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当然……不是,”白雁托长了尾音,语调上翘,  “一个人吃饭没胃口,人多才有意思。”这话是冷医生说的。

    “还有谁?”

    白雁嘿嘿笑了两声,  “这个保密。领导,你一大早就查岗呀!”

    “今天周六,你一大早就出门干吗?”他咄咄问道。

    白雁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既然康领导不直奔主题,那么她就温婉含蓄地先开个头,  “事情多呀,今天要请人评估房子、汽车……”

    “为什么要评估房子、汽车?”康剑打断了她。

    “当然是我们以后分开做准备呀,领导,我怎么说也是你老婆,按照法律要分得一半财产,现金和存折好分,可房子、汽车不好分,先得去估个价吧,你忙,我不指望你,这些事我多做些。然后,我还得去婚姻介绍所报个名,准备参加什么相亲活动呀!好男人如同流星一样,如果不及时抓住,就转瞬即逝了。虽然我是离婚女人,比不上人家未婚姑娘,可好歹我也嫁过领导这种极品男人,也算有身份的人,找老公得好好地挑挑……领导,你怎么了?”

    话筒里传来康剑一声急促的喘气声。

    他怎么了,真敢问,  他都快被她气得吐血而亡了,  “白雁,我还没死呢!”他咬牙切齿地怒吼。

    “嗯,听得出来,你嗓音洪亮,中气十足,活力充沛。”

    “那你就这么急着改嫁?”

    “领导,此言差矣,改嫁和离婚是两码事。”

    “我有提过我们要离婚吗?”他呕得心五脏六肺剧烈地抽痛。

    “为什么要你提?结婚是你提的,离婚就由我来提吧!领导,我们离婚吧!”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和说“领导,我们逛街吧!”一个样。

    可是他却不敢不去当真。

    康剑两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有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不同意离婚。”他说得缓慢,可是却斩钉截铁。

    “领导,你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你不要担心我们离婚对你仕途有什么影响,我们悄悄的,不对外声张。我找别人评估房子时,也会说是替朋友办的……”

    他不听,他不想听,他不是担心什么仕途有什么影响,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决然离去的心。她已经开始考虑了,并且为以后好好地计划了。而他现在还是她的老公,她把他置于何地?

    可是他却又没有权利去责问、喝斥,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以为他才貌出众,家境优裕,自己又前程无量,只要他肯娶某个女子,某个女子必然会敬他如天神。除非他抛弃她,她不管受到他什么样的对待,一定不会舍得拥有的一切。

    白雁怎么能做到这么果断呢?

    没结婚前,他带白雁去江心岛游玩,那是处级以上的官太太才能亨的殊荣。结婚后,他带她参加各种应酬,让她尝到嫁给他的风光。家里面,物质应有尽有,开支不要她c一点心,住宽大的公寓,家俱和电器都是最好的。

    白雁为什么不感到满足?

    康剑闭上眼,遮住眼中的无助,白雁就是白雁,和任何人都不同的,所以他才被他掳获了心。

    掳获了心?康剑愕然睁开眼,心瞬间跳到嗓子眼,然后,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多么匪夷所思,猎人布下天罗地网,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接近到了猎物,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却对猎物动了心。而猎物就在猎人心动间,咬破了网,跑了。

    猎人以后怎么办呢?

    康剑把头发往后抚了抚,把额头露出来,希望神智能清晰些。

    “白雁,那天……吃饭,对不起,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脖颈上青筋暴烈,嘴角咧得很大,他期期艾艾才把一句话完整地挤了出来。

    “那个没什么的,其实,你等于证明了我的清白,这样,我以后的老公一定会更加珍惜我,他会很谢谢你的……”白雁眨巴眨巴眼,想不出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  “呵呵,你懂就好了。”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

    让他一头撞死算了,康剑心里面堵得实实的,不能发火,不能动怒,要镇静,冷静,他告诫自己,白雁是在气头上,她是在赌气,说出的话不要太当真。

    “白雁,好不容易有个休息天,你回家好好休息,天气热,不要在外面晒着,会中暑的。所有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我也着急想见到领导呢,你快快回来,我望眼欲穿。哦,不说了,他们出来了。”白雁匆忙收线。

    康剑耳边传来“嘟,嘟……  “的盲音,他愣了愣,缓缓合上手机。

    他们?她们?不是他?她?有许多人?康剑的心又悬了起来。

    有人敲门。

    拖着沉重的双腿开了门,简单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外,  “领导,那个机票……”康助的表情怎么那么沮丧而又扭曲?

