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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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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雄听了这一番话,都已明白这些人的来意,显是得知

    英雄大宴将不利于蒙古,是以来争盟主之位。倘若金轮法王

    凭武功夺得盟主,中原豪杰虽然决不会听他号令,却也是削

    弱了汉人抗拒蒙古的声势。众人素知黄蓉足智多谋,不约而

    同的转过头去望她,心想:“这几十个人武功再强,也决不能

    是这里数千人的对手,不论单打独斗还是群殴,我们都不致

    落了下风,大家只听黄帮主号令行事便了。”

    黄蓉知道今日若不动武,决难善罢,群殴自然必胜,只

    是难令对方心服,朗声说道:“此间群雄已推举洪老帮主为盟

    主,这个蒙古好汉却横来打岔,要推举一个大家从未闻名、素

    不相识的甚么金轮法王。若是洪老帮主在此,原可与金轮法

    王各显神通,一决雌雄,只是他老人家周游天下,到处诛杀

    蒙古鞑子、铲除为虎作伥的汉j,没料到今日各位自行到来,

    未能在此恭候,他老人家日后知道了,定感遗憾。好在洪老

    帮主与金轮法王都传下了弟子,就由两家弟子代师父们较量

    一下如何?”

    中原群雄大半知道郭靖武功惊人,又当盛年,只怕已算

    得当世第一,此时纵然是洪七公也未必能强过他去,若与金

    轮法王的弟子相较,那是胜券在握,决无败理,当下纷纷叫

    好喝彩,声震屋瓦。在偏厅、后厅中饮宴的群雄得到讯息,纷

    纷涌来,一时廊下、天井、门边都挤满了人,众人叫好助威。

    金轮法王一边人少,声势自是大大不如。

    霍都当年在重阳宫与郭靖交手,一招即败,其时还道他

    是全真派门人,后来稍加打听,自即知道了他的来历。师兄

    达尔巴与自己只伯仲之间,就算师兄弟两人齐上,多半也敌

    不过洪七公这位弟子郭大侠,但若不允黄蓉之议,今日这盟

    主一席自是夺不到了,这个变故实非始料之所及,不禁徬徨

    无计。

    金轮法王道:“好,霍都,你就下场去,和洪七公的弟子

    比划比划。”他话声极是重浊,这句话一口气说将出来,全然

    不须转换呼吸。他一直在西藏住,料想凭着霍都的武功,在

    中原定然少有敌手,最多是不敌北丐、东邪、西毒等寥寥几

    个前辈而已,却不知他曾折在郭靖手下。霍都答应一声,随

    即低声道:“师父,那洪老儿的徒弟十分了得,弟子恐怕难以

    取胜,莫要堕了师父的威风。”

    金轮法王脸一沉,哼了一声,道:“难道连人家的徒儿也

    斗不过?快下去。”霍都甚是尴尬,他输给郭靖之事,一直瞒

    着师父,此刻不敢事到临头才来禀明,他只道师父有通天彻

    地之能,当世无人能与匹敌,只消法驾来到英雄宴,盟主之

    位自是手到拿来,哪知竟会要自己与郭靖比武,正自焦急,一

    个身穿蒙古官服的胖大汉子走近身来,凑嘴到他耳边轻轻说

    了几句话。霍都一听大喜,站起身来,张开扇子拨了几拨,朗

    声说道:“素闻丐帮的镇帮之宝,有一套叫做甚么打狗棒法的,

    是洪老帮主生平最厉害的本事。小王不才,要凭这柄扇子破

    他一破。若是破得,看来洪七公的本事也不过尔尔了!”

    黄蓉初时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并未在意,忽听他提到

    打狗棒法,只轻轻几句话,便将武功最强的郭靖撇在一边,却

    是谁人献此妙策?向那蒙古人瞧去,当即省悟,认出此人是

    丐帮中四大长老之一的彭长老,原来他已投靠蒙古,改穿了

    蒙古装束,留了蓬蓬松松的满腮大胡子,帽子低垂,直遮至

    眼,若不留神细看,还真认不出,也只有他,才知打狗棒法

    非丐帮帮主不传,郭靖武功虽高,却是不会。霍都说这番话,

    明是指名向自己与鲁有脚挑战。鲁有脚的棒法新学乍练,领

    会有限,使用不得,那是非自己出马不可了。

    郭靖知道妻子的打狗棒法妙绝天下,料想可以胜得霍都,

    但她这几个月来胎气方动,内息不调,万不能与人动武,于

    是步出座位,站在席间,说道:“洪老帮主的打狗棒法向来不

    肯轻用,你就来领教领教他老人家的降龙十八掌好了。”

    金轮法王双目半张半闭,见郭靖出座这么一站,当真是

    有若渊停岳峙,气势非凡,不由得暗暗吃惊:“此人果真了不

    起。”

    霍都哈哈一笑,说道:“终南山重阳宫中,小王与阁下曾

    有一面之缘,当日阁下自称是马钰、丘处机诸道的门人,怎

    么又冒充起洪七公的弟子来啦?”郭靖正要回答,霍都抢着又

    道:“一人投拜数位师父,本来也是常事。然而今日乃金轮法

    王与洪老帮主较量功夫,阁下武功虽强,却是艺兼众门,须

    显不出洪老帮主的真实本事。”

