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小说网 > 都市言情小说 > 神雕侠侣 > 第 3 部分

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跃丈许,这才落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左掌护胸,拂尘

    上内劲贯注,直刺出去,岂知眼前空荡荡的竟是什么也没有。

    她生平大小数百战,从未遇到这般怪异情景,脑海中一个念

    头电闪而过:“妖精?鬼魅?”一招“混元式”,将拂尘舞成一

    个圆圈,护住身周五尺之内,这才再行转身。

    只见程英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瘦的青袍怪人,脸上毫无

    神色,似是活人,又似僵尸,一见之下,登时心头说不出的

    烦恶,李莫愁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一时之间,实想不到武

    林中有哪一个厉害人物是这等模样,待要出言相询,只听那

    人低头向程英道:“娃儿,这女人好生凶恶,你去打她。”程

    英哪敢动手,仰起头道:“我不敢。”那人道:“怕甚么?只管

    打。”程英仍是不敢。那人一把抓住程英背心,往李莫愁投去。

    李莫愁当非常之境,便不敢应以常法,料想用拂尘挥打

    必非善策,当即伸出左手相接,刚要碰到程英腰间,忽听嗤

    的一声,臂弯斗然酸软,手臂竟然抬不起来。程英一头撞在

    她胸口,顺手挥出,拍的一响,清清脆脆的打了她一个巴掌。

    李莫愁毕生从未受过如此大辱,狂怒之下,更无顾忌,拂

    尘倒转,疾挥而下,猛觉虎口剧震,拂尘柄飞了起来,险些

    脱手,原来那人又弹出一块小石,打在她拂尘柄上。程英却

    已稳稳的站立在地。

    李莫愁料知今日已讨不了好去,若不尽快脱身,大有性

    命之忧,轻声一笑,转身便走,奔出数步,双袖向后连挥,一

    阵银光闪动,十余枚冰魄银针齐向青袍怪人s去。她发这暗

    器,不转身,不回头,可是针针指向那人要害。那人出其不

    意,没料想她暗器功夫竟然如此y狠厉害,当即飞身向后急

    跃。银针来得虽快,他后跃之势却是更快,只听得银针玎玎

    静静一阵轻响,尽数落在身前。李莫愁明知s他不中,这十

    余枚银针只是要将他开,一听到他后跃风声,袖子又挥,一

    枚银针直s程英。她知这一针非中不可,生怕那青袍人上前

    动手,竟不回头察看,足底加劲,急奔过桥,穿入了桑林。

    那青袍人叫了声:“啊哟!”上前抱起程英,只见一枚长

    长的银针c在她肩头,不禁脸上变色,微一沉吟,抱起她快

    步向西。

    柯镇恶等见李莫愁终于掳了陆无双而去,都是骇然。那

    衣衫褴褛的少年道:“我瞧瞧去。”郭芙道:“有甚么好瞧的?

    这恶女人一脚踢死了你。”那少年笑道:“你踢死我?不见得

    罢。”说着发足便向李莫愁去路急追。郭芙道:“蠢才!又不

    是说我要踢你。”她可不知这少年绕着弯儿骂她是“恶女人。”

    那少年奔了一阵,忽听得远处程英高声叫道:“表妹,表

    妹!”当即循声追去。奔出数十丈,听声辨向,该已到了程英

    呼叫之地,可是四下里却不见二女的影子。

    一转头,只见地下明晃晃的撒着十几枚银针,针身镂刻

    花纹,打造得极是精致。他俯身一枚枚的拾起,握在左掌,忽

    见银针旁一条大蜈蚣肚腹翻转,死在地下。他觉得有趣,低

    头细看,见地下蚂蚁死了不少,数步外尚有许多蚂蚁正在爬

    行。他拿一枚银针去拨弄几下,那几只蚂蚁兜了几个圈子,便

    即翻身僵毙,连试几只小虫都是如此。

    那少年大喜,心想用这些银针去捉蚊绳,真是再好不过,

    突然左手麻麻的似乎不大灵便,猛然惊觉:“针上有毒!拿在

    手中,岂不危险?”忙张开手掌抛下银针,只见两张手掌心已

    全成黑色,左掌尤其深黑如墨。他心里害怕,伸手在大腿旁

    用力摩擦,但觉左臂麻木渐渐上升,片刻间便麻到臂弯。他

    幼时曾给毒蛇咬过,险些送命,当时被咬处附近就是这般麻

    木不仁,知道凶险,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忽听背后一人说道:“小娃娃,知道厉害了罢?”这声音

    铿锵刺耳,似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那少年急忙转身,不觉

    吃了一惊,只见一人用头支在地上,双脚并拢,撑向天空。他

    退开几步,叫道:“你……你是谁?”

