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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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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贾平凹

    (注明:正宗足本,未做任何删改。“废都”指西京,西京者西安也。)

    ……

    (海外版)引言:

    话说一千九百八十年间,中国改革开放的风也刮到了陕西的西京城,一浪子闲汉周敏偶然幸得青虚庵师父的引荐,混入这厢文艺圈,逐渐结识到一层名流才子以及其中之四大名人:画家汪希眠,书法家龚靖元,音乐家阮知非,作家庄之蝶。这些文人圈里 ……

    贾平凹,常常羡慕和赞叹熊脚的雄壮之美和鹤脚的健拔之美,可人哪里明白这些美并不是为美而美,只是为了生存的需要,“性”在当今中国恐怕要算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字眼。此书大量涉及到了性情节的描述,曾一度被中国政府查禁和批判,出版了4年后,(海外版)竟然“获得了“法国女评委奖”中的外国小说奖,(海外版)既赢得了西方读者的赞赏,(海外版)还赢得了海外侨胞的赞赏。(海外版)它是二十世纪末中国改革开放后在艳情小说方面的第一个敢于描写“性”字的小说,(海外版)在当时中国的社会背景下可以说是一个大的迈进。………

    ……

    一千九百八十年间,西京城里出了桩异事,两个关系是死死的朋友,一日活得泼烦,去了唐贵妃杨玉环的墓地凭吊,见许多游人都抓了一包坟丘的土携在怀里,甚感疑惑,询问了,才知贵妃是绝代佳人,这土拿回去撒入花盆,花就十分鲜艳。这二人遂也刨了许多,用衣包回; 装在一只收藏了多年的黑陶盆里,只待有了好的花籽来种。没想,数天之后,盆里兀自生出绿芽,月内长大,竟蓬蓬勃勃了一丛,但这草木特别,无人能识得品类。抱了去城中孕璜寺的老花工请教,花工也是不识。恰有智祥大师经过,又请教大师,大师还是摇头。其中一人却说:“常闻大师能卜卦预测,不妨占这花将来能开几枝?”大师命另一人取一个字来,那人适持花工的剪刀在手,随口说出个“耳”字。大师说:“花是奇花,当开四枝,但其景不久,必为尔所残也。”后花开果然如数,但形状类似牡丹,又类似玫瑰。且一枝蕊为红色,一枝蕊为黄色,一枝蕊为白色,一枝蕊为紫色,极尽娇美。一时消息传开每日欣赏者不绝,莫不叹为观止。两个朋友自然得意,尤其一个更是珍惜,供养案头,亲自浇水施肥,殷勤务弄。不料某日醉酒,夜半醒来忽觉得该去浇灌,竟误把厨房炉子上的热水壶提去,结果花被浇死。此人悔恨不已,索性也摔了陶盆,生病睡倒一月不起。此事虽异,毕竟为一盆花而已,知道之人还并不广大,过后也便罢了。没想到了夏天,西京城却又发生了一桩更大的人人都经历的异事。是这古历六月初七的晌午,先是太阳还红堂堂地照着,太阳的好处是太阳照着而人却忘记了还有太阳在照着,所以这个城里的人谁也没有往天上去看。街面的形势依旧是往日形势。有级别坐卧车的坐着卧车。没级别的,但有的是钱,便不愿挤那公共车了,抖着票子去搭出租车。偏偏有了什么重要的人物亲临到这里,数辆的警车护卫开道,尖锐的警笛就长声儿价地吼,所有的卧车,出租车、公共车只得靠边慢行,扰乱了自行车长河的节奏。只有徒步的人只管徒步,你踩着我的影子,我踩着他的影子,影子是不痛不痒的。突然。影子的颜色由深而浅,愈浅愈短,一瞬间全然消失。人没有了y影拖着,似乎人不是了人,用手在p股后摸摸,摸得一脸的疑惑。有人就偶尔往天上一瞅,立即欢呼:“天上有四个太阳了!”人们全举了头往天上看,天上果然出现了四个太阳。四个太阳大小一般,分不清了新旧雌雄,是聚在一起的,组成个丁字形。过去的经验里,天上是有过月亏和日蚀的,但同时有四个太阳却没有遇过,以为是眼睛看错了;再往天上看,那太阳就不再发红;是白的,白得像电焊光一样的白,白得还像什么?什么就也看不见了;完全的黑暗人是看不见了什么的,完全的光明人竟也是看不见了什么吗?大小的车辆再不敢发动了,只鸣喇叭,人却胡扑乱踏,恍惚里甚或就感觉身已不在街上了,是在看电影吧?放映机突然发生故障,银幕上的图象消失了,而音响还在进行着。一个人这么感觉了,所有的人差不多也都这么感觉了,于是寂静下来,竟静得死气沉沉,唯有城墙头上有人吹动的埙音最后要再吹一声,但没有吹起,是力气用完,像风撞在墙角,拐了一下,消失了。人们似乎看不起吹埙的人,笑了一下,猛地惊醒身处的现实,同时被寂静所恐惧,哇哇惊叫,各处便疯倒了许多。这样的怪异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天上的太阳又恢复成了一个。待人们的眼睛逐渐看见地上有了自己的影子,皆面面相觑,随之倒为人的狼狈有了羞槐,就慌不择路地四散。一时又是人乱如蚁,却不见了指挥交通的警察。安全岛上,悠然独坐的竟是一个老头。老头囚首垢面,却有一双极长的眉眼,冷冷地看着人的忙忙。这眼神使大家有些受不得,终就愤怒了,遂喊警察呢?警察在哪儿,姓苏的警察就一边跑一边戴头上的硬壳帽子,骂着老叫花子:“pi!”“pi”是西京城里骂“滚”的最粗俗的土话。老头听了,拿手指在安全岛上写,写出来却是一个极文雅的上古词:避,就慢慢地笑了。随着笑起来的是一大片,因为老头走下安全岛的时候,暴露了身上的衣服原是孕璜寺香客敬奉的锦旗所制。前心印着“有求”两字,那双腿岔开,裤裆处是粗糙的大针脚一直到了后腰,p股蛋上左边就是个“必”字,右边就是个“应”字,老头并不知耻,却出口成章;说出了一段谣儿来。这谣儿后来流传全城,其辞是:

    一类人是公仆,高高在上享清福。二类人作“官倒”;投机倒把有人保,三类人搞承包,吃喝嫖赌全报销。四类人来租赁,坐在家里拿利润。五类人大盖帽,吃了原告吃被告。六类人手术刀,腰里揣满红纸包。七类人当演员,扭扭p股就赚钱。八类人搞宣传,隔三岔五解个馋。九类人为教员,山珍海味认不全。十类人主人翁,老老实实学雷锋。

    工农商学兵,都刮吃喝风,东西南北中,无处不吃公。

    口中没有味,开个现场会,要想解解馋,组织检查团。

    要想换口味,去开各种会,要想喝好酒,基层走一走。

    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党放心;能喝一斤喝八两,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干部要调走;能喝啤酒喝饮料,这样的干部不能要;能喝白酒喝饮料,这样的干部不可靠;能喝一桌喝两桌,这样的干部不可没;能喝一天喝两天,这样的干部党喜欢;能喝能吹有才干,这样的干部再提官;

    喝酒用舌头舔,这样的干部不进编;喝酒起一点,这样的干部要靠边;喝酒用小盅干,这样的干部再锻炼;喝酒用茶杯干,这样的干部可以干;喝酒用小碗干,这样的干部党喜欢;喝酒用酒瓶干,这样的人才快升官;

    东洋人活吃猴脑,偷吃人脑,追求着无限的聪明及魔乐;贪官们挥霍民膏,贪污国银,追求着无限的财富及享乐。

    生命在于运动,升官在于活动。不跑不送,听天有命,只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一千元你别想,三千四千难商量;五千六千挂个号,七千八千看看样,不上万元难给帽。

    “用我手中的钱,去买共产党的权,有了共产党的权,再去赚更多的钱。”

    此谣儿流传开来后,有人分析老头并不是个乞丐,或者说他起码是个教师,因为只有教师才能编出这样的谣辞,且谣辞中对前几类人都横加指责,唯独为教师一类人喊苦叫屈。但到底老头是什么人,无人再作追究。这一年里,恰是西京城里新任了一位市长,这市长原籍上海,夫人却是西京土著,十数春秋,酒京的每任市长都有心在这座古城建功立业,但却差不多全是几经折腾,起色甚微,便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去了。新的市长虽不悦意在岳父门前任职,苦于身在仕途,全然由不得自己,到任后就犯难该从何处举纲张目。夫人属于贤内助,便召集了许多亲朋好友为其夫顾问参谋,就有了一个年轻人叫黄德复的,说出了一段建议来:西京是十二朝古都,文化积淀深厚是资本也是负担。各层干部和群众思维趋于保守,故长期以来经济发展比沿海省市远远落后,若如前几任的市长那样面面俱抓,常因企业老化,城建欠帐大多、用尽十分力,往往只有三分效果,且当今任职总是三年或五载就得调动,长远规划难以完成便又人事更新;与其这样,倒不如抓别人不抓之业,如发展文化和旅游,短期内倒有政绩出现。市长大受启发,不耻下问,竟邀这年轻人谈了三天三夜,又将其调离原来任职的学校来市府作了身边秘书。一时间,上京索要拨款,在下四处集资,干了一宗千古不朽之宏业,即修复了西京城墙,疏通了城河,沿城河边建成极富地方特色的娱乐场。又改建了三条大街:一条为仿唐建筑街,专售书画、瓷器;一条为仿宋建筑街,专营全市乃至全省民间小吃;一条仿明、清建筑街,集中了所有民间工艺品、土特产。但是,城市文化旅游业的大力发展,使城市的流动人员骤然增多,就出现了许多治安方面的弊病,一时西京城被外地人称作贼城、烟城、暗娼城。市民也开始滋生另一种的不满情绪。当那位囚首垢面的老头又在街头说他的谣儿,身后总是厮跟了一帮闲汉,嚷道:“来一段,再来一段!”,老头就又唱着说了许多: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三岁小孩当皇帝,一定能行;