    这番话倒也甚是有理,郭靖本就拙于言辞,一时难以辩

    驳。群雄却大声叫嚷起来:“有种就跟郭大侠较量,没胆子的

    就夹着尾巴走罢。”“郭大侠是洪老帮主及门弟子,若他代不

    得,谁又代得了?”“你先吃了降龙十八掌的苦头,再试打狗

    棒法不迟。”

    霍都仰天长笑,发笑时潜运内力,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将群雄七嘴八舌的言语都压了下去,只震得大厅上的烛火摇

    晃不定。群雄相顾失色,都想:“瞧不出他年纪轻轻,公子哥

    儿般的人物,居然有此厉害内功。”霎时间都静了下来。

    霍都向金轮法王朗声道:“师父,咱们让人冤啦。初时只

    道今日天下英雄聚会,才千里迢迢的赶来,哪知尽是些贪生

    怕死之徒。咱们快走,你若不幸做了这些人的盟主,教天下

    好汉说你是天下酒囊饭袋之首,岂非污辱了你老人家的名

    头?”

    群雄均知他是有意相激,定要挑黄蓉出战,可是他说话

    如此狂妄,实是令人难忍。众人喝骂声中,鲁有脚竹棒一摆,

    大踏步走到席间,道:“在下是与帮新任帮主鲁有脚,打狗棒

    法十成中还学不到一成,原本不该使用。只是你定要尝尝给

    打狗棒痛打一顿的滋味,在下就打你几棒罢。”鲁有脚的武功

    本已颇为精湛,打狗棒法虽未学全,究已使他原来武功加强

    不少威力,眼见霍都年甫三旬,料想他纵得高人传授,功力

    也必不深,他知黄蓉身子不适,自己不论是胜是败,总不能

    让她涉险。

    霍都只求不与郭靖过招,旁人一概不惧,当即抱拳躬身,

    说道:“鲁帮主,幸会幸会。跟你讨教,再好也没有了。”黄

    蓉暗暗着急,但想鲁有脚新任帮主,他既已出言挑战,自己

    便不能再加阻拦,否则既折了鲁有脚的威风,又显得自己的

    权势仍在丐帮帮主之上,只有让他先斗上一阵再说。

    陆家庄上管家指挥家丁,挪开酒席,在大厅上空出七八

    张桌子的地位来,更添红烛,将厅中心照耀得白昼相似。

    霍都叫道:“请罢!”两个字刚出口,扇子挥动,一阵劲

    风向鲁有脚迎面扑去,风中竟微带幽香。鲁有脚怕风中有毒,

    忙侧风避开。霍都一扇挥出,跟着擦的一声,扇子已折成一

    条八寸长的点x笔,径向敌人胁下点去。鲁有脚竹棒扬起,竟

    不理会他的点x,用缠字诀一绊一挑。这打狗棒法当真巧妙

    异常,去势全在旁人万难料到之处,霍都轻跃相避,哪知竹

    棒猛然翻转,竟已击中他的脚胫。他一个踉跄,跃出三步,这

    才不致跌倒。旁观群雄齐声喝采,呼叫:“打中狗儿啦!”“教

    你见识见识打狗棒法的威风!”

    这一下挫折,霍都登时面红过耳,轻飘飘一个转身,左

    手挥掌击了出去。鲁有脚飞起左脚,竹棒横扫,登时棒影飞

    舞,变幻无定。霍都暗暗心惊:“打狗棒法果然名不虚传!”打

    叠十二分精神,右扇左掌,全力应付。鲁有脚的棒法毕竟未

    曾学全,数次已可得手,始终功亏一篑。郭靖、黄蓉在旁看

    着,不住暗叫:“可惜!”

    再拆得十余招,鲁有脚棒法中的破绽越露越大。杨过每

    招看得清楚,不由得暗暗皱眉。幸好打狗棒先声夺人,一出

    手就打中了对方脚胫,霍都心有所忌,不敢过分近,否则

    鲁有脚早已落败。黄蓉见情势不妙,正欲开言叫他下来,鲁

    有脚突使一招“斜打狗背”,竹棒一晃,夹头夹脸打在霍都的

    左边面颊。可是这一棒使得过重,失了轻妙之致,霍都羞痛

    交集之下,伸手急带,已将竹棒抓在手里,当下再没顾虑,腾

    的一掌,正中鲁有脚胸口,跟着又横扫一腿,喀喇一声,鲁

    有脚脚骨已断,一口鲜血喷出,向前直摔下去,两名七袋弟

    子急忙抢上扶下。群雄见霍都出手如此狠辣,都是愤怒异常,

    纷纷喝骂。

    霍都双手横持那根晶莹碧绿的竹棒,洋洋得意,说道:

    “丐帮镇帮之宝的打狗棒,原来也不过如此。”他有意要折辱

    这个中原侠义道的大帮会,双手拿住竹棒两端,便要将竹棒

    折为两截。

    突然间绿影晃动,一个清雅秀丽的少妇已站在面前,说

    道:“且慢!”正是黄蓉。霍都见她身法奇快,吃了一惊,只

    说得一个:“你……”黄蓉左手轻挥,右手探取他双目。霍都

    忙举手相格,黄蓉已将竹棒轻轻巧巧的夺了过来。

    这一招夺棒手法叫做“獒口夺杖”,乃是打狗棒法中极高

    明的招数。当年丐帮d庭湖君山大会,黄蓉曾以这招手法在

    杨康手中连夺三次竹棒。这一招变幻莫测,夺棒时百发百中,

    再强的高手也闪避不及。堂上堂下群雄采声大起,黄蓉回身

    入座,将竹棒倚在身旁,留着霍都站在当地,甚是狼狈。

    他虽武学精深,但黄蓉到底用何手法夺去竹棒,实是不

    解其故,心想:“难道这女子会使幻术?”耳听得众人纷纷讥

    嘲,斜眼又见师父脸色铁青,料想这样一个美貌少妇真正本

    领自必有限,当即大声道:“黄帮主,我已将棒儿还了给你,

    这就请来过过招。你总不会不敢罢?”此言一出,果然有人以

    为适才并非黄蓉夺棒,乃是他将竹棒交还,以求比试。只有

    武功极高之人,才看出是黄蓉强夺过来。

    郭芙听了他这话大是气恼,她一生之中从未见人胆敢对

    母亲如此无礼,刷的一声,抽出了佩剑。武修文道:“芙妹,

    我去给你出气。”武敦儒也是这个心思,二人不约而同的跃到

    厅心。一个道:“我师母是尊贵之体。”另一个接上道:“焉能

    跟你这蛮子动手?”那一个又道:“你先领教领教小爷的功夫

    再说。”