    “还是后天和记者们一起走。”康剑发了会呆,  “简秘书,一会你和我上趟街,陪我去买点东西。”

    都说女人喜欢礼物,见到礼物,什么气都会消的,希望这不是个传说。

    第三十九章,四十二度的水温(七)天气很好,好到隔着车窗,都能感到阳光的热情。

    仍然是马加开车,不过这次是白雁坐的后座,冷锋坐的副驾驶座。冷锋上车时,给白雁带了点豆浆和一个j蛋,还有一块面包。

    有马加在场,白雁只笑着道了谢。

    冷锋没问她为什么会出尔反尔,看到她从小区里跑出来,和平时在医院见到一样,淡淡地点了个头。

    疗养院不太远,时间上安排不那么急,马加的车速也就慢了点。

    马加是个聪明人,贵为市长助理夫人的白雁怎么也出来赚外快,他有疑惑,但从没问过。但有过上次一次合作,他讲话比以前多了些,时不对还和白雁开几句玩笑。

    冷锋微笑地看着两人打趣,冷漠的眉眼不自觉生动了几分。

    这个疗养院是省供电部分设在长江边上的一个度假基地。对外说是三星标准,实际上都快达到五星的奢华。下了高速的路口,马加让汽车减速,开进匝道,然后就往阡陌丛中开,沿着一条新修的乡间小道一直向前。车外的景色越来越好,不远处有一个湖,湖上有一群野鸭,还有一片很大的槐树林,正好是槐花开放的季节,汽车驶近了,槐花的芳香扑鼻而来。

    白雁不顾外面热浪滚滚,打开了车窗,兴奋地趴在车窗边。

    “瞧吧,又是一傻孩子。”马加呶呶嘴,失笑摇头。

    “什么叫又是一傻孩子?”白雁不解地回过身。

    “上次,那个……”马加刚张嘴,冷锋拍拍他的肩,“专心开车,别把我们喂鱼了。”

    马加咧嘴一笑。

    白雁没有追问,合上车窗。

    车驶过一条河港,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江南园林式的建筑跃入眼帘。门边,站了两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已经在等候了。

    安排好三人的房间,吃完午饭,稍微休息了会,就进了手术室。

    别看这是度假基地,但医疗设施非常齐全,也有好多医生和护士,不亚于一个小型医院。

    病人是几个省供电局刚退居二线的老领导,早就和冷锋联系过,这次借疗养之院顺带做手术。

    手术时间不算长,黄昏时就结束了。这里不靠城,只临近一个小镇,没什么夜店可逛。疗养院的负责人在餐厅摆了一桌河鲜大全,款待冷锋几个。

    白雁对农村的一点印象就是小对候到外婆家过过几次年,但那是冬天,田野里光秃秃的,什么都冻得硬邦邦。外婆是很要面子的人,  只准白雁在打谷场上玩,不准她到别人家串门,更不准和别的孩子搭话,大过年的,她不想听到别人说三道四。

    晚上没活动,男人们就敞开来喝酒,白雁只吃了两道菜,就出来了。

    餐厅外面有条长长的走廊,夜风吹在身上很凉爽。入了夜,疗养院显得特别安静,静得可以听到不远处的蛙鸣、流水的声响,对方的花园里,有萤火虫飞来飞去。再往远处看,星星点点的是村民家的灯光。而夜空里真正的星星,没有楼群的衬托,一颗颗看起来更加明亮,快到月半,一轮圆月从田野深处缓级爬上星空。

    田埂上还有晚归的村民在说话,身后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说笑着往宿舍楼走去。

    一切是这么的安详,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远离喧嚣,远离烦忧。

    唯一不足的就是蚊虫太多,白雁只站了一会,感到腿上就被叮了几个大苞,她不得不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想不想到田间走走?”冷锋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一条小径上飘来。

    “呃, 你这个贵客怎么出来了?”白雁笑问。

    “我不放心你。”黑暗遮住了一切表情,白雁听出冷锋的语气比平时多了太多热度。

    “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有人把我拐跑了?”她悄悄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扩大。

    “这里有许多农民没有老婆的,看到你这么个俏丽的小姑娘,还不红了眼。”

    “我不是小姑娘已很多年。”白雁自嘲地挑了挑眉梢,“我现在是有夫之妇。”

    冷锋笑了笑,“你以为拐你的人还面试呀,只要对了眼,直接掳了就走,跑到一深山老林,甜甜蜜蜜过二人世界,上次电视上不是有一个报道,在哪座山上发现一对夫妻,就是几十年前一同私奔上山的,女人也是有夫之妇,还有孩子呢,人家不是过得很好吗?”

