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寻常人走不寻常之路
也是老天都眷顾这两位奇才,天空中居然下起了小雪,飘散在空中的晶片莹莹透亮，格外的唯美怡人,而身旁缓缓流过的河水更是点点涟漪，云雾弥漫，烟波浩渺，河畔数百年的松树环绕着铸成一道绿墙，美不胜收的奇景仿佛人间仙境。
郭嘉随手扫了扫细碎的白雪,看着嫩绿的芽儿微露出笑容，虽然目光不在棋盘之上可捏着黑棋的右手，却不偏不倚的落在心中的位置。
诸葛亮泰然自若的微微一笑,不慌不乱的进行着自己的布局，然后才语气温和的问道：“奉孝在看什么，可否告知孔明？”
郭嘉微微勾嘴，落下一子，后才摇头晃脑道：“雨雪瀌瀌，见晛曰消，此等雪景，怎能不赏。”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漫天落下的雪花，灵动的气质扑面而来。
诸葛亮还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文人，不由畅想着与郭嘉起名的荀令君、谋主荀攸又是怎样的气质风采，眸光微闪，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直直的看着郭嘉，微笑颔首，道：“美景自要雅高气量的人来赏。”
郭嘉微笑着抬手道：“该你落子。”然后才对着正要落子的诸葛亮说道：“雅高气量，嘉恐怕排不上，这等佳语，也就周公瑾与阁下可相配，而周公瑾在江东，至于孔明你是否要往荆州去呢。”
诸葛亮初时的注意力随着郭嘉的话全在棋盘上，可随着后面的一大堆话不疾不徐的缓缓说出来，不由手上一抖，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郭嘉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思路的，但很快的白字还是稳稳的落在棋盘上，扬唇浅笑道：“亮的志向乃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罢了，并不求闻达诸侯，又怎么会到荆州去寻刘太守，奉孝说笑了。”这说的也是没错的。
知道未来什么的，郭嘉完全不在意的笑着，眼底的愉悦显而易见，“孔明的志向真让我等趋利附势的人汗颜。”
诸葛亮本来全部心神都在郭嘉下来的一番话里，可郭嘉轻描淡写的仿佛揭过此页，不由梗于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顿时闷在心胸中，但眼看着郭嘉又落下一子，只好专注着下棋。
“虽然不求闻达与诸侯，可也有不少还未出头人地的英雄，比如说刘备，他的皇叔之名可谓天下皆闻。”郭嘉又随口像是漫不经心的说着，却让诸葛亮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僵硬之下勉强保持淡笑，“哦，刘皇叔的贤名的确是”
但不等诸葛亮话说完，郭嘉又挑起另一个话题，笑道：“卧龙凤雏得一者可安天下，既然孔明在内政上如此精通，那凤雏必是精通兵法的能人奇士，可否引见一下也好让嘉一揽天下英才，不留遗憾。”
诸葛亮心中揪紧，却言谈从容的回应道：“恐怕要让奉孝失望了，士元他现在身处何方，亮也不甚清楚。”
“哦。”郭嘉表情淡淡的，一点也没有失望的样子，“那可真可惜了，不过徐庶的大名也是早有耳闻的，可惜丞相他”
想起徐庶被曹□着到徐州去，诸葛亮不由心中一闷，以徐母刚烈的性子，此事必难善了，不由心中一叹，但仍抱着意思希望问道：“荀令君可曾听闻徐母的性子，徐母乃刚烈之人若知道徐庶背主，恐怕”
郭嘉啼笑皆非，微微摇了摇头，一脸遗憾的样子，“徐庶之母竟是如此性子吗？就算是先前掌管情报的嘉也不曾知晓。但孔明也不必太过忧心了，以丞相的魅力，不见得不能让徐庶屈服。”
诸葛亮表情一暗，若是徐庶如此容易屈服就不是徐庶了，所以心中暗叹，意兴阑杆的微微扯嘴。