    霍都见二人年纪轻轻,但身法端稳,确是曾得名师指点,

    心想:“我们今日来此,原是要耀武扬威,折一折汉人武师的

    锐气,多打几场甚好。只是彼众我寡,若是惹成群殴,可就

    难弄得很。”于是说道:“天下英雄请了,这两个r臭小儿要

    和我比武,若是小王出手,只怕给人说一声以大欺小,倘若

    不比,倒又似怕了两个孩子。这样罢,咱们言明比武三场,哪

    一方胜得两场,就取盟主之位。小王与鲁帮主适才的比试不

    必计算,大家从头比起。各位请看妥是不妥?”这几句话占尽

    身份,显得极为大方。

    郭靖、黄蓉与众贵宾低声商量,觉得对方此议实是难以

    拒却。今日与会之人,除了黄蓉不能出阵之外,算来以郭靖、

    郝大通,和一灯大师的四弟子书生朱子柳三人武功最强。朱

    子柳是大理国人,并非宋人,但大理和大宋唇齿相依,近年

    来也颇受蒙古的胁迫,算得是同仇敌忾,何况他与靖蓉夫妇

    交好,自是义不容辞。当下商定由朱子柳第一阵斗霍都,郝

    大通第二阵斗达尔巴,郭靖压阵,挑斗金轮法王。这阵势是

    否能胜,殊无把握,要是金轮法王武功当真极高,连郭靖也

    抵敌不住,说不定三阵连输,那当真是一败涂地了。

    众人议论未决,黄蓉忽道:“我倒有个必胜的法儿。”郭

    靖大喜,正要相询,忽听金刃劈风,霍霍生响,众人转过头

    来,只见武氏兄弟各使长剑,已和霍都一柄扇子斗在一起。郭

    靖、黄蓉夫妇,以及一灯大师门下的点苍渔隐与朱子柳均关

    心徒儿安危,凝目观斗。

    原来武氏兄弟听霍都王子出言不逊,直斥自己是r臭小

    儿,这话给心上人听在耳中,这面子如何下得去?何况适才

    见师母夺他竹棒,手到拿来,心想他虽打败鲁有脚,看来是

    鲁有脚功夫实在太过不济,倒非此人了得;又想兄弟俩已得

    师父的武功真传,一人即或斗他不过,二人合力,决无败理。

    也不管他要比三场比四场,当真是初生犊儿不怕虎,兄弟俩

    使个眼色,双剑齐出。

    可是郭靖武功虽高,却不大会调教徒儿,自己领会了上

    乘武学精义,传授时却总是辞不达意,说不明白。武氏兄弟

    资质平平,在短短数年中又学到了多少?只数招之间,二人

    的长剑便给霍都住了,半点施展不开。

    霍都有意欲在群雄之前逞能立威,眼见武修文长剑刺到,

    他左手食指往上一托,搭住了平面剑刃,扇子斜里挥去,拦

    腰击在剑刃之上,铮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武氏兄弟大惊,

    武修文急忙跃开,武敦儒怕伤了兄弟,挺剑直刺霍都背心,要

    教他不能追击。霍都早已料到此招,头也不回,折扇回转,两

    下里一凑合,正好搭在剑背,手指转了两转。他只是手指转

    动,武敦儒手中长剑若要顺着扇子而转,肩骨非脱骱不可,只

    得松手离剑,向后跃开,但见长剑直飞上去,剑光在半空中

    映着烛火闪了几闪,这才跌下。

    武氏兄弟又惊又怒,虽然赤手空拳,并不惧怕。武敦儒

    左掌横空,摆着降龙十八掌的招式;武修文却是右手下垂,食

    指微屈,只要敌人攻来,就使一阳指对付。

    霍都见二人姿式凝重,倒也不敢轻视,心道:“赢到此处,

    已然够了,莫要见好不收,自讨没趣。”降龙十八掌和一阳指

    都是武学中一等一的功夫,武氏兄弟功力虽浅,摆出来的架

    子却是分毫不错,常人看了也不觉甚么,在霍都这等行家眼

    中却知并非易与,当下哈哈一笑,拱手道:“两位请回罢,咱

    们只分胜败,不拚生死。”语意中已客气了许多。

    武氏兄弟脸上含羞,料想空手与他相斗,多半只有败得

    更惨,二人垂头丧气的退在一旁,却不到郭芙身边。郭芙急

    步过去,大声道:“武家哥哥,咱们三人齐上,再跟他斗过。”

    众人群相注目。郭芙右手持剑,左手一挥,叫道:“我们师兄

    妹三个一齐来。”郭靖喝道:“芙儿,别胡闹!”郭芙最怕父亲,

    只得退了几步,气鼓鼓的望住霍都。霍都见她娇艳美貌,笑

    吟吟的点了点头。郭芙瞪了他一眼,转过头不理。武氏兄弟

    本来深恐被郭芙耻笑,此时见她全心袒护,足见有情,心中

    甚感安慰。

    霍都打开折扇,搧了几下,说道:“这一场比试,自然也

    是不算的了。郭大侠,敝方三人是家师、师兄与区区在下。我

    的功夫最差,就打这头阵,贵方哪一位下场指教?谁胜谁败,

    那可不是玩耍了。”

    郭靖听妻子说有必胜之道,知道她智计百端,虽不知她

    使何妙策,却也已有恃无恐,大声说道:“好,咱们就是三场

    见高下。”

    霍都知道对方武功最强的是郭靖,师父天下无敌,定能

    胜他,黄蓉虽施过夺棒怪招,然而瞧她的娇怯怯模样,当真

    动手,未必厉害,余人更不足道,于是目光向众人一扫,说

    道:“各位如有异议,便请早言。胜负既决,就须唯盟主之命

    是从了。”

    群雄要待答应,但见他连败鲁有脚与武氏兄弟,都是举

    重若轻,行有余力,不知尚有多少本事没施展出来,大家倒

    也不敢接口,都转头望着靖蓉夫妇。

    黄蓉道:“足下比第一场,令师兄比第二场,尊师比第三

    场,那是确定不移的了。是也不是?”霍都道:“正是如此。”

    黄蓉向身旁众人低声道:“咱们胜定啦。”郭靖道:“怎么?”

    黄蓉低声道:“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她说了这两句,

    目视朱子柳。朱子柳笑着接下去,低声道:“取君上驷,与彼

    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

    再胜,卒得王千金。”郭靖瞠目而视,不懂他们说些甚么。

    黄蓉在他耳边悄声道:“你精通兵法,怎忘了兵法老祖宗

    孙膑的妙策?”郭靖登时想起少年时读“武穆遗书”,黄蓉曾

    跟他说过这个故事:齐国大将田忌与齐王赛马,打赌千金,孙

    膑教了田忌一个必胜之法,以下等马与齐王的上等马赛,以

    上等马与齐王的中等马赛,以中等马与齐王的下等马赛,结

    果二胜一负,赢了千金。现下黄蓉自是师此故智了。

    黄蓉道:“朱师兄,以你一阳指功夫,要胜这蒙古王子是

    不难的。”朱子柳当年在大理国中过状元,又做过宰相,自是

    饱学之士,才智过人。大理段氏一派的武功十分讲究悟性。朱

    子柳初列南帝门墙之时,武功居渔樵耕读四大弟子之末,十

    年后已升到第二位,此时的武功却已远在三位师兄之上。一

    灯大师对四名弟子一视同仁,诸般武功都是倾囊相授,但到

    后来却以朱子柳领会的最多,尤其一阳指功夫练得出神入化。

    此时他的武功比之郭靖、马钰、丘处机尚有不及,但已胜过

    王处一、郝大通等人了。

    郭靖听妻子如此说,当即接口道:“请郝道长当那金轮法

    王,可就危险得紧。胜负固然无关大局,只怕敌人出手过于

    狠辣,难以抵挡。”他心直口快,也不顾忌自己算上驷,而将

    郝大通当作下驷未免太不客气。

    郝大通深知这一场比武关系国家气运,与武林中寻常的

    争名之斗大大不同,若是给蒙古国师抢去了天下英雄盟主之

    位,汉人武士不但丢脸,而且人心涣散,只怕难以结盟抗敌,

    共赴国难,当下慨然说道:“这个倒不须顾虑,只要利于国家,

    老道纵然丧生于藏僧之手,那也算不了甚么。”黄蓉道:“咱

    们在三场中只要先胜了两场,这第三场就不用再比。”郭靖大

    喜,连声称是。

    朱子柳笑道:“在下身负重任,若是胜不了这蒙古王子,

    那可要给天下英雄唾骂一世了。”黄蓉道:“不用过谦,就请

    出马罢。”

