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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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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所在,心念一动,说道:“便在此处。”

    杨过一怔,即明其意,笑道:“朱大叔所言大妙,此处看

    似凶险,其实倒是谷中最安稳的所在,只要制住在此看守的

    那几个绿衣弟子,使他们不能泄漏机密即可。”朱子柳伸手虚

    点一指,笑道:“这事容易。”抱起天竺僧,说道:“我们在这

    窑中安如磐石,还是请杨兄弟贤夫妇去助我师一臂之力。”

    杨过想起一灯重伤未愈,慈恩善恶难测,自己若是只守

    着天竺僧一人,未色过于自私,于心难安,眼见朱子柳抱起

    天竺僧钻入窑中,便和小龙女重觅旧路回出。

    两人经过一大丛情花之旁,其时正当酷寒,情花固然不

    华,叶子也已尽落,只余下光秃秃的枝干,甚是难看,树枝

    上兀自生满尖刺。

    杨过突然间想起李莫愁来,说道:“情之为物,有时固然

    极美,有时却也极丑,便如你师姊一般。春花早谢,尖刺却

    仍能制人死命。”小龙女道:“但盼神僧能配就治疗花毒的妙

    药,不但医好了你,我师姊也可得救。”

    杨过心中,却是盼望天竺僧先治小龙女内脏所中剧毒,想

    天竺僧昏迷后必能醒转,但若竟然不醒,终于死去,那便如

    何?眼望妻子,心中柔情无限,突然之间,胸口一阵剧痛。他

    知乃因适才为救程陆姊妹、花毒加深之故,生怕小龙女怜惜

    自己而难过,于是转头瞧着那些光秃秃的花枝,想起情意绵

    绵之乐,生死茫茫之苦,不由得痴了。

    这时绝情谷大厅之中又是另一番光景。裘千尺出言激兄,

    语气越来越是严厉。一灯大师一言不发,任凭慈恩自决。慈

    恩望望妹子,望望师父,又望望黄蓉,一个是同胞手足,一

    个是传法恩师,另一个却是杀兄之仇,心中恩仇起伏,善恶

    交争,哪里决得定主意?自幼至老数十年来的大事,在脑海

    中此来彼去,忽而泪光莹莹,忽而嘴角带笑,心中这一番火

    拚,比之他生平任何一场恶战都更为激烈。

    陆无双见杨过出厅后良久不回,反正慈恩心意如何,与

    她毫不相干,轻轻扯了程英的衣袂,悄步出厅。程英随后跟

    出。陆无双道:“傻蛋到哪儿去了?”程英不答,只道:“他身

    中花毒,不知伤势怎样?”陆无双道:“嗯!”心中也甚牵挂,

    突然道:“真想不到,他终于和他师父……”程英黯然道:

    “这位龙姑娘真美,人又好,也只这样的人才,方配得上杨大

    哥。”陆无双道:“你怎知道这龙姑娘人好?你话都没跟她说

    过几句。”

    忽听得背后一个女子声音冷冷的道:“她脚又不跛,自然

    很好。”陆无双伸手拔出柳叶刀,转过身来,见说话的正是郭

    芙。

    郭芙见她拔刀,忙从身后耶律齐的腰间拔出长剑,怒目

    相向,喝道:“要动手么?”

    陆无双笑嘻嘻的道:“干么不用自己的剑?”她幼年跛足,

    引为大恨,旁人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这次和郭芙斗口,却

    给她数次引“跛足”为讽,心中怒到了极处,于是也以对方

    断剑之事反唇相讥。郭芙怒道:“我便用别人的剑,领教领教

    你武功。”说着长剑虚劈、嗡嗡之声不绝。陆无双道:“没上

    没下的,原来郭家的孩子对长辈如此无礼。好,今日教训教

    训你,也好让你知道好歹。”郭芙道:“呸,你是甚么长辈了?”

    陆无双笑道:“我表姊是你师叔,你若不叫我姑姑,便得叫阿

    姨。你问问我表姊去!”说着向程英一指。

    郭芙以母亲之命,叫过程英一声“师叔”,心中实是老大

    不服气,暗怪外公随随便便的收了这样一个幼徒,又想程英

    年纪和自己相若,未必有甚么本领,这时给陆无双一顶,说

    道:“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外公名满天下,也不知有多

    少无耻之徒,想冒充他老人家的徒子徒孙呢。”

    程英虽然生性温柔,听了这话也不自禁有些生气,但此

    时全心全意念着杨过的安危,无意争这些闲气,说道:“表妹,

    咱们找……找杨大哥去。”陆无双点点头,向郭芙道:“你听

    明白了没有?她不是叫我表妹么?郭大侠和黄帮主名满天下,

    也不知有多少无耻之徒,想冒充两位的儿子女儿呢!”说着嘿

    嘿冷笑,转身便走。

    郭芙一呆,心想:“有谁要冒充我爹爹妈妈的儿女?”但

    随即会意过来:“啊哟!她是骂我野种来着,骂我不是爹妈亲

    生的儿女?”一听懂她语中含意,哪里还忍耐得住?纵身而上,

    挺剑往她后心刺去。

    陆无双听得剑刃破风之声,回刀挡格,当的一响,手臂

    微感酸麻。郭芙喝道:“你骂我是野种么?”长剑连连进招。陆

    无双左挡右架,冷笑道:“郭大侠是忠厚长者,黄帮主是桃花

    岛主的亲女,他二位品德何等高超……”郭芙道:“那还须说

    得?也不用你称赞我爹娘来讨好我。”她只道陆无双真心颂扬

    她父母,剑招去势便缓了,哪知陆无双接着道:“你自己呢?