如此，郭嘉偶尔挑动着诸葛亮的神经，左一句，右一句，像是随意的话语，却是句句踩在诸葛亮心上，像是无形的扯出大网，慢慢的拉紧，让人窒息于语言陷阱之中。
而水汽蒸腾如迷雾般的河畔上，庄明认真的侧耳聆听着他们的动作，为郭嘉的坏心思暗自莞尔笑着，没在意已经暗流冷汗的诸葛亮。
庄明只坐了一会儿，便抬头看了看天色，稍一抿嘴，站起身来走到排排松树下寻了根差不多到他腰间的枝干，削了两头尖处，随后到河畔去，脱下鞋袜，挽起裤腿，然后才淌水到河中去。
水尤清冽，庄明并不费劲的就看到了一条条生龙活虎在河水中流窜的鲤鱼，轻轻一抿嘴，看他的架势，便知道这是准备捉几条鱼来做午餐了。
一阵水花四溅而出，鱼儿哄散逃窜，水流轰动的声音伴随着风轻轻吹动的声响，在雪花乱舞的场景下甚是静谧，庄明感受着从脚底心传来的一股股冷气，深呼了口气，眼疾手快的刺进鱼肉之中，翻腾的血水没有搅浑他的视线，毫不犹豫的，他落下叉子，一次串了两只鱼。
头顶，正午的太阳就算再怎么耗尽全力，也只能散发着白色的光芒，不带一点温度，偶尔的有野鸭从河水上方游过，远远的瞧着庄明，一点一点的在水面上，泛起涟漪。
时间转瞬溜走，如手中沙，任谁也抓不住
“嘘——”郭嘉食指虚按在唇上，朝着诸葛亮微微笑着，“他睡着了，我们不要吵他。”
诸葛亮正落子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去，就瞅见浑身还湿漉漉的庄明躺在河畔旁边的草地上，旁边还放着四条肥美的鲤鱼，抿嘴轻声道：“庄壮士若是如此露天而睡，恐怕不妥，不如随亮到寒舍小住几日如何？”
“小住。”郭嘉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遍，“以地为炉，以天为被。这可是清言常说的话，他又怎么会觉得不妥。”
原本也没想着郭嘉会同意到自己家里去，诸葛亮毫不意外的继续劝道：“可是他在这里昏睡，怕是会着凉，还是叫醒他吧。”
“背着嘉走了将近两百里的山路，也难怪他累的睡着了。”郭嘉似是无心的喃喃自语着，袖袍一挥扫乱棋盘，才慵懒的向后一仰，“让他睡吧，孔明帮嘉给他盖上披风即可。”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诸葛亮披风的位置。
好不容易有了松一口气的时候，诸葛亮却看着快要吃完黑子的棋盘沉默了片刻，没有认真地听到郭嘉的话，只是下意识的，神态举止非常从容的点了点头，顺势的站了起来，然后才动作僵住，反应过来郭嘉是要自己给庄明盖上披风，面上瞬间空白一片，呆呆的啊了一声。
“怎么？”郭嘉一脸奇怪的仰头看着诸葛亮，“有什么问题吗，孔明？”
诸葛亮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微微垂眼方便自己看清郭嘉的神情，“奉孝难道不准备自己做此事？”庄明跟郭嘉的关系明明已经被诸葛亮看光光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嘉也累的很，走了一天的山路了，要睡会儿。”郭嘉揣着明白装糊涂，懒洋洋的眯着眼，伸腰伸腿，然后才抬头奇怪的看着没有动静的诸葛亮说道：“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看嘉睡觉吗？”
欺负年轻人是不对的啊，奉孝！
诸葛亮眼眸暗了暗，站在原地顿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才看着昏昏欲睡的郭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飞快的转动，想要让郭嘉起来的想法完全不实际，只好转身去，取了披风盖在熟睡的庄明身上，然后才站在两人中央，左右看看，望天无语，所以自己被打晕到这里来，就是陪祭酒大人下一局棋！
太阳渐渐的往西边倾斜，睡得本不是很深的庄明一睁眼，就看见不远处席地坐着发呆愣神的诸葛亮，微微一愣，有种时光的错差感，但很快清醒过来，寻找着郭嘉的踪影，看到他靠着松树酣睡着的时候，才微微松一口气。
