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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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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月夜

    颜初静摇摇头,表示没胃口,垂下眸,默默喝汤,心中暗想自己刚刚突破炼气初期,正需要花些时日巩固修为,再好好研究一下中期的心法,这下子一赶路,可就没多少时间修炼了。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虚耗光岂不可惜,有何法子可以两者兼顾呢?

    想了半天,也未理出个头绪,她搁下碗,一抬眼,只见萧潋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易容后的平凡五官掩不住那眸中光彩。

    “看什么?”她可不认为目前易妆成顽疾缠身的少年的自己还有姿se可言。

    “小静难道没有话要问我么?”

    她想了想,道:“你有铁清的消息么?”

    那日在胭脂崖上,若非铁清及时出手挡住其中一个杀手,或许她早已被刀砍死了。凶手不止一人,隐匿在暗处的还擅弓箭,定是要杀人灭口的。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知他能否力敌,还是已遭毒手?

    萧潋之不答反问:“未能护你周全,要他何用?”

    颜初静惊疑p刻,道:“这么说,他还活着?你见过他了?”

    “当然。”他莞尔浅笑。

    她心中一喜:“他现在何处?”

    “他有失职责,如今在宗里受罚。”萧潋之凝视着她,唇角微扬,“你想见他?”

    她点点头。

    萧潋之亦未追究地,只是笑道:“这也不难,陪你见过忘机大师之后,我也要回青霞山了,届时你可随我一道回去见他。”

    “唔,到时再说吧。”她暗忖半晌,终究没有直接问他。其实她要见铁清,无非是想知道小桃尸首的下落以及那些凶手的身手来历。

    虽然她已隐隐猜出真凶的身份,但无凭无据,她也不愿错杀无辜。

    没有实力,就难以自保,难以使真相水落石出,更无法在给小桃报仇后安然离开。因此,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修炼,增强自身实力,至于见忘机大师一事反成其次。

    只不过,机不可失,既然萧潋之守诺而返,说可安排她与忘机大师见面,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虽说八月炎,但雨后生凉,他们又是傍晚赶路,一路逆风而驰,难免沾上一袭c寒。

    他们j个行走江湖多时,倒无所谓,可颜初静毕竟是nv子,又一身细pn的娇柔之态,万一在这节骨眼染上风寒,那就麻烦了,所以萧潋之先前让人煮了些姜汤来。

    这大半碗姜汤下肚,既解渴又驱寒,她便觉全身热呼呼的,沁出了一层薄汗,黏得难受,于是问附近可有水源。萧潋之听她说要洗浴,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走出门去,不一会,回来对她说道,水已备好。

    长宽不及一丈的小小土房里,靠门的墙角搭有个放衣物的木架,略显坑洼的地面上摆着两桶清水,一个木勺,一盒皂条子,边上还有个g木盆。

    脱衣。

    舀水淋s全身。

    黑灰灰的皂条子,形简se陋,洗起来也没她平日里常用的那种皂膏清滑,可余香朴素,纯净之气,令人欣然。

    清水哗哗,沿肩而下,冲走污垢,留下清净。

    她闭上双眸,享受这身心放松的p刻。

    夜空湛蓝,点点星辉若隐若现,斜悬天边的一弯残月犹如笼于浮云之中,朦朦胧胧,不似往日那般皎皎无瑕,清冷如水。

    浴房外,萧潋之抱而立,默默听着里面的动静,淡淡笑意一直留连在唇边。不经意地,想起里面那个nv子说的“天下nv子莫或不求一心一意的夫君。你做不到,就该洒然放手,这么死缠y磨的,实在有辱君子之名,更非大丈夫所为。”

    说得多么洒脱!

    尝遍百花的萧潋之不是没有见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贞烈nv子,然而,在颜初静身上,他不仅看到了果断决绝,还隐隐感受到一种游戏人间的冷漠不羁……是那么熟悉的感觉,仿佛揽镜自照,看见另一个绝然放纵的自己……

    他曾经怀疑过这种直觉,所以有些期待得到证实,并生出一丝征f的yu望,尽管他早已得到过她的身子。

    鱼水之欢固然令人,可是,他想看到她的笑,真心真意的笑。

    她欠他的,总有一日,他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沐浴后,身轻气爽,颜初静换上一袭白棉睡袍,回到屋里。

    屋中无人,正合她意。

    木床上的c席破破烂烂,看不出年份j何。她犹豫了一下,从包袱里拿出一张又宽又长的麻薄毯,铺到c席上。

    这毯子是她之前上牛角山炼制五香浆时,垫地过夜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何况她已踏上修炼之道,想着将来免不了会有风餐露宿的日子,便留下了那些野外生活必备品,眼下正好又派上用场。

    把木枕放到一边,再将两件袍子叠成枕状,撒了些驱蚊y粉在木床四周,然后,她熄了油灯,施施然地躺上c。

    被花叶薰过的衣枕散发着淡淡清香。

    她合上眼,渐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面上微痒,似有蝴蝶扑翅于颊。她睡得并不沉,始终带着分警惕,经此一觉,随即转醒。

    蒙蒙月se照入窗来,映得男子浓睫如蝶翼,微展着一p黯然的影,其间幽幽深瞳,勾魂摄魄……

    “扰人清梦,该当何罪?”她乍醒的嗓音里含着柔软的慵懒,诱人不自知。

    萧潋之轻笑如酒,醇香暗溢,微一俯首,贴上她的唇,低声喃道:“我以身谢罪便是。”

