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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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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离别

    霎时,萧潋之浑身泛起一种如芒刺背的寒意。他骇然转身,只见亭外的白杉树下,一个红衣男子背靠树g,目光深邃如无垠深海,长发无束,风吹不乱。那漫不经心的神态,却散发着一g惊天动地,震慑人心的威压……

    这种慑人无形的感觉,他曾在那位修仙前辈的面前领教过。

    然而,对比之下,两者的强弱,竟有云泥之别,这才是他为之震撼的原因。一时间,着实想不明白如此厉害的人物怎会出现在青霞山?!

    颜初静也是一愣。

    红影一闪,大火瞬移至她身前,手指微动,那枚耳钉兀然径自飞离了她的耳垂,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鲜红光影,而后落入他指间。

    “心魔之誓,天地共证,你没有资格成为她的夫君。”大火缓缓说道。

    这句话,对于萧潋之而言,无疑犹如晴天霹雳!他又惊又怒,瞥了眼大火手里拈着的耳钉,沉声问道:“阁下是谁?”

    大火却只看着颜初静,语调依然;“小静是我的娘子,不是么?”

    “别开玩笑了。”颜初静无语了一下,不准他是否存心要气萧潋之,只好四两拨千斤,暗自腹诽他g嘛出来搅局。

    大火勾起唇角,笑意妖娆,似乎毫不介意她的否认,随后抬起手,轻轻地捻着那枚耳钉,转眸望向萧潋之:“这东西,是否一生只能赠予一人?”

    萧潋之面se铁青:“正是。”

    “小静……”大火又问,问她,“你当真要还给他?”

    颜初静唔了一声,别过眼,试图忽视那双桃花眸里的失望与痛楚。

    而在下一p刻,耳钉碎成了血se粉末,顺着大火弹指的动作,散落风中,无声无息。他握住颜初静的手,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前,再度瞬移,原地消失。

    萧潋之面se大变,如同被人剐去了大块血,不复完整,痛彻心肺,身形晃了晃,jyu倒下。

    他猛地一手按住桌面。

    这时,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再度飘过他的耳边——“天魔将临,苦海无边,破而后立,或可有一线生机。”

    萧潋之眼前一黑,心血翻腾,汹涌上喉,禁不住喷薄而出。

    血,染红一地。

    瞬间回到温家酒楼,颜初静望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大火,哭笑不得。

    小火酒足饱,趴在桌边,昏昏yu睡,见她回来便挨过去,枕着她大腿,两眼一合,直接梦周公去了。

    按照陵云为他们定下的计划,先借空冥剑,然后兵分三路。

    大火与小火前往天雾山脉,设法引出月流镜。

    释寒石则去西山大梵寺借阅地秘之卷,查找千年前,魑离刀主,亦即是魑离帝君秘密培养势力的所在——飘零。

    而颜初静就易妆成一名nvy师,到西北荒域协助秦可久夺取蒙硫山的铜铁矿脉,获得他的信任与感激,以便借用魑离刀。至于那被供奉于皇深处的乾弓坤箭,陵云并未多言,只对她说,见机行事,尽量避免与守护皇城的神殿发生冲突。

    如今既然已经和萧潋之约定好三年后来借剑,那么,接下来他们也该分头行事了。

    只是,她尚有一事未了。

    当初在胭脂崖边遇袭,丫鬟小桃为了救她,被人一箭穿喉。后来,事隔半年,她爬回崖顶,哪里还能找得着小桃的尸首。知情的人,除了隐于暗处的凶手,就只有萧潋之的剑卫铁清。这次来青洛宗,正好向铁清打听一下。但青霞山上下,剑卫众多,少说也有上万。从中寻一人,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怎么了?”

    见她凝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大火问。

    颜初静将事情一说,大火便道这有何难,随即让她放松意识,回想铁清的模样。因之前两人曾有过灵魂j融p刻的经历,故而,连通彼此神念,共享一瞬影象并不困难。

    得到关于铁清的影象后,大火闭上双目,神念覆盖下,整座青霞山,一c一木,一人一物,尽在他掌握之中。

    很快,他的万缕神念之一就从半山腰的关卡后方找到了铁清。

    他真元浑厚,神念强大,运起搜魂术,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不过盏茶时间,便从铁清的记忆里搜出了颜初静落崖当日的情形。

    “葬在牛角山西边的榴子林里,他刻了块墓碑。”大火撤回神念,缓缓张开眸。

    颜初静黯了眼神,明知道小桃受了那等致命之伤,不可能还活着,但此时真正听到她的死讯,仍不免失望伤感。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颜初静问。

    大火道:“你想学?”

    她点点头,一直晓得他神通广大,高深莫测,有心学他两招,却又自知修为尚浅,强学不来。然而眼下即将暂别,心里着实好奇他是如何不动声息就获知了小桃的葬身之地,于是开口询问。

    大火沉yp刻,手腕一转,掌中凭空多了一块玄se玉简,真元运转之下,分出一丝神念将整套搜魂术刻印入玉简中,然后递给她。

    “以你日前的修为,此法用于凡人之身,一般不会伤及魂魄神智。内中详情,我都刻在这里面了,你拿去参悟吧。”

    颜初静接过玉简:“谢谢。”

    “连尊送你的紫玉汨萝香,你要贴身戴好,别让他人瞧见。”大火说着,眸光微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入怀,拈出一p指甲大的火红se桑叶,印入她左耳垂,“这是我的本命心叶,路上有话,可用神念与它对言,我能听到的。”

    颜初静耳垂,只觉其上一p光滑,哪有什么心叶?不死心,再用力揉揉,耳垂微微发烫,随后隐隐感应到耳垂里似乎多出了一g深沉隐晦的力量。

    大火拉下她的手:“别弄了,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是自小描刺的。”