    你斩断杨大哥手臂,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冤枉好人,这样的行

    径跟郭大侠夫妇有何相似之处?令人不能不起疑心。”郭芙道:

    “疑心甚么?”陆无双yy的道:“你自己想想去。”

    耶律齐站在一旁,知道郭芙性子直爽,远不及陆无双机

    灵,口舌之争定然不敌,耳听得数语之间,郭芙便已招架不

    住,说道:“郭姑娘,别跟她多说了。”他瞧出郭芙武功在陆

    无双之上,不说话只动手,定可取胜。岂料郭芙盛怒之际,没

    明白他的用意,说道:“你别多事!我偏要问她个明白。”

    陆无双向耶律齐瞪了一眼,道:“狗咬吕d宾,将来有得

    苦头给你吃的。”耶律齐脸上一红,心知陆无双已瞧出自己对

    郭芙生了情意,这句话是说,这姑娘如此蛮不讲理,只怕你

    后患无穷。

    郭芙瞥见耶律齐突然脸红,疑心大起,追问:“你也疑心

    我不是爹爹、妈妈的亲生女儿?”耶律齐道:“不是,不是,咱

    们走罢,别理会她了。”陆无双抢着道:“他自然疑心啊,否

    则何以要你快走?”郭芙满脸通红,按剑不语。耶律齐只得明

    言,说道:“这位陆姑娘说话尖酸刻薄,你要跟她比武便比,

    不用多说。”陆无双抢着道:“他说你笨嘴笨舌,多说话只有

    多出丑。”

    这时郭芙对耶律齐已有情意,便存了患得患失之心,旁

    人纵然说一句全没来由的言语,只要牵涉到她意中人,不免

    要反复思量,细细咀嚼,听陆无双这么说,只怕耶律齐当真

    看低了自己。她自幼得父母宠爱,两个小伴武氏兄弟又对她

    千依百顺,除了杨过偶然顶撞于她之外,从未跟人如此口角

    过,今日陡然间遇上了一个十分厉害的对手,登时处处落于

    下风,她也已知道说下去只有多受对方y损,骂道:“不把你

    另一只脚也斩跛了,我不姓郭。”说着运剑如风,向陆无双刺

    去。陆无双道:“你不用斩我的脚,便已不姓郭了,谁知道你

    姓张姓李?”转弯抹角,仍是骂她“野种”。说话之间,两人

    刀剑相交,斗得甚是激烈。

    郭靖夫妇传授女儿的都是最上乘的工夫。这些武功自扎

    根基做起,一时难于速成。郭芙的天资悟性,多似父亲而少

    似母亲,因此根基虽好,学的又是正宗武功,但这时火候未

    到,许多厉害的杀手还用不出来,饶是如此,陆无双终究不

    是她对手,加之左足跛了,纵跃趋退之际不大灵便。郭芙怒

    火头上,招数尽是着眼攻她下盘,剑光闪闪,存心要在她右

    腿上再刺一剑。

    程英在旁瞧着,秀眉微蹙,暗想:“表妹骂人虽然刻薄,

    但这位郭姑娘也太横蛮了些,无怪他的右臂会给她斩断。再

    斗下去,表妹的右腿难保。”只见陆无双不住倒退,郭芙招招

    进,忽听得嗤的一声,陆无双裙子上划破了一道口子,跟

    着轻叫一声:“啊哟!”踉跄倒退,脸色苍白。郭芙抢上两步,

    横腿扫去。程英见她得胜后继续进,陆无双已处险境,当

    即轻轻纵上,双手一拦,说道:“郭姑娘手下容情。”郭芙提

    起剑来,见刃上有条血痕,知陆无双腿上已然受伤,得意洋

    洋的指着她道:“今日姑娘教训教训你,好教你以后不敢再胡

    说八道。”

    陆无双腿上创伤疼痛,怒道:“但凭你一把剑,就封得了

    天下人悠悠之口吗?”她知郭芙深以父母为荣,偏偏就诬她不

    是郭靖、黄蓉的女儿。郭芙喝道:“天下人说甚么了?”踏上

    一步,长剑送出,要将剑尖指在她胸口之上。

    程英挟在中间,眼见长剑递到,伸出三指,搭住剑刃的

    平面,向旁轻轻一推,将长剑荡了开去,劝道:“表妹,郭姑

    娘,咱们身处险地,别作这些无谓之争了。”

    郭芙挺剑刺出,给她空手轻推,竟尔荡开,不禁又惊又

    怒,喝道:“你要帮她是不是?好好好,你们两个对付我一个,

    我也不怕,你抽兵刃罢!”说着长剑指着程英当胸,欲刺不刺,

    静待她抽出腰间玉箫。

    程英淡淡一笑,道:“我劝你们别吵,自己怎会也来争吵?