    那人双手在地下一撑,身子忽地拔起,一跃三尺,落在

    少年的面前,说道:“我……我是谁?我知道我是谁就好啦。”

    那少年更是惊骇,发足狂奔。只听得身后笃、笃、笃的一声

    声响亮,回头一望,不禁吓得魂不附体,原来那人以手为足,

    双手各持一块石头,倒转身子而行,竟是快速无比,离自己

    背后已不过数尺。

    他加快脚步,拚命急奔,忽听呼的一声响,那人从他头

    顶跃过,落在他身前。那少年叫道:“妈啊!”转身便逃,可

    是不论他奔向何处,那怪人总是呼的一声跃起,落在他身前。

    他枉有双脚,却赛不过一个以手行走之人。他转了几个方向,

    那怪人越越近,当下伸手发掌,想去推他,哪知手臂麻木,

    早已不听使唤,只急得他大汗淋漓,不知如何是好,双腿一

    软,坐倒在地。

    那怪人道:“你越是东奔西跑,身上的毒越是发作的快。”

    那少年福至心灵,双膝跪倒,叫道:“求老公公救我性命。”那

    怪人摇头道:“难救,难救!”那少年道:“你本事这么大,定

    能救我。”这一句奉承之言,登教那怪人听得甚是高兴,微微

    一笑,道:“你怎知我本事大?”那少年听他语气温和,似有

    转机,忙道:“你倒转了身子还跑得这么快,天下再没第二个

    及得上你。”他随口捧上一句,岂知“天下再没第二个及得上

    你”这话,正好打中了那怪人的心窝。他哈哈大笑,声震林

    梢,叫道:“倒过身来,让我瞧瞧。”

    那少年心想不错,自己直立而他倒竖,确是瞧不清楚,他

    既不愿顺立,只有自己倒竖了,当下倒转身子,将头顶在地

    下,右手尚有知觉,牢牢的在旁撑住。那怪人向他细看了几

    眼,皱眉沉吟。

    那少年此时身子倒转,也看清楚了怪人的面貌,但见他

    高鼻深目,满脸雪白短须,根根似铁,又听他喃喃自语,说

    着叽哩咕噜的怪话,极是难听。少年怕他不肯相救,求道:

    “好公公,你救救我。”那怪人见他眉目清秀,看来倒也欢喜,

    道:“好,救你不难,但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少年道:“你

    说甚么,我都听你的。公公,你要我答应甚么事?”怪人咧嘴

    一笑,道:“我正要你答应这件事。我说甚么,你都得听我的。”

    少年心下迟疑:“甚么话都听?难道叫我扮狗吃屎也得听?”

    怪人见他犹豫,怒道:“好,你死你的罢!”说着双手一

    缩一挺,身子飞起,向旁跃开数尺。那少年怕他远去,忙要

    追去求恳,可是不能学他这般用手走路,当下翻身站起,追

    上几步,叫道:“公公,我答应啦,你不论说甚么,我都听你

    的。”怪人转过身来,说道:“好,你发个重誓来。”少年此时

    左臂麻木已延至肩头,心中越来越是害怕,只得发誓道:“公

    公若是救了我性命,去了我身上恶毒,我一定听你的话。再

    是不听,让恶毒重行回到我身上。”心想:“以后我永远不再

    碰到银针,恶毒如何回到身上?但不知我发这样一个誓,这

    怪人肯不肯算数?”

    斜眼瞧他时,却见他脸有喜色,显得极是满意,那少年

    暗喜:“老家伙信了我啦。”怪人点点头,忽地翻过身子,捏

    住少年手臂推拿几下,说道:“好,好,你是个好娃娃。”少

    年只觉经他一捏,手臂上麻木之感立时减轻,叫道:“公公,

    你再给我捏啊!”怪人皱眉道:“你别叫我公公,要叫爸爸!”

    少年道:“我爸爸早死了,我没爸爸。”怪人喝道:“我第一句

    话你就不听,要你这儿子何用?”

    那少年心想:“原来他要收我为儿。”他一生从未见过父

    亲之面,听母亲说,他父亲在他出世之前就已死了,自幼见

    到别的孩子有父亲疼爱,心下常自羡慕,只是见这怪人举止

    怪异,疯疯癫癫,却老大不愿意认他为义父。那怪人喝道:

    “你不肯叫我爸爸,好罢,别人叫我爸爸,我还不肯答应呢。”

    那少年寻思怎生想个法儿骗得他医好自己。那怪人口中忽然

    发出一连串古怪声音,似是念咒,发足便行。那少年急叫:

    “爸爸,爸爸,你到哪里去?”

    怪人哈哈大笑,说道:“乖儿子,来,我教你除去身上毒

    气的法儿。”少年走近身去。怪人道:“你中的是李莫愁那女

    娃娃的冰魄银针之毒,治起来可着实不容易。”当下传了口诀

    和行功之法,说道此法是倒运气息,须得头下脚上,气血逆

    行,毒气就会从进入身子之处回出。只是他新学乍练,每日

    只能出少许,须得一月以上,方能驱尽毒气。

    那少年极是聪明,一点便透,入耳即记,当下依法施为,

    果然麻木略减。他过了一阵气,双手手指尖流出几滴黑汁。怪

    人喜道:“好啦!今天不用再练,明日我再教你新的法儿。咱

    们走罢。”少年一愕,道:“哪里去?”怪人道:“你是我儿,爸

    爸去哪里,儿子自然跟着去哪里。”