    “我不是人家。要命,这蚊子。”白雁耸了耸肩,不停地拍着双腿。

    “跟我来。”冷锋突然伸出手,拉着白雁跑向停在前面的汽车,打开车门,开了空调,从夹屉里摸出一瓶蚊不叮,“涂涂。”

    “你到是准备很充分。”白雁接过。

    “那是因为我考虑周全。其实,我做什么从不盲目,我都是仔细考虑过才开始的。”

    白雁涂药水的手一滞,她抬起眼,看到冷锋灼灼的眸光定定地凝视着自己。

    她低下眼帘,手不自禁地哆嗦了下,慌忙挪开话题。

    “ 想不到这么偏远的地方,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园林。”

    “偏远吗?还好吧, 交道挺方便的,听说不久这里要建个新的别墅区,靠着江边,到时说不定滨江人也会过来住呢,开车上班就行了。现在居住都讲究环境,这儿空气好,风景好,吃的蔬菜和鱼虾都比城里新鲜。”

    “你这么喜欢,就来买一套好了。”白雁说道。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太寂寞,除非我结婚。”

    “那你要好好努力了。”涤上蚊不叮,腿上又痒又肿的地方好受多了。

    冷锋低低地笑着,  “我现在就很努力,你看不见吗?”

    白雁咬了咬唇,怯怯地抬起头,“冷医生…”

    “这么长的夜晚怎么打发呢,我们来看电影。”冷锋突然抢声说,从碟片箱里翻了翻 ,“《逃跑新娘》怎么样?里查基尔和茱莉亚洛勃兹的。”

    《逃跑新娘》,白雁闭了闭眼,在和康领导结婚那天,如果她在听了伊美女一席话之后,也上演一出《逃跑新娘》,是不是心里面就不会这么烦,这么疼了?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怕离婚。

    这钟恐惧不是担忧以后一个人活不下去,不是担忧不能忘记康领导。结婚对于她来讲是用尽心力攀附一座高入云端的大山,途中,她忍住寂寞,忍住诱惑,目不斜视地往上攀登,她到达了山顶,现在,她将要从山顶直直地又跳了下来。

    不是不受伤的。

    命运对她总是如此无情,年少时的家是残缺的,没有父亲,母亲形同虚设,结婚后,康领导给她的家是一个充满欺骗的泡沫,她是不是该认命了?

    她的人生也许就像刘若英歌里所唱的,注定一辈子孤单?

    “没关系,眼泪就是为了清洗心底的毒素,想流就流。”冷锋心疼地摸了下她的头。

    “冷医生,你家里的人都还好吗?”她羞涩地揉了下鼻子,坐坐正。

    “我是在姐姐家长大的 。” 冷锋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白雁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家有一条大货船,爸妈常年在外,帮人家运载货物,吃住都在船上,专门跑苏州到上海这条航线,我寒暴假时也会上船帮忙。初一那年的冬天,船舱里y化气泄漏,我爸她……就再也没有醒来,以后我就搬去和姐姐、姐夫住了。”

    冷锋说完,把车座往后放低了点,躺下闭上了眼睛。

    车内陡然跌入了一团缄默中,除了两人的呼吸你起我伏的。

    还是白雁先开了口 , “你小的时候,他们很疼你吗?”

    冷锋点点头,“  对,船上的日子并不像古人诗词里讲的那么惬意,为了赶时间,有时要日夜航行,船舱里冬天冰冷复天闷热。但只要我上船,我爸妈都尽量停靠在码头休息,给我买许多吃的,如果天气太热,我爸爸还会带我到镇上住旅馆,其实他们并不富有,买只西瓜都舍不得吃,总对我说不喜欢吃。可只要我喜欢的,他们都会买给我……”

    冷锋喉咙一哽, 紧紧抿起嘴唇,说不下去了。

    “真好,”白雁眼中泪光闪闪,“我很羡慕你”

    “ 羡幕?” 冷锋吃了一惊,居然有人羡慕一个孤儿?

    白雁没有解释,开了车窗,看着车顶上的明月,“  冷医生,我听别人说,孩子和父母之间也是一种缘,有良缘也有孽缘。你与你父母之间的缘分虽然不长,但一定是良缘。”

    冷锋失笑了 ,“你和你父女之间难道是孽缘?小丫头片子,你一定被父母宠坏了,才这样胡说八道的。你现在的状况有没有和父母说起?”