    闻弦知意,颜初静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忽想起下午吸收初y之气时,那种魂飞九霄,飘飘yu仙的无以l比的快感……

    虽然只一瞬间,却是深刻入骨,如何也忘不了。

    以前吸纳y光中的至y之气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舒坦,如冬日浸温泉。

    两相对比,便是云泥之别。

    蜜意经的修炼方式本是以男nv欢合之径,吸收至y之气为最佳。她明知如此,之前一直未行此道,不过是因为身边没有看得上眼的男子,若非突破境界之需,她也不会碰李合洵。眼下萧潋之自荐枕席,可说是解了她途中无暇修炼之愁。

    思及至此,她微微一笑,随即被觉察出她不专一的萧潋之轻轻咬住舌尖。

    与此同时,一阵难以自抑的s麻在她□上绽开,绚烂流转,蔓延至小腹之下……

    他的手指,仿佛蕴含着无穷的魔力,不断在她敏感之处创造奇迹,一次又一次地点燃了她的热情……

    床塌了

    盛夏的夜,喜怒无常,前一刻明明是云淡风轻,下一刻却已风起云涌。

    大雨瓢泼而下。

    豆大的雨点打在泥地里,噼里啪啦的响;不知从哪传来的蛙叫声,此起彼伏;c丛里的蛐蛐唧唧吱地叫得更加清脆欢快;j匹骏马在临时搭就的c棚里低声嘶嘶;屋顶漏水的人家一边咒骂这鬼天气,一边下床去提桶端盆……

    这些声音,零碎,繁杂,无意识地组奏成一首野趣自在的乡村雨夜j响曲,让嗜睡的孩童愈加酣沉,令困倦的汉子睡得更香,也使得浅眠的老人无法入梦,而沉醉于鱼水之欢中的男nv却借着窗外风雨声之隔,不再压抑彼此的喘x呻y。

    乌云掩月,屋子里昏暗得j近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她能看见他。

    看见那郁郁长发犹如玄se瀑布般倾泻而下,带着沐浴后的清凉s润,流淌在她的颊边,枕侧,肩上,化作万千撩人心动的靡迤情丝。

    还看见那水光潋滟的桃花眸,里面漾着深不见底的温柔,宛如香味芬芳甘甜的毒y,她细细品尝,寻不着瑕疵破绽,神思恍惚间被他一举填满了柔软深处……

    不需要只字半语,仅凭着她每一细微反应,萧潋之便能恰如其分地乍缓乍急,或深或浅,一如纵横无敌的百胜将军,不论是yu擒故纵,还是冲锋陷阵,皆算无遗策,令她娇喘连连,蜜津涓然,潺潺若幽泉。

    □如c,一ll,汹涌连绵,她沉浸在c水中,抱着他汗s的背,享受没顶瞬间,窒息般的快感,圆润指甲无意识地掐进那结实肌理。

    感受到背后尖锐的疼痛,他再次挺身直入,猛烈深沉,jyu抵破口。

    “唔……”

    听着她意乱情迷的动人低y,知她已是yu罢不能,于是,他咬牙死守关,忍住被她频频紧吮诱发出的倾泄之yu,伸舌□那敏感的玲珑玉耳,声音低哑暗沉:“小静,叫我,叫我潋之。”

    颜初静身子一僵,仿佛忽然从美梦中惊醒过来。

    不知为何,她不愿这样唤他。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在激情时分j流感情的习惯,又或许是因为只想做不想ai的原则,更甚者,她觉得他像是个不定时的无名炸弹,可以保护她,也可以伤害她。她看不透他接近自己的真正目的,所以只能允许身之间的结合,而无法接受心灵上的亲密。

    他定在她身子里不动,等她回应。

    她沉默着。

    膛起伏着感的线条,他紊乱的心跳声在黑暗里显得分外清晰,汗水一滴一滴落下,与她相贴的小腹火烧似的灼热。

    半晌,她侧过螓首,吻上他的喉结,模糊了答案。

    萧潋之仰了仰颈,喉结滚动着无言的涩,一时说不出话来,闭上眼,一手按住她的,骤然chou身而出,随即复入,疾撞急刺,力道凶猛。

    晓得他生了气,但她并不退却,亦无顺从之意,只是将腿缠上他的腰。

    经她这么一动,萧潋之的呼吸愈发重,不禁低下头,泄恨似地咬住她的唇。含着薄荷清香的温热气息尽数扑在她面上。她微微一颤,像是被烫着了一般。

    雨水哗啦啦地落成帘,时而泼进窗来,染s窗边的桌。半丈外,残旧的木床来回摇晃,随着他越来越激烈的动作,不断地抖出叽嘎叽嘎支离声。

    终于,在那最是的前一刻。

    嘎吱——

    支撑板架的四床脚接二连三地暴发出折裂声,整张木床轰然而塌。颜初静避之不及,被他猛地紧紧压住,j乎透不过气来,忍了好一会,终究忍俊不住,哈哈畅笑:“萧潋之,你也太猛了吧……”

    还有什么比在□来临之际遭遇塌床兼笑场更令人无语?萧潋之哭笑不得,整个人散了功似地有气无力,就那么压着她,打算赖着不起了。颜初静笑完后,发现他已然半软,于是使了个巧劲,翻身反压上他,细细吻他的膛。