    夕y西下,晚霞缠绵,映得青洛山群峰绚红酡醉。颜初静四人出了温家酒楼,转过偏僻小巷,而后隐身飞离安莞镇。

    大火以白云为坐驾,将她与释寒石一直送到郅高与北燕j界处,才拉着依依不舍的小火,转向往北飞去。

    释寒石修的是佛宗密法,道行尚浅,无法飞行。

    好在离岛之前,陵云送了颜初静一柄长仅三寸的极品飞剑,剑内布有重重法阵,攻防兼备,速度极快,一旦祭出,只要真元充沛,日飞万里,不在话下。

    因此,两人共乘一剑,不过半日便稳稳当当地飞到了离江上空。

    离江起源于西北梵天高原的阿母赣琊山,流经南陵国的西凤州、白河州、连州,以及郅高国的漳、岱二州,最后由岱州的兆吉县流入南海。全长四千多丈,是昆华大陆上的第二长河,许多南陵人称之为阿母江。其在离江镇一带的河道较为宽广,水流顺畅,不似中上游的j处地段那般曲折,流速缓慢,泥沙淤积,容易形成水灾。故而,三年前颜初静远离江家后,才会带着小桃和小芝来到离江镇定居。

    然而,隔着百丈高空,映入她眼帘的并非是回忆里的风平l静,而是前所未见的滔滔巨l,汹涌澎湃!江水不再清澈,浑浊腥臭,如同一条受伤的巨龙,张牙舞爪,咆哮不断,奔腾不止,卷起千重l,一泻千里,摧枯拉朽……

    沿岸一带的屋舍农田皆已被淹没。

    除了地势极高的j个地方,整个离江镇j乎都沉浸在水里。

    无数人影在水l中尽力挣扎,凄厉嘶喊,纵然不肯认命,但每一刻都有人沉下水底,或浮尸水面。

    在无情的天灾面前,人类的生命显得如此脆弱渺小。

    颜初静曾j度徘徊于生死之间,自觉心已定,不会轻易被外人外事所影响。但是,当她居高临下,看到那惨不忍睹的一幕幕——

    一位老人孱弱,不愿拖累子nv,自沉江底;一个汉子拼死举高桌子,托着自己的孩子,不让他们落水;一名身怀六甲的nv子被人抢去赖以求生的木板;一个nv童背着弟弟,死死抱住树g,任那怒l冲冲,至死不放手;一个襁褓婴儿躺在木盆里,随波飘荡,号啕大哭,仿佛已经意识到双亲罹难溺亡……

    怎能无动于衷?怎能!

    颜初静浑身微微一震,一种莫名的颤抖从灵魂深处蔓延而出。她与释寒石对望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的决心。

    救!

    颜初静双指一捏法诀,一条白影随即自她头顶飞出,迎风猛涨,瞬息间,化成了一条鳞须晶莹似雪的百丈白龙。

    镇魂绫出,一声高亢裂云的龙y响彻天地。

    霎时,风云变se。

    与此同时,真元法力犹如缺堤洪水一般,从她丹田深处迸涌而出,源源不断地输入镇魂绫。这并不是她首次动用镇魂绫,却是第一次倾尽全力祭出,只这一瞬,竟耗费了她内十之一二的y真元。

    白龙带着一g铺天盖地的霸气,一阵无穷无尽的生机,冲下云端。

    这一刻,在滔滔江l中拼命逃生的人们似乎都忘记了挣扎,目瞪口呆,仰望着那条雪白的庞然龙影席卷着蒙蒙云雾,从天而降!

    深谷里

    龙,身披鳞甲,头有须角,五爪为尊。传说能隐能显,春风时登天,秋风时潜渊,又能翻江倒海,呼风吐雾,兴云布雨,乃百兽之首。在昆华史上一直是祥瑞的象征,与白虎、朱雀、玄武一起并称为四大神兽。

    神龙高高在上,岂是凡人轻易得见?但因诸多上古神话在民间流传广泛,加上离江镇内有一座龙王庙,庙里供奉的是以千斤青玉雕而成的龙王像,故而神龙威武雄奇的形象早已深刻在老百姓的心目中。

    镇魂绫乃以龙筋炼制,内里封印着一缕玄龙残魂,被嬗司搁在薄妆小苑里,借天地灵气及癸水玉盒日夜净化玄龙死后遗下的暴戾怨气,至今已有七百年。后来,颜初静依照嬗司所言,滴血将其炼化,不时耗费y真气温养,晋升到凝髓期后又将其祭炼入,用y真元不断温养。所以,虽然炼化时日尚短,但目前她已经能够发挥此宝三四成的威力。

    镇魂绫化龙入江,长达数十丈的龙尾朝江面一横,顿时挡住了一方奔涌l势。同时,龙首一咬一甩,便将一个刚刚沉下水面的稚龄男童平平稳稳地扔到了龙背上。

    “大家上来!都上来!”

    释寒石聚气丹田,施展佛宗狮子吼,声音传遍方圆百里,震醒了所有被白龙凛凛威势所慑的百姓。

    眼看着释寒石自白龙背上一跃而下,足点江面,不浮不沉,如履平地,弯腰托起溺水中人,一个接一个地送上龙背,人们顿时醒悟过来,一边哭号着神龙显灵,呼喊着佛祖慈悲,一边争先恐后地游向白龙……

    颜初静隐于半空中,控制白龙游向,待到龙背载满人,即时掐动法诀,令白龙腾空,飞向镇郊的牛角山,在半山腰的一p平地上放下众人,然后飞回镇中继续救人。

    离江缺堤,洪水泛滥,淹没的不止离江镇,还有周边下游的村庄镇县,受灾人数至少有二三十万。水灾自凌晨突发至今已持续将近两个时辰,淹死无数庄稼牲畜,溺死的人口少说也有六七万。若非百姓长居江岸,多半识水,恐怕死的人会更多。