    朱子柳走到厅中,向霍都拱了拱手,说道:“这第一场,

    由敝人来向阁下讨教。敝人姓朱名子柳,生平爱好吟诗作对,

    诵经读易,武功上就粗疏得很,要请阁下多多指教。”说着深

    深一揖,从袖里取出一枝笔来,在空中画了几个虚圈儿,全

    然是个迂儒模样。

    霍都心想:“越是这般人,越有高深武功,实是轻忽不得。”

    当下双手抱拳为礼,说道:“小王向前辈讨教,请亮兵刃罢。”

    朱子柳道:“蒙古乃蛮夷之邦,未受圣人教化,阁下既然

    请教,敝人自当指点指点。”霍都心下恼怒:“你出言辱我蒙

    古,须饶你不得。”折扇一张,道:“这就是我的兵刃,你使

    刀还是使剑?”朱子柳提笔在空中写了一个“笔”字,笑道:

    “敝人一生与笔杆儿为伍,会使甚么兵刃?”霍都凝神看他那

    枝笔,但见竹管羊毫,笔锋上沾着半寸墨,实无异处,与武

    林中用以点x的纯钢笔大不相同,正欲相询,只见外面走进

    来一个白衣少女。

    她在厅口一站,眼光在各人脸上缓缓转动,似乎在找寻

    甚么人。

    堂上群雄本来一齐注目朱子柳与霍都二人,那白衣少女

    一进来,众人不由自主的都向她望去。但见她脸色苍白,若

    有病容,虽然烛光如露,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更显得

    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

    女子之美,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此时一见那少

    女,各人心头都不自禁的涌出“美若天仙”四字来。她周身

    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

    杨过一见到那少女,大喜若狂,胸口便似猛地给大铁槌

    重重一击,当即从屋角里一跃而出,抱住了她,大叫:“姑姑,

    姑姑!”

    这少女正是小龙女。

    她自与杨过别后,在山野间兜了个圈子,重行潜水回进

    古墓石室。她十八岁前在古墓中居住,当真是心如止水,不

    起半点漪澜,但自与杨过相遇,经过了这一番波折,再要如

    旧时一般诸事不萦于怀,却是万万不能的了。每当在寒玉床

    上静坐练功,就想起杨过曾在此床睡过;坐在桌边吃饭,便

    记起当时饮食曾有杨过相伴。练功不到片刻,便即心中烦躁,

    难以为继。如此过了月余,再也忍耐不住,决意去找杨过,但

    找到之后如何对待,实是一无所知。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宛若深山野人一般,此时剧变骤生,可真是全然不知所措了。

    下得山来,但见事事新鲜,她又怎识得道路,见了路人,

    就问:“你见到杨过没有?”肚子饿了,拿起人家的东西便吃,

    也不知该当给钱,一路之上闹了不少笑话。但旁人见她天真

    美貌,不自禁的都加容让,倒也无人与她为难。一日无意间

    在客店中听到两名大汉谈论,说是天下有名的英雄好汉都到

    大胜关陆家庄赴英雄宴,她想杨过说不定也在那儿,于是打

    听路途,到得陆家庄来。

    除了郝大通、尹志平、赵志敬等三人外,大厅上二千余

    人均不知小龙女是何来历,只是见她美得出奇,人人心中都

    生特异之感。孙不二虽知其人,却从未会过。尹志平脸色惨

    白,身子发颤。赵志敬斜眼瞧着他微微冷笑。郭靖、黄蓉见

    杨过对她这般举动,也是大感诧异。

    小龙女道:“过儿,你果然在此,我终于找到你啦。”杨

    过流下泪来,哽咽道:“你……你不再撇下我了罢?”小龙女

    摇头道:“我不知道。”杨过道:“你今后到哪里,我便跟你到

    哪里。”大厅之上千人拥集,他二人却是旁若无人,自行叙话。

    小龙女拉着杨过之手,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霍都见了小龙女的模样,虽然心中一动,却不知就是当

    年自己上终南山去向她求婚的那个姑娘,见杨过衣衫褴褛,却

    与她神情亲热,登生厌憎之心,说道:“咱们要比试功夫,你

    们让点儿地方出来罢!”