    不一会,萧潋之情生意动,又再峭然,而后被她徐纳数回,便觉心痒难耐,不禁掌托那两瓣俏,借力予她。

    “小静,快些,唔,再快些……”他凝望着她那媚se隐生的幽眸,暗哑了嗓子,无意掩饰身心的急切。

    屋外雷声轰隆,电光如剑,划破漆黑夜幕,p刻雪亮掠过窗,映出一双饱含□的桃花眸,那微微后仰的颈项,修长优雅,一如堕落池中的天鹅。

    及至颠峰的瞬间,仿佛听到莲开之音,杳渺于虚空中。

    似真又幻。

    颜初静顾不得深思,只缓缓伏于萧潋之身上,默默运功吸纳他喷涌出来的那g澎湃激荡的至y之气。

    至y之气在经脉中流转一周后,无需炼化,便轻而易举地与她自身的至之气融合为一,变成y真气,一丝一丝飘入丹田,然后绕着那段漂浮在中央的c似的气转了三圈,最后纷纷钻入气中。稍顷,那气微不可见地长了一点儿。

    经此一试,终于确定来自人的至y之气果然比自然界的至y之气要易于吸收融合得多,她弯唇而笑,心中既喜又忧。

    喜的是,与他欢好一回,等同于修炼数个时辰。

    忧的是,如此便捷快速的修炼之径,实在令人难以弃而不用,但长久以往,若成惯,岂非难离男子之身?若到了那般地步,是否会迷失心,从而影响天人之道的感应?

    她思忖着其中得失,唇边笑意渐渐淡去。

    “小静,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唔?”

    颜初静回过神来,一时不明他意,有些心虚地撑起身子,准备拾衣穿上。

    萧潋之却伸手搂住那纤纤细腰,不让她离开。她一楞,这才留意到他眉眼含笑,氤氲着无尽满足。

    “为何不唤我名?”他忽转话题,笑意不变,“不愿?还是不敢?”

    她眨眨眼,反问:“这有意义么?”

    他拉过她的掌心,按在自己的左口上:“如何没有?难道你还不明我的心意?二十年了,你在这里面住了二十年……江致远负了你,而我永远不会。”

    言未尽

    他拉过她的掌心,按在自己的左口上:“如何没有?难道你还不明我心意?二十年了,你在这里面住了二十年……江致远负了你,而我永远不会。”

    掌心下的肌肤热得烫人,ss的,尽是汗水。她忽然有种错觉,他的心跳就像一把锤子,咚咚咚地敲打着自己。“沧海都能变桑田,世间哪有什么会永远不变。”

    “千万年太长,我也只能许你五十年。”说这话时,萧潋之一脸痞痞邪笑,好没正经的样子,令人辨不清他话中有j分真j分假。

    颜初静笑了笑,压儿不信这些甜言蜜语,逗他说:“再过j十年,你就变成糟老头子了,我可不要和糟老头子混在一起。”

    其实她这一番话还有另一层意思。修真之人的寿命最短亦过百,譬如修金丹大道者,一旦结丹便可拥有五六百年的光,而入元婴境界的更可活数千年之久,至于那些j近破虚或未飞升的奇人,即使渡劫失败,兵解修散仙,只要能熬过九劫,也还能修成真仙。只要元神不灭,他们的生命j可与天地共存……

    而她修炼的蜜意心经乃是真正的长生不老之道,按着目前的修炼速度,若无意外,十数年后,她便脱胎换骨,达到吸风饮露,不食五谷的辟谷阶段。届时如果能寻齐各种y材,炼出经中所载的灵丹,或许不用百年,她就可以借y力之助,进入大纲所言的凝髓期,从此凌云驾雾,遨游天下,何等自在。

    习武之人,自是身强健,比普通人要长寿一些。然而,即使萧潋之天纵奇才,将来能够从后天高手进阶为先天高手,顶多也不过活个一两百年,本不可能成为她的双修之侣。

    萧潋之哪知这些,听她这么一说,楞了半晌,才又笑道:“你怕老?那敢情好办,我青洛宗有一心法,最是驻容延寿的。”

    言下之意,表明他没那么容易变老,也看她有没兴趣学。

    换作半年以前,颜初静这个美se主义者肯定会动心,可如今她已得蜜意经,哪里还看得上俗世间的内功心法?“红颜易老,谁不怕呢?不过我自有美颜之法,可驻青春。”

    反正颜叠吉医术绝,名闻四海,素有圣医之誉,说他遗留下一些美容驻颜的灵丹妙方,估计天底下没j个人会怀疑。如此,也算为日后的变与不变做个铺垫,免得j十年后,她还乌发玉肌如少nv,被人当作妖怪。

    萧潋之眸中笑意更浓,很是无赖地说道:“所以你与我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五十年之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刚好。”

    颜初静没好气地捏他肌:“你j岁了?没娶q生子么?怎么还学人胡乱起誓?”

    萧潋之礼尚往来,闲着的右手自她腰间一路上那圆润饱满处,轻轻揉弄:“在下二十有七,家中有妾无q,膝下无儿,正等着娶你过门,好添j个胖小子。”

    话音刚落,夜空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道亮晃晃的电光闪过。

    风疾,雨水大p大p地泼进窗来。

    满室c凉。

    颜初静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你脑子坏掉了。”

    此乃肯定句,非疑问句。

    萧潋之敛了笑:“小静,脑子坏掉的不是我。”

    见他说得极认真,不像是开玩笑,颜初静若有所思,浅笑着问:“什么意思?”

    “去年在知乐客栈的那夜,你救了我。那时,或许你并未想起我是谁。”萧潋之牢牢捉住她的视线,嗓音渐沉,“但后来呢?离江岸边,我说的那些,你当真一点印象也无?你若无其事的,究竟是想蒙骗于我还是想自欺欺人?”