    正说到此处,空中忽然几声雕唳,两头大雕在半空飞掠

    而过。那怪人向双雕呆望,以手击额,皱眉苦苦思索,突然

    间似乎想起了甚么,登时脸色大变,叫道:“我不要见他们,

    不要见他们。”说着一步跨了出去。这一步迈得好大,待得第

    二步跨出,人已在丈许之外,连跨得十来步,身子早在桑树

    林后没了。

    那少年叫道:“爸爸,爸爸!”随后赶去。绕过一株大柳

    树,蓦觉脑后一阵疾风掠过,却是那对大雕从身后扑过,向

    前飞落。柳树林后转出一男一女,双雕分别停在二人肩头。

    那男的浓眉大眼,胸宽腰挺,三十来岁年纪,上唇微留

    髭须。那女的约莫二十六七岁,容貌秀丽,一双眼睛灵活之

    极,在少年身上转了几眼,向那男子道:“你说这人像谁?”那

    男子向少年凝视半晌,道:“你说是像……”只说了四个字,

    却不接下去了。

    这二人正是郭靖、黄蓉夫妇。这日两人正在一家茶馆中

    打听黄药师的消息,忽见远处烈焰冲天而起,过了一会,街

    上有人奔走相告:“陆家庄失火!”黄蓉心中一凛,想起嘉兴

    陆家庄的主人陆展元是武林中一号人物,虽然向未谋面,却

    也久慕其名,江湖上多说“江南两个陆家庄”。江南陆家庄何

    止千百,武学之士说两个陆家庄,却是指太湖陆家庄与嘉兴

    陆家庄而言。陆展元能与陆乘风相提并论,自非泛泛之士。一

    问之下,失火的竟然就是陆展元之家。两人当即赶去,待得

    到达,见火势渐小,庄子却已烧成一个火窟,火场中几具焦

    尸烧得全身似炭,面目已不可辨。

    黄蓉道:“这中间可有古怪。”郭靖道:“怎么?”黄蓉道:

    “那陆展元在武林中名头不小,他夫人何沅君也是当代女侠。

    若是寻常火烛,他家中怎能有人逃不出来?定是仇家来放的

    火。”郭靖一想不错,说道:“对,咱们搜搜,瞧是谁放的火,

    怎么下这等毒手?”

    二人绕着庄子走了一遍,不见有何痕迹。黄蓉忽然指着

    半壁残墙,叫道:“你瞧,那是甚么?”郭靖一抬头,只见墙

    上印着几个血手印,给烟一熏,更加显得可怖。墙壁倒塌,有

    两个血手印只剩下半截。郭靖心中一惊,脱口而出:“赤练仙

    子!”黄蓉道:“一定是她。早就听说赤练仙子李莫愁武功高

    强,y毒无比,不亚于当年的西毒。她驾临江南,咱们正好

    跟她斗斗。”郭靖点点头,道:“武林朋友都说这女魔头难缠

    得紧,咱们若是找到岳父,那就好了。”黄蓉笑道:“年纪越

    大,越是胆小。”郭靖道:“这话一点不错。越是练武,越是

    知道自己不行。”黄蓉笑道:“郭大爷好谦!我却觉得自己愈

    练愈了不起呢。”

    二人嘴里说笑,心中却暗自提防,四下里巡视,在一个

    池塘旁见到两枚冰魄银针。一枚银针半截浸在水中,塘里几

    十条金鱼尽皆肚皮翻白,此针之毒,实是可怖可畏。黄蓉伸

    了伸舌头,拾两段断截树枝夹起银针,取出手帕重重包裹了,

    放入衣囊。二人又到远处搜寻,却见到了双雕,又遇上了那

    个少年。

    郭靖眼见那少年有些面善,一时却想不起像谁,鼻中忽

    然闻到一阵怪臭,嗅了几下,只觉头脑中微微发闷,黄蓉也

    早闻到了,臭味似乎出自近处,转头寻找,见雄雕左足上有

    破损伤口,凑近一闻,臭味果然就从伤口发出。二人吃了一

    惊,细看伤口,虽只擦破一层油皮,但伤足肿得不止一倍,皮

    r已在腐烂。郭靖寻思:“甚么伤,这等厉害?”忽见那少年

    左手全成黑色,惊道:“你也中了这毒?”

    黄蓉抢过去拿起他手掌一看,忙捋高他衣袖,取出小刀

    割破他手腕,推挤毒血。只见少年手上流出来的血却是鲜红

    之色,微感奇怪:他手掌明明全成黑色,怎么血中却又无毒?