    白龙长背宽,一来一去,每回可载数千人。

    释寒石跟随白龙,跳上跃下,抢救无力自救的老人y童,p刻不停歇,忙得浑身汗水淋漓,内力如流水般消逝。

    得救的人大多疲力尽,或瘫坐于地,茫然失措,或四下寻找亲者,或痛哭哀号家破人亡,或跪地拜天,祈求神龙与神僧将自己的亲人救上山来……

    有一部分人吃水过多,已陷入昏迷,奄奄一息。幸好人群中有y师大夫及时施救,并组织起一些幸存的学徒,在山上采集cy,就地钻木取火,熬煮y汤给人们驱寒暖胃。

    山腰上人头济济,三教九流,渐渐泾渭分明,各据一方。

    镇长年岁已高,经此一番折腾,仍强打起神,安排归队的衙役分散各方,维护秩序,以防有人趁乱闹事。

    月往西移,天际隐隐露出鱼肚白。

    天斧峡。

    两个身着道袍的修士将最后三批泥土石块从储物袋中倒出,填实了宽达两里的堤坝缺口,江水泛滥之势终得暂缓。

    “可惜我们来迟了,这场大水不知得淹死多少生灵……为了一己之s,残害无辜百姓,有违天和,虞丘望达死不足惜……”说话的道士足踏一把流光溢彩的星纹飞剑,身形高大,五官英俊得j近妖异,却流露着一丝悲天悯人的神se。

    站在他身边的小道士肌肤粉白,眉目致,气质脱俗,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清脆嗓音里犹带着悦耳的稚气:“大师兄,我们先去救人吧。”

    那英俊道士点点头,心神一动,足下飞剑疾如闪电,带着他与小道士飞向下游。

    天斧峡与离江镇相隔约莫两百里。

    飞了半刻钟,远远地,英俊道士最先感应到一阵阵不同寻常的灵气波动,似乎有人在前方施展法术,于是加快速度。

    临近望去,两人皆是一震,只见一条雪白龙影背着密密麻麻的人正飞离水面,朝镇外而去。此时,千里江域已无活人,漂浮的俱是尸、c木及家什死物等等。而那条白龙的身影越飞越淡,待到最后一人落地后,竟如晨雾一般,在旭日升起的那一瞬间,无声消散。被它救起的十j万人,齐聚在牛角山上,同声惊呼,以为神龙归天,一个个都情不自禁地跪地叩首,感谢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响遍百里。

    英俊道士看得真切,那白龙消逝后便在半空中化成了一条素净无华的白绫,徐徐飘落崖谷。他心中好奇,暗忖,不知是哪位同道在这里行善,如此天大恩德,却不yu与人知?

    于是驱使飞剑跟过去。

    崖下深谷丛林密布,其间有一水se清澈的碧潭,潭边芳c萋萋软如毯,野花朵朵,娇小艳丽,秋风拂过,不时有数p半青半h的枯叶随之舞落。

    树下,一个白衣少nv趺坐于地,双眸紧闭,手背点膝,掌心朝天,十指弯如莲。尽管脸se苍白如冬末残雪,却丝毫未损其清艳之姿,反而在暖暖晨光中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更奇特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山里面的各种飞禽走兽不断地聚集过来,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中竟似含着一丝孺慕之情。

    两位道士不由自主地凝住了呼吸,收敛气息,悄然着地,生怕惊醒了她,惊散了这幅千年难见的美景。

    白绫轻渺如烟,甫落玉手便没入她内。

    天地灵气随后纷然而至。

    不多时,白衣少nv四周灵气氤氲,两位道士目睹此景,面se俱变,吃惊不已。

    自从七百年前,   帝nv嬗司联合修真界的各大门派一同击杀太古恶妖之后,不知为何,中土灵气日渐稀薄。修士们因此修炼进度大减,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门派基地迁徙到西南一带,或远赴南海开辟新洞府。

    这英俊道士奉师命带小师弟入世历练,一路行来,经过昔年那些隐藏着无数洞天福地的名川大山,但见处处灵气淡薄,无一例外,有些地方甚至已呈现枯竭之象。

    牛角山,他们之前也曾来过,未发现有异常。何以今日,在此深谷之下会突然出现如此浓郁的灵气?!

    英俊道士细观四方,未见有布阵之迹,心想应与聚灵阵无关。他有心开口询问,可见少nv面se苍白,显然是因为先前化绫为龙,抢救落水的百姓,耗费真元过度之故,又不忍出声打扰。想了想,神念传音给小师弟,然后一起走近少nvj步,席地而坐,默等。

    修真者,与天争命,与人斗命,绝不会轻易相信他人。这两位道士之所以放心接近白衣少nv,全因亲眼目睹她的善举,故而相信这样一位愿意耗费自身的宝贵真元,搭救万千凡人,且默默不留名的nv子不会是险狡诈之辈。

    这一等,便是四个时辰。

    午后秋y分外毒辣,只是谷底幽深,依然是温凉一p。颜初静缓缓睁开双眸,悠悠问道:“两位有事么?”

    英俊道士对上她那谧谧幽然的目光,心神微微一颤,稽首道:“贫道怀禹,太元宗弟子,这位是我的小师弟水鉴。我二人游历至此,得见姑娘拯救苍生不留名,实感钦佩。”

    他见颜初静的修为与自己相仿,便以同辈相称。

    之前打坐恢复真元,颜初静其实事先已布下禁阵防御,而且分出了一缕神念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见他们似乎并无恶意,这才未加理会。此刻听到他自报道号宗派,微觉耳熟,仔细一想,那个停q再娶的江致远不是在信中提过他的儿子江宁钰拜入了太元宗么……不过,与她无关,于是淡然回应:“言重了。”

    “贫道有一事不明,中土灵气稀薄,此处何以如此浓郁?莫不是姑娘通阵法,方引来四方灵气?”