    “哇, 都九点多了。”白雁瞟了眼车内的电子表,大呼小叫起来,我该去洗澡,睡觉了。冷医生,你的电影,我们以后再看。”

    “白雁,你在逃避什么?”冷锋抓住她的肩,阻止她去开车门。

    白雁回过头,平静地看着冷锋,很认真地说:“冷医生,生命中总有些东西是我们不能承受的。不管我是不是有夫之妇,我们都只会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那层窗户纸都快捅开了,有些话不能再藏着捂着。冷锋对她的用心,说真的,挺感动,特别是这种时候,总是情难自禁想依靠一下,哪怕是借个肩膀,不然怎么周六又巴巴地跟过来了。但听完冷锋这番话之后,她明白冷锋渴望什么了,他和她一样,在寻找一个充满阳光的温馨的健全之家,把自己融入进去。她和他不同的是,她表面上阳光,内心却是寒冷的,冷锋表面寒冷,内心却是阳光的。

    冷锋看穿了她现在的处境,却没看清她真实的内心。如果他一旦看清了,他就会远离她的。

    这也是她在读书的时候,一次次把追求她的男生拒之门外的缘故。已知结果是个杯具,何必开始呢?

    “你为什么这样驾定?”冷锋心里面有点发寒,“是不是我没有父母的缘故?”

    白雁浅然一笑,“  冷医生,你不知道现在的人多势利,婆媳关系很难处的,你没有父母,这不是弱项,反到会成为你的强项了。”

    “ 你舍不得放弃你现在的一切?白雁,虽然我没当官,但以我的能力,一定不会让你过得比现在差。”冷锋着急了。

    “  冷医生,打住吧!我们就做好同事,如果有不错的小护士,我帮你介绍。”白雁挣脱了他的手,拧开了门。

    冷锋从另一侧跳下,追上去,挡在她的前面,“我又没有强迫你现在就喜欢上我,我会等到你离婚,然后我们慢慢相处,你再下结论。”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白雁痛苦地把头扭向一边,不让他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她越过他,从他身边走开。

    冷锋双肩耷拉着,不能接受地看着白雁的背影,“白雁,这件事不是你说了就算,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白雁没有回头,没有出声,笔直地往前走着。

    第二天起床,两个人在餐厅里碰到,白雁脸色如常,冷锋清俊的面容看上去很憔悴。

    马加很奇怪,“  冷医生,你昨晚没喝多少酒,脸色怎么都没我好?”

    冷锋冰着个脸,默默喝粥,不答话。

    早晨没有手术,冷锋不顾疗养院院长的挽留,坚持要回滨江。

    马加站在车边,同上次一样,向白雁的包包里塞了个信封。白雁想推辞,他笑了笑,挥挥手走了。

    “马医生,你……不走吗?”白雁看他晃着两只手,悠闲自得的。

    “我在这儿钓鱼,明天再回。”

    白雁扁扁嘴,有点怵了。

    冷锋和院长、医生们握握手,把手包朝车里一扔,跳上驾驶座,白雁仍坐在后面,车掉了个头,驶上乡镇公路,车后面扬起冲天的灰尘。

    冷锋开车,白雁看着窗外,两个人都不说话。

    车上了高速,冷锋突然把车停到路边,跳下来,“我昨晚没睡好,你来开车,我到后面眯会。”

    白雁眼睛瞪到脱眶,“我……哪会开车?”

    “你不是说你有本本吗?”

    “是有本本啊,可是我实战经验很少。”

    冷锋拉开了车门,把她拉下来,“少就少,能把车开动就行。”

    “这样会出人命的。”白雁苦着脸,嘀咕道。

    “出不了,我相信你。”冷锋放松地躺了下来。

    白雁攥起拳头,咬着牙,爬上了驾驶座,浑身肌r都强绷着,她长吐一口气,发动引擎,车震了几下,熄火了。

    “冷医生,车……不动…了。”她回过头,都快哭了。

    “ 再来一次。”冷锋声音低不可闻,象是进入了睡眠状态。

    白雁深呼吸,再深呼吸,她鼓起勇气,又发动引擎,车突地往前一窜,“啊……”她吓得惊叫出声。

    冷锋嘴角荡起一丝笑意。

    车先是蜗速,然后是驴速,慢慢地,白雁找到了一丝感觉,但只要后视镜里看到一辆车,白雁就紧张得全身都僵硬了,两条腿哆嗦个不停。

    感觉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看到了滨江收费站,车头一拐,一驶近收费窗口,车停下,白雁面白似雪,整个人瘫软在椅上。收费员和她讲话,她也没有反应,上嘴唇下嘴唇颤栗着。