    她不知那少年经怪人传授,已将毒血向指尖,一时不再上

    升。她从囊中取出一颗九花玉露丸,道:“嚼碎吞下。”少年

    接在手里,先自闻到一阵清香,放入口中嚼碎,但觉满嘴馨

    芳,甘美无比,一股清凉之气直透丹田。黄蓉又取两粒药丸,

    喂双雕各服一丸。

    郭靖沉思半晌,忽然张口长啸。那少年耳畔异声陡发,出

    其不意,吓了一跳,但听啸声远远传送出去,只惊得雀鸟四

    下里乱飞,身旁柳枝垂条震动不已。他一啸未已,第二啸跟

    着送出,啸上加啸,声音振荡重叠,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远

    去。

    黄蓉知道丈夫发声向李莫愁挑战,听他第三下啸声又出,

    当下气涌丹田,跟着发声长啸。郭靖的啸声雄壮宏大,黄蓉

    的却是清亮高昂。两人的啸声交织在一起,有如一只大鹏一

    只小鸟并肩齐飞,越飞越高,那小鸟竟然始终不落于大鹏之

    后。两人在桃花岛潜心苦修,内力已臻化境,双啸齐作,当

    真是回翔九天,声闻数里。

    那倒行的怪人听到啸声,足步加快,疾行而避。

    抱着程英的青袍客听到啸声,哈哈一笑,说道:“他们也

    来啦,老子走远些,免得罗唆。”

    李莫愁将陆无双挟在胁下,奔行正急,突然听到啸声,猛

    地停步,拂尘一挥,转过身来,冷笑道:“郭大侠名震武林,

    倒要瞧瞧他是不是果有真才实学。”忽听得一阵清亮的啸声跟

    着响起,两股啸声呼应相和,刚柔相济,更增威势。李莫愁

    心中一凛,自知难敌,又想他夫妇同闯江湖,互相扶持,自

    己却是孤零零的一人,登觉万念俱灰,叹了一口长气,抓着

    陆无双的背心去了。

    此时武三娘已扶着丈夫,带同两个儿子与柯镇恶作别离

    去。柯镇恶适才一番剧战,生怕李莫愁去而复返伤害郭芙,带

    着她正想找个隐蔽所在躲了起来,忽然听到郭黄二人啸声,心

    中大喜。郭芙叫道:“爹爹,妈妈!”发足便跑。

    一老一小循着啸声奔到郭靖夫妇跟前。郭芙投入黄蓉怀

    里,笑道:“妈,大公公刚才打跑了一个恶女人,他老人家本

    事可大得很哩。”黄蓉自然知她撒谎,却只笑了笑。郭靖斥道:

    “小孩子家,说话可要老老实实。”郭芙伸了伸舌头,笑道:

    “大公公本事不大吗?他怎么能做你师父?”生怕父亲又再责

    骂,当即远远走开,向那少年招手,说道:“你去摘些花儿,

    编了花冠给我戴!”

    那少年跟了她过去。郭芙瞥见他手掌漆黑,便道:“你手

    这么脏,我不跟你玩。你摘的花儿也给你弄臭啦。”那少年冷

    然道:“准爱跟你玩了?”大踏步便走。

    郭靖叫道:“小兄弟,别忙走。你身上余毒未去,发作出

    来厉害得紧。”那少年最恼别人小看了他,给郭芙这两句话刺

    痛了心,当下昂首直行,对郭靖的叫喊只如不闻。郭靖抢步

    上前,说道:“你怎么中了毒?我们给你治了,再走不迟。”那

    少年道:“我又不识得你,关你甚么事?”足下加快,想从郭

    靖身旁穿过。郭靖见他脸上悻悻之色,眉目间甚似一个故人,

    心念一动,说道:“小兄弟,你姓甚么?”那少年向他白了一

    眼,侧过身子,意欲急冲而过。郭靖翻掌抓住了他手腕。那

    少年几下挣不脱,左手一拳,重重打在郭靖腹上。

    郭靖微微一笑,也不理会。那少年想缩回手臂再打,哪

    知拳头深陷在他小腹之中,竟然拔不出来。他小脸涨得通红,

    用力后拔,只拔得手臂发疼,却始终挣不脱他小腹的吸力。郭

    靖笑道:“你跟我说你姓甚么,我就放你。”那少年道:“我姓

    倪,名字叫作牢子,你快放我。”郭靖听了好生失望,腹肌松

    开,他可不知那少年其实说自己名叫“你老子”,在讨他的便

    宜。那少年拳头脱缚,望着郭靖,心道:“你本事好大,你老

    子不及乖儿子。”

    黄蓉见了他脸上的狡猾惫懒神情,总觉他跟那人甚为相

    似,忍不住要再试他一试,笑道:“小兄弟,你想做我丈夫的

    老子,可不成了我的公公吗?”左手挥出,已按住他后颈。那

    少年觉得按来的力道极是强劲,急忙运力相抗。黄蓉手上劲

    力忽松,那少年不由自主的仰天一交,结结实实的摔倒。郭

    芙拍手大笑。那少年大怒,跳起身来,退后几步,正要污言

    秽语的骂人,黄蓉已抢上前去,双手按住他肩头,凝视着他

    双眼,缓缓的道:“你姓杨名过,你妈妈姓穆,是不是?”