    颜初静怔了怔。

    他们如今所在之地,正是她当初遇袭落崖,大难不死,触发y地环,从而得到经灵附,无师自通,开始修炼蜜意经的福地——

    胭脂谷。

    她微微摇首,实话实说:“此地一向如此,非我之功。”

    怀禹闻言大喜,立即打算四下侦察一番,确认之后,再将这消息传给师父。

    小道士水鉴也很开心,目不转睛地看着颜初静,只觉得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便是看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不会厌……

    “你叫什么名字?哪一派的?”

    怀禹冷汗,小师弟啥都好,就是说话的语气与方式太直了,容易得罪人啊……

    好在颜初静本就不喜咬文嚼字,酸酸溜溜,平日里也是看人说话。听小道士问得直接,她亦回得坦率,当下就将自己从前用过的一个画名挪来充当道号:“我叫媊杳,南海散修。”

    水鉴念了一遍她的道号,又问:“如何写?”

    他目光清澈,神态真挚,配上粉白致的脸蛋,看着就像个小仙童似的,颜初静这个美型主义者自然而然就对他生出了j分好感,随手捡起一细枝,在地上写下媊杳二字。

    “我还有事,就此别过了。”

    怀禹有心研究谷底灵气之迷,见她要离开,既欢喜无人打扰,又有点儿不舍,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刻印着青山长剑的白玉牌:“此乃我宗传讯之物,媊杳道友请收下。”

    水鉴有样学样,也递了一块过来。

    颜初静明白对方此举代表有意结j,彼此若有难处,可传讯请求帮助什么的。于是也掏出两颗传讯用的千霞珠,心里暗暗感激陵云,若非他想得周到,给她预备了好些必用品,她这修真菜鸟今个儿怕是要被人看扁了。

    了前缘

    三人j换传讯物后,分道扬镳。

    身后,一大群野生动物步步紧随,大多是颜初静以前见过的,有好些甚至是日夜相对,一直相安无事,友好得很的。

    她笑着与它们打了招呼,叫它们各自散去。

    循着记忆里的方向,颜初静来到昔日撞见鬼魂胭脂的那p藤苔遍生的崖壁。所谓艺高人胆大,她如今道行不浅,又在南海里见过不少修炼了成千上万年的怪,对于区区一个六百年的鬼魂实在生不出多少惧意,只是不减警惕之心罢了。

    她暗暗运转y真元,在表外覆上一层无形御罩,然后走入那条又窄又深的山缝。

    山缝内部依然是森森的,一眼望不穿尽头。颜初静扩展神识,神念所见,山壁cs,长满青苔,道窄且曲,无爬虫蛇蚁,越往里,气越浓重,令人不禁心生ao骨悚然之觉。当机立断,她止住了神念,不再往前,扬声——

    “胭脂,你还在么?”

    等了半晌,山缝里,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她思忖p刻,取出一颗早已准备好的金蒂佛香,裹上一层淡淡灵气,防止奇香外泄,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后搁在地上,缓声说道:“胭脂姑娘,李侍卫,你们要的东西,我已放在这儿。三个月后,灵气自散。”

    当日她能够爬回崖顶,李持正相赠的两把利器确实功不可没。

    既然她有诺在先,那么,连尊送的这颗金蒂佛香,正好用来借花献佛。

    这层灵气只能保住金蒂佛香三个月,倘若届时他们还未来取,那也只能说是无缘,不能怪她不守承诺。

    出了山缝,见那一大群动物或蹲或趴,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等她,颜初静既感动又头疼。

    忽然,其中一只金斑尾猴从远处蹦过来,抱住她的小腿,很是兴奋的样子。她蹲□,它的小脑袋,不由得想起这猴子酿的酒,那么香,却酸得让人喝不下。

    动物之中,有三只的眼神格外灵动,而且动作神态也有j分人化,看得出,它们本具灵,在谷里吸收灵气多年,已经产生了些许灵智。

    颜初静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决定将自己从玉简中得到的j篇妖修功法传给它们。

    脾气温顺的青鹿。

    ai晒太y的白熊。

    健壮绚美的金钱豹。

    按着它们各不相同的五行属,她以醍醐灌顶之法,分别将三种功法完完整整地烙入它们的脑海中,方便它们日后自行修炼。

    金纹豹、白熊与青鹿皆知自己得了天大的好处,十分激动,拜倒在地。

    颜初静扶起它们,不管它们能否听懂,径自叮咛:“我有事在身,这一去,不知道j时才能回来看你们。以后如果有人来到谷里,你们还是藏起来吧,不要主动伤人,但也不要被人欺负了还不敢反抗,尤其是你,小鹿。豹子岁数最大,也够机灵,保护大家的责任就由你来担当了。懒熊,修炼懒不得……”

    洪水退去,遗下遍地狼籍,人们纷纷下山回镇,重整家园。

    许多穷苦人家的c棚屋散了架,惟有重新搭建。而最让人痛哭流涕的是,农田里的庄稼将近成熟,本以为是个大丰年,谁料想大水突如其来,淹死无数谷物,连带着已经收割好的,藏在仓房里的粮食也被冲散了。

    颜初静变回未修炼蜜意经之前的模样,回到自己原来住过的那间宅子。

    宅内无人。

    丫鬟小芝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她展开神识,分散神念,细细查找,始终寻不见小芝的踪影。询问左邻右舍,街坊里的人也道不见。

    郊外的一座荒坡,尸堆积如山,颜初静赶在焚化前,一一查看,幸好,小芝不在其中。她心里稍安,飞到下游,沿岸寻找,及至暮se降下,依然一无所获。

    既无头绪,她只好返回离江镇与释寒石会合。释寒石一直在帮一些年老弱的灾民们搭建c棚子,见到她,打了声招呼,又忙去了。她有心帮忙,但却g不惯活,看见许多痛失双亲,无家可归的孩子正挨着饿,在田地里刨些残烂叶来充饥,实在心有不忍。之后了解到镇内粮仓储量不足,于是飞去附近未受水灾影响的县城,典当了j块小香猴送的宝石,买回大批粮食,重金租用马车,雇人连夜运往离江镇。