    说你不行,就不行,再行也不行,即使你是大圣人‘才能’照样也不行。”、 “升了溜嘘拍马的,发了弄虚做假的,亏了老实巴机的。”

    油嘴滑舌升官快:“你说奇怪不奇怪,一张油嘴很吃开。工作不干成绩来,油腔滑调很吃开,群众听得笑哈哈,领导听得乐开怀。踏踏实实没出息,油嘴滑舌升官快。

    当官全靠b嘴煽:“当官要会b嘴煽,煽得群众围着转,煽得上级乐哈哈,煽得美女往怀里钻,煽得政绩高于天,煽得加爵又升官,煽得才能真可大,贪污受贿很自然。”

    领导干部品行“四化”法则:“一。派化,结党营私拉帮宗派化;二。醉化: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化;三。惰化:任何事情不需亲自办化;四。腐化:吃喝赌嫖行贿受贿化。”

    官场用人“四子”标准:“关系是金子,年龄是银子,文凭是牌子,才能是椎子,政绩是幌子。”

    官场人才“八项技能”标准:“能拍能迎,能拿能送;能假能骗,能吹能变;能赌能投,能喝能诱;能威能缩,能凶能恶。”

    领导干部的“四化”标准:“官化(话),套化(话),虚化(话),浮化(话)”。

    官场抓权的三大法宝:“利用枪杆子杀人夺权,利用笔杆子治人守权,利用油嘴滑舌哄人骗权”。

    官场“做人”的法则:“拿上原则害人,唯利是图待人;设着圈套宰人,扪着良心治人;想方设法诱人,搞着虚假骗人;厚黑心肠吃人,成功后是大人。”

    “在八年国难中,日本人活剥人皮,活吃人r,活活埋人,随意残忍蹂躏,肆掠杀害中国人民;

    在贪官污吏中,毒官吏刻扣工资,坑害员工,仗势欺人,随意以权压人,肆掠贪污民财金银。”

    闲汉们听了,一齐热烈鼓掌,声声称赞。老头并没说这谣儿所指何人,闲汉们却对号入座,将这谣儿传得风快,自然黄德复不久也听到了,便给公安局拨了电话,说老头散布市长的谣言,应予制止。公安局收留了老头,一查,原是一位十多年上访痞子。为何是上访痞子?因是此人十多年前任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时受到上司陷害未能转成,就上访省府,仍未能成功,于是长住西京,隔三间五去省府门口提意见,递状书,静坐耍赖,慢慢地欲进没有门路,欲退又无台阶,精神变态,后来也索性不再上访。亦不返乡,就在街头流浪起来。公安局收审了十天、查无大罪,又放出来,用车一气拉出城三百里地放下。没想这老头几天后又出现在街头,却拉动了一辆架子车,沿街穿巷收拾破烂了。一帮闲汉自然拥他,唆使再说谣儿,老头却吝啬了口舌,只吼很高很长的“破烂喽——!承包破烂——喽!”这叫声每日早晚在街巷吼叫。常也有人在城墙头上吹埙,一个如狼嚎,一个鸣咽如鬼,两厢呼应,钟楼鼓楼上的成百上千只鸟类就聒噪一片了。

    这日,老头拉着没有轮胎的铁壳轮架子车,游转了半天未收到破烂,立于孕璜寺墙外的土场上贪看了几个气功大师教人导引吐纳之术,又见一簇一簇人集在矮墙下卜卦算命,就踅近去,也要一位卦师推自己的流年运气。围着的人就说:“老头,这里不测小命,大师是峨嵋山的高人,搞天下大事预测!自将他推搡老远。老头无故受了奚落,便把一张脸涨得通红。正好天上落雨,噼噼叭叭如铜钱砸下,地上立即一片尘雾,转眼又水汪汪一片,无数水泡彼此明灭。众人皆走散了,老头说声“及时雨”,丢下车子不顾,也跑到孕璜寺山门的旗杆下躲雨,因为呆得无聊;也或许是喉咙发痒,于哗哗的雨声里又高声念说了一段谣儿。