    耶律兄,你也来劝劝郭姑娘罢!”耶律齐道:“不错,郭姑娘,

    咱们身在敌境,还是处处小心为是。”郭芙急道:“好啊,你

    不帮我,反而帮外人。”她见程英淡雅宜人,风姿嫣然,突然

    动念:“难道他是看上了她?”耶律齐半点也没猜到她的念头,

    续道:“那慈恩和尚有些古怪,咱们还是瞧瞧令堂去。”

    陆无双只听得郭芙一句话,见了她脸上的神色,立刻便

    猜到了她心事,说道:“我表姐相貌比你美,人品比你温柔,

    武功又比你高,你千万要小心些!”这四句话每一句都刺中了

    郭芙的心事,她心头一震,问道:“我小心些甚么?”陆无双

    冷笑道:“除非我是傻瓜,我才不欢喜表姐而来喜欢你呢!你

    横蛮泼辣,有甚么好?”这两句话说得过于明显,郭芙如何能

    忍?长剑晃动,绕过程英,向陆无双胁下刺去。

    她这一招叫作“玉漏催银箭”,是黄蓉所授的家传绝技,

    剑锋成弧,旁敲侧击,去势似乎不急,但剑尖笼罩之处极广,

    除非武功高于她的对手以兵刃硬接硬架,否则极难闪避。程

    英眉心一蹙,心道:“这位姑娘怎地尽使这等凶狠招数?我表

    妹便算言语上得罪于你,终究不是死仇大敌,怎可不分轻重

    的便下杀手?”好在黄药师也传过她这路剑法,于此一招的去

    势了然于胸,当下劲蓄中指,待郭芙剑划弧形,铮的一声轻

    响,已将长剑弹落于地。

    这一弹程英使的虽是“弹指神通”功夫,但所得力纯在

    巧劲,只因事先明白对手剑路,恰于郭英剑上劲力成虚的一

    霎之间弹出,否则她两人功夫只在伯仲之间,单凭一指之力,

    可不能弹去郭芙手中兵刃。她跟着左足上前踏住长剑,玉箫

    出手,对准了郭芙腰间x道。弹剑、踏剑、指x这三下一气

    呵成,郭芙被她一占先机,处境登时极为尴尬,如俯身抢剑,

    腰间数x非有一处给点中不可,但若跃后闪避,长剑是给人

    家夺定了。她武功虽然不弱,临阵经验却少,一时之间俏脸

    涨得通红,打不定主意。

    耶律齐喝道:“喂,这位姑娘,你把我的兵刃踏在地下干

    么?”侧身长臂,来抓玉箫。程英手臂回缩,转身挽了陆无双

    便走。郭芙忙抢起长剑,叫道:“慢走,你我好好的比划比划。”

    陆无双回头笑道:“还比划……”程英手臂一抬,带着她连跃

    三步,二人已在数丈之外,陆无双那句话没能说完。

    耶律齐道:“郭姑娘,她侥幸一招得手,其实你们二人胜

    败未分。”郭芙恨恨的道:“是啊,我剑划弧形,尚未刺出,她

    已乘虚出指。看不出她斯斯文文的却这么狡猾。”耶律齐

    “嗯”了一声,他性子刚直,不愿饰词讨好,说道:“这位程

    姑娘武功不弱,下次如再跟她动手,不可轻敌。”

    郭芙听他称赞程英,眉间掠过一阵y云,忍不住冲口而

    说:“你说她武功好吗?”耶律齐道:“是。”郭芙怒道:“那你

    不用理我,去跟她好啊。”说着转过了身子。耶律齐急道:

    “我劝你不可轻敌,要你留神,那是帮你呢,还是帮她?”郭

    芙听他话中含意确是回护自己,不由得一笑。耶律齐道:“我

    不是帮你夺剑吗?你还怪我吗?”郭芙回过头来,说道:“怪

    你,怪你,怪你!”脸上却堆满了笑意。

    耶律齐心中一喜,忽听得大厅中传来吼声连连,同时呛

    啷、呛啷,铁器碰撞的响声不绝。郭芙叫道:“啊哟,快瞧瞧

    去。”她本来听裘千尺啰唆不绝,说的都是数十年前旧事,她

    可不知每句话中实都隐藏危机,越听越是腻烦,便溜了出来,

    却无缘无故的和程陆姊妹打了一架,这时猛听得异声大作,挂

    念母亲,便即奔回大厅。

    只见一灯大师盘膝坐在厅心,手持念珠,口宣佛号,脸

    色庄严慈祥。慈恩和尚在厅上绕圈疾行,不时发出虎吼,声

    音惨厉,手上套着一副手铐,两铐之间相连的铁链却已挣断,

    挥动时相互碰击,铮铮有声。裘千尺居中而坐,脸色铁青,她

    相貌本来就难看,这时更加狰狞可怖。黄蓉、武三通等站在

    大厅一角,注视慈恩的动静。

    慈恩奔了一阵,额头大汗淋漓,头顶心便如蒸笼般的冒

    出丝丝白气,白气越来越浓,他也越奔越快。一灯突然提气

    喝道:“慈恩,慈恩,善恶之分,你到今日还是参悟不透?”慈

    恩一呆,身子摇晃,扑地摔倒。

    袭千尺喝道:“萼儿,快扶舅舅起来。”公孙绿萼上前扶

    起,慈恩睁开眼来,见绿萼的脸庞在眼前不过尺余,迷迷糊

    糊望出来,但见她长眉细口,绿鬓玉颜,依稀是当年妹子的

    容貌,叫道:“三妹,我在哪里啊?”绿萼道:“舅舅,我是绿

    萼。”慈恩喃喃道:“舅舅,谁是你舅舅?你叫谁啊?”裘千尺

    喝道:“二哥,她是你三妹的女儿。她要你领她去见大舅舅。”

    慈恩瞿然而惊,说道:“我大哥么?你见不到了,他已在

    铁掌峰下跌得粉身碎骨,尸首无存。”一跃而起,指着黄蓉喝

    道:“黄蓉,我大哥是你害死的,你……你……你偿他的命来!”

    郭芙进厅后靠在母亲身边,接过妹子抱在怀里,突见慈

    恩这般凶神恶煞般指着母亲喝骂,立时忍耐不住,走上数步,

    说道:“和尚,你再无礼,姑娘可容不得你了。”

    裘千尺冷笑道:“这小女子可算得大胆……”慈恩道:

    “你是谁?”郭芙道:“郭大侠是我爹爹,黄帮主是我妈妈。”慈

    恩道:“你抱着的娃娃是谁?”郭芙道:“是我妹妹。”慈恩厉

    声道:“哼,郭靖、黄蓉,居然还生了两个孩儿。”

    黄蓉听他语声有异,喝道:“芙儿,快退开!”郭芙见慈

    恩疯疯颠颠,说了半天也不动手,料想他害怕母亲了得,心

    中对他毫不忌惮,反而走上一步,笑道:“你有本事就快报仇,

    没本事便少开口!”

    慈恩喝道:“好一个有本事便快报仇!”这声呼喝宛如半

    空中响了个霹雳,只听得案上的茶碗当当乱响。郭芙绝未料

    到一个人竟能发出这般响声,一惊之下,不禁手足无措,但

    见慈恩左掌拍出,右手成抓,同时袭到,两股强力排山倒海

    般压了过来,待欲退后逃避,却哪里还来得及?

    黄蓉、武三通、耶律齐三人不约而同的纵上。三人于一

    瞥之间均已看出,慈恩右手这一抓虽然凶猛,但远不及左掌

    那么一触即能制人死命。因此三掌齐出,都击向他左掌。砰

    的一声,四股掌力相撞。

    慈恩嘿的一声,屹立不动。黄蓉等三人却同时倒退数步。

    耶律齐功力最浅,退得最远,其次则为黄蓉。她未稳身形,先

    看女儿,只见郭襄已给慈恩抓去,郭芙却兀自呆立当地,惊

    得慌了,竟然忘了躲闪。黄蓉大吃一惊:“莫非芙儿终究还是

    为掌力所伤?”立即纵上,伸左手将她拉了回来,右手打狗棒

    护住前身,只要使出“封”字诀,慈恩掌力再猛,一时也已

    伤她不得。郭芙其实未受损伤,但心中一片混乱,直至靠到

    母亲身上,方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时武氏兄弟、耶律齐、完颜萍等见慈恩终于动手,各

    自拔出兵刃。裘千尺手下的众弟子也都纷纷散开,只待谷主

    下令,便即上前围攻。只有一灯大师仍是盘膝坐在厅心,对

    周遭的变故便如不见,口诵佛经,声音不响,却甚为清澈。

    慈恩举起郭襄,大叫:“这是郭靖、黄蓉的女儿,我先杀

    此女,再杀黄蓉!”裘千尺大喜,叫道:“好二哥!这才是英

    名盖世的铁掌水上飘裘大帮主!”

    当此情势,别说黄蓉等无一人武功能胜过慈恩,即令有

    胜于他的,投鼠忌器,也难以从这半疯之人手中抢救婴儿。

    郭芙突然大叫:“杨过,杨大哥,快来救了我妹子。”她

    数次遭逢大难,都是杨过出其不意的救了她出来,这时眼见

    人人无法可施,心中自然而然的盼望杨过来救。但杨过此时

    却正和小龙女偷闲相聚,两人携手缓行,正自观赏绝情谷中

    夕阳下山的晚景,哪想到大厅之中竟然情势如此紧。

    慈恩右手将郭襄高高举在头顶,左掌护身,冷笑道:“杨

    过?杨过是甚么人?此时便算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

    神通一齐来此,也只能伤我裘千仞性命,却救不了这小女娃

    娃。”