    次日一大早,粮车抵达。

    颜初静与释寒石在贫民区搭起了粥棚,大锅熬粥。

    那些穷苦人家听说有免费粥水分发,纷涌而至,在棚前排起了长龙。

    到后来,两人忙得不可开j。有不少孩子自告奋勇,跑到郊外去拾g枝,帮忙洗米,添柴,舀粥。

    如此忙了数日,灾情总算得到缓解,至少无人饿死。百姓们听说镇长已上报灾情,请求朝廷发放赈粮,减免赋税,心中大定,觉得日子还有盼头,因此更少了些趁乱闹事的是非。

    到了第五天,正当颜初静准备动身前往荒域的时候,小芝却出现了。

    原来,当年颜初静离开离江镇之前,曾经将小芝的卖身契还给了她,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倘若遇上良人,便自行婚嫁,房内的首饰任她择选当嫁妆。

    大半年前,小芝嫁给邻镇一个做绸缎生意的宋姓商人当续弦q。那商人在离江镇开了家分店,小芝与婆婆合不来,于是自请回离江镇看守分店。那商人倒也是真心疼ai她的,竟允了她,还有意将总店迁移过来。

    前些日子,婆婆染疾,小芝回去侍奉榻前,悉心照料,婆媳两人关系略有好转。没想到洪水泛滥,祸及两岸,好在总店损失不大,小芝便赶回来看看分店。

    也是事有凑巧,否则,她们这一错过,不知何年才能重聚了。

    颜初静得知小芝如今夫q和美,衣食无忧,又见她面se丰润,身无暗疾,也为之高兴,浅笑着叫她别忘了未雨绸缪。

    小芝点头受教,问起别后景况。

    颜初静只说自己这次回来是为了带小桃的尸骨回乡安葬。

    当天午时,她取出宅子的屋契,转到小芝名下,并让小芝不要多言,留着当份保障。最后又送了瓶保命的丹y。

    小芝含泪接过,目送她坐上马车,耳闻车辕辘辘之声渐远,禁不住潸然泪下。

    西北,荒域。

    目所能及,h沙漫漫。

    一阵阵g涩燥热的秋风呼啸苍穹,沙坡如流,随时变幻着轮廓,不同的弧度,相同的单调。夕y西下时,沙海流金,望似壮丽无垠,然而,千里何萧条,c木自悲凉。

    蒙硫山下,战鼓之声密集暴烈,犹如滚滚惊雷,震彻天地。

    南陵军与燕丹军j战多时,前者占上风,步步进攻,一连斩杀了敌军三名中将,士气高涨,势不可挡。

    鲜血飞溅,人头落地,沙地上处处是断肢残。

    血腥的味道,在胜利面前,如同烈酒,c化了男人最本的血,暴n的快感,如此痛快,两万将士挥舞兵器,杀杀杀!

    刀光枪影,所过之处,必定留下敌人的哀号与绝望。

    正是按剑从沙漠,歌谣满帝京,寄言天下将,须立武功名。

    战场后方,六万大军压阵,阵中央的将台上,一面天蓝se的巨旗迎风猎猎,一只白额金睛虎跃然于旗正面,虎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秦”字。

    旗下。

    群将云集,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高大威武的男子。

    此人身披银灰铠甲,腰间悬着一柄殷朱se鲨p鞘长刀。五官y朗,犹如剑削刀刻一般,纯粹的岩钢质地,无半分柔软。那锐利的目光,刚毅的神态,气度沉凝稳重,令人一眼望去,拜f之心由然而生。

    他不是旁人,正是南陵国的定国大将军,这十万大军的统帅,秦可久!

    秦可久出身侯门将族,自小以英武果敢著称,十六岁从军,至今已有二十一年。他从一个不起眼的晋关校尉做起,凭着一身真本事,一刀一枪地打拼,历经生死,立下赫赫军功,一步一步升迁,威名远播,又重义公正,治军严明,故深受军中将士钦fai戴。

    这次出征争夺蒙硫山下的铜铁矿脉,他并无十成把握,却势在必得。燕丹军虽然抢先占据了蒙硫山,己军暂失地利,但也占有兵器良的优势,且军中士卒大半是老兵,质强,作战经验丰富,勇猛无畏,并不逊se于那些北方彪汉。

    今日一战,声东击西,暗渡陈仓,他的目标是矿脉的走向范围。只是,燕丹军溃败得有些快,出乎他意料之外。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可久瞥了眼即将暗沉的天se,下令鸣金收兵。

    沙漠中的夜风,一扫白天的g热,同时带来刺骨的寒冷。营地里,一堆堆篝火尽情地驱除黑暗与寒冽,为士兵们提供温暖光明。

    秦可久在将帐中吃过晚饭,然后亲自审问一个被俘的敌将。

    敌将假意投诚,松绑后,借机奋起一击。秦可久武艺超群,反应敏锐过人,即时反手一刀,断其臂膀。

    敌将也够狠,眼看一击未成,当即咬毒自尽。

    为此,秦可久责罚了手下一名副将。

    因为军规严令,将级以上的俘虏一律要清身,从衣物到牙齿,都必须搜个g净彻底,防止俘虏有机可趁。

    副将领罚,pg上挨十五下板子,郁闷得要死,心想,明明已经清理过那家伙的牙了,怎么还藏着毒?真邪门!

    秦可久也未料及,这么一个小曲,险些就害得他全军覆没。

    秦可久

    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

    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

    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

    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

    杀斗天地间,惨烈惊庭。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l,尸枕千寻山。

    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

    ……

    兀然,秦可久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阵急促喘x,但觉浑身发烫,额角突突生疼,看看案j上的辰钟,丑时末刻。帐外北风呼啸,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井然有序,盔甲兵器的摩擦声尖锐冷冽。一切都是这般的熟悉。

    他掀开厚厚的羊pao衾,坐起来喝水。温热清淡的茶水滋润了g涩的喉咙,也舒缓了心底隐隐的浮躁。

    噩梦中的情形烙印在脑海里,分外清晰。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有何惧?可悲的是被j人诬陷为叛国罪臣,一生戎马为国,最后只落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下场!