    后面等着缴费的车子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冷锋醒了,跳下车,走到驾驶座前,打开车门,  “我来开吧”

    “你个混蛋,吓死我了。”白雁突然哇地一声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

    “恩恩,我是混蛋,我不好。”冷锋微笑着,抱歉地对收费员笑笑,把白雁挪到副驾驶座,自己上了车,缴费,然后把车开到外面的停车道上。

    白雁还在哭。

    “好了啦,好了啦!”冷锋轻拥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忍俊不禁,“一切都过去了。”

    “如果刚才出了车祸怎么办?我上一次碰车还是二年前。”白雁抽泣着瞪着冷锋。

    “我们没有出车祸是不是?白雁,有些事你以为办不到,其实你不仅可以做到,而且可以做得很好。”冷锋弹去她眼角的泪,柔声说道。

    “这……只是侥幸。”白雁反驳。

    “哪怕是侥幸,我也想试一下。”冷锋嘴角扬起坚决的笑意。

    第四十章,四十二度的水温(八)()白雁一点也不觉得这事有多可笑,不管冷锋怎么真诚地道歉,怎么温和地安慰,她死活也不愿再坐他的车了。

    在郊区,她硬要下了车,站在路边等着进市区的班车。

    当时学车,是经不住柳晶一帮子同事的鼓动,说什么人多去驾校报名,可以侃侃价,她赶鸭子上架,被绑着去了,很顺利地拿到本本。可是一个小护士哪有机会碰到车呀,她连大拐小拐都搞不清了。

    康领导是有辆车,大部分时间关在车库里,他上下班有简单的专车接送。一般工薪阶层能有几家养车的,白雁的思维还停留在这个模式,也就从来没想过把那车拉出来开开。

    她很讨厌冷锋的咄咄人。别人也许不了解自己的潜能,但白雁太清楚自己了。

    冷锋无奈地站在她身边陪她等车,清俊的面容上有点失落,本来想好晚上一起吃饭的,现在提都不能提。

    “是不是觉得我太不尊重你了?”他问道。

    白雁唇抿得紧紧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班车来了,她没说“再见”就跳上了车。

    她从车窗里看到冷锋还站在路边,正午的阳光把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心里面不免有点泛波着怪怪的情绪。

    都说女人傻,男人怎么也会犯傻呢?冷锋想挑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干吗盯上她这个有夫之妇?即使以后她离婚了,毕竟有个有婚史的女人。这摆明了就是一条曲析的路。

    鬼迷心窍!白雁想不到别的解释了,同时也认证一个事实:男女之间是肯定没有纯洁的友谊。

    班车在市中心停下,白雁下来换车,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有一个来电未接,还有一条短信。

    短信是冷锋发的,  “对不起,我有点急切了,那是因为我怕再次错过你。好吧,在你恢复自由身前,我不会再提这件事。”

    她看完就直接删掉。

    来电未接是一个陌生号码。现在手机陷阱很多,响一声,对方就挂了,然后你反拨过去,发现这号码居然是香港的,或者是什么销售广告。

    白雁没有理,正欲合上手机,手机突然响了,还是这个陌生的号码。

    白雁直到它响到第三遍,才按下通话键。

    “白雁,是我,明星呀,你能不能来我这里一趟?”商明星的声音有点糯,很软,怪怪的。

    “三千丝吗?”街上太吵,白雁听不分清,捂着另一只耳朵,背过身去。

    “不是,”商明星停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是西城区收容所。”

    “啊?哪里?”白雁声音一下子拔高了。

    “西城区收容所。”

    “你……怎么会在那儿?”

    “别问了,快过来。”

    白雁正想问个明白,商明星那边己经挂了电话白雁只好收了线,站在树蒴下发了一阵懵。

    她想不清楚商明星怎么会进收容所,她又不是无业游民。明星犯了什么事呢?

    白雁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但无论如何,商明星给妃打来电话,她得赶紧过去看看。

    白雁不敢等公车,直摇打了车就过去,一路上催着司机快点,快点。

    在收容所门前下了车,看着门口戴红袖章的联防队员,她双腿僵直地走了过去。

    联防队员让她拿出身份证,验看了很久。她抬高眼睛,看着联防队员头顶上的屋檐。她感觉到联防队员胳膊上的红袖章老在眼皮底下晃动,她的心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你和商明星是什么关系?”