    颜初静暗自苦笑,心道,她又不是原先那个为情自杀的傻nv人,哪里晓得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陈年旧情!

    再者,即便他所言俱是实话,可就凭着小时侯那一段两小无猜的日子,难道他就会对那人心心念念了二十年?世上有那么痴情执着的男人么?远观近察,上瞧下瞄,她怎么也看不出他有这种用情专一的潜力呀……

    只好继续敷衍:“我是真的想不起来。”

    这句真话,端看各人理解。

    萧潋之也没露出多少失望神se,一边用指轻轻描摹着她前的粉樱,一边吻她唇角:“为何想不起来?”

    “……”

    “我记得清楚,你却忘得一g二净,怎会如此,你不觉得奇怪么?”

    不论是谁遗失记忆,还是他无中生有,其实与她并无多大关系,毕竟她不过是顶替了那个nv子的身份,其他感情责任什么的,她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承担,所以沉默,不想多说,更提防着被他误导了去。

    不曾想,萧潋之却未继续话题,只是加深了吻意。

    窗外雨声哗然不止,持续了整整一夜。

    次日晨起,j人吃过早点,便离开了小村庄。

    晴空一碧如洗。

    一路上只见c木青翠,无数野花迎风怒放,花瓣上的雨珠犹莹亮似晶,远处田野间已有人在农作,放牛的娃子不时停下脚步,摘些鲜红se的覆盆子解谗……

    行出数里后,萧潋之在一个十字岔口前调转马头,往历溯镇方向驰去。

    路渐宽,道上行人车马渐密。

    到了正午时分,烈y高照,晒得人面泛红。眼见前方树下有一c棚,棚边长杆高高挑着块茶字布幡,萧潋之便缓了速。身后四个灰衣男子见他下马,随即不约而同地勒了缰,极为默契。

    占地两丈许的茶棚,里面摆着六七张四方木桌,j个行商正坐在长条凳上说笑,就着茶水吃菉豆糕。

    茶棚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不仅卖茶水,还蒸有j笼馒头豆糕g饼,可供行人作g粮充饥。在旁帮忙洗碗擦凳的小nv孩是他的孙nv,面上长着粉斑,显得有些难看,但手脚灵活得很。

    颜初静与萧潋之共坐一桌,其余四个灰衣男子另围一桌坐下。老板端上早已晾凉的茶汤,问他们可要来点吃的。

    “不用了。”萧潋之摆摆手,随后取出一两寸来长的细玉枝放入碗里试毒,直至确定茶中无问题,才放心啜饮。

    颜初静喝了两口,轻声道:“你去历溯做什么?”

    去南海,本应朝南而行,他却改道向西。

    灰衣男子奉上三个油纸包,萧潋之打开其中一个,道:“求佛的人讲究诚心,所谓心诚则灵,多走一些路也是好的。”

    他说得含糊不清,显然是顾忌旁人,颜初静便不再问,洗净手,拈起油纸包里的g,细嚼慢咽。

    “有毒!”刚吃了两块,萧潋之神se忽变,诧声喝道,立即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颗龙眼大小的白sey丸,分了一颗给她。

    颜初静心头咯哒一下,接过y丸。

    萧潋之吞下解毒丸,再一运功,仍觉内力不能随意运转,不禁沉了眸se。

    这时,旁边那两桌行商默默起身,分别立于茶棚四角。装束不变,而气质已迥然,淡淡杀气如烟似雾般弥漫开来。

    老板眼见势头不对劲,急忙拉住孙nv的手躲到棚子后面。

    茶棚里寂静一p。

    茶棚外,宽敞的官道上,似乎在一瞬间变得空荡,前一刻还在道上来往的人影车踪皆已消失不见。

    未j,不知打哪传来隐隐约约的嗒嗒马蹄声。

    颜初静凝眸望向道路对面。

    郁郁葱葱的树木犹如连天翠幔,半笼群山,麓间芳c萋萋,落英缤纷,一条浅窄小道蜿蜒如褐蛇,游至幔外。

    渐渐,一匹白马踏出林子,马上之人白衣胜雪,松花帽上的白纱在艳y下难以尽掩其容,隐隐透出清俊脱俗的形廓。

    终别去

    白衣人渐行渐近。

    那四个灰衣男子拔剑立于萧潋之身边,尽管内力暂失,但皆不动声se。

    萧潋之倏然挑眉而笑,一扫眉宇间的凝重:“兵贵神速,江太医果然好手段,区区一个太医丞之职实在是委屈了你。”

    说着,他淡淡地瞥了颜初静一眼。

    颜初静亦已认出来人,不禁有些诧异。

    自昨至今,一路以来,他们易过两种装容,行程速度可用快马加鞭来形容,而且之前她也亲眼目睹有三男一nv奉命乔装她与萧潋之j人,鱼目混珠,往东而去。原先她觉得萧潋之如此安排,也算是滴水不漏了,未料江致远不仅洞察秋毫,还能先声夺人,真令人刮目相看。只是这般大费周章,不知他借用了多少官府之力?

    及至官道这边,缰一勒,马顿蹄,江致远轻身跃下,神姿飘洒若流云飞雪,转瞬间便到了她身边。

    颜初静坐着不动。

    江致远握住她的手,声音清冷:“萧潋之,今日我不杀你,但往后你若再纠缠她,就别怪我不念故人之情。”

    她一怔,一时不明他说的故人是谁。

    萧潋之笑yy地说道:“小静不是写了休书给你了么,你还来纠缠什么?”