    没想山门里正枯坐了孕璜寺的智祥大师,偏偏把这谣儿听在耳里。孕璜寺山门内有一奇石,平日毫无色彩,凡遇y雨,石上就清晰显出了条龙的纹路来,惟妙惟肖。智祥大师瞧见下雨,便来山门处查看龙石,听得外边唱着说:

    “当官不怕喝酒难,万杯千盅只等闲,鸳鸯水锅腾细浪,海鲜烧烤走鱼丸。桑拿按摩全身暖,麻将桌前五更寒,更喜小姐白似雪,三陪过后尽开颜”。“团结你我他,共同吃国家。你吃他也吃,为啥我不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白吃谁不吃,白痴才不吃。”

    “大嘴到底有多大?满席盛宴吞得下,黄金佐料十万元,肚皮胜过黄金价。大嘴到底有多大?三峡工程吞得下,全年吃喝千亿多,肚内未筑拦河坝。大嘴到底有多大?全国教育吞得下,贫困百姓没饭吃,官员挥霍谁管他。大嘴到底有多大?莫非中国吞得下,倘若当真  国家,山河入肚能消化!”。  “ 大吃大喝作报告,小吃小喝作检讨,不吃不喝听训导,连吃带拿本领高。吃喝才算好干部,吃拿才算好领导,吃吃喝喝出政绩,配送钱物品德高。”;“ 酒杯一端,政策放宽,筷子一提,可以可以;酒杯一端,政策放宽,酒足饭停,不行也行;酒杯一端,政策放宽,饭饱酒醉,不对也对。酒杯一端,政策放宽,饭后陪睡,给你实惠。”;“ 嘴上抹酒,原则全丢,滋溜一声,有话好讲;嘴巴一抹,事情办妥,小吃小办,大吃大办,好吃好办,不吃不办。”;“ 兵马未到,酒r先行,个个喝嘴,路路打通。”; “……阔了当官的,发了摆摊的,穷了靠边的……”;“一天会议两天玩,四天五天是参观;六天七天算中转,八天九天把家还;回家还得喝一天,凑足十天花万元;开个条子去报帐,舒舒服服得万元;”,“乡哄区,区哄县,全国哄着国务院;好好哄人就升官,老老实实就完蛋。”,“县委哄地委,地委哄省委,下级哄上级,不哄有问题;胡吹出政绩,务实没出息。”。

    当代公务员歌:“(1)。苦干实干撤职查办,(2)。东混西混一帆风顺;(3)。任劳任怨永难如愿,(4)。尽职负责却遭指责;(5)。会捧会现作出贡献,(6)。不拍不吹狗屎一堆;(7)。全力以赴升迁耽误,(8)。推脱栽脏满排勋章;(9)。屡建奇功打入冷宫,(10)。苦苦哀求互踢皮球;(11)。会钻会溜考绩特优,(12)。看紧国库马上解雇;(13)。会吹会拉马上提拔,(14)。不拍不送永远不动;(15)。拉帮结派让你起来,(16)。单枪匹马踩入地下;(17)。瞒上骑下功劳最大,(18)。化公为私开拓有法;(19)。心毒手辣魄力最佳,(20)。狡猾j诈精明伟大。”;给群众作思想政治工作:“别人发财又升官,你莫气馁把气叹;看到官员用权贪,请你暂时不要管。暂时无权捞不着,你莫悔心乱抱怨;一旦机会轮到你,好好贪拿莫客气。”;贪官爱党胜过妈:“贪官爱党胜过妈,贪官爱国胜过家;党就是咱妈,国就是咱家;无钱向妈要,没吃从家拿;妈爱儿子啥都给,犯了错误妈保咱;咱妈就是好,贪污腐败忍儿搞,咱家就是好,吃喝嫖赌全报销;人民公仆吃人民,穷苦百姓算个啥?群众没吃我不管,哪有享乐那有咱;一切权力归咱妈,一切财产归咱家;没有理由不爱妈,没有理由不爱家。”;……。