    那少年正是姓杨名过,突然被黄蓉说了出来,不由得惊

    骇无比,胸间气血上涌,手上毒气突然回冲,脑中一阵胡涂,

    登时晕了过去。

    黄蓉一惊,扶住他身子。郭靖给他推拿了几下,但见他

    双目紧闭,牙齿咬破了舌头,满嘴鲜血,始终不醒。郭靖又

    惊又喜,道:“他……他原来是杨康兄弟的孩子。”黄蓉见杨

    过中毒极深,低声道:“咱们先投客店,到城里配几味药。”

    原来黄蓉见这少年容貌与杨康实在相像,想起当年王处

    一在中都客店中相试穆念慈的武功师承,伸手按她后颈,穆

    念慈不向前跌,反而后仰,这正是洪七公独门的运气练功法

    门,这少年若是穆念慈的儿子,所练武功也必是一路。黄蓉

    是洪七公的弟子,自是深知本门练功的诀窍,一试之下,果

    然便揭穿了他的真相。

    当下郭靖抱了杨过,与柯镇恶、黄蓉、郭芙三人携同双

    雕,回到客店。黄蓉写下药方,店小二去药店配药,只是她

    用的药都是偏门,嘉兴虽是通都大邑,一时却也配不齐全。郭

    靖见杨过始终昏迷不醒,甚是忧虑。黄蓉知道丈夫自杨康死

    后,常自耿耿于怀,今日斗然遇上他的子嗣,自是欢喜无限,

    偏是他又中了剧毒,不知生死,说道:“咱们自己出去采药。”

    郭靖心知只要稍有治愈之望,她必出言安慰自己,却见她神

    色之间亦甚郑重,心下更是惴惴不安,于是嘱咐郭芙不得随

    便乱走,夫妻俩出去找寻药草。

    杨过昏昏沉沉的睡着,直到天黑,仍是不醒。柯镇恶进

    来看了他几次。自是束手无策,他毒蒺藜的毒性与冰魄银针

    全然不同,两者的解药自不能混用,又怕郭芙溜出,不住哄

    着她睡觉。

    杨过昏迷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有人在他胸口推

    拿,慢慢醒转,睁开眼来,但见黑影闪动,甚么东西从窗中

    窜了出去。他勉力站起,扶着桌子走到窗口张望,只见屋檐

    上倒立着一人,头下脚上,正是日间要他叫爸爸的那个怪人,

    身子摇摇摆摆,似乎随时都能摔下屋顶。

    杨过惊喜交集,叫道:“是你。”那怪人道:“怎么不叫爸

    爸?”杨过叫了声:“爸爸!”心中却道:“你是我儿子,老子

    变大为小,叫你爸爸便了。”那怪人很是喜欢,道:“你上来。”

    杨过爬上窗槛,跃上屋顶。可是他中毒后身子虚弱,力道不

    够,手指没攀到屋檐,竟掉了下去,不由得失声惊呼:“啊哟!”