    “我只是来看看她。问这个干什么?”白雁警觉地抬起眼。

    “我们当然要问清楚。什么关系?”

    白雁迟疑了一下,说:  “亲戚关系。”

    “什么亲戚?”

    “我……是她表妹。”

    联防队员笑起来,嘴巴张得很大,露出两排黄牙。

    “她表妹可不少,里面已经有几个陪着她呢!”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进去吧!”

    白雁穿过一道横廊,走进收容所大厅,一眼看到在南边角落里站着的商明星,白雁忙紧走几步,到了她跟前。

    商明星头发凌乱,可能哭过了,脸上一道一道的,象个调色板,眼神惶恐不安。

    “白雁,求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他们……他们说要通知我父母,要他们过来缴罚款,把我押回家。你知道我妈妈那性格,如果知道我做了这些事,会一头撞死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事?”白雁被商明星低声下气的语气给吓着了。商明星一向对她是怒目而视,姿态高高在上,和她讲句话,好象是种施舍。

    商明星嘴张了张,头低了下去。

    白雁转头四处瞄了几眼。大厅里稀稀疏疏地布了好些人。一些人傍墙站着,脸对脸说话;一些人倚墙坐在地上,仰脸向天,肃然无声;一个小姑娘缩在对面墙角瞪眼望着她,眼睛由于使劲,睁得很大,白多黑少,有点怪。旁边什么地方有人在嘤嘤地哭泣。这些人的年纪都不大,穿着打扮和商明星差不多,猩红的嘴唇,俗艳的衣着上,散发出荡荡漾漾的风尘意味。

    白雁突然明白过来,脸一下胀得通红。

    商明星鼓起勇气,又抬起头,  “白雁,你……打个电话给你老公,他认识的人多,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白雁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答应什么。

    “昨天夜里。”

    白雁压低了音量,  “他们有没有证据?”

    商明星愠怒地瞪了瞪她,  “要是没有,我可能进来吗?”她叹了口气,又换了哀求的口吻,拉着白雁的手,  “白雁,以前我哥对你也挺好的,为你不知和别人打了多少次架,你看在我哥面子上,帮帮我。”

    白雁难受地闭了闭眼,推开她的手,  “不要提你哥的名字,我去想办法。”

    走出收容所,她狠吸了几口空气,脑子快速地翻转着熟悉的人员。如果谁得了什么病,找个什么医生,她还有办法,这执法人员,她一个都不认识。康领导的身影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她立刻否决。她不想再在康领导与李心霞的心目中,再给一次羞辱她的理由。

    想到最后,有一个人浮出了水面。

    白雁苦笑地倾倾嘴角,拿起手机,很快就接通了,陆涤飞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声在电话另一端响起。

    “小丫头,想我了?”

    白雁笑笑,  “好久听不到陆书记的声音,是有点想念。你回滨江了吗?”

    陆涤飞哼了一声,口气很受伤,  “我都回来一周了,  日日夜夜抱着手机,看着你的名字,都快望穿秋水了,你才打来电话。”

    “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早点问候陆书记。”

    “这态度还差不多,不过,你得安慰我一下受伤的心田。”

    “嗯,不管是用中医怡疗,还是西医治疗,一定要让陆书记痊愈。”

    “那先中医吧,晚上我们去吃药膳?”

    “行。”白雁咬了下唇瓣,  “请几次都行,不过,陆书记,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小骗子,终于说实话了。”陆涤飞又哼了一声,  “说吧,什么事?”

    陆涤飞的办事效率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一辆警车飞快开了过来。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下了车,打量了白雁几眼,“你是白小妞吗?”

    “是的,我是白雁,你好。”

    男人笑笑,没有自我介绍,  “跟我进来吧!”