    若有所思,忽嘎喇喇一声巨响,似炸雷就在山门瓦脊上滚动。仰头看去,西边天上,却七条彩虹交错s在半空,联想那日天上出现四个太阳,知道西京又要有了异样之事。果然第二日收听广播,距西京二百里的法门寺,发现了释迦牟尼的舍利子。佛骨在西京出现,天下为之震惊,智祥大师这夜里静坐禅房忽有觉悟,自言道如今世上狼虫虎豹少,是狼虫虎豹都化变了人而上世,所以丑恶之人多了。同时西京城里近年来云集了那么多的气功师,特异功能者,莫非是上天派了这种人来拯救人类?孕璜寺自有强盛功法,与其这么多的一般功法的气功师、特异人纷纷出山,何不自己也尽一份功德呢?于是张贴海报,广而告之,就在寺内开办了初级练功学习班,揽收学员,传授通天贯地圆智功法。学功班举办了三期,期期都有个学员叫孟云房的。孟云房是文史馆研究员,却对任何事都好来劲儿,七年前满城正兴一种红茶菌能治病强身,他就在家培育,弄得屋里尽是盛茶菌的瓶儿罐儿,且要拿出许多送街坊四邻,如此就认识了一个茶友,以致这茶友做了老婆。此后,夫妇俩又开始甩手,说是甩手疗法胜过红茶菌的,这当然只半年时间,社会上又兴吃醋蛋,又兴喝j血,他们都一一做了。不想喝j血却喝出毛病,老婆的下身y脱落,寻了许多医院治疗不愈,偶尔听说隔壁的邻人有祖传的秘方、老婆便去求治,果然新毛生出。邻人年纪比孟云房长一岁,以前也在一起搓过麻将,此后出门撞着,点头作礼,邻人嗤啦一笑。孟云房就买了很重的礼品回来对老婆说:“人家治了你的病,你应该去谢谢才是,老婆送礼过去,兴高采烈回到家,孟云房却将写好的离婚书放在桌上让她签字,说这下好了,咱们离婚吧,老婆是我的老婆,穿衣见父,脱衣见夫,我老婆的东西怎么让外人看到呢?!离了婚半年,新娶了妇人叫夏捷,也就随夏氏另择了新居。新居的平房正好与孕璜寺-墙之隔,隔墙不高,新婚后的孟云房平时没事,就常脑袋趴在墙头,听那边清器作乐,看那僧人走动;自参加学功后,每日闻得授功的铜锣一敲,便手脚如猴,逾墙而过。一次就被智祥大师撞见,忙要逃避,大师就说:“咱们是老相识了嘛!”孟云房忙点头称是,却说:“大师这么好的记性,还记得我呀”?大师说:“怎么能不记得,你们那异花是死了?”孟云房说:“是死了,大师测字实在灵验!”大师又问:“你那个朋友呢?病好了吗?”孟云房说:“病是早好了。大师竟也知道他是病过?真是神人!”大师说:“哪里:要是神人,那时我就该留下他这个名人来好生谈谈哩!”孟云房就忙说:“改日我一定领他来拜会大师!” 一期学功班下来,孟云房迷上了气功,且四处张扬身上有了气感。每有熟人聚会,他总是盘脚作用功态,动辄给别人发功,又反复问有没有感觉?感觉是没有的。复念咒语,念得满嘴白沫,一头汗水,还是不行。众人就浪笑了。夏捷说:“他真有气了的,昨晚我肚子胀,他一发功,果然肚里嘎咕咕响,一会我就跑了厕所。他现在酒r不沾,烟不吸,葱也不吃哩!孟云房说:“真的。”众人说:“噢,跟了和尚就当和尚了,那戒色了吗?如果晚上不和嫂予睡,那就真是戒了!”夏捷也就笑了说:“我也等着他戒哩!”却拿眼乜斜过来,孟云房脸就红了。 夏捷的话,只有夏捷和孟云房知道。原来学功期间,孟云房认识了寺里的小尼慧明。慧明年方二八,三年前从佛学院毕业到孕璜寺,两人交淡过数次,孟云房甚是佩眼她的佛学知识。他也是看过《五灯会元》和《金刚经》的,又善发挥,倒惹得慧明常有难事来请教。于是许多中午时分。慧明在矮墙那边喊孟老师,两人就趴了墙头嘀嘀咕咕说长长的话。一天晚上,月光清幽,夏捷从外边回来,见孟云房又趴在墙头与小尼姑说话因为趴得久了,蚊子叮那一双光腿,一只脚就抬起来不停地在另一条腿上搓。墙这边说:“慧明,这篇论文写得好多了!可你也得悠着些劲儿呢。”墙那边说:“我不累的,人累是心累。清静地写这份论文,我只觉得愉悦的。”墙这边说:“是如莲的喜悦吗?一墙之隔,两个世界、我倒羡慕你们……”墙那边就嘻嘻笑,说:“你什么都可以当,是不能当和尚的,你在外边寻清静寻不到,真到了清静处,怕你又受不得清静。”墙这边说:“是吗?”那边又说:“前几日我对你说过的事和咱们一起亲亲热热地做了的那个美妙的好事,一定得口严着。”这边说:“这我晓得,心系一处,守口如瓶嘛!”那边说:“孟老师真好,那我还写了一份状书,要托你送到市长手里。”这边的就竭力探了身子,伸了手去接,说:“你站在石头上,我就接着了。哎哟,脚崴了吗?”那边说:“没有的。”墙头上一沓纸冒上来,孟云房抓到了,同时这边踏着的一根木条断裂,噗咚一声,人出溜下来,下巴正撞在墙头瓦上,一页瓦遂落地而碎。夏捷看了一场好戏,说:“嘿嘿,孟云房,你可要小心的,《西厢记》我才看了一折哪!,我还想看看你们两个后面的精彩表演呢?。。。。。。”也不顾孟云房伤着没有,搭了凳子往墙那头看,小尼姑己幽灵一般从花丛里跑远了。此时,夏捷当着众人面暗示孟云房,孟云房脸红了,却说:“你不要说了吧,这也是作佛事,功德无量的。”众人更是不得其解,就嚷道该吃晌午饭了吧,说:“嫂夫人不要急,只要你出力,不会要你出钱的!”便各人掏了五元,自然是赵京五脚勤提了篮子上街打酒买菜。