    那怪人伸手抓住他背心,将他轻轻放在屋顶,倒转来站

    直了身子,正要说话,听得西边房里有人呼的一声吹灭烛火,

    知道已有人发现自己踪迹,当下抱着杨过疾奔而去。待得柯

    镇恶跃上屋时,四下里早已无声无息。

    那怪人抱着杨过奔到镇外的荒地,将他放下,说道:“你

    用我教你的法儿,再把毒气些儿出来。”杨过依言而行,约

    莫一盏茶时分,手指上滴出几点黑血,胸臆间登觉大为舒畅。

    那怪人道:“你这孩儿甚是聪明,一教便会,比我当年亲生的

    儿子还要伶俐。唉!孩儿啊!”想到亡故了的儿子,眼中不禁

    湿润,抚摸杨过的头,微微叹息。

    杨过自幼没有父亲,母亲也在他十一岁那年染病身亡。穆

    念慈临死之时,说他父亲死在嘉兴铁枪庙里,要他将她遗体

    火化了,去葬在嘉兴铁枪庙外。杨过遵奉母亲遗命办理,从

    此流落嘉兴,住在这破窑之中,偷j摸狗的混日子。穆念慈

    虽曾传过他一些武功的入门功夫,但她自己本就苦不甚高,去

    世时杨过又尚幼小,实是没能教得了多少。这几年来,杨过

    到处遭人白眼,受人欺辱,那怪人与他素不相识,居然对他

    这等好法,眼见他对自己真情流露,心中极是感动,纵身一

    跃,抱住了他脖子,叫道:“爸爸,爸爸!”他从两三岁起就

    盼望有个爱怜他、保护他的父亲。有时睡梦之中,突然有了

    个慈爱的英雄父亲,但一觉醒来,这父亲却又不知去向,常

    常因此而大哭一场。此刻多年心愿忽而得偿,于这两声“爸

    爸”之中,满腔孺慕之意尽情发泄了出来,再也不想在心中

    讨还便宜了。

    杨过固然大为激动。那怪人心中却只有比他更是欢喜。两

    人初遇之时,杨过被认他为父,心中实是一百个不愿意,此

    时两人心灵交通,当真是亲若父子,但觉对方若有危难,自

    己就是为他死了也所甘愿。那怪人大叫大笑,说道:“好孩子,

    好孩子,乖儿子,再叫一声爸爸。”杨过依言叫了两声,靠在

    他的身上。

    那怪人笑道:“乖儿子,来,我把生平最得意的武功传给

    你。”说着蹲低身子,口中咕咕咕的叫了三声,双手推出,但

    听轰的一声巨响,面前半堵土墙应手而倒,只激得灰泥弥漫,

    尘土飞扬。杨过只瞧得目瞪口呆,伸出了舌头,惊喜交集,问

    道:“那是甚么功夫,我学得会吗?”怪人道:“这叫做蛤蟆功,

    只要你肯下苦功,自然学得会。”杨过道:“我学会之后,再

    没人欺侮我了么?”那怪人双眉上扬,叫道:“谁敢欺侮我儿

    子,我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这个怪人,自然便是西毒欧阳锋了。

    他自于华山论剑之役被黄蓉用计疯,十余年来走遍了

    天涯海角,不住思索:“我到底是谁?”凡是景物依稀熟稔之

    地,他必多所逗留,只盼能找到自己,这几个月来他一直耽

    在嘉兴,便是由此。近年来他逆练九y真经,内力大有进境,

    脑子也已清醒得多,虽然仍是疯疯癫癫,许多旧事却已逐步

    一一记起,只是自己到底是谁,却始终想不起来。

    当下欧阳锋将修习蛤蟆功的入门心法传授了杨过,他这

    蛤蟆功是天下武学中的绝顶功夫,变化精微,奥妙无穷,内

    功的修习更是艰难无比,练得稍有不对,不免身受重伤,甚

    或吐血身亡,以致当年连亲生儿子欧阳克亦未传授。此时他

    心情激动,加之神智迷糊,不分轻重,竟毫不顾忌的教了这

    新收的义子。

    杨过武功没有根柢,虽将入门口诀牢牢记住了,却又怎

    能领会得其中意思?偏生他聪明伶俐,于不明白处自出心裁

    的强作解人。欧阳锋教了半天,听他瞎缠歪扯,说得牛头不

    对马嘴,恼将起来,伸手要打他耳光,月光下见他面貌俊美,

    甚是可爱,尤胜当年欧阳克少年之时,这一掌便打不下去了,

    叹道:“你累啦,回去歇歇,明儿我再教你。”

    杨过自被郭芙说他手脏,对她一家都生了厌憎之心,说

    道:“我跟着你,不回去啦。”欧阳锋只是对自己的事才想不

    明白,于其余世事却并不胡涂,说道:“我的脑子有些不大对

    头,只怕带累了你。你先回去,待我把一件事想通了,咱爷

    儿俩再厮守一起,永不分离,好不好?”杨过自丧母之后,一

    生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等亲切言语,上前拉住了他手,哽咽

    道:“那你早些来接我。”欧阳锋点头道:“我暗中跟着你,不

    论你到哪里,我都知道。要是有人欺侮你,我打得他肋骨断

    成七八十截。”当下抱起杨过,将他送回客店。

    柯镇恶曾来找过杨过,在床上摸不到他身子,到客店四

    周寻了一遍,也是不见,甚是焦急;二次来寻时,杨过已经

    回来,正要问他刚才到了哪里,忽听屋顶上风声飒然,有人

    纵越而过。他知是有两个武功极强之人在屋面经过,忙将郭

    芙抱来,放在床上杨过的身边,持铁杖守在窗口,只怕二人

    是敌,去而复回,果然风声自远而近,倏忽间到了屋顶。一

    人道:“你瞧那是谁?”另一人道:“奇怪,奇怪,当真是他?”

    原来是郭靖、黄蓉夫妇。

    柯镇恶这才放心,开门让二人进来。黄蓉道:“大师父,

    这里没事么?”柯镇恶道:“没事。”黄蓉向郭靖道:“难道咱

    们竟看错了人?”郭靖摇头道:“不会,九成是他。”柯镇恶道:

    “谁啊?”黄蓉一扯郭靖衣襟,要他莫说。但郭靖对恩师不敢

    相瞒,便道:“欧阳锋。”柯镇恶生平恨极此人,一听到他名

    字便不禁脸上变色,低声道:“欧阳锋?他还没死?”郭靖道:

    “适才我们采药回来,见到屋边人影一晃,身法又快又怪,当

    即追去,却已不见了踪影。瞧来很像欧阳锋。”柯镇恶知他向

    来稳重笃实,言不轻发,他说是欧阳锋,就决不能是旁人。

    郭靖挂念杨过,拿了烛台,走到床边察看,但见他脸色

    红润,呼吸调匀,睡得正沉,不禁大喜,叫道:“蓉儿,他好

    啦!”杨过其实是假睡,闭了眼偷听三人说话。他隐约听到义

    父名叫“欧阳锋”,而这三人显然对他极是忌惮,不由得暗暗

    欢喜。

    黄蓉过来一看,大感奇怪,先前明明见他手臂上毒气上

    延,过了这几个时辰,只有更加淤黑肿胀,哪知毒气反而消

    退,实是奇怪之极。她与郭靖出去找了半天,草药始终没能

    采齐,当下将采到的几味药捣烂了,挤汁给他服下。

    次日郭靖夫妇与柯镇恶携了两小离嘉兴向东南行,决定

    先回桃花岛,治好杨过的伤再说。这晚投了客店,柯镇恶与

    杨过住一房,郭靖夫妇与女儿住一房。

    郭靖夫妇睡到中夜,忽听屋顶上喀的一声响,接着隔壁

    房中柯镇恶大声呼喝,破窗跃出。郭靖与黄蓉急忙跃起,纵

    到窗边,只见屋顶上柯镇恶正空手和人恶斗,对手身高手长,

    赫然便是欧阳锋。郭靖大惊,只怕欧阳锋一招之间便伤了大

    师父性命,正欲跃上相助,却见柯镇恶纵声大叫,从屋顶摔

    了下来。郭靖飞身抢上,就在柯镇恶的脑袋将要碰到地面之

    时,轻轻拉住他后领向上提起,然后再轻轻放下,问道:“大

    师父,没受伤吗?”柯镇恶道:“死不了。快去截下欧阳锋。”