    隔着一层白纱,看不清他的神se,却能感受到那冰冷如剑气的目光,颜初静暗自冷笑,这两个男人勾心斗角,相互倾轧,难道纯粹只是为了争个nv人?笑话!

    “我夫q二人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过问。”江致远反唇相讥,手一用力,便要拉她走人。

    颜初静运起真气,定住身子。

    “江公子,你我已是恩断义绝,放手吧。”

    他手一紧,仿佛要捏碎了她似的:“说得轻巧,可你别忘了,你不只是我的q,还是宁钰的母亲!”

    她似笑非笑:“那又如何?”

    “你不想见宁钰?”他凤眸微眯,冷冷一笑,“还是说,你本不介意让宁钰知道他有一个不守f道的母亲?”

    “当年宁钰被人抱走的时候,你何尝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如若光逆流,我宁愿他从未来过这个世间。”

    想用母子亲情要挟么,可惜胁错了人,在乎他父子二人的那个nv子早已魂归冥府。

    正午的大风,夹着烘炉般的热气,吹起滚滚沙尘。

    满树枝叶簌簌,不时落下jp青h。

    绣着银丝简水纹的雪白衣袖在风中飘曳,江致远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微现,隐忍了半晌,竟弯腰将她整个抱起。

    走了数步,身后忽然响起瓷p碎裂声,紧接着是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以及兵器相击声。他回过头,只见茶棚里已多了四名蓝衣男子。这四人剑势凌厉,招招夺命,直b得那j个行商打扮的汉子节节后退,不一会就占尽了上风。

    萧潋之经过在知乐客栈与韩太峰的那一生死之战后,便收敛了j分狂傲,默许宗里派出一小组银牌剑卫在暗中保护,明面上只带四名铜牌剑卫。

    家丑不外扬,江致远只想带走颜初静,不愿节外生枝,所以才给他们下了暂封内力之y,遣来布局的j个汉子也皆是自家训养的高手,意在震慑,并无杀戮的打算,没想到萧潋之却留有如此厉害的后着……

    难道非要他亲自动手么?

    眼见形势已变,颜初静抬手撩起他面前的白纱,微笑道:“你还记得画眉香么?”

    多年前的某一h昏,那个nv子研究新毒,无意中炼出一种可封人内力数日之久的y粉,拿到书房去献宝,他笑说此粉se如青黛,可描尔之眉。

    夕y醉。

    他执笔轻描,她羞红娇颊。

    画眉无香,两人衣罗半褪着,缠绵于桌,自散旖旎香。随之,她灵机一动,为这种黛sey粉取名为画眉香……

    江致远显然是记得的,冷冽的眼神柔了一分,道:“我用的可不是画眉香。”

    颜初静笑得更欢:“我换了配方,你感觉怎样?”

    他微微一楞,随即觉察到自身的异样。

    趁着他愣神的一刹那,颜初静跳下他的怀抱,退到茶棚里。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哼哼。

    江致远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怔了p刻,唇角一勾,竟然绽出一抹荡人心魄的笑来:“我虽有负于你,但萧潋之也绝非良人,你又何苦一心随他而去?”

    颜初静从未亲眼见过他的笑,这一望,只觉春花秋月之美尽聚一霎,心跳不禁停顿了半拍,而后暗叹,可惜了这么个绝se美男,碰不得。

    “天下男子多薄情,我觉得一个人过活更自在。”她坐回长条凳上,看了看萧潋之,“我与他也不过是同行一程。”

    江致远得了她这一句解释,扬声道:“住手吧。”那j个行商打扮的汉子听罢,身影一晃,毫不迟疑地退到了他身后。萧潋之见状也抬手一摆,示意银牌剑卫们停止攻势。

    重云掩y,风忽清凉。

    “不论如何,你始终是我的人,他日如逢难处,记得回去寻我。”江致远转身上马,白衣翩跹,飘飘然,仿似天人别尘,再无眷恋,“铁箭一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公道。”

    说罢,他策马扬鞭而去。

    不多时,官道上,那望不及边际之处,仿佛有一阵阵步调一致的马蹄声如退c般渐渐远去。

    茶棚里。

    颜初静望着那尘土纷落的方向,如释重负。

    修剪圆整的指尖轻轻地敲打着桌面,萧潋之嘴角含笑:“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收回目光,无意回答他,便问:“你刚才吃的y有效么?”

    他摇摇头,微露j分惭se。

    她伸手过去,搭在他腕上,半晌,缩回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仔细地闻了一会儿,又喝了一小口,才轻声道:“我这碗没毒。”

    萧潋之先前喝的那碗已经被他当作信号,摔在地上,碎得一塌糊涂了。于是,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让人从旁桌端来一碗。

    颜初静又再辨认了一回,然后微微颌首:“不要紧,我可以解,只是缺了些y引……这里离下一个镇子还有多长的路?”