    西京东四百里地的潼关,这些年出了一帮浪子闲汉,他们总是不满意这个不满意那个,浮躁得像一群绿头的苍蝇。其中一个叫周敏的角儿,眼见得身边想做官的找到了晋升的阶梯,想发财的已经把十几万金钱存在了银行,他仍是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东西。日近黄昏,百无聊赖,在家闷读罢几页书,便去咖啡厅消费,消费了一通,再去逛舞场。舞场里就结识了一个美艳女子。以后夜夜都去,见那女子也场场必至。周敏就突发奇想:这女子或许能给我寄托!舞散后,提出送女子回家,女子推辞一番却并不坚决,他就大了胆子,用自行车驮到一个僻背巷口。女子跳下来告别,说你走吧,却是不走。他就上去亲了一口,女子便呜地哭了,说:“我恨你!”周敏说:“我太激动。我再不了。”女子说:“我恨这个时候才见你,三年前你在哪儿?”周敏一把拥了她再在车后架上,一阵风骑到城外河滩,车子一倒,两个人也倒在沙窝里做了一团,两个人很快脱光了所有衣物后,疯狂亲吻着、舔吮着,疯狂抚摸着、颤抖着,激情般地燃烧着、融化着。。。。。。。。。,一阵又一阵的狂热的高c过后,这时女子说,“我有丈夫哩,孩子都两岁了。”周敏吃了一惊,但已无法自制,说:“我不管,我只要你,你嫁给我吧!”女子叫唐宛儿,从此不忘了周敏,回家提出离婚,丈夫不同意,剥光了衣服地打。这边一打,舞场上的周敏见不上,布置了小兄弟在宛儿家的前后察看动静。消息返回,周敏就在那丈夫前脚出门,后脚进去,带宛儿出来藏于一处密室。潼关县城也就那么般大。每只苍蝇都有出处,何况一个活人?第四天里,周敏来见宛儿,宛儿只说她刚才瞧见丈夫的一个朋友了,鬼鬼祟祟的,一定是派来查访的。周敏听了,也觉得自己早已不宜于呆在这小地方,当下包一辆出租车开往西京城里,租赁一所房子住下了。初到西京,两人如鱼得水,粗略购置了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先逛了华清池、大雁塔,又进了几次唐华宾馆、天马乐园。这妇人是好风光的尤物,喜欢宾馆的豪华和漂亮的时装,又喜欢读书,有奇奇妙妙的思想。两人路过城中的报话大楼,巨大的钟表正轰鸣着乐曲报时。宛儿便说:“人若要死,从钟表上跳下来,那死也死得壮观吧!”周敏说:“我要死,我才不跳的,拿一根绳子就吊死在钟表上,既能在乐曲中死去,死去又能让全城人都看得见!”宛儿说声好,竟扑在周敏的怀里撒娇,说她那个丈夫以前和她吵架,她开了音箱放小夜曲,为的是有这种轻音乐,双方的情绪就会渐渐平和,丈夫却一脚把音箱踢翻了。周敏说:“他不懂”。妇人说:“他只是有笨劲,是头蠢驴子”。 —月后,两个人疯劲渐渐疲软,所带钱财也所剩无几,周敏才知道女人对于男人不过如此。诚然唐宛儿美艳超群,非常漂亮,而西京这么大的城市,也不能实现他的愿望,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在这里,新电影、新衣服、新装饰品,一样也不缺,仍没有新的思想和新的主题。每天早上,腐蚀在城墙头的阳光仍是那样的阳光,花坛里开放的仍是那样的花。尽管妇女的威风已超过了丈夫,一年也仍只有一天“三八”节虽然有八十岁的老翁娶亲做了新郎,他还是个老翁。陷入了苦闷的周敏,不能把这些说破于唐宛儿,唯有一早一晚去城墙头上吹埙。吹过了一阵埙,日子还是要过的便出来寻挣钱的营生。发现了居家不远处有个清虚庵,庵里正翻修几问厢房,遂在那里谋到一份小工,幸亏做工当日发款,也就每日能买一尾草鱼。半斤新嫩蘑菇回去给妇人清炖来吃。周敏面目清新,在一帮民工中间显得出众,包工头就让他兼管出外采买材料,买材料又受尼姑审验,少不得就认识了慧明师父。几经交谈,知道慧明师父前不久才从孕璜寺而来,因为年轻。又有学问,虽不是庵里当家,却处处露面,自作主张,众尼姑倒服她:周敏见慧明人物俊美漂亮,有心接近,有事没事也常去过问。