    杨过也没心思跟他答话,牵着小龙女的手,走到旁边,和

    她并肩坐在厅柱的石础上,心里欢喜,有如要炸开来一般。

    霍都转过头来,对朱子柳道:“你既不用兵刃,咱们拳脚

    上分胜败也好。”朱子柳道:“非也。我中华乃礼义之邦,不

    同蒙古蛮夷。君子论文,以笔会友,敝人有笔无刀,何须兵

    刃?”霍都道:“既然如此,看招!”折扇张开,向他一搧。朱

    子柳斜身侧步,摇头摆脑,左掌在身前轻掠,右手毛笔径向

    霍都脸上划去。霍都侧头避开,但见对方身法轻盈,招数奇

    特,当下不敢抢攻,要先瞧明他武功家数,再定对策。朱子

    柳道:“敝人笔杆儿横扫千军,阁下可要小心了。”说着笔锋

    向前疾点。

    霍都虽是在西藏学的武艺,但金轮法王胸中渊博,浩若

    湖海,于中原名家的武功无一不知。霍都学武时即已决意赴

    中原树立威名,因此金轮法王曾将中土著名武学大派的得意

    招数一一与他拆解。岂知今日一会朱子柳,他用的兵器既已

    古怪,而出招更是匪夷所思,从所未闻,只见他笔锋在空中

    横书斜钩,似乎写字一般,然笔锋所指,却处处是人身大x。

    大理段氏本系凉州武威郡人,在大理得国称帝,中华教

    化文物广播南疆。朱子柳是天南第一书法名家,虽然学武,却

    未弃文,后来武学越练越精,竟自触类旁通,将一阳指与书

    法融为一炉。这路功夫是他所独创,旁人武功再强,若是腹

    中没有文学根柢,实难抵挡他这一路文中有武、武中有文、文

    武俱达高妙境界的功夫。差幸霍都自幼曾跟汉儒读过经书、学

    过诗词,尚能招架抵挡。但见对方毛笔摇晃,书法之中有点

    x,点x之中有书法,当真是银钩铁划,劲峭凌厉,而雄伟

    中又蕴有一股秀逸的书卷气。

    郭靖不懂文学,看得暗暗称奇。黄蓉却受乃父家传,文

    武双全,见了朱子柳这一路奇妙武功,不禁大为赞赏。

    郭芙走到母亲身边,问道:“妈,他拿笔划来划去,那是

    甚么玩意?”黄蓉全神观斗,随口答道:“房玄龄碑。”郭芙愕

    然不解,又问:“甚么房玄龄碑?”黄蓉看得舒畅,不再回答。

    原来“房玄龄碑”是唐朝大臣褚遵良所书的碑文,乃是

    楷书精品。前人评褚书如“天女散花”,书法刚健婀娜,顾盼

    生姿,笔笔凌空,极尽抑扬控纵之妙。朱子柳这一路“一阳

    书指”以笔代指,也是招招法度严谨,宛如楷书般的一笔不

    苟。霍都虽不懂一阳指的精奥,总算曾临写过“房玄龄碑”,

    预计得到他那一横之后会跟着写那一直,倒也守得井井有条,

    丝毫不见败象。

    朱子柳见他识得这路书法,喝一声彩,叫道:“小心!草

    书来了。”突然除下头顶帽子,往地下一掷,长袖飞舞,狂奔

    疾走,出招全然不依章法。但见他如疯如痴、如酒醉、如中

    邪,笔意淋漓,指走龙蛇。

    郭芙骇然笑问:“妈,他发癫了吗?”黄蓉道:“嗯,若再

    喝上三杯,笔势更佳。”提起酒壶斟了三杯酒,叫道:“朱大

    哥,且喝三杯助兴。”左手执杯,右手中指在杯上一弹,那酒

    杯稳稳的平飞过去。朱子柳举笔捺出,将霍都开一步,抄

    起酒杯一口饮尽。黄蓉第二杯、第三杯接着弹去。霍都见二

    人在阵前劝酒,竟不把自己放在眼内,想挥扇将酒杯打落,但

    黄蓉凑合朱子柳的笔意,总是乘着空隙弹出酒杯,叫霍都击

    打不着。

    朱子柳连干三杯,叫道:“多谢,好俊的弹指神通功夫!”

    黄蓉笑道:“好锋锐的‘自言帖’!”朱子柳一笑,心想:“朱

    某一生自负聪明,总是逊这小姑娘一筹。我苦研十余年的一

    路绝技,她一眼就看破了。”原来他这时所书,正是唐代张旭

    的“自言帖”。张旭号称“草圣”,乃草书之圣。杜甫“饮中

    八仙歌”诗云:“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

    纸如云烟。”黄蓉劝他三杯酒,一来切合他使这路功夫的身份,

    二来是让他酒意一增,笔法更具锋芒,三来也是挫折霍都的

    锐气。

    只见朱子柳写到“担夫争道”的那个“道”字,最后一

    笔钩将上来,直划上了霍都衣衫。群豪轰笑声中,霍都踉跄

    后退。

    第十三回武林盟主

    金轮法王双眼时开时合,似于眼前战局浑不在意,实则

    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见霍都已处下风,突然说道:“阿古斯

    金得儿,咪嘛哈斯登,七儿七儿呼!”众人不知他这几句藏语

    说些甚么,霍都却知师父提醒自己,不可一味坚守,须使

    “狂风迅雷功”与对方抢攻,当下发声长啸,右扇左袖,鼓起

    一阵疾风,急向朱子柳扑去。

    劲风力道凌厉,旁观众人不由自主的渐渐退后,只听他

    口中不住有似霹雳般吆喝助威,料想这“狂风迅雷功”除了

    兵刃拳脚之外,叱咤雷鸣,也是克敌制胜的一门厉害手段。朱

    子柳奋袂低昂,高视阔步,和他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翻翻滚滚拆了百余招,朱子柳一篇“自言帖”将要

