神晚上赶路,我们最多五天后就能赶到首都,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卡扎因看着依然沉睡的其他人,眉头紧锁,暗地里咬牙,极不情愿的重新坐下,脑子里全都是问题:为什么?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可可还怀着我的孩子呢,怎么会和奇洛走呢?

    扎非知道卡扎因恐怕这几天都不会踏实了,但是他依然觉得早一点告诉卡是对的。这样他可以有几天缓冲和消化的时间,免得万一真有什么不堪的场面被他抓到,卡在精神上肯定会受不了的。

    他们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路,最终将五天的时间缩短到了四天。尽管如此,卡扎因还是觉得太慢了。首都已经完全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状态,与当日他们血战的时候完全不同。街道上的行人也比以前多了很多,城市外围的哨卡已经全部撤掉了,看来,政府军也已经认定他们不具备威胁性,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卷土重来了。

    他们很轻易的就从当地居民口中得知了萨里夫的住处,然后在傍晚时分,悄悄接近了那栋三层小楼,以道路对面的几棵热带橡树作掩护,远远观察它的动静。

    门口并没有士兵把守,扎非按照在路上和卡扎因商量出来的方案,吩咐一个手下军官上前敲门,同时教给他怎么说。毕竟,奇洛和他的远方姑妈都是从庄园里出来的,以巴拉的名义上门找奇洛应该不会被怀疑。

    卡扎因和扎非远远躲在树后看着,卡扎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生怕自己真的会看见他的小猫出现在这里。他宁可是个误会,宁可是庄园的士兵看错了,宁可自己白白辛苦这一趟。

    那个军官似乎很顺利的就被请进了大门,短短几分钟后,他就重新走了出来,身后似乎还有仆人送他出门。但是根本就没有奇洛和可可的影子。

    卡扎因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掌心里全是湿汗。

    那个军官先不紧不慢的沿着道路向西走,几分钟后,卡扎因和扎非他们也往西走去。

    军官把手里的纸交给扎非:“报告长官,奇洛带着一个叫可可的女人去这个地方了,这是他们派仆人回来报信时留下的路线图,应该是在西部平原地区的一个村落里。我只说是巴拉大叔让我来找奇洛医生,他们马上就给我了,丝毫也没有怀疑什么。”

    扎非接过来看着,卡扎因却已经全身僵硬住了,心里一阵发寒,紧握的双拳都有些颤抖。扎非也咬牙说:“我们马上动身去那里。”胆敢践踏哈雷诺家族名誉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可欢从早上开始,身体就出现了症状。起初是腹部微弱的尚可忍耐的抽痛,然后就开始了类似痛经的感觉。林可欢心里骇然,现在才刚刚九个月零几天,难道宝宝要早产?

    奇洛发现了林可欢额头上的冷汗,追问之下,也有点紧张起来。他虽然自己是个医生,但是按照族里的规矩,家里的女人临盆,都是阿曼达伺候的,他其实什么也不懂。他安慰林可欢:“我去村里问问看,一定有懂得接生的女人。”这个时候,林可欢的肚子似乎又不痛了,她安慰奇洛也是安慰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快,离日子还远着呢。”奇洛摇头:“你怀孕初期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加上你的心情也不好,也许宝宝体质弱,会因为这个而早产。”

    奇洛果然出门去找人。林可欢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的在地毯上侧躺下来。快到中午的时候,肚子再次抽痛起来,而且这次是猛然紧缩的感觉。林可欢紧紧抱住自己的肚子,脑海里竟然清晰的想起了卡扎因的样子。

    午后,奇洛才一头大汗的带着一个女人跑回来,这是村里唯一懂得接生的女人,就在刚刚,她还在较远的一个村落里帮那里的女人接生下了一个女孩儿。

    林可欢已经浑身冷汗的在地毯上不停的来回翻身,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下身的裙子上赫然已经被少量鲜血染红了。那个女人一把将奇洛推出去,让他准备开水和棉布,自己则跪在了林可欢的双腿间。

    奇洛在门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他以前的两个妻子都已经为他生下过孩子了,他还记得当时她们先是杀猪般的惨叫,然后就是号啕大哭。可是已经半天了,可可的动静一点都不大,除了间隔着传出细碎的呻吟声之外,多数时间都只是接生女人的声音,她反复说:“使劲儿,使劲儿,快了,再使点劲儿,……”

    屋子里的林可欢已经没有力气了,浑身上下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嘴唇都快咬破了。她在一拨儿强似一拨儿的剧烈阵痛的间隙里喘息着,这种痛苦,她曾经深刻感受过一次,就是上次小产的时候。可是,那个时候,卡扎因就守在她身边,一直抱着她,安慰她。林可欢的眼神一片茫然,卡扎因,你去哪里了,你抱抱我,我好疼,我真的好疼。