一日,拿了一书在读,一抬头见慧明在紫藤架下向他招手,忙丢下书本近去,慧明说:“你好出众,读的什么书?”周敏说:“《西厢记》,这普陀寺里……”却不说了。慧明说:“你觉得清虚庵不比普陀寺好吗?”周敏扭头看下四周,正要说出什么来,慧明一张粉脸轻笑了一下,倒十分庄重起来,却说:“你一来,我就看出你不是个下苦的小工,果然喜欢读书。若是看看热闹倒也罢了,若要看出个门道来,知道书里更深一层的意思,倒可去见一个人的。”周敏说:“这当然好。就不知那是什么人,肯不肯见我,还得师父引荐的。”慧明说:“凭你这张甜嘴,西京城里谁也是会见上的,当下就写了街巷门号、所见人姓名,又书一小函。周敏欢天喜地便要去,慧明说:“等等,我这里还另有一信函,你带给他吧。” 周敏带了信函,依所示的街巷寻去,便在孕璜寺左墙后找着了孟云房。孟云房甚是热情,让座,沏茶,问了许多情况,如读过什么书?写过什么文章?西京城里还认识何人了。周敏口齿利爽,一一答上,孟云房就让他进了书房长说短聊,好是热乎。夜里回来,周敏说知唐宛儿,唐宛儿说:“西京自古居之不易;咱们在这里举目无亲,能见到孟云房研究员,也是天大的幸运,你不要受慧明引荐去一次就作罢,应该多去才是,周敏依了妇人话,隔三间五便去一次。先去时常以慧明为旗号,后来再去又不免带一尾鱼一捆菜的。夏捷也好感谢他,常当着孟云房的面说他穿戴齐整,人品好唇巴甜,是一个不错的好小伙子,批点丈夫的肮脏。一月有余,已是常客,周敏开始拿了新写的短文求正。孟云房好为人师,自然从中国古典美学讲到西方现代艺术,说得周敏点头不迭,决心要在老师的指导下好好写写文章,便叫苦做小工出力不说,更是没有时间,孟老师在城里是文化名流,一定认识人多,能否介绍到某个报刊编辑部去干些杂务。一是有时间看书作文,二是即使没时间,但接触的都是文化人,单那气氛也会使自己提高快些。孟云房说句“潼关多钟秀,人自有灵气”,独自微笑,周敏不知他的意思,便声明老师若有为难就罢了,现在寻个事干是不容易,何况报刊编辑部那是什么人呆的!孟云房就笑道:“我就估摸你不是平地卧的角儿!不是吹牛,全城所有报刊编辑部我都熟悉,现在虽然家家人员饱和,可我说句话也不是泼出的水。话又说回来,要在西京文艺圈里混事,得了解文艺圈的现状,你了解多少?”周敏说:“我哪里了解,出门一片黑的。”孟云房说:“西京城里有一大批闲人的,闲人却分两类。一类是社会闲人,或许有地位,或许没地位,或许有职业,或许没职业,都是一帮有力气、有精力、有能耐的,讲究爱管事的仗义之徒。他们搞贩运,当说客,吃喝嫖赌,只是不抽大烟。坑蒙骗拐,只是不偷盗财物。起事又灭事。西京的服装潮流、饮食潮流由他们领导,西京的经济发展靠他们刺激,那些红道由他们周旋,黑道也受他们控制。这其中的代表人物,也是暗中的领袖,有四个,人称四大恶少。这类人待你好了,好得割身上的r给你来吃,说是不好,立马三刻就翻脸不认了人的。这个圈子你不要沾惹。怎么说这些人?你听听他们的语言即可知一二:他们把钱不叫钱,叫把儿,说好哥儿不叫好哥儿叫‘钢哥儿’,嫖女人叫‘打d’,漂亮女人叫‘炸弹’!”孟云房还要说下去,周敏谦虚的脸上竟笑了一下。孟云房说:“你不相信吗?”周敏说:“信的”。心里却想起自己在潼关县城的作为,知道大城市有大城市的闲人,小县城有小县城的闲人,等量级不同,但起码语言是相通的。就又说一句:“现在社会,你能在家想象个什么,就有可能在现实中发生什么,你说的我都信!”孟云房说:“这些人就不提了,我要给你说的是另一类闲人:文化闲人。在西京城里,提起四大恶少,无人不晓,提起四大名人,更是老少皆知的。要在西京文艺界沾边,你就得认识这四大名人。四大名人的第一名是画家汪希眠,今年四十五岁,原是个玉器厂的刻工,业余绘画,数年间画名大噪,原本西京国画院要调他去的,他却去了大雁塔。被聘为那里的专职画家。洋人来西京必去大雁塔,他就出售画作,尤其是册页,一个小小册页就数百十元,他是一天能画四五册页的,卖出的画大雁塔管理所得五成,他得五成,这就比一般画家有钱得多。