    写完,笔意斗变,出手迟缓,用笔又瘦又硬,古意盎然。黄

    蓉自言自语:“古人言道:‘瘦硬方通神’,这一路‘褒斜道石

    刻’,当真是千古未有之奇观。”

    霍都仍以“狂风迅雷功”对敌,只是对方力道既强,他

    扇子相应加劲,呼喝也更是猛烈。武功较逊之人竟在大厅中

    站立不住,一步步退到了天井之中。

    黄蓉见杨过与小龙女并肩坐在柱旁,离恶斗的二人不过

    丈余,自行喁喁细谈,对二人相斗固然丝毫不加理会,而霍

    都鼓动的劲风却也全然损不到他们。但见小龙女衣带在疾风

    中猎猎飘动,她却行若无事,只是脉脉含情的凝视杨过。黄

    蓉愈看愈奇,到后来竟是注视他二人多而看霍朱二人少了,心

    想:“这小女孩似乎身有上乘武功,过儿和她这般亲密,却不

    知她是哪一位高人的门下?”

    小龙女此时已过二十岁,只因她自小在古墓中生长,不

    见阳光,皮肤特别娇嫩,内功又高,看来倒似只有十六七岁

    一般。她在与杨过相遇之前,罕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最能

    伤身损颜,她过两年只如常人一年。若她真能遵师父之教而

    清心修练,不但百年之寿可期,而且到了百岁,体力容颜与

    五十岁之人无异。因此在黄蓉眼中看来,她倒似反较杨过为

    幼,而举止稚拙、天真纯朴之处,比郭芙更为显然,无怪以

    为她是小女孩了。

    这时朱子柳用笔越来越是丑拙,但劲力却也逐步加强,笔

    致有似蛛丝络壁,劲而复虚。霍都暗暗心惊,渐感难以捉摸。

    金轮法王大声喝道:“马米八米,古斯黑斯。”这八个字不知

    是甚么意思,却震得人人耳中嗡嗡发响。朱子柳焦躁起来,心

    道:“他若再变招,这场架不知何时方能打完。我以大理国故

    相而为大宋打头阵,可千万不能输了,致贻邦国与师门之羞。”

    忽然间笔法又变,运笔不似写字,却如拿了斧斤在石头上凿

    打一般。

    这一节郭芙也瞧出来了,问道:“朱伯伯在刻字么?”黄

    蓉笑道:“我的女儿倒也不蠢,他这一路指法是石鼓文。那是

    春秋之际用斧凿刻在石鼓上的文字,你认认看,朱伯伯刻的

    是甚么字。”郭芙顺着他笔意看去,但见所写的每一字都是盘

    绕纠缠,倒像是一幅幅的小画,一个字也不识得。黄蓉笑道:

    “这是最古的大篆,无怪你不识,我也认不全。”郭芙拍手笑

    道:“这蒙古蠢才自然更加认不出了。妈,你瞧他满头大汗、

    手忙脚乱的怪相。”

    霍都对这一路古篆果然只识得一两个字。他既不知对方

    书写何字,自然猜不到书法间架和笔画走势,登时难以招架。

    朱子柳一个字一个字篆将出来,文字固然古奥,而作为书法

    之基的一阳指也相应加强劲力。霍都一扇挥出,收回稍迟,朱

    子柳毛笔抖动,已在他扇上题了一个大篆。

    霍都一看,茫然问道:“这是‘网’字么?”朱子柳笑道:

    “不是,这是‘尔’字。”随即伸笔又在他扇上写了一字。霍

    都道:“这多半是‘月’字?”朱子柳摇头说道:“错了,那是

    ‘乃’字。”霍都心神沮丧,摇动扇子,要躲开他笔锋,不再

    让他在扇上题字,不料朱子柳左掌斗然强攻,霍都忙伸掌抵

    敌,却给他乘虚而入,又在扇上题了两字,只因写得急了,已

    非大篆,却是草书。霍都便识得了,叫道:“蛮夷!”