动作轻盈的站起身来，有些懊恼的看着已然是下午的天色，庄明淡淡的瞥了眼看向自己的诸葛亮，微微颔首，然后准备开始做午饭了。
诸葛亮站起身来凑近忙碌的庄明，询问道：“有什么需要亮做的吗？亮在家中也是经常洗菜烧粥的。”
也就只能洗菜烧粥，庄明漠然的转头看着诸葛亮，手上刮着鳞片的动作并不停，压低声音回答道：“奉孝在午睡，我们不要吵醒他。”
这两夫夫说的话都如出一辙，诸葛亮明智的压低声音，回话道：“亮可能问一问，这是否是荆州的襄阳城郊？”
虽然是在套话，庄明微微抬眼，并不在意的回答道：“离你家并不远，我出手不重。”
这么一说，诸葛亮却觉得头顶有些隐隐作痛了，“只有烤鱼的话，午饭却是单调了些，不如亮到山野中采些野菇？二位到荆州来应该是有要事的，不如嫌弃，亮做东道主，为两位接风洗尘。”
庄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偶尔应了一声，静静的听着诸葛亮说完，才语气平淡的开口道：“不用如此麻烦，我已经备好配菜了。至于来荆州”似是带着嘲意的挑眉，“完全是为了声名远扬的卧龙先生。”
“”所以，他到底是该谢谢水镜先生，还是该咳咳，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可不能多想，诸葛亮敛眸，微微笑了笑，“亮真有幸”后面的，一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着诸葛亮有些尴尬的样子，怎么说也是后世神机妙算的诸葛军师，庄明便漫不经心的扯个话题，“不知道你和奉孝的一局棋，是谁胜谁败？”
自从遇见了这两个人，诸葛亮发现自己沉默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想起那盘未下完就被郭嘉抚乱的棋局，他勉强的扬起微笑，“奉孝棋艺深厚，只得平局。”
“平局？”庄明有些奇怪，但刚想询问，余光却看见那双熟悉的黑色眸子，隐含的笑意和微挑的眉头都无比熟悉，下意识的微笑唤道：“奉孝，你起来了，鱼还有一会儿才能烤好，你再等等。”
郭嘉伸着懒腰，站起身来，从鼻中懒懒的哼着一个单音调，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朝诸葛亮点了点头，“孔明，你还在啊。”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谋而后定的诸葛亮在对自己并没有恶意的庄明一行人和危险重重的山野丛林，自然是选择前者，所以，他微微垂眸，沉稳一笑道：“亮就在这里。”
“哈哈。”郭嘉模糊不清的打了个哈哈，轻缓的走过来，微风吹起了他宽大的浅白色衣摆，衣袂翩翩如惊鸿，不过下一秒却挂着浪子笑容，走到两人跟前的松树旁，靠在树干上，懒洋洋的问道：“有水吗？嘉渴了。”
庄明会意的把一边放的水壶递过去，然后侧眼看到有些异样神色的诸葛亮，顺口问道：“孔明，你也要水吗？”
这两人全然不在意外人的亲昵行为实在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范围，诸葛亮顿了顿，看着似笑非笑好似看穿自己的心思一般的眼神，缓缓道：“不用了，亮并不觉的口渴，只是。”说着抬头，“天色不早了，天黑之前一定要走出这片密林，不然的话，家中的小童怕是会莽撞的出来寻找”
庄明并不在意所以没有说话，郭嘉喝着甘甜的泉水，露出满足的样子，笑眯眯的回答诸葛亮的话中意，“当然，我们天黑之前绝对就回去了。”
也就是说天黑之后他们就可以离开了，诸葛亮感觉心情舒畅了，微微点头，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显示出他的好心情。
而郭嘉这时才缓慢的说出下一句话，“到时候，恐怕要在孔明家中借宿一哦，我也不大确定是多久呢。”然后对着愕然的诸葛亮，露出微微笑着的无辜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