    接生的女人传出惊叫:“喂!喂!不要昏过去,你可不能昏过去。醒醒,快醒醒!……”然后就是轻微的几个耳光声。奇洛开始在门口转圈儿,一直转圈儿。……

    直到傍晚,奇洛已经累瘫在门口了,心里恨恨的想:又不是自己的孩子,白跟着着这么大急。他只是担心可可出什么意外,至于那个孩子是死是活,他一点都不在意。

    终于,婴儿的啼哭声传出来。也许是早产的缘故,哭得有气无力的,更象是只小猫的呜咽声。

    接生的女人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剪子放在开水里泡了泡,然后快速的剪断了婴儿的脐带。林可欢迷迷糊糊的听那个女人说:“恭喜夫人了,是个小少爷。”自己则连张嘴和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接生的女人熟练的兑水,然后洗干净婴儿身上的血污。用柔软的棉布简单的裹住他,放到了林可欢的脸边。然后又换了新水帮林可欢擦洗下身。小小的婴儿虚弱的啼哭着,皱巴巴的小脸只有林可欢的拳头大,紧紧合着眼睛,眼缝倒是挺长,预示着将来眼睛会长的很大、很漂亮。

    林可欢侧脸仔细看着自己的小宝宝,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激动无以言表。这是卡扎因的孩子,也是一直陪伴自己度过最艰难的日子,给自己带来勇气和希望的孩子。林可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慢慢撑起身子,万般小心珍爱的托抱起小婴儿,贴上自己的胸口,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落在宝宝的脸上。……

    忙碌的日子开始了。第一次当妈妈的林可欢总是觉得自己手忙脚乱力不从心,最初的几天里,早产的小婴儿似乎连吸奶的力气都弱的可怜,啼哭的时间却很多。林可欢提心吊胆的每时每刻都守着他,亲吻他,抚摸他,也许是母子连心的缘故,林可欢总有种奇妙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能够d悉这个小宝贝的心思,她能感受得到,小宝贝很脆弱也很不安,他有些恐惧这个世界似的。

    奇洛除了会抱抱小家伙以外,更多的时间都是c心林可欢的吃喝。他更愿意多花费心思用在帮助可可调理身体上,毕竟产妇不尽快恢复,他怎么能够早点得到‘性’福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确实只会照顾大人,对如何照顾小婴儿一窍不通。他亲生的两个孩子也都是他们各自的母亲照顾的,奇洛自始至终都做了个甩手掌柜。

    半个多月过去了,小家伙开始有了明显变化,啼哭声开始响亮起来,力气也大了不少,好几次都把妈妈的茹头吮吸到疼痛,还有一次,似乎给‘咬’破了。林可欢终于放下心来,儿子已经平安度过了危险期,正一天天的长大。

    奇洛眼看着可可的所有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心里虽然不快,但是表面上却对她们母子更加的体贴入微,对这个孩子也是视同亲生,每日邻近傍晚的时候,还会抱着小家伙在门口晒上几分钟的太阳。村落里的人们无不知道他们的恩爱与幸福。

    自从奇洛医生夫妇带着仆人定居这里以后,村落里又半年多没有见过陌生人了。这天傍晚,十来个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村口的时候,自然会引起正从地间慢慢向回走的几个村民的注意,多少带着些谨慎戒备的看着他们。好在这些年轻人都很温和,其中一个很有礼貌的向他们打听奇洛医生是否住在村子里,他们是远道而来的朋友。

    原来是医生的熟人,村民们都热情起来。其中一人主动担任向导,领着众人往村子里走去。

    奇洛医生为人好,家庭也和美,前些日子还刚得了个宝贝儿子……村民有问必答,滔滔不绝,却根本没注意到其中的两个年轻人的脸色已然不对。

    村里的土屋相距的都比较远,一直走到村落深处,村民才停下步子,指着不远处一座较大的土屋后壁说:“那里就是医生的家。”扎非点头道谢,然后掏出一张钞票塞给村民。村民起初还推辞,后来也就收下了,心里暗叹:果然是医生的朋友,和医生一样的又有钱又大方。

    村民离开了,众人接着往前走,一直走到土屋的后墙根底下。扎非示意其他人等在这里,自己和卡扎因绕到了房前。

    土屋正面居然是按照庄园的建筑规矩来的,正屋门口还用半人高的简单土墙围成了一个小场院儿。奇洛身穿家居白袍,正坐在场院儿里一脸笑意的低头逗弄怀里极小的一个小婴儿,嘴里还说着:“宝贝儿,宝贝儿,看看爸爸,爸爸在这里呢。”

    卡扎因当场变了脸色,紧握双拳的走进围墙。

    奇洛这才察觉有人来了,他以为是仆人,不紧不慢的抬头,然后就僵在了那里。

    卡扎因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把夺过婴儿的襁褓,然后就是一记重拳砸在奇洛的脸上。奇洛直接就从小木椅上翻滚到了地上,鼻血直流。

    小婴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卡扎因这才低头看向怀里。小小婴儿的肤色是水蜜色的,因为被抱的不舒服,边张大嘴巴哭着,还微微挣动小胳膊小腿儿。