    一灯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慈恩,但见他双目之中红丝满

    布,全是杀气,说道:“你要找人家报仇,人家来找你报仇,

    却又如何?”慈恩喝道:“谁有胆子,那便过来!”这时天将傍

    晚,暮色入厅,众人眼中望出来均有朦胧之感,慈恩的脸色

    更显得y森可怖。

    突然之间,猛听得黄蓉哈哈大笑,笑声忽高忽低,便如

    疯子发出来一般。众人不禁毛骨悚然。郭芙叫道:“妈妈!”武

    三通、耶律齐同声叫:“郭夫人!”众人心中怦怦而跳,均想

    她女儿陷入敌手,以致神态失常。但见她将打狗棒往地下一

    抛,踏上两步,拆散了头发,笑声更加尖细凄厉。郭芙叫道:

    “妈妈!”上前拉她手臂。黄蓉右手一甩,将她挥得跌出数步,

    随即张开双臂,尖声惨笑,走向慈恩。

    这一下连裘千尺也是大出意料之外,瞪目凝视,惊疑不

    定。

    黄蓉双臂箕张,恶狠狠的瞪着慈恩,叫道:“快把这小孩

    儿打死了,要重重打她的背心,不可容情。”慈恩脸无人色,

    将郭襄抱在怀里,说道:“你……你……你是谁?”黄蓉纵声

    大笑,张臂往前一扑。慈恩的左掌虽然挡在身前,竟是不敢

    出击,向侧滑开两步,又问:“你是谁?”

    黄蓉y恻恻的道:“你全忘记了吗?那天晚上在大理皇宫

    之中,你抓住了一个小孩儿。对啊,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你弄得他半死不活,终于无法活命……我是这孩子的母

    亲。你快弄死这小孩儿,快弄死这小孩儿,干么还不下手?”

    慈恩听到这里,全身发抖,数十年前的往事蓦地兜上心

    来。

    当年他击伤大理国刘贵妃的孩子,要南帝段皇爷舍却数

    年功力为他治伤,段皇爷忍心不治,那孩子终于毙命。后来

    刘贵妃瑛姑和慈恩两度相遇,势如疯虎般要抱住他拚个同归

    于尽。慈恩武功虽然高,却也不敢抵挡,只有落荒而逃。黄

    蓉当年在青龙滩上、华山绝顶,曾两次亲闻瑛姑的疯笑,亲

    见她的疯状,知道这是慈恩一生最大的心病,见他手中抱着

    孩子,无法可施之际便即行险,反而叫他打死郭襄。武三通、

    袭千尺、耶律齐等都道她是疯了,以致语出不伦。只有一灯

    才暗暗佩服黄蓉的大智大勇,心想便是一等一的须眉男子,也

    未必便有此胆识,有人纵能思及此策,但“快弄死这孩儿”之

    言势必不敢出口,眼见慈恩如此怨气冲天,凶悍可怖,他轻

    轻一掌,岂不立时送了郭襄的性命?

    慈恩望望黄蓉,又望望一灯,再瞧瞧手中的孩子,倏然

    间痛悔之念不能自已,鸣咽道:“死了!死了!好好的一个小

    孩儿,活活的给我打死了。”缓步走到黄蓉面前,将郭襄递了

    过去,说道:“小孩儿是我弄死的,你打死我抵命罢!”黄蓉

    欢喜无限,伸手欲接,只听得一灯喝道:“冤冤相报,何时方

    了?手中屠刀,何时方抛?”慈恩一惊,双手便松,郭襄便直

    往地下掉去。

    不等郭襄身子落地,黄蓉右脚伸出,将孩儿踢得向外飞

    出,同时狂笑叫道:“小孩儿给你弄死了,好啊,好啊,妙得

    紧啊。”她这一脚看似用力,碰到郭襄身上,却只以脚背在婴

    儿腰间轻轻托住,再轻轻往外一送。她知道这是相差不得半

    点的紧急关头,如俯身去抱起女儿,说不定慈恩的心神又有

    变化。

    郭襄在半空中稳稳飞向耶律齐。他伸臂接住,但见郭襄

    乌溜溜的一对眼珠不住滚动,张开小嘴正欲大哭,鲜龙活跳,

    不似有半点损伤,一怔之下,随即会意,料想黄蓉知道郭芙

    莽撞,才将幼女掷给自己,当即伸掌在婴儿口上轻按,阻止

    她哭出声来,大叫:“啊哟,小孩儿给这和尚弄死了。”

    慈恩面如死灰,刹时之间大彻大悟,向一灯合十躬身,说

    道:“多谢和尚点化!”一灯还了一礼,道:“恭喜和尚终证大

    道!”两人相对一笑,慈恩扬长而出。裘千尺急叫:“二哥,二

    哥,你回来!”慈恩回过头来,说道:“你叫我回来,我却叫

    你回来呢!”说罢大袖一挥,飘然出了大厅。一灯喜容满面,

    说道:“好,好,好!”退到厅角,低首垂眉,再不言语。

    黄蓉挽起头发,从耶律齐手中抱过郭襄。郭芙见母亲如

    常,妹子无恙,又惊又喜,扑在母亲怀里,说道:“妈,我还

    道你当真发了疯呢!”黄蓉走到一灯身前,行下礼去,说道:

    “侄女于无奈,提及旧事,还请大师见谅。”一灯微笑道:

    “蓉儿,蓉儿,真乃女中诸葛也!”厅中诸人之中,只有武三

    通隐约知道一些旧事,余人均是相顾茫然。

    裘千尺见事情演变到这步田地,望着兄长的背影终于在

    屏门外隐没,料想此生再无相见之日,胸口不禁一酸,体味

    他“你叫我回来,我却叫你回来呢”那句话,似乎是劝自己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心中隐隐感到一阵惆怅,一阵悔意;但

    这悔意一瞬即逝,随即傲然说道:“各位在此稍待,老婆子失

    陪了。”黄蓉道:“且慢!我们今日造访,乃是为求绝情丹而

    来……”裘千尺向身旁随侍的众人一点头。众弟子齐声唿哨,

    每处门口都涌出四名绿衣弟子,高举装着利刃的渔网,拦住

    去路。四名侍女抬起裘千尺的坐椅,退入内堂。

    黄蓉、武三通、耶律齐等见到渔网阵的声势,心下暗惊,

    均想:“这渔网阵好不厉害,不知如何方能破得?”便这么一

    迟疑,大厅前门后门一齐轧轧关上,众绿衣弟子缩身退出。武

    氏兄弟仗剑外冲,砰的一声,大门合拢,两兄弟的双剑挟在

    门缝之中,登时折断,看来大门竟是钢铁所铸。黄蓉低声道:

    “不须惊惶!出厅不难,但咱们得想个法儿,如何破那带刀渔

    网,如何盗药救人?”

    公孙绿萼随着母亲进了内堂,问道:“妈,怎么办?”裘

    千尺见兄长已去,对方好手云集,知道此事甚为棘手,但杀

    兄大仇人既然到来,决不能就此屈服,好言善罢,微一沉吟,

    说道:“你去瞧瞧,杨过和那三个女子在干甚么。”此言正合

    绿萼心意,她点头答应,向“火浣室”而去。

    行到半路,听到前面有人说话,正是杨过的声音,接着

    小龙女回答了一句,好似说到“公孙姑娘”四字。这时天已

    全黑,绿萼往道旁柳树丛中一闪,心道:“不知她在说我些甚

    么?”放轻脚步,悄悄走近,见杨过和小龙女并肩站立,听杨

    过道:“你说此事全仗公孙姑娘从中周旋,委实不错。但愿神

    僧早日醒转,大家释仇解怨,邪毒尽除岂不是妙?……啊哟!”

    这“啊哟”一声呼突如其来,绿萼吓了一跳,不知杨过蓦地

    里遇上了甚么怪事。

    她心中关切,情不自禁的探头张望,朦胧中只见杨过摔

    倒在地,小龙女俯身扶着他的左臂。杨过背部抽搐颤动,似

    在强忍痛楚。小龙女低声道:“是情花之毒发作了吗?”杨过

    只是呻吟:“嗯……嗯……”竟痛得牙关难开。绿萼大是怜惜,

    心想:“他已服了半枚丹药,再服半枚,情花之毒便解。这半

    枚灵丹,说甚么也得去向妈妈要来。”

    过了片刻,杨过站起身来,吁了一口长气。小龙女道:

    “你每次发作相距越来越近,更是一次比一次厉害。那神僧尚

    须一日方能醒转,便算他能配解药,也未必……也未必……

    你这番苦楚,可也难受得很啊。”她本想说“也未必来得及”,

    但终于改了口。杨过苦笑道:“这位公孙老太太性子执拗之极,

    她的解药又藏得隐秘异常,若非她自愿给我,否则便是将谷

    中老幼尽杀了,钢刀架在她颈中,也是决计不肯拿出来的。”

    小龙女道:“我倒有个法子。”杨过早猜到她的心意,说道:

    “龙儿,你再也休提此言。你我夫妻情深爱笃,若能白头偕老,

    自然谢天谢地,如有不测,那也是命数使然。咱两人之间决

    不容有第三人拦入。”小龙女呜咽道:“那公孙姑娘……我瞧

    她人很好啊,你便听了我的话罢。”

    绿萼心中大震,知道小龙女在劝杨过娶了自己,以便求

    药活命。只听杨过朗声一笑,道:“公孙姑娘自然是好。其实

    天下好女子难道少了?那程英姑娘,陆无双姑娘,也是重情

    笃义之人。只是你我既然两心如一,怎容另有他念?你再设

    身处地想想,若有一个男人能解你体内剧毒,却要你委身以

    事,你肯不肯啊?”小龙女道:“我是女子,自作别论。”杨过

    笑道:“旁人重男轻女,我杨过却是重女轻男……”说到此处,

    忽听得树丛后瑟的一声响,杨过问道:“是谁?”