    郭靖道:“是。”跃上屋顶。

    这时屋顶上黄蓉双掌飞舞,已与这十余年不见的老对头

    斗得甚是激烈。她这些年来武功大进,内力强劲,出掌更是

    变化奥妙,十余招中,欧阳锋竟丝毫占不到便宜。

    郭靖叫道:“欧阳先生,别来无恙啊。”欧阳锋道:“你说

    甚么?你叫我甚么?”脸上一片茫然,当下对黄蓉来招只守不

    攻,心中隐约觉得“欧阳”二字似与自己有极密切关系。郭

    靖待要再说,黄蓉已看出欧阳锋疯病未愈,忙叫道,“你叫做

    赵钱孙李、周吴陈王!”欧阳锋一怔,道:“我叫做赵钱孙李、

    周吴陈王?”黄蓉道:“不错,你的名字叫作冯郑褚卫、蒋沈

    韩杨。”她说的是《百家姓》上的姓氏。欧阳锋心中本来胡涂,

    给她一口气背了几十个姓氏,更是摸不着头脑,问道:“你是

    谁?我是谁?”

    忽听身后一人大喝:“你是杀害我五个好兄弟的老毒物。”

    呼声未毕,铁杖已至,正是柯镇恶。他适才被欧阳锋掌力

    下,未曾受伤,到房中取了铁杖上来再斗。郭靖大叫:“师父

    小心!”柯镇恶铁杖砸出,和欧阳锋背心相距已不到一尺,却

    听呼的一声响,铁杖反激出去,柯镇恶把持不住,铁杖撒手,

    跟着身子也摔入了天井。

    郭靖知道师父虽然摔下,并不碍事,但欧阳锋若乘势追

    击,后着可凌厉之极,当下叫道:“看招!”左腿微屈,右掌

    划了个圆圈,平推出去,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这一招他日夕勤练不辍,初学时便已非同小可,加上这十余