    奇洛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不料卡扎因身后的扎非又上前对着他就是两脚。奇洛终于惨叫起来。

    屋里的林可欢因为疲倦才刚刚睡着没多长时间,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孩子的哭声,她以为奇洛会马上就哄住的,所以并没有立刻起来。等到再听到奇洛的惨叫,她的心一颤,爬起来就往外冲。

    她看到了门口的人……她变成了一尊石像,无法思考,无法说话,无法行动。

    婴儿还在啼哭着,可他的父母就那么互相傻呆呆的一直对视着,一起僵硬着。

    奇洛的仆人从不远处的另两所土屋里跑过来,却被守候在外面的军官轻易的全部制服拿下。

    扎非仍然没有放过奇洛,又是几下重拳,奇洛一边惨叫,一边爬向林可欢。也许她能救自己。

    林可欢小腿被奇洛碰到,奇洛求助的仰头看着她。林可欢终于有所反应,低头看到奇洛鼻青脸肿,一头一身的血,惊呼着蹲下身子。

    扎非不等林可欢的手碰到奇洛,先拉住奇洛的两个脚脖子用力往后一扯,拉开了奇洛和林可欢的距离,然后一脚踏上奇洛的后腰,拳头尽数落在奇洛的脑袋和后背上。

    林可欢惊恐的大叫:“不。住手。”情急之下就去拦扎非。扎非回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林可欢也倒在了地上。

    卡扎因是又怒又气又急,他恨不得撕碎了奇洛,更看不得这个时候他的小猫还敢护着那个混蛋。

    扎非完全是一副要把奇洛活活打死的架势,林可欢爬起来扑到卡扎因跟前,虽然能够再见到卡扎因,令她震撼、激动、高兴的就算下一刻就死去,也在所不惜。可是奇洛对她母子有大恩,她实在无法忍受眼看着奇洛被打死在面前。她顾不上其他了,先苦苦哀求道:“不要打他了,求你让他住手,不要再打奇洛医生了。住手,住手,你让他住手吧。”

    卡扎因的脸色铁青,愈发凌厉狰狞起来,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挤出牙缝:“他、死、有、余、辜。”

    简单的五个字,让林可欢如遭雷击,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急切而有些生气的说:“为什么?你怎么能够这么说?是他救了我,救了我们的孩子,你,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卡扎因紧紧视林可欢,声音不大,却冷得彻骨:“他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要救我们的孩子?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最后一次跟你在一起,到现在也不到十个月的时间,可是孩子却已经生出来了,甚至,我刚刚亲耳听到了他对这个孩子说,他是爸爸。”

    几秒钟后,林可欢才明白过来,一下因为激愤而满脸通红,颤声说道:“你,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怀疑……怀疑……我和他……”

    卡扎因冷冷的打断:“我只知道我们阿拉伯的男人不会平白无故的为别人抚养孩子,更不会眼看着别的男人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而无动于衷。”

    婴儿啼哭的愈发厉害,已经开始有点打噎嗝了,林可欢咬牙从卡扎因怀里接过孩子,心疼的轻拍婴儿的后背,恨恨的说:“你简直不可理喻,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是,奇洛医生是无辜的,你们如果打死了他,迟早会后悔的。”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既为自己和孩子感到委屈,又为奇洛感到痛心。

    卡扎因怒瞪着她,然后从后腰间拔出一支短小精致的消音手枪,对准了已经昏死在地上的奇洛,冷然的说道:“我杀人从来不会后悔。扎非,你让开。”扎非闻声直起身子,从奇洛身上撤回右脚,往旁边退开两步。

    林可欢大惊失色,急切的喊道:“不!你疯了吗?”

    几乎同时,低弱的枪声响起,即便有婴儿的哭声掩盖,仍然清晰的传进林可欢的耳膜。她身子剧烈一震,直直的看着卡扎因,卡扎因也盯着她。几秒钟后,林可欢扑上前,左手紧紧抱着孩子,右手胡乱打在卡扎因的身上,歇斯底里的哭喊出来:“你为什么杀死他?为什么要杀死他?他救了我,救了我们母子,他犯了什么错?你怎么能下的去手?怎么能如此伤害无辜?是我害死了他,都是我害死了他,你把我也杀了吧,你把我也杀了吧……”。卡扎因一动不动,眉头紧锁,任凭林可欢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肩上和胸前。

    扎非从后面重重给了林可欢后脖颈一记掌刀,林可欢往前一倒,扑进卡扎因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卡扎因同时接住了母子两个人,他拥紧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却把孩子交给扎非来抱。扎非颇不情愿的胡乱抱着襁褓,恶狠狠的瞪着哭闹不休的小婴儿,不耐烦的说:“还留着这个孽种干什么?不如摔死他。”

    卡扎因抱起林可欢往屋里走,冷冷的说:“你给我小心抱好他,我要彻底弄清楚。”

    ……

    林可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