    他看了看天se,轻蹙眉峰:“若是一直天晴,约莫后日天黑前可至。”

    正说着,天上那掩日浮云又暗了j许。

    午后的大风卷着山雨yu来前的凉意,哗啦啦地吹过山林,一pp洁白的花瓣纷扬飘落,如雪般铺了一地。

    白薇树下,两个身着月白锦衣的男子盘膝对坐于一张麻毯上。

    “师傅,你当真任凭师娘就此离去?”说话的男子肌肤白皙,眉目清秀,气质文雅,正是江致远的心腹弟子蔚良。

    江致远垂眸盯着掌心上一个两寸来长的玉盒,沉默了许久,才缓声轻语:“她变了,变得冷静坚强,再不像以前那般天真疏脱。如此,我也该放心让她远走高飞了。”

    蔚良面露不忍,低下头,慢慢拈起落在衣摆上的半朵白薇,呆了一会,喃道:“那个萧潋之可不是好相与的人,师娘怕是会吃亏的。”

    江致远仰起头。

    日光从繁枝密叶间洒下,浅浅淡淡地贴在他面上,仿佛遗失了盛夏的温度,只映出一p清冷,犹若深谷山涧中的千年孤兰。

    一声叹息,逸出唇,渺渺散于风中:“江家虽然能护她,却也说不定会害了她……还是让她走吧……”

    历溯镇

    自古以来,冬季时,历溯镇都比周边j个州县更严寒数倍,而至夏日,却是温凉如春,皆因其依傍着一座有千年不化雪之称的溯凌山。

    山下风景秀丽之处,大多被贵族富贾们占去盖了避暑别院,间或可见一些绿油油的田地,也只有镇郊的佃农在耕种。

    镇中商业十分繁华,各种临街而建的酒楼茶馆客栈勾阑商铺,里外人c不绝,颜初静等人一路行来,但见飞檐滴翠,彩幡斜矗,不时闻得丝竹隐隐,或y诗作对声,或猜拳行令声,或说书拍掌声,或货郎叫卖声,或顽童嬉戏声……

    挑了家店面看起来颇为整洁素雅的客栈下榻,萧潋之遣一名剑卫拿着她写的方子去y堂抓y,然后做主到客栈对面的畅意居用晚餐。

    两层高的小酒楼,雕檐画栋,翠帘低卷,竹屏清新,疏疏j盆千日红开得极艳。

    小二倒了清茶,飞快地记下他们点的酒菜。

    最先上桌是三碟子凉菜,菉豆粉条,麻酱腰花与炝鲜虾子。

    颜初静喜欢那脆脆的腰花,蘸上香喷喷的麻油酸酱,一连吃了好j口,方觉过瘾,总算将这j日,坐在马背上,颠簸得有些反胃的感觉,暂且抛到脑后。

    见她胃口大开,萧潋之眉梢带笑,道:“去年我路经此地,尝过一种茯苓冰羹,滋味清爽,甚为解暑,等会你也尝尝,消消腻气。”

    颜初静轻轻啜了口茶,抬眼看他:“你刚才没点。”

    “这儿没,我已让铁治去买了。”他道。

    两人正闲话着,小二引了两位客人在他们右边的空桌坐下,桌与桌之间有竹屏作隔,但其中一人嗓音洪亮,说话声挡也挡不住。

    “邪门!太邪门了!没血没伤口的,好端端的一家子就那么活生生地给吓死了?!张老弟,你说,这像话嘛!鲁老爷子可是个大善人呐!修桥铺道、捐建学堂、搭亭施粥、周济孤寡……怎就死得这么不明不白!”那人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桌,震得桌上茶杯嘭嘭跳。

    楼里客人纷纷望向他。

    姓张的男子连忙按住那人,好声劝道:“小声点,你急也没用,方才你不是也看见了,光天化日之下,那宅子里森森的,哪里还像是人住的地方?分明成了冤魂野鬼出没之地。连赵捕头都染上了邪气,下不得床,可见其中厉害!你可别胡来,还是等云泉寺的法师来了再说。”

    “朗朗乾坤,说什么冤鬼作祟!照我看,摆明了就是有人在那装神弄鬼,谋财害命!”那人闷哼一声,灌了杯茶水入喉,倒也听进劝言,没再大声嚷嚷。

    过了会,j道热菜与酒一起上桌,se香俱全,诱人动箸。

    颜初静边吃边听那两人说话。

    “想去看看么?”萧潋之轻声笑问。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吃了块清蒸藕团,她又夹起一p青鱼,“我还没活够呢,好奇心害死猫呀……”

    curiosiy killed he ca,这句源于西方莎士比亚时代的谚语,她第一次听说时,正逢二哥半夜起床,准备亲自去审问j个为了数十万美金,背叛帮会,而后被人抓住的倒霉蛋。

    拷问嘛,自然是残忍又血腥的。

    她不信邪。

    一个追求刺激,想见识一下黑社会内幕;一个心血来c,有意锻炼自家小的胆识。

    结果,被那些惨无人道的b供手段,雷得心灵大伤的某人一到深夜时分,就赖在自家大哥的大床上,抱着某个据说很有安全感的男人梦周公。

    如此持续了半个月,终于被那个霸道的控狂抓上飞机,扔到某个旅游胜地里,自生自灭了一个星期。

    后来,抄水表的时候,发现那个月的水费比平时多了一倍,她在餐桌上提出疑问,却只得到大哥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莫名笑容,以及二哥黑成锅底的脸se。

    从那时起,她就记住了这句谚语。世界那么大,生命太渺小,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其他有危险标志的东西,少点接触,免得自讨苦吃。

    昆华大陆上并无猫有九条命的说法,因此,萧潋之只听懂了她的前一句,笑了笑:“善恶到头总有报,未知来早与来迟。”

    “你信佛?”