    一声轻叹,剑眉锁。

    秦家世代为将,忠心耿耿,先帝与他祖父定国公秦经淳君臣相宜,那时秦家已经掌握了南陵四分之一的兵权。八年前,先帝驾崩,遗诏传位于六皇子。新君登位,秦家有辅助之功,按理应得新帝宠信才是,只是这些年新帝似乎一直对他颇为忌惮,未予重用。四年前,秦江两家结亲后,皇帝甚至有意收回他掌中帅印。

    他何尝不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

    皇帝勤政,一心想独揽大权,排除异己,稳固皇位。

    他秦可久却非任人拿捏的角se。他忠的是明君,求的是国泰民安,名利可弃,富贵可舍,保得一家老小安和,足矣……

    甩甩头,压下杂念,自嘲大敌当前,如何竟被个噩梦扰乱心神,当真可笑。秦可久搁下茶盏,正yu躺下,隐隐闻及远处有喧闹之声,间或夹着刀枪铿锵声,便扬声问帐门外的守卫如何回事。守卫遣人过去查看,稍后回报说有新兵惊梦暴动。

    大多数新兵初次上沙场,看见那种血横飞的场面,难免会手颤脚软。一番血战下来,死里逃生,有些呕吐chou搐完之后就没事了,胆子小的也许会出现痴呆,神智不清的状况,还有一部分被激起了骨子里的血,神亢奋,难以入眠。这些都是常有的事,自会有老兵将去安抚处理,因此,秦可久也没过多在意。

    次日,旭日东升,沙漠里又是一p火辣辣的炎热。

    早餐是g菜末汤与烙麦大饼。

    秦可久身为统帅,吃的也不过是比普通士兵多两块脯。不知为何,嘴里嚼着早已吃习惯了的麦饼,心里面没来由地一阵烦闷,突然觉得太咸,饼又过于糙,有一种扔下地去,再踩上j脚的冲动……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对劲!

    即便是身处绝境,生嚼蛇鼠,他也未曾有过如此暴躁的情绪。正百思不解,帐帘起,一名士兵匆匆走进来,神se慌张,跪地一拜——

    “禀报将军,西营暴乱,李副将被人杀死了!”

    秦可久猛地站起身,沉声喝道:“死了?何人所为?因何起乱?!”

    “西营三千新兵互斗,李副将带人镇压,可是,可是却被那些新兵和他的亲兵一起混战,错,错杀……”

    “荒唐!”

    秦可久面se一沉,冷若寒铁,一手抓起那把从不离身的殷朱se鲨p鞘长刀,大步迈出将帐:“志浩,你带上一千虎卫,随本将去西营!”

    然而,人还未到西营,南营那边竟然也传来了士兵暴乱的消息。

    紧接着,如同瘟疫散播一般,东营与北营也相继有大批新兵开始互相残杀。

    没过多久,许多老兵也加入其中,将寒光闪闪的刀刃挥向自己的同胞,嘶吼着,刀起刀落,血雾迸溅,惨叫四起。

    目及处,十万大军,将近有一半士兵陷入了混战之中。

    震怒之下,秦可久越发冷静。

    这次出征,他只带了一万秦家军,数目不多,但个个皆是军中的锐,眼前的混乱局面,也只有这些铁血将士亲自出手镇压,方能平息。

    令箭出,中营众将领命,各自率队奔往四营。

    随后,医官被唤入中营,秦可久问:“士卒暴动,是否与饮食有关?”

    两位医官对看一眼。左边一位姓周,主治外伤。而站在右边,姓王的这位则于内伤,故而先道:“下官方才与周医师询问过伤卒,他们情绪激动,双瞳发红,皆说脑热血烫,混混噩噩,直yu发泄,难以自制。据此症状观来,颇像是中了血火蝎之毒。”

    血火蝎能够喷出一种无se无味的毒雾。这种毒雾一旦被人吸入内,就会使人频生噩梦,心情烦闷,不但脾气变得异常暴躁,而且渐生诸般幻觉,失去理,甚至忘却前尘,灭绝人,最后变成与未开灵智的禽兽一般。

    “此地有血火蝎?!”

    王医师道:“医典中有记载,血火蝎以绛晶为食,只生长在西山绛沙岭,荒域不产绛晶,两地又相隔千里……”

    言下之意,也许是有人投毒。

    秦可久冷哼一声,面se严峻:“王医师可有解法?”

    “冰jc能克血火蝎。”王医师紧皱着眉头,忧心重重,“此c喜寒,惟极寒之地方有,十分罕见。据下官所知,太医院内也不过备着十数株,即使派人快马加鞭回京去取,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三个月,而此毒蔓延极快,远水难救近火啊!”

    秦可久沉yp刻,道:“虎卫畜养飞鹰,取冰jc一事,可让它们代劳。除此之外,你们还有别的法子么?”

    这时,周医师清了清嗓门,挺直腰杆,大声说道:“将军,荒域之北有一个名叫如来圃的小绿洲,下官曾听闻神农氏恒仙子隐居于如来圃,若能请她出山,何愁蝎毒不得解!”

    “此话当真?”秦可久神一震,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

    周医师道:“神农氏的医术冠绝天下,恒仙子淡泊明志,心慈乐善,只要将军赤诚相待,想必恒仙子不会见死不救。当然,下官只是偶闻其居,未有真凭实据……”

    “行。”秦可久简短有力地吐出一个字。

    蒙硫山。

    光秃秃的山峰,怪石嶙峋,地面上尽是赤豆子大的沙砾,只有疏疏寥寥的j簇刺掌透露出一丁点儿绿意。

    燕丹大将虞丘望达站在山腰上,俯眺远处,炯炯目光中闪烁着一种疯狂的快意,大笑:“杀!杀得好!哈哈哈哈哈!花明观,你的毒y很好用啊!”