    站在门口的联防队员愕然地瞟了瞟白雁,恭敬地称男人为“李局长”。

    白雁偷偷地吐了下舌头。

    李局长一路绿灯,来到收容所办公室,说出商明星的名宇,问了问情况。昨天夜里,西城区突击扫黄,在三千丝后面租住的一间小屋里,当场把光着身子的商明星和一个男人堵在床上。

    李局长让办案人员把商明星的名字划掉,不要留档,然后笑着对白雁说:  “你和陆书记那么熟,让他帮你表姐找个工作做做,那才是长久之计,这种事……”李局长咂咂嘴,没有再说下去。

    白雁羞得无地自容,只能一个劲地道谢。

    “不要谢我,  要谢就谢陆书记吧!”李局长说道。

    白雁领了商明星出来,  把她带到一家湘菜馆,叫了几个菜。

    商明星象是饿伤了,  菜一上桌,戮起筷子就抢了过去,挟起菜不断地住口里塞,吃得满嘴是油,头上冒汗,眼睛发傻。她把喉咙都撑直了。

    白雁看得直咧嘴。

    “你用了多少钱,一会我去取钱还给你。”商明星嘴巴鼓鼓地说道。

    “我没用钱。明星,你理发不是手艺挺好的吗,于吗要做……”

    商明星斜睨着她,  把一嘴的菜吞下去,打了个饱嗝,  “再好,也赚不了几个钱,还不够打房租和杂七杂八的开支。”

    “那回云县去吧!”

    “回云县?”商明星轻轻叹息一声,顺下眼睛,目光僵滞,神情十分沮丧,  “我爸妈现在逢人就吹,我哥当了飞行大队长,我在滨江赚大钱,这时候回去,还不把他们的脸给丢光了。好了,这是我的事,要不得你来阵手划脚。我记下了,欠你一份情。”

    白雁没有再说话,只是感到心里面一阵阵发疼。商明星的妈妈一辈子都把嘴巴搁在别人的头上说是非,她引以为傲教育出了一对好儿女,要是知道自己女儿做了这事,她剖腹自尽都来不及,还有明天,也接受不了的。

    吃完饭出来,商明星急匆匆走了。

    白雁又给陆涤飞打了个电话,谢声还没说出口,陆涤飞抢白道:  “小丫头,你做人真是偏心,康剑一个市长助理,滨江哪条线上没熟人,还让我打这通电话。你不想丢你老公的脸,让我丢脸,你无所谓。托我办个别的事可以,这让我帮个卖y女说情,人家还以为我和她之间有什么猫腻呢!”

    白雁给他说得噎住,可怜巴巴地说道:  “对不起,我给陆书记脸上抹黑了,我真没想太多,那……我多请陆书记吃几次饭,好吗?”

    “我反正也不白,再黑点没什么。”陆涤飞很善良,搬了梯子让白雁下来,  “好吧,成交!今晚……”

    “今天我有点事,明天我仍休假,改明天好不好?”白雁早晨从疗养院出来,折腾到现在,自己都闻着自己身上的汗味,腿酸得都站不稳了。

    “行,”陆涤飞很干脆,  “不过,地点我来挑,贵一点没问题吧?”

    “绝对没问题。”白雁笑了。

    “那就华兴大饭店的顶楼咖啡厅,我们先喝咖啡,再吃晚饭。”

    第四十一章,等着月光洒下来(一)简单定的是下车三点的航班,吃过午饭,把房退了,康剑让简单去几个报社接记者。车是康剑在人力资源部工作的舅舅安排的,很宽敞舒适的进口中巴车。康剑坐在酒店的大厅内,等着车接好人再回到这里接自己。

    康剑此刻的心情可以用“归心似箭”四个字来形容,巴不得能生出一对翅膀,扑腾扑腾飞向滨江。

    他想念他与白雁的家,想念白雁清脆的笑声,想念白雁噘起的小嘴,脸上的小酒窝,想念白雁的“独门绝艺”。

    其实,只要与白雁有关的一切,他都想念。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他把与白雁认识的始始末末又重温了一遍,重温的过程中,他一直是带着笑的。白雁也会生气,可即使她生气,他都觉着那样子很可爱。

    以前 , 与伊桐桐交往时,就觉着两人之间纯粹的是异性相吸,她靓丽、出众,很有女人味,两人走在街上,经过的男人都会向他投来羡慕的眼神。有这样的一位女友,作为男人,在心里上是很虚荣的,但处久了,也许是审美疲劳,一开始的那份激情也就淡了。夜里从梦中醒来,看着怀里的女人,有时会感到很陌生。

    与伊桐桐分手,说是理智,未尝不是情已逝。

    再次相遇,他看到她,心里面没有一丝情感起伏,反倒对她有一丝鄙夷,她竟然还在利用他的关系替她的亲戚拉生意。他很清楚她是有价的,所以才以一套公寓和一辆车相赠。这样,也算有情有义。