    绿萼只道被他发觉了踪迹,正要应声,忽听一个女子的

    声音说道:“傻蛋,是我!”只见陆无双和程英从树丛后的小

    路上转了出来。绿萼乘机悄悄退开,心中思潮起伏不定:“别

    说和龙姑娘相比,便是这程陆二位姑娘,他们的品貌武功,过

    去和他的交情,又岂是我所能及?”她自见杨过,便不由自主

    的对他一往情深,先前固已知他对小龙女情义深重,但内心

    隐隐存了二女共事一夫的念头,此刻听了这番话,更知相思

    成空,已成定局。她自幼便郁郁寡欢,今日万念俱灰,决意

    不想活了,漫步向西走去。

    她神不守舍,信步所之,浑不知身在何处,心中一个声

    音只是说:“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山石彼端忽然隐隐传来说话的声

    音。绿萼一凝神间,不禁微微一惊,原来神魂颠倒的乱走,竟

    已到了谷西自来极少人行之处,抬头见一座山峰冲天而起,正

    是谷中绝险之地的绝情峰。

    这山峰腰有一处山崖,不知若干年代之前有人在崖上刻

    了“断肠崖”三字,自此而上,数十丈光溜溜的寸草不生,终

    年云雾环绕,天风猛烈,便飞鸟也甚难在峰顶停足。山崖下

    临深渊,自渊口下望,黑黝黝的深不见底。“断肠崖”前后风

    景清幽,只因地势实在太险,山石滑溜,极易掉入深渊,谷

    中居民相戒裹足,便是身负武功的众绿衣弟子也轻易不敢来

    此,却不知是谁在此说话?

    公孙绿萼本来除死以外已无别念,这时却起了好奇心,于

    是隐身山石之后侧耳倾听,一听之下,心中怦的一跳,原来

    说话之人竟是父亲。她父亲虽然对不起母亲,对她也是冷酷

    无情,但母亲以枣核钉s瞎了他一目,又将他逐出绝情谷,绿

    萼念起父女之情,时时牵挂,此刻忽又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

    才知他并未离开绝情谷,却躲在这人迹罕至之处,想来身子

    也无大碍,登时心下暗喜。

    只听他说道:“你遍体鳞伤,我损却一目,都是因杨过这

    小贼而起,咱俩不但敌忾同仇,也是同病相怜。”说着笑了起

    来,对方却并不回答。绿萼颇感奇怪,暗想父亲是在跟谁说

    话啊?听他语气中微带轻薄之意,难道对方是个女子么?

    只听得公孙止又道:“咱们在这人迹罕至的所在相逢,可

    说是天意,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一个女人“呸”的一声,

    嗔道:“我全身为情花刺伤,你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尽说些风

    话,拿人取笑。”绿萼心道:“啊,原来是今日闯进谷来的李

    莫愁。”只听公孙止忙道:“不,不,我怎不放在心上?自然

    要尽力设法。你身上痛,我心里更痛。”

    与公孙止说话的正是李莫愁。她遍身为情花所刺,中毒

    着实不轻,幸好她满腔愤怒憎恨,怨天尤人,不动男女之情,

    身上倒无多大痛楚,但知花毒厉害,亟于寻觅解药,谷中道

    路错综,乱走乱撞,竟到了断肠崖前。公孙止却在此已久,他

    有意来此僻静之处,以便避过谷中诸人,然后俟机害死裘千

    尺,重夺谷主之位。两人曾交过手,都知对方武功了得,见

    面后均想:“我正有事于谷中,何不倚他为助?”三言两语,竟

    尔说得甚是投契。

    公孙止于当年所恋婢女柔儿死后,专心练武,女色上看

    得甚淡,但自欲娶小龙女而不可得,抑制已久的情欲突然如

    堤防溃决,不可收拾,以他堂堂武学大豪的身份竟致出手去

    强夺完颜萍,已与江湖上下三滥的行径无异,此时与李莫愁

    邂逅相遇,见她容貌端丽,心中又即动念:“杀了裘千尺那恶

    妇后,不如便娶这位道姑为妻,她容貌武功,无一不是上上

    之选,正可和我相配。”哪知李莫愁心地狠毒,用情却是极专,

    她一生恶孽,便是因“情”之一字而来,这时听公孙止言语

    越来越不庄重,心下如何不恼?但为求花毒的解药,只得稍

    假辞色,敷衍对答。

    公孙止道:“我是本谷的谷主,这情花解药的配制之法,

    天下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只是配制费时,远水救不得

    近火,好在谷中尚余一枚,在那恶妇手中。咱们只须除灭了

    她,那便甚么都是你的了。”最后一句话意存双关,意思说不

    但给你解药,这绝情谷的主妇之位也都属你。天下只他一人

    知晓解药制法,这话原本不假,情花在谷中生长已久,公孙

    止上代的祖先损伤了不少人命,才试出解药的配制之方,为

    了情花有阻拦外人入谷之功,因此并不芟除,而解药的方子

    也是父子相传,不入旁人之手。虽是裘千尺,也只道解药是

    上代遗存,方子已然失传。但袭千尺那枚解药现下只剩半枚,

    公孙止却不知悉。

    李莫愁沉吟道:“既是如此,你先头岂非白说?解药在尊

    夫人手中,而尊夫人又已与你反目成仇,便算杀她不难,解

    药却如何能够到手?”公孙止踌躇未答,过了半晌,说道:

    “李道友,你我一见投缘,我纵死亦不足惜。”李莫愁淡淡的

    道:“这个可不敢当。”公孙止道:“我有一计,能从恶妇手中

    夺得灵丹,但盼你答应我一件事。”李莫愁勃然道:“我一生

    闯荡江湖,独来独往,从不受人要胁。解药你肯给便给,不

    肯便索罢休。我李莫愁岂是哀怜乞命之辈?”