    身侧一人,绿衣翩翩,勾勒着修长身形,苍白细腻的肌肤衬得那致的五官分外秀气,眸波流转间,媚态天然……

    花明观,天生就是一个超级自恋,绝对自负的男子。他自恋到将自己的名字直接冠用为门派之名。江湖中人提起花明观三个字,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然后才是他一手创建的万毒之派。

    “那是当然,费了我两百只宝贝蝎子,还毒不死他们?哼……”花明观一脸得意,毫不掩饰的自满,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甚至觉得他像是个ai弄恶作剧的顽童。

    当然,这只是错觉罢了。

    虞丘望达心里明白,花明观此人比血火蝎更毒,毒甚百倍。倘若得罪了他,那还是趁早给自个一刀来得痛快,免得落到他手里,生不如死。

    “十万人,哈哈哈,少说也得杀个三天两夜。”虞丘望达抚着肩前的纯金大贺辫扣,心中着实痛快,笑道,“等他们杀完了,我们也有得忙了。花明观,你想就地解决这些尸首?还是让我派人送到你那去?”

    花明观想了想,细声细气地说道:“先让宝贝们饱餐一顿,吃完最好,吃不完的话,再麻烦你也不迟。”

    虞丘望达呵呵直笑:“不麻烦,举手之劳。”

    两人谈笑间,赫然将南陵的十万大军视为死物,只等收获战利品。

    他们皆未发觉,这番谈话已落入旁人之耳。

    这个人,便是一直隐身,等待机会接近秦可久的颜初静。

    旬日之后。

    南陵大军仍然未如虞丘望达事先预料的那般全军覆没。

    四营动荡之初,秦可久即已果断下令,命镇守中营秦家军以铁血手段镇压了所有参与暴乱的士卒。

    两位主医官也集合军中医士一起研究如何缓解血火蝎毒,及时熬煮大量宁神降血的y汤,让全军将士f下。

    而最幸运的是,秦可久派出的一小队亲兵,携带着他的亲笔信,顺利抵达如来圃,寻及一直隐世不出的神农氏恒仙子,并且将她请到了军营中。

    恒仙子冰肌玉骨,清虚澹泊,宛若天人。她不仅带来百株冰jc,清除了全军将士们内的血火蝎之毒,同时相赠神农氏秘传的回元y方,以及y方所需的yc,帮助他们迅速恢复元气,一夜之间,力神皆达颠峰状态。

    此后,秦可久将计就计,全军假死,诱敌深入。

    虞丘望达中计,燕丹军被杀得措手不及。

    此役中,血浸h沙,伏尸百里,南陵军大获全胜,占领蒙硫山。虞丘望达身受重伤,花明观出手相救,助其逃出荒域。

    j战之时,秦可久被花明观所伤,毒气攻心。恒仙子不避男nv之嫌,亲自为他疗伤。两人日夜相对,情愫暗生。

    光如梭,转眼又半年。

    当南陵军彻底掌控蒙硫山,一批批矿工相继到达,开采矿脉之后,一道圣旨传来,命秦可久护送神农氏恒仙子入京。

    此时,秦可久对恒仙子早已情深种,于是向她求亲。

    恒仙子心有顾虑,只答应与他同返凤京。

    秦可久亦知此事不宜过急,途中特意与她保持距离,以示清白,为免坏其名声。

    一路顺行。

    两个月后的一个傍晚,九月夏雨蒙蒙,如丝似雾。秦可久带领着一千秦家军与三千虎卫,终于抵达凤京城外。

    队伍中,车窗帘起,前方那巍峨壮观的城楼默默地映入了一双清冷谧然的幽眸之中。

    入凤京

    四千兵马在城外扎营,听候圣旨行事。秦可久策马在前,率先带领一百名亲兵,护送神农氏恒仙子入城。

    铅云低垂,暮se黯沉,风雨微凉,街道上行人寥寥,比素日冷清了些。

    凤京,又名延都,作为南陵国的都城,它与历朝京都的布局大一致,皆是分为外郭城、城、皇城三大部分。

    秦家的府邸座落在外郭城东南面的仁义坊,青砖砌成的围墙,门楼高峻古朴。正门大檐下挂着一块玄底描金的横匾,匾面上镌“定国公府”四个镏金大字,笔势矫若惊龙,风骨丰丽,乃是出自先帝御笔。门前的两排守卫顶盔披甲,执戈立戟,身形沉稳,眉宇间皆凝着一g子迫人的冷厉,加上边头两只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石虎,更显得煞气十足。

    及至府门,秦可久翻身下马。

    一位两鬓发白,格高大结实的老人立即三步并两步,迎上前去,将手里的油纸竹骨伞撑到他头上,“将军回来了。”

    秦可久点点头:“雨下着,立叔怎么亲自出来了?”

    秦立,定国公府的老管家,昨日接到驿站传来的消息,估着他们h昏时分也该到了,于是早早就在角门候着。

    “恒仙子何等尊贵,这帮小子ao手ao脚的,我可不放心。”秦立呵呵笑道。

    随秦立出来的j个身着羽林军f的汉子翻翻白眼,也不反驳,一边笑哈哈地上前与秦可久打招呼,一边盯着他身后的那辆马车,似乎想看穿坐在里面的人。他们j个都是和秦可久混过同一军营的将领,j情极好,听说他回来,就结伴而至,为的就是抢先一饱眼福,看看传说中的神农氏究竟是何模样。

    这时,车门前的青布帘子被一只纤纤柔荑缓缓拨开。

    众人瞪大眼睛,只见车内走出一人,白纱掩面,仅露出远山黛眉,幽幽凤眸,一头如瀑青丝以一支白玉簪轻绾单梅髻,道不尽的幽眇清雅。

    果真不负仙子之名……

    秦立暗赞,咳了一声,暗示旁边那j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se坯子好歹收敛些。

    马夫放下车墩子,两名婢nv连忙上前搀扶。

    秦可久转身道:“仙子请。”

    青j居,临水而建,两层楼阁掩于花c林木间,构局典雅。楼内的摆设是一se梨木清漆,格调淡婉,不见丝毫奢侈华丽之风。

    对于秦立为恒仙子安排的住所,秦可久甚为满意,亲自带路。

    在一楼的花厅里喝过茶水,他遣开两名婢nv,然后轻轻握住恒仙子的手,语气温和:“杳儿,累不?”