    朱子柳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正是‘尔乃蛮夷’。”群

    雄愤恨蒙古铁骑入侵,残害百姓,个个心怀怨愤,听得朱子

    柳骂他“尔乃蛮夷”,都大声喝起彩来。

    霍都给他用真草隶篆四般“一阳书指”杀得难以招架,早

    就怯了,听得这一股喝彩声势,心神更乱,但见朱子柳振笔

    挥舞,在空中连书三个古字,哪里还想得到去认甚么字?只

    得勉力举扇护住面门胸口要害,突感膝头一麻,原来已被敌

    人倒转笔杆,点中了x道。霍都但觉膝弯酸软,便要跪将下

    去,心想这一跪倒,那可再也无颜为人,强吸一口气向膝间

    x道冲去,要待跃开认输,朱子柳笔来如电,跟着又是一点。

    他以笔代指,以笔杆使一阳指法连环进招,霍都怎能抵挡?膝

    头麻软,终于跪了下去,脸上已是全无血色。

    群雄欢声雷动。郭靖向黄蓉道:“你的妙策成啦。”黄蓉

    微微一笑。

    武氏兄弟在旁观斗,见朱师叔的一阳指法变幻无穷,均

    是大为钦服,暗想:“朱师叔功力如此深厚强劲,化而为书法,

    其中又尚能有这许多奥妙变化,我不知何日方能学到如他一

    般。”一个叫:“哥哥!”一个叫:“兄弟!”两人一般的心思,

    都要出言赞佩师叔武功,忽听得朱子柳“啊”的一声惨叫,急

    忙回头,但见他已仰天跌倒。

    这一下变起仓卒,人人都是大吃一惊。原来霍都认输之

    后,朱子柳心想自己以一阳指法点中他x道,这与寻常点x

    法全然不同,旁人须难解救,于是伸手在他胁下按了几下,运

    气解开他的x道。哪知霍都x道甫解,杀机陡生,口里微微

    呻吟,尚未站直身子,右手拇指一按扇柄机括,四枚毒钉从

    扇骨中飞出,尽数钉在朱子柳身上。本来高手比武,既见输

    赢,便决不能再行动手,何况大厅上众目睽睽,怎料得到他

    会突施暗算?霍都若在比武之际发s暗器,扇骨藏钉虽然巧

    妙,却也决计伤害不了对方,此时朱子柳解他x道,与他相

    距不过尺许,这暗器贴身斗发,武功再高,亦难闪避。四枚

    钉上喂以西藏雪山所产剧毒,朱子柳一中毒钉,立时全身痛

    痒难当,难以站立。

    群雄惊怒交集,纷纷戟指霍都,痛斥他卑鄙无耻。霍都

    笑道:“小王反败为胜,又有甚么耻不耻的?咱们比武之先,

    又没言明不得使用暗器。这位朱兄若是用暗器先行打中小王,

    那我也是认命罢啦。”众人虽觉他强词夺理,一时倒也没法驳

    斥,但仍是斥骂不休。

    郭靖抢出抱起朱子柳,但见四枚小钉分钉他胸口,又见

    他脸上神情古怪,知道暗器上的毒药甚是怪异,忙伸指先点

    了他三处大x,使得血行迟缓、经脉闭塞,毒气不致散发入

    心,问黄蓉道:“怎么办?”黄蓉皱眉不语,料知要解此毒,定

    须霍都或金轮法王亲自用药,但如何夺到解药,一时彷徨无

    计。

    点苍渔隐见师弟中毒深重,又是担忧,又是愤怒,拉起

    袍角在衣带中一塞,就要奔出去和霍都交手。黄蓉却思虑到

    比武的通盘大计,心想:“对方已然胜了一场,渔人师兄出马,

    对方达尔巴应战,我们并无胜算。”忙道:“师兄且慢!”点苍

    渔隐问道:“怎地?”饶是黄蓉智谋百出,却也答不出话来,这

    头一场既已输了,此后两场就甚是难处。

    霍都使狡计胜了朱子柳,站在厅口洋洋自得,游目四顾,

    大有不可一世之概,一瞥眼间,见小龙女与杨过并肩坐在石

    础之上,拉着手娓娓深谈,对自己这场胜利竟是视若无睹,不

    由得心头火起,伸扇指着杨过喝道:“小畜生,站起来。”

    杨过全神贯注在小龙女身上,但觉天下虽大,再无一事

    能分他之心,因之适才霍都与朱子柳斗得天翻地覆,他竟是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与小龙女同在古墓数年,实不知自

    己对她已是刻骨铭心、生死以之。当日小龙女问他是否要自

    己做他妻子,只以突然而发,他心中从未想过此事,竟是愕

    然不知所对,事后小龙女影踪不见,他在心中已不知说了几

    千百遍:“我要的,我要的。宁可我立时死了,也要姑姑做我

    妻子。”

    他与小龙女之间的情意,两人都是不知不觉而萌发,及

    至相别,这才蓬蓬勃勃的不可抑制。杨过固然天不怕、地不

    怕,而小龙女于世俗礼法半点不知,只道我欲爱则爱,我欲

    喜则喜,又与旁人何干?因此上一个不理,一个不懂,二人

    竟在千人围观之间、恶斗剧战之场,执手而语,情致缠绵。

    霍都骂了一声,杨过仍是不曾听见。霍都更欲斥责,只

    听金轮法王吩咐道:“我方已胜了一场,可接着再斗第二场。”

    霍都向杨过狠狠瞪了一眼,退回席间,大声说道:“敝方胜了

    一场,第二场由我二师兄达尔巴出手,贵方哪一位英雄出来

    指教?”

    达尔巴从大红袈裟下取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