    他摇摇头,眉宇间的笑意似乎多了一丝讥讽,“只是觉得那些和尚念的因果相报……念得太好……”

    颜初静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随后想起一些疑问,依旧yu言又止。

    吃完晚饭,天se尚早,步回客栈时,剑卫铁治已买好了y回来。颜初静检查完y材的成se,觉得可用,方加水熬煮。

    看火候的事自然不用她亲身为之。

    沐浴后,吃了碗茯苓冰羹,果然清凉爽口。

    想起一事,她开门问剑卫,镇子里哪儿有骏马卖。与萧潋之共骑一匹,虽很省力,但马易疲,无形中耽搁了不少时间。

    剑卫答不知。

    这时,房门吱呀开来,萧潋之吃过解y,已然调息完毕,卸了易容之物,又换了一袭织香c暗纹的天青se湖丝长袍,宽带广袖,未束玉冠的青丝,仅系一缕素白,大半垂散肩背,较之往常少了j分飒爽,同时多了些出尘遗世的清逸之韵,令人眼前一新。

    “明日我陪你去选匹好马。”走廊间一时无其他客人,萧潋之无视旁边的剑卫,轻轻地捏了捏她那软滑柔荑,低声道,“我出去办点事,晚些回来,你先歇息。”

    颜初静从来不是乖宝宝,眼看着楼外灯火鼎盛,街道两旁的商铺还在营业,便想下去逛逛,看看有没有合口的零食,也好买来充当g粮。

    说实话,她还真吃不惯萧潋之他们随身带的那些脯麦饼。

    出了客栈。

    两名剑卫魂不散地跟她在身后。

    知道他们是奉了萧潋之的命令,可说是保护,或是监视,反正她也懒得管。一路徐步,观赏了一些地方小玩意,也买到了两三样合意的小吃。

    散步到东雀大街,只见一小湾河水自北向南流去,河上有拱桥,桥下有少许船只往来。灯火映在水面,粼粼如碎金。

    桥边摊贩云集,各自叫卖着胭脂水粉、宵食茶水、兽pcy以及各种手工用具等等,还有卖字画的,骨算命的……

    行人熙攘,讨价还价的,大多是平民百姓。富贵人家不会来此,即使有贪图新鲜的小公子来夜游,也是不识行情,若无家仆伴随,很可能会被人当作冤大头。

    颜初静站在一个卖山野cy的摊子前,借着灯光,认真辨认着各种y材。

    忽然。

    远处传来一阵s动。

    她抬头望去,但见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晃动着双臂,从拱桥那头,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惊恐万状地不停嘶叫着:“鬼啊!鬼啊!鬼啊……”

    龙降世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晃动着双臂,从拱桥那头,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惊恐万状地不停嘶叫着:“鬼啊!鬼啊!鬼啊……”

    桥上行人纷纷退避,生怕被他撞上。

    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之极的东西正在追赶,汉子拼命奔跑,横冲直撞。最靠近桥边的j个摊贩避之不及,摊子上的货物散落了不少。一时间,惊呼咒骂声纷起。

    与此同时,镇子极东的上方,原本深沉宁谧的暗蓝夜空忽然泛出一团晶亮璀璨的紫银se光芒。紧接着,一朵朵浓白如的云团犹如海c猛涨时的l花,自四面八方,翻涌过去,而后绕着那团紫银se光芒旋转……

    颜初静惊疑不定地仰望着。

    很快,她发现周围的人似乎都未看见远处那诡异天象,只一昧地关注那个被巡夜士兵抓住,仍狼号鬼叫的汉子。

    禁不住好奇心,她迈开步子,走过桥去。

    “唉,又是个被吓疯的,这鲁家到底作了什么孽啊!”

    “没死就算是命大了。”

    “听说府里那些丫头仆子都跑光了,卷了不少金银珠宝呐,都发财了!这人也真是贪得无厌,明知那里面有脏东西,还想回头捞一笔?!”

    “富贵险中求嘛,金山银海在眼前,总有人要钱不要命的。”

    “衙门不是封了那……”

    “谁说不是……”

    路上行人此起彼伏地议论着,颜初静愈听愈惊,询问其中一人,那人抬手一指,她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鲁府坐落的地方正是那团紫银se光芒的下方。

    重云密布,已凝旋成千万丈厚,直直压向人间,云中那团紫银se光芒时暗时亮,隐隐传出龙y凤鸣之音。

    但指路人一如常态,仍然像是丝毫未察夜空中的骇世异变。

    究竟怎么回事?!

    颜初静缓下脚步,心想,难道自己眼前所见的这一切,只是幻觉?又或者,只是她一人得见的幻象?

    正想着,云中龙y兀然清越高亢,响彻天地,随即,一条巨影破云而出!

    长达百丈的身躯,覆满银鳞,燦燦焕扬,四爪如鹰,火球般的双目,头顶长一绛紫独角,其下长须银光闪闪,随着其摇首的动作飞扬飘曳,威武之极,令人心生敬畏,不由自主地产生跪地膜拜的冲动……

    狂风呼啸,无数灵气穿透云层,以眼可见的速度涌向银龙。银龙张口,霎时间,半空中的灵气竟皆涌聚成一团团七彩光晕,直入其口。不多时,它发出一声兴奋的长y,摇头摆尾,化作一道银影,冲下云端,倏忽之间,飞进一座宅院,眨眼隐没不见。

    颜初静伸手按住路边一棵大树树g,默默抵御着这g从天而降,恢弘庞大的威压。

    剑卫见她似有不适,便上前问了一句。

    她想了想,低声道:“龙腾云海,你们刚才没看到么?”

    两名剑卫对望一眼,摇摇头,面露不解。见状,她心中一沉,顿闷得发慌,莫名的恐惧如同千斤巨石,压得她j乎喘不过气来。

    jyu晕厥之际,一阵馥郁幽然的清香迎面扑来,宛若传说中伐ao洗髓的清净水,将她整个人浸润其中,刹时,银龙降世的威压全然消匿。朦胧之间,她依稀听到j声婴儿涕泣,那断断续续的脆弱,令人闻之心碎。

    然而,当她举目望去,只见夜空湛蓝,明月高悬,风轻云淡,哪里还有前一刻那飓风云海,龙影飞腾之迹?