    公孙止武功虽然甚强,但一生僻处幽谷,便是江湖上最

    厉害的人物也均不知,纵然略有所闻,也是得自数十年前裘

    千尺的转述。近十年来赤练仙子李莫愁声名响亮,武林中无

    人不知她貌如桃李,心若蛇蝎,这公孙止却懵懵懂懂的一无

    所悉,听她这几句话说得甚有气派,只有更喜,忙道:“你会

    错我的意思了。我但盼能为你稍尽绵薄,欢喜还来不及,岂

    有要胁之意?只是要夺那绝情丹到手,势不免伤了我亲生女

    儿的性命,因之我说得不甚妥善,也是有的。你千万不可介

    意。”

    公孙绿萼隐身大石之后,听到“势不免伤了我亲生女儿

    的性命”这句话,不由得全身一震。

    李莫愁也感诧异,问道:“解药是在令爱手中么?”公孙

    止道:“不是的,我跟你实说了罢!那恶妇性情固执暴戾之极,

    解药必是收藏在隐秘无比的处所,强要她献出,势所不能,

    只有出之诱取一途。”李莫愁点头道:“确是如此。”公孙止道:

    “这恶妇对人人均无情义,心肠恶毒,无所不至,惟有对她亲

    生女儿却十分爱惜。咱们瞧准了这点,由我去将女儿绿萼诱

    来,你出手擒她,将她掷在情花丛中。这么一来,那恶妇不

    得不取出绝情丹来救治女儿。咱们俟机去夺,便能成功。只

    可惜这绝情丹世间唯存一枚,既给了你,我那女儿的小命便

    保不住了。”李莫愁沉吟道:“咱们也不必用真的情花来刺伤

    令爱,只消假意做作,让她似乎中毒,那便既可夺丹,又能

    保全令爱。”公孙止叹道:“那恶妇十分精明,我女儿倘若只

    中假毒,焉能瞒得过她?”说到这里,忽然声音呜咽,似乎动

    了真情。李莫愁道:“为了救我性命,却须伤害令爱,我心何

    忍?看来你原来也舍不得,此事便作罢休。”公孙止忙道:

    “不,不,我虽舍她不得,可更加舍你不得。”李莫愁默然,心

    想除此而外,确也更无别法。公孙止道:“咱们在此稍待,过

    了夜半,我便去叫女儿出来,凭她千伶百俐,也决想不到她

    爹爹有此计谋。”

    两人如此对答,每一句话绿萼都听得清清楚楚,越想越

    是害怕。那日公孙止将她和杨过驱入鳄鱼潭,她已知父亲绝

    无半点父女之情,但当时还可说出于一时之愤,今日竟然如

    此处心积虑,要害死亲生女儿来讨好一个初识面的女子,心

    肠狠毒,真是有甚于豺狼虎豹。她本来不想活了,然而听到

    二人如此安排毒计图谋自己,却不由得要设法逃开,好在四

    下里山石嶙峋,树木茂密,隐蔽之处甚多,于是轻轻向后退

    出一步,隔了片刻,又退出一步,直退至数十丈外,才转身

    快步走开。

    她走了半个时辰,离绝情峰已远,知道父亲不久便要来

    相诱,连卧房也不敢回去,凄凄凉凉的坐在一块岩石之上,寒

    风侵肌,冷月无情,只觉世间实无可恋,喃喃自语:“我本就

    不想活了,爹爹你又何必设这毒计来害我?你要害死我,尽

    管来害罢。真是奇怪,我又何必逃?”

    突然之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s进了心里:“爹爹用心狠

    毒,此计果然人妙。反正我要自尽,何不用此计向妈妈骗取

    灵丹,去救了杨大哥的性命?他夫妻团圆,总不免要感激我

    这一心一意待他的苦命姑娘。”想到此处,又是欣喜,又是伤

    心,精神却为之一振,四下一看,瞧清了身在何处,举步走

    进母亲卧房。

    她经过情花树丛之时,折了两条花枝,提在手中,走到

    母亲房外,低声叫道:“妈,你睡着了么?”裘千尺在房中应

    道:“萼儿,有甚么事?”绿萼叫道:“妈,妈!我给情花刺伤

    了。”说着张臂便往情花枝上用力一抱。

    花枝上千百根小刺同时刺入了她身体。她自幼便受谆谆

    告诫,决不能为花刺刺伤,幼时因无体内情欲诱引,偶尔被

    小刺刺中,亦无大碍,后来年纪渐大,旁人的告诫也越加郑

    重。十余年来小心趋避之物,想不到今日自行引刺入体,心

    中这番痛楚却更深了一层。她咬紧牙关,又叫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