    年苦功,实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初推出去时看似轻描淡写,但

    一遇阻力,能在刹时之间连加一十三道后劲,一道强似一道,

    重重叠叠,直是无坚不摧、无强不破。这是他从九y真经中

    悟出来的妙境,纵是洪七公当年,单以这一招而论,也无如

    此精奥的造诣。欧阳锋刚将柯镇恶震下屋顶,但觉一股微风

    扑面而来,风势虽然不劲,然已得自己呼吸不畅,知道不

    妙,急忙身子蹲下,双掌平推而出,使的正是他生平最得意

    的“蛤蟆功”。三掌相交,两人身子都是一震。郭靖掌力急加,

    一道又是一道,如波涛汹涌般的向前猛扑。欧阳锋口中咯咯

    大叫,身子一晃一晃,似乎随时都能摔倒,但郭靖掌力愈是

    加强,他反击之力也相应而增。

    二人不交手已十余年,这次江南重逢,都要试一试对方

    进境如何。昔日华山论剑,郭靖殊非欧阳锋敌手,但别来勇

    猛精进,武功大臻圆熟,欧阳锋虽逆练真经,也自有心得,但

    一正一反,终究是正胜于反,到此次交手,郭靖已能与他并

    驾齐驱,难分上下。黄蓉要丈夫独力取胜,只在旁掠阵,并

    不上前夹击。

    南方的屋顶与北方大不相同。北方居室因须抵挡冬日冰

    雪积压,屋顶坚实异常,但自淮水而南,屋顶瓦片叠盖,便

    以轻巧灵便为主。郭靖与欧阳锋各以掌力相抵,力贯双腿,过

    了一盏茶时分,只听脚下格格作响,突然喀喇喇一声巨响,几

    条椽子同时断折,屋顶穿了个大孔,两人一齐落下。

    黄蓉大惊,忙从d中跃落,只见二人仍是双掌相抵,脚

    下踏着儿条椽子,这些椽子却压在一个住店的客人身上。那

    人睡梦方酣,岂知祸从天降,登时双腿骨折,痛极大号。郭

    靖不忍伤害无辜,不敢足上用力,欧阳锋却不理旁人死活。二

    人本来势均力敌,但因郭靖足底势虚,掌上无所借力,渐趋

    下风。他以单掌抵敌人双掌,然全身之力已集于右掌,左掌

    虽然空着,可也已无力可使。黄蓉见丈夫身子微向后仰,虽

    只半寸几分的退却,却显然已落败势,当下叫道:“喂,张三

    李四,胡涂王八,看招。”轻飘飘的一掌往欧阳锋肩头拍去。

    这一掌出招虽轻,然而是落英神剑掌法的上乘功夫,落

    在敌人身上,劲力直透内脏,纵是欧阳锋这等一流名家,也

    非受伤不可。欧阳锋听她又以古怪姓名称呼自己,一怔之下,

    斗然见她招到,双掌力推,将郭靖的掌力开半尺,就在这

    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一把抓住了黄蓉肩头,五指如钩,要

    硬生生扯她一块r下来。

    这一抓发出,三人同时大吃一惊。欧阳锋但觉指尖剧痛,

    原来已抓中了她身上软猬甲的尖刺,忙不迭的松手。就在此

    时,郭靖掌力又到,欧阳锋回掌相抵,危急中各出全力,砰

    的一声,两人同时急退,但见尘沙飞扬,墙倒屋倾。原来二

    人这一下全使上了刚掌,黑暗中瞧不清对方身形,降龙十八

    掌与蛤蟆功的巨力竟都打在对方肩头。两人破墙而出,半边

    屋顶塌了下来。黄蓉肩头受了这一抓,虽未受伤,却也已吓

    得花容失色,百忙中在屋顶将塌未塌之际斜身飞出。只见欧

    阳锋与郭靖相距半丈,呆立不动,显然都已受了内伤。

    黄蓉不及攻敌,当即站在丈夫身旁守护。但见二人闭目

    运气,哇哇两声,不约而同的都喷出一口鲜血。欧阳锋叫道:

    “降龙十八掌,嘿,好家伙,好家伙!”一阵狂笑,扬长便走,

    瞬息间去得无影无踪。

    此时客店中早已呼爷喊娘,乱成一团。黄蓉知道此处不

    可再居,从柯镇恶手里抱过女儿,道:“师父,你抱着靖哥哥,

    咱们走罢!”柯镇恶将郭靖扛在肩上,一跷一拐的向北行去。

    走了一阵,黄蓉忽然想起杨过,不知这孩子逃到了哪里,但

    挂念丈夫身受重伤,心想旁的事只好慢慢再说。

    郭靖心中明白,只是被欧阳锋的掌力住了气,说不出

    话来。他在柯镇恶肩头调匀呼吸,运气通脉,约莫走出七八

    里地,各脉俱通,说道:“大师父,不碍事了。”柯镇恶将他

    放下,问道:“还好么?”郭靖摇摇头道:“蛤蟆功当真了得!”

    只见女儿伏在母亲肩头沉沉熟睡,心中一怔,问道:“过儿呢?”

    柯镇恶一时想不起过儿是谁,愕然难答。黄蓉道:“你放心,

    先找个地方休息,我回头去找他。”

    此时天色将明,道旁树木房屋已朦胧可辨。郭靖道:“我

    的伤不碍事,咱们一起去找。”黄蓉皱眉道:“这孩子机伶得

    很,不用为他挂怀。”正说到此处,忽见道旁白墙后伸出个小

    小脑袋一探,随即缩了回去。黄蓉抢过去一把抓住,正是杨

    过。他笑嘻嘻的叫了声“阿姨”,说道:“你们才来么?我在

    这儿等了好久啦。”黄蓉心中好些疑团难解,随口答应一声,

    道:“好,跟我们走罢!”

    杨过笑了笑,跟随在后。郭芙睁开眼来,问道:“你到哪

    里去啦?”杨过道:“我去捉蟋蟀儿,那才好玩呢。”郭芙道:

    “有甚么好玩?”杨过道:“哼,谁说不好玩?一个大蟋蟀跟一

    只老蟋蟀对打,老蟋蟀输了,又来了两只小蟋蟀帮着,三只

    打一个。大蟋蟀跳来跳去,这边弹一脚,那边咬一口,嘿嘿,

    那可厉害了……”说到这里,却住口不说了。郭芙怔怔的听

    着,问道:“后来怎样?”杨过道:“你说不好玩,问我干么?”

    郭芙碰了个钉子,很是生气,转过了头不睬他。

    黄蓉听他言语中明明是帮着欧阳锋,在讥刺自己夫妇与

    柯镇恶,便道:“你跟阿姨说,到底是谁打赢了?”杨过笑笑,

    轻描淡写的道:“我正瞧得有趣,你们都来了,蟋蟀儿全逃走

    啦。”黄蓉心想:“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禁微觉有气。

    说话之间,众人来到一个村子。黄蓉向一所大宅院求见

    主人。那主人甚是好客,听说有人受伤生病,忙命庄丁打扫

    厢房接待。郭靖吃了三大碗饭,坐在榻上闭目养神。黄蓉见

    丈夫气定神闲,心知已无危险,坐在他身旁守护,想起见到

    杨过以来的种种情况。觉得此人年纪虽小,却有许多怪异难

    解之处,但若详加查问,他多半不会实说,心想只小心留意

    他行动便是。当日无语,用过晚膳后各自安寝。

    杨过与柯镇恶同睡一房,到得中夜,他悄悄起身,听得

    柯镇恶鼻鼾呼呼,睡得正沉,便打开房门,溜了出去,走到

    墙边,爬上一株桂花树,纵身跃起,攀上墙头,轻轻溜下。墙

    外两只狗闻到人气,吠了起来。杨过早有预备。从怀里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