    恒仙子道:“还好。”

    “眼下门已闭,皇上应不会传诏我等,你安心歇息便是。”留意到她眉眼之间,倦意淡淡,秦可久便不再多言,吩咐婢nv准备浴汤,而后即出了青j居。

    当夜,府内大摆酒宴,为秦可久接风洗尘。一帮将领未见恒仙子出席,大失所望之余,传杯递盏,大侃蒙硫山一战,痛骂燕丹军狡诈险。秦可久忆起彼时险境,亦不免有些后怕,一颗心不知不觉地又飞去了那个清丽出尘的人儿身上。

    二更时分,夜se深浓,细雨方止,万籁俱静。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掠过凤京上空,飞落到城外数百里远的一个小村庄。

    小村庄傍着山脚,约莫有二三十户人口,房子全是茅c覆顶,h泥抹墙,简陋得很,连一间像样点的砖瓦屋子亦无,由此可见村民们的日子过得甚是清苦。

    那人只在村子里停留了p刻,随即没入山林。

    无月的夜,山间一p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那人身影飘忽,一路无阻,视黑暗如光明,最后止步于一个坟堆密集的小山坡上。

    那人抬起手。

    一团红光自那纤纤玉指间浮出,在半空中飘舞了j下便坠落到一p灌木丛生的空地里。轰!地面骤然响起一声沉闷,眨眼间裂开了一个大洞。

    随即,一个白瓷骨灰坛凭空出现在那人手中。

    骨灰坛表面金线隐隐,纵横j错,附有佛家往生咒。

    与骨灰坛同时下葬的还有一株看似毫不起眼,实则万金难求的养魂木。

    一抹h土掩香魂。

    坟前,青石碑上刻的是,祝氏小桃之墓。

    “小桃,落叶归,六道轮回,安心去吧……”颜初静双掌合什,幽眸低阖,满怀虔诚地咏诵了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这发音晦涩的往生咒是她请教释寒石的,有超度亡魂,指引冥道之效。

    诵完经,她深深一拜,而后回到山下的小村庄。这里是小桃出生的地方。她不知道哪一户是小桃的家,于是分别在每家门前放下三锭银子及一枚小金桃。

    她能够为小桃做的,除了送其骨灰回乡安葬,愿其早入轮回,为其家人改善生活而略尽微薄之力,还有一事,报仇。

    她想,当初在胭脂崖上伏击她们的人,极有可能秦家派去的。

    在荒域之北的如来圃,她布下幻阵,假扮神农氏恒仙子,接近秦可久,为的不仅是魑离刀,还要查明幕后真凶。

    小桃是因她而死的。

    若非如此,她已入仙道,本就懒得与他们计较那些陈年旧怨。毕竟,当初那个nv子是因为要杀秦瑶月,才会被秦可久废掉武功。于情于理,秦可久此举并不过分。至于家法鞭惩,那是江家家主江应文主张的,秦可久并未参与其中。

    八个月的朝夕相处,秦可久为人如何,她默默看在眼里,记于心上。

    说实话,她不相信他会是幕后主使之人。

    因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人,情刚直不阿,手段果断铁血,行事光明磊落。

    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这个答案,或许,迟早会在凤京这一滩浑水之中浮出水面。

    清晨,破晓之光洒遍大地,残留在屋檐上的雨水越滴越微,满树晶莹雨露,轻风吹拂,点点清凉落地。

    临窗而望,可见楼下碧泉汩汩。

    鸟雀欢鸣声仿佛近在耳旁,说不出的动听。

    两名婢nv端上温水、棉巾、青盐软膏以及柳刷,伺候恒仙子漱洗。不久,老管家秦立亲自来到青j居,说是奉将军之命,请恒仙子移驾去正霁园用早膳。

    颜初静自无推搪。

    出了青j居,他们穿过嫣红姹紫的花园,绕过一个长宽将近百丈的练武场,远远听见金铁j鸣声,刀枪劈刺的破风之声,那一阵阵整齐划一的吆喝声,少说也有上百人,让人仅是耳闻已不禁热血沸腾。

    “秦将军今日不下场么?”

    nv子语调极淡,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问一下。秦立却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回道:“将军卯时初刻便起身练枪,早练完了。”

    秦可久自y习武,刀法最,其次是枪。

    他在沙场上杀敌时,通常只用一把玄钢浩气枪。

    颜初静曾见过他的枪法,可谓是疾如闪电,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令人防不胜防。她对枪法毫无研究,但观其与人对战,亦觉其内力浑厚,枪法绝,只不知刀法又是如何的彩。

    正霁园,是府中招待贵宾的地方,门窗宽大沉厚,园中无花,一株迎客松枝g盘旋虬曲,占了大p面积,松针无数,集如苍云,清香宜人。

    厅堂宽敞,陈设简朴大气。

    目及端坐在饭桌首位的是一个气度威严的白发老人,颜初静微微一愣,随即猜到了他的身份,秦可久的祖父,定国公。

    陪坐下首除了秦可久之外,还有两个笑容和蔼的中年人。至于坐在末位的一人,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剑眉星目,英气b人,看向她的眼神充满好奇与欣赏。

    颜初静眸se微沉。

    她记得这个人,他是秦瑶月的双胞弟弟,秦瑶琨。

    第14部分在线阅读  cuiziuan/shu/2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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