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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章 如心煮水

    这场骤然而来的急雨没有停歇的意思。

    紧贴的月白色裙裳在疾跑中一皱一舒,浸透着抹抹润玉肌色。

    掀开厚重的木板门,殷如轻覆长裙下的足步渐缓,双手伸向覆于胸前两侧的襦领,粘稠的衣领就掠过锁骨向后滑落,圆润的香肩下只剩下一件绣着白色月季花的抹胸裙。

    她向床前的衣架走去,取下一件毛巾,又将褪下的襦衣轻放其上,然后开始缓缓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和被雨水粘连在一起的头发。

    原本她是爱雨的,爱那色。

    总能让自己安静下来,更专注于思考。

    再加上以前在俗世游走时,鸠向来只是驻守在目标处静待下手,甚至能够做到三三夜无论风吹雨淋日晒,都能不吃不喝不睡,可她却不做不到鸠一样的专注,一定要做到每日的洗漱,晴日定会独自去寻个山中的清泉或是湖将就,雨则需行至附近的镇子中大客栈投宿,只为美美地洗上一个热水澡。

    女刺客也是爱洁的。

    这又是一个爱雨的理由。

    可今时不同往日,殷如从密谋探查的女刺客变成了一个卧底单干的女修士,也没了时时刻刻都准备着热水的客栈,她现在的也只能暂且走向在房间边角,用那个陈旧的炉生火烧水。

    丰盈的人间双月轻压在弯曲叠合的膝腿处,她随意地摆弄着火中噼里啪啦作响,又冒着燃星的干柴,浑然没有将屋外枝叶被雨水摧残而留下的沙沙哀鸣聆于耳中。

    眼前和耳边,都只剩下了那团火。

    躁动却又平静。

    无论寻常百姓之家,也有亦或是高宅大院,甚至那戒备森严的大辛王朝深宫之中,莺的黑裙都曾出没过。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下手,却在鸠的配合下完成过各种艰难的刺杀任务,广受刃主的褒奖,早早升格成为影刃。

    可就连那个依靠术法时刻和自己共享着听觉的大男孩也不曾知道,无论经过多少次屠戮和暗算的打磨,她的心一直存着惶恐,虽然只有一丝。

    曾经八岁的女孩子永远忘不了那个冬日的熊熊烈火。

    不是热的,是冷的。

    有人死了,有人活着。

    听着凄厉尖锐的哀嚎一直在耳畔抽时而现,嗅着狭窄空间中散发腐臭的柴草和牛粪,看秃旷无垠的山巅的死幕沉沉。

    惶恐都被之后的残酷所驱离,却没有驱散。

    莺一直那感受它的存在,无论是曾经满是沙粒和血泡的手,还是现今纤细又妩媚的玉指,都能准确地比出它的大,就如同实物一般,就那么一撮。

    无法去根。

    最难熬的时候,她只能依靠不断地诵念归夜真经,来收割心中的恐慌,第二永远将会有一个沉着冷静又果敢决绝的影刃莺。

    可直到客栈的那几日安逸,她隐隐约约摸索到了根源。

    她是在太害怕死了,尤其是莫名其妙的死。

    没了夜蕴,就没了把柄,甚至还没有采取行动,就没有了危险,所以她不会死,也不可能死。

    可上了玄岳,她的命一半在己,一半在人。进度迟缓招致刃主震怒必死,手段不精为人所捕必死,只有早日完成才能继续活下去。

    为了避免自己那个神叨的师父再起猜忌,她先是老实修炼了几日,再趁隙对同脉弟子旁敲侧击,甚至前往云中翻阅宗史,依旧没能得到一个答案。

    之所以选择宗史而非修炼之书,她有着自己独到的考虑:威能大到能够斩杀动用秘法所召唤异兽的术法,定非是个寻常法术,也就不可能会放置于云中楼任人观看学习,但术法所存如此,必然有其使用过的记载,自然必须从宗史入手。

    她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对的,只是暂时还没有成果。

    想到这,殷如的眼前突然闪动着那张阔别几日的面孔。

    本来她只是想上前打个招呼,顺便随意上几句就再行离去,可没想到一番交谈之后,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将事情托付了出来,还撒了一个在她自己看来十分没有水准更经不起推敲的谎言,不过好在他并没有生疑,还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现在想来,她有些后悔将这个书生牵扯进来。

    他作为一个预室弟子,甚至在镜池的风闻中,卢业掌事仅有这么一个徒弟,大有接掌上清宫之位的可能,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使命达成,逃离了玄岳,他会不会因此遭受猜忌,会不会因为自己曾经的善良而后悔?

    要不索性也把他骗走好了?

    殷如噗嗤地笑了出来,就像月牙儿般皎洁明丽,浑然不知在这骤雨和烈火交响之中显得异常突兀。

    她紧贴着脚后跟的翘臀缓慢地坐了下来,披散的月白长裙如同入水的波纹,沿着地板向四周蔓延开来。

    咕嘟咕嘟。

    水沸了。

    哗啦。

    明灯之下,全身专注的少年又将发黄的书页翻到了最后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在他眼中渐渐地化为盏盏飞移的明星,按着作者所撰写的次序兴替迁移。

    “妙!”

    原先粗略浏览之时,姚易就觉得此书定非凡物,可在此番精读细阅下,他才真正领略了其中精妙绝伦之处,书中所写的地异象皆于星动相关,甚至于少年修行时遇到的问题,竟然也塞翁失马般地得到了解决:太阴太阳之辉耀,相容相配,此中之力乃地之极粹,非单取可为。

    不过他实在有些好奇,一个数千年前的修真道士,不借助工具,究竟是如何通过肉眼和分析得出了这么多的精妙的星理。

    姚易摇了摇头,合上了书,将其郑重地摆在了床榻前的方桌上,以便明日能够叫上殷如,去云中楼易转借书手续,早些让她看看这本巨著。

    此时夜色已浓,早过了先前少年歇息的时辰,将注意力从书上收回之后,一股困意立刻随之袭来,他起身打开了西方的木窗,眼前除了不住的雨水,只剩下黯淡的月光,却刚好能够照于床前。

    少年转过身来宽衣解带,只剩一身长衣就裹进了稍显寒凉的锦被之中,很快就睡着了。

    淅淅沥沥的声音突然响起,轻微地不可察闻,地上的月光也越发的明亮。

    渐渐地,黑白两色气雾毫无征兆地从熟睡的少年身体中钻出,在月色中凝华汇聚,两体相拥相聚,相间相引,最后竟然合起为圆形,慢慢地旋转起来。

    俨然一副太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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