    伊桐桐显然并不满足。

    康剑心中冷笑,伊桐桐口口声声说爱他,如果他不是康剑,而是刘剑、李剑……其他什么剑,做个小公务员,只怕她正眼都不会多瞧他吧。她所谓的爱,是有条件,有原则,有利益可图的。

    与之一比,他的白雁是多么的令人心折,想当初,他提出要交往时,她还把他推得远远的。为了能追到她,他真的是煞费苦心,脑细胞不知死了多少。

    康剑想得心痒难耐,忍不住拿出手机,想给白雁打个电话,一看时间,正是午休时,想想作罢,所有的想念两人见了面再慢慢倾诉吧。

    他把电话改拨回家中。

    “剑剑,”  吴嫂接的电话,睡意惺忪,“那个女人昨晚回来了,没说话,拎着包上了楼就没下来,今天一大早又出门了。你啥时到家?”

    康剑有点不悦吴嫂告密的语气,“嗯,我把客人送到饭店入住,就回家去。”

    “那我给你烙饼,”吴嫂开心得眉开眼笑。

    康剑胃一抽搐,“不要了,随便吃点好了。”

    “那女人走后,我偷偷上楼看了看,她收拾了两只大皮箱,她挂在衣柜里的衣服全不见了,象是真的要搬走。”

    康剑握着手机的手一抖,好一阵,没有出声,心脏象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下,发出钝而沉的疼痛,全身都僵硬了。

    “剑剑,你还在听吗”

    “就这样吧,我还有事。”

    不等吴嫂回话,他匆匆收线,拖着行李箱,走出酒店,呆呆地立在路边,脸上浮现出近似绝望的哀伤。

    他紧紧攥住手里的手机,似乎要捏成碎片。

    他不信的, 不要相信不愿相信,幸福对于他,真的就那么遥远吗?

    此时, 白雁正在大街小巷穿梭着,手里捏了一把房屋中介的广告。看了好几套单身公寓,要出是环境不好, 要么就是房屋太破旧,要么就是租金太高,大半天走下来,就没合适的。

    她还去了原来的租处,房东太太告诉她那房早租出去了,比她当时给的租金高了好多。

    房东太太又问她,你现在不是嫁人住豪宅吗,干嘛还来看房?

    白雁悻悻地笑笑,心虚地说:“我帮朋友看的。”

    灰溜溜地从房东太太那儿出来,在路边买了瓶水,一口气灌下去半瓶,喘口气时,遮着额头,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阳,眼眶不禁发红。泪珠在眼里转了几圈,她又把它眨了回去。

    如果她没有遇到康领导,她现在可能继续平凡,做个大多数可能还没等到能给她一个家的男人,但至少会过的很平静,。可这平静的生活就这么给康领导给破坏了。

    白雁忍不住对康领导腹诽了几句,腰酸背痛地继续前进。

    下午时,终于在离医院三站路的一个小区里看中了一套房,租金不便宜,白雁咬咬牙给中介公司丢了点押金,先定了下来。刚想坐下来揉揉脚,休息一下,陆涤飞的电话追过来了。

    白雁在路边的公用洗手间,洗了个脸,涂了点防晒霜,以手指为梳,扒拉了几下头发,直接就打车过去。

    真是巧,一进华兴大饭店的大厅,就看到华兴负着手,对一个大堂经理模样的男人在发号施令。

    “白护士,你怎么有空过来的?”华兴眼很尖,说着话都瞟着大门,肥嘟嘟的脸上r一颤,满肚热情洋溢地就迎了过来。

    白雁脸晒得通红,猛置身这凉爽的大厅,浑身的毛孔舒适地大口呼吸。

    “我和别人有约。”白雁嫣然轻笑,捏着包带,四下张望,陆公子人呢?

    华兴眼神晶亮,感到无比荣兴,“  你们一共几位,我来替你们安排,包证一定让白护士和你的朋友们玩得尽兴,吃得尽兴。咱们饭店刚招了个印度厨师,做得那个手抓饭,特别地道,我建议你尝尝。”

    白雁眨眨眼 , “你们这儿的顶楼是不是有个咖啡厅?”

    华兴一愣,笑得有些僵硬,心里打起了鼓,  “白护士,顶楼咖啡厅这……两天在装修,不过我们这里咖啡厅很多,二十楼的是南美风情,也很不错。”

    白雁不知道这顶楼的道道,不禁犯起难来了,  “可是他点名要顶楼咖啡厅的。”

    华兴精明的脑袋快速旋转,光洁的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个他是不是……”

    “小丫头,  你面子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