更出奇的是,他学什么像什么,所有名家之作都可仿制,上至石涛。八大山人,下至张大千、齐白石。前二年石鲁的画价上升,他画得数幅,连石鲁的家属也辨不来真伪。他是有钱,又好女人,公开说作画时没有美人在傍磨墨展纸,激情就没有了。去年夏天,邀一伙朋友去城南五台山野游,我也去了。他是什么气派,雇了四个出租车,一个车全是丰满性感的漂亮女人!他的那个如花似玉的小情人在涧潭游泳,把一枚金戒指丢了,众人都急起来,下潭去摸,他说:‘丢了就丢了。’听这口气,一万二千元的戒指好像是身上搓下的垢甲蛋儿!当下从口袋掏了一把钱给那个漂亮女的,嗨,一沓票子这般厚的。再一位,你在西京大街小巷走走,看看所有招牌题字,你就知道龚靖元的大名了。民国时期,所有的字号是于右任所题,于右任也没龚靖元如今红盛!他同汪希眠一样总有赶不走的一堆漂亮女人,但他没有汪希眠痴情,逢场做戏,逢场做a,好就好,搞就搞,好过搞过漂亮女人后就忘了,所以好多女人都自称是龚靖元的情人,龚靖元却说不出具体名姓。他的字现在难求,一般人求字他是不盖章的,不盖章等于白搭。要盖章都要他夫人盖,那就当面交款:一张条幅一千五,一个牌匾三千元。钱全被夫人管着,龚靖元零花钱是没有的,但他爱打麻将,一夜常输千儿八百,没有钱就写字来顶。他赌博是出了名的,公安局抓了三次; 每次抓进去,为人家写上一中午的字,就又放出来了,全城的高档宾馆没有不挂龚靖元的字,所以他到任何宾馆,要吃就吃,要住就住,宾馆经理接他如接佛一般。市里烹饪协会考厨师,考官首先问:龚靖元吃过你的菜吗?若回答吃过,这厨师第一关就过了,若说没吃过,说明你压根儿还差等级。另一个名人就是西部乐团的团长阮知非了。他原是秦腔演员,从父辈那里学有几手“吹火”、“甩稍子”、“耍僚牙,”的绝活。秦腔没落,剧场萧条,他辞了职组织民办歌舞团,演员全是合同聘用,正经剧团不敢用的人他用,不敢唱的歌他唱,不敢穿的服装他穿,所以前五年之间走遍大江南北,场场爆满,钱飘雪花一般往回收。这些年流行歌舞不大如前,乐团人马分为两拨,一拨由城市转入乡下,一拨在西京城里开办四家歌舞厅,门票高达三十元,可人疯一般往里进。这三位名人都是与社会闲人有来往的,只是合时则合,分时则分,主要的内靠官僚,外靠洋人。唯有第四个名人活得清清静静,他的夫人虽也雇人在碑林博物馆那条街上开着个太白书店,他却是不大缺钱又不大爱钱的主儿,只在家写他的文章图受活。但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么蹊跷,你越不要着什么,什么却就尽是你的。这四个名人中间就数他档次高,成就大,声播最远。这就是你们潼关的同乡了。”周敏听孟云房口若悬河讲下来,听得一愣一愣的,待说到“你们潼关同乡”,就说:“莫不是作家庄之蝶?!”孟云房说:“对了,要不我说潼关多钟秀;人自有灵气,我是看到你爱写文章就想到庄之蝶了。他是你们那儿的骄做,想必你是认识的。”周敏说:“名字是早知道,有一年他去潼关作文学报告,我知道后赶去,报告会已经结束了。潼关喜爱文学的年轻人如此多,原因也就是他的影响。我见过他的照片,没见过人的。”孟云房说:“四大名人之中,要我最佩服的是庄之蝶,与我最要好的也是庄之蝶。他是西京城文坛上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你若要去报刊编辑部做事,我当然可以帮你,但我跑十趟八趟,倒没他的一句话来得顶用。他常来这里吃茶吃酒,你不妨星期三或星期六下午来,说不定就会碰上,我来提说,听听他的意见,看哪个报刊更合适。”

    周敏自此一连几个星期,每星期三和星期六下午就来孟云房家,穿得整整齐齐,头上也喷了发胶,梳得一丝不乱的。可孟家虽坐了一帮作家、编剧和画家、演员,却未见到庄之蝶。周敏一时未能去报刊编辑部做事;因为生计,又不能耽误了清虚庵做小工挣钱,心也慢慢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