    街道上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绝,两旁c木扶疏,鳞次栉比的摊子上,风灯轻曳,货品琳琅,好一派太平盛世的热闹景象。

    只有清香依然萦绕鼻间,异常充沛的天地灵气弥漫在身四周,仿佛提醒着她,方才的所见所闻并非是场幻觉。

    “你们先回客栈吧,别再跟着了。”

    颜初静回头告诫了剑卫一句,而后咬咬牙,毅然朝那银龙消失之处奔去。

    那两人皱了皱眉头,二话不说,继续紧随其后。

    过了东雀大街,再往东,就是镇中富贾巨豪们的住宅区域。

    路上人影渐稀。

    一座座墨门铜锁的宅第,檐悬华灯,阶前俱立石虎,青砖琉璃瓦,门楼不高,浮雕细,尽彰江南雅致之风。

    及至贵安巷尽头,只见一座占地甚广的府第矗立在夜幕中,内外不见半点灯火,更无人走动言谈声,漆黑一p,死气沉沉。

    站在正门前,但觉那g清香愈发浓郁,她仰起头,借着皎皎月光,看清蓝底门匾上的两个朱se大字——

    鲁府。

    明明晓得前方潜藏着未知的危险,然,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正在呼唤着她,是那么亲切柔弱,仿佛血相连,无法割舍……

    所以,回过神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条宽敞的青石走道上,两边皆是门扇紧闭的厢房,正面,坐北朝南的厅堂,大门洞开,内里黑压压的,月光已洒及门前,却照不进去。

    颜初静无暇思量其间的反常,只循着直觉,绕过此地,径直往北面走去。

    所过之处,松柏森森,曲径幽幽,房舍层层分明,楼阁错落有致,湖石堆砌的假山,无鱼游弋的水池,轻纱微舞的亭台,遍地青c枯萎,满树榴花凋零……

    偌大的庭院,毫无生气,犹如一座美陵墓。

    然而,越是接近后院,她就越能感受到一g强大的生机,另外隐隐还有一小g微弱而又活泼的生命气息。

    不知为何,她的心情也随之雀跃起来,不由加快了步伐。

    未料,走过一月洞门,入眼皆是苍茫白雾。一阵风袭来,像是裹满寒冰的巨掌一般,兜头盖脸地刮向她!

    颜初静一惊,不知是有人在暗中偷袭,还是真的有鬼在作怪,立即运起y真气,闪身避过,同时对着风来处,疾挥一掌。

    那风甫一触及她的掌风,即似雪入沸水,消融得无影无踪。

    “噫?”

    茫茫深处,隐约响起一声微若毫羽的轻叹。

    稍顷,白雾滚滚如退c,无风自散,现出古雅竹舍三间,窗边一株白碧桃开得极艳,朵朵雪白莹莹生清辉,不似人间之物。

    一旁莲池尚无花,疏疏jp圆盘般的莲叶浮在清透水面上,青翠喜人。

    池畔摆着一竹制摇椅,椅上有青线绣枝粉缎软垫。

    月明风轻,淡香幽幽。

    这么个小院落,无一丝奢华,清简素雅,在颜初静看来,俨然是隐世独居的好地方。虽然明白这里透着古怪,但仍不禁暗自赞叹,心想日后安定下来后,也要居有碧竹,饮有清泉,闻有花香,坐有逍遥摇椅……

    “你别站着,进来坐呀!”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自竹舍里传出,打断了她的思路。

    颜初静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在吸引着自己,于是提起十二分警惕,沿着脚下的l石小道,慢慢走过去。

    竹门轻掩。

    她伸手推开,第一眼所见,竟是一幅水墨丹青。

    画中山野空蒙,秋叶婆娑着落了一地,静寺无人,惟有一盏枯灯如豆,寂寂照残壁。寒云飘渺间,四行小楷细而不弱,端正中见灵动:秋风落叶满空山,古寺残灯石壁间。昔日经行人去尽,寒云夜夜自飞还。

    不待她细看,那个清悦声音又再响起:“你手上的戒指从哪得来的?”

    颜初静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盘膝坐在一张竹榻上,一头银发宛如瀑布,直直垂及腰际,散发着柔胜月se的光泽。双眸略显细长,微微斜挑的眼角勾勒出一丝妖媚之韵。眉心一点绛紫,更增神秘之美。

    银发。绛紫。

    颜初静何其敏锐,立刻联想到那条银龙,不禁心跳加速。

    难道……

    这人是银龙所变?!

    “哎,你快说呀!”少年见她呆呆地望着自己,也不恼,只是出声c促。

    见他貌似很和气,颜初静看了看尾指上的y地环,一边心想,莫非他认得此物?或是瞧出了其中不凡?一边缓声说道:“这是家传之物。”

    少年眼睛一亮,弯唇浅笑:“过来给我瞧瞧。”

    她犹豫不动。

    “你放心,我看一下就好。”少年说罢,扬指一点,一道银芒在半空中转瞬即逝,颜初静随即身不由己地飘移到竹榻前。

    拈起她的指尖,他定定地看着那y地环,过了好一会,喃喃自语:“经灵已认主,九玲珑,世间只一人,原来是你……”

    第五部分在线阅读  cuiziuan/shu/2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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