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酒鬼盗”赖合也在感叹城里酒未免也太多了点。天府之国名不虚传，粮食不够吃的话没法大量酿酒的。蜀地可称为大宋国营酒业的基地。他听过很多宋代推广了占城稻的传闻，不过他目前没有看到稻米水田，都是麦子、粟以及一些不认识的作物，对于这些庄稼，他所知有限。
大宋没有高速公路、铁路干线。驿道在荒林遍布荆棘丛生的野外就显得格外重要了。赖合也不断摸索驿道的走向，分布的规律。单凭水路的指引难以横穿山脉，驿道是赖合最佳选择，在路上还能了解一下奔波的流动人口。
沿长江的三峡路不好走。从汉中出蜀地入关中，再由关中北上塞外是条快捷的路线。
赖合的灵魂空间增高到近五米，平面面积一千二百平方米。空间的面积扩大在于内功境界下精神觉醒对于过往丰富记忆的挖掘。只是这次突破更显著之处在于高度的提高。
由于精神在生命能量内气中初步觉醒，精神作为灵魂的触角，造就了生命的跃迁，是智慧的胜利。
突破后的赖合看到树枝上尖尖的嫩芽会感觉生命在勃发，脑海中会浮现婴儿胖乎乎的笑脸；眼中随风摇摆的各种颜色、形态各异不知名花儿，仿佛也化作陌生少女的楚楚舞姿；高空中的朵朵白云成了一只只雪原绵羊，周围一切都充满了可爱的生气。
鸟儿在唱儿歌。
月亮是孤独的。
离开锦官城的第二天，赖合一跳一跳顺着驿道向西北进发，喝着香醇的“绿蚁酒”，唱着轻松的歌——《小跳蛙》。
快乐的池塘里面有只小青蛙。
它跳起舞来就像被王子附体了。
酷酷的眼神没有哪只青蛙能比美。
总有一天它会被公主唤醒了。
呱呱呱呱呱
赖合的心灵经历了一番蜕变。
他真切地感到世界不同了，一草一木都被他赋予了绚丽的色彩。世界如同一幅广阔的画卷，他就是一名愉快的画家，为世界勾勒出不同的线条，涂上各异的颜料。
世界本来是如何运转，草木本来是如何生长，赖合所知的抑或科学所探究的永远都不是全部。花儿如果会说话，赖合很大可能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的言语。
他也在不断学习，每得到一个勉强的结论，也在不断否定。
那么在此过程中，何不自己主宰自己所认识的世界，精神的世界。
花儿自然地生长。赖合快意的时候花儿在招展，在向他打招呼；赖合沉闷的时候花儿在受风吹日晒，尝尽苦楚，郁郁寡欢。
世间一切都在赖合的精神世界找到了位置。
人道尊严体现得淋漓尽致。
炼气化神的境界具体是如何，赖合还不甚了了，但是精神中诞生了一股强烈的信心，名为“实在”。
千里外的花儿，没有眼前的花儿实在。
生命除了长度和厚度，还有精细度，纯度。
赖合由此内心升起一股大欢喜，这股欢喜充溢全身。对于自己，他是爱的；对于世界，他是爱的。
对于大宋人，他之前感到的荒谬还没完全褪去，甚至有一股轻蔑之情。
尽管哀其不幸，恨其不争，但是更多的是不理解，然后他根据自己所认知的去强行解释别人的生活，虽然他自己也感觉有点道理，但是生命怎能三言两语讲明白，讲不明白，无法言说。
没有真正理解他人又由于自己的尊严而去妄言改变他人，这是对尊严的诽谤。
至少赖合试图对生命进行绝对的界定，这本身就是对于生命的亵渎。
赖合为此感到不安，替自己感到羞耻。
他爱自己，也爱生命。
他把心中一系列所谓“暴风雪行动”进行一番反思。
他发现自己错了，他的暴风雪行动无非是一些粗暴的所谓改革社会制度，发展生产力的东西。
在计划中，时代所限，他会由于出身不正、力量不足而要得到太多，而积极参与到无休止的政治斗争以及武林拼杀中去。
大错特错。
赖合差点就变成了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
固执地认为自己是慈悲为怀；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为万世开太平；固执地认为是为了世界和平，然后秉持着崇高的理想去做肮脏的事。
每做一件违心的事就会加深一次自己对于崇高的固执。
到最后变成一个顽固不化的丑陋怪物。
最重要的是武道之路就此断绝。
武道才是赖合的根本。
在大雪山，他对于武道当然下了最大的功夫。琅嬛玉洞的秘籍全部都看完了，而且每本都有自己感悟评注。
在明了几门上乘武功的大体原理后，尤其是《北冥神功》后，对于其他武功确实有一股“一览众山小”的俯视观感。
秘籍自然看得越来越快。
随着内功愈加深厚，赖合脑子也越转越快。秘籍翻得更快了。
他的武学也已经过了被动提升的阶段，对于各条经脉路线在《童子功》运转体系中的功用一清二楚。如今劲气的变化更是超越了一流高手的范畴。对于普通武学也能俯仰皆是，略加改进便能适用于己身了。
不过绝大部分的武学由莽牯朱蛤来施展，威能十不存一。
在思索武学的过程中，他对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以及炼虚合道有过很多猜测。
其中最让自己安心的是四大阶段和谐共存的猜想。他认为在武学的提升之路上，内心自会不断提点他，不断反馈。保持心灵纯净无暇，安心的路自是正确的路。
在炼精化气的阶段，气显现；在炼气化神的阶段，神显现。
气是生命能量；神是精神外现。
两者结合都觉醒后，便开始不断加深对自己的认识，提升精神。
其中一条路是不断提升肉身，身体的活性增强了，身体的欲望则必然相应地增强，为了捍卫自己精神的尊严，不致沦落成为一个被本能控制的怪兽，武者必须不断拷问自己的内心，提升自己的意志力，精神自然也就跟着强化了。
这种方法提升快速，然而风险太大，稍有差池便是身死道消。
更严重在于精神的被动提升，对于精神的认知有限，往后难以窥得练神返虚的奥妙。
另一条路则是精神提升带动肉身强化。
精神先深切体会到了练神返虚的一点皮毛，能把握到大体的前进方向，并能循着这条路不断提升，此后精神带动真气提升，真气反馈肉身机体。
两道并行当然再无不可。
练神返虚在赖合的认识中，其道理也很简单。
赖合从《童子功》中受到的启发，他曾经挖掘所有记忆寻求能有益于《童子功》修炼的知识。
儿童在二到五岁时候会出现几个敏感期：
一个是臆想期，他们会自己编造床底有个怪老头的故事，并且深信不疑。
一个是爱说污言秽语的时期，当他们发现语言这种东西是如此神奇好玩，大人还会对说脏话的他们产生强烈的反应。童子们大概觉得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于是他们就会像模像样讲起脏话，越制止越说个不停。
一个是热衷暴力的时期，暴力是捍卫尊严最直接的方式。爱挥拳耍棒，爱威胁他人。
“我一拳就要把你打到天上去，就像那么高，你看到那座楼没？十层楼那么高，你信不信？我家马桶也能把你冲到太平洋，太平洋你知道吗？”
一个是执拗期，儿童有点自我意识后，发现世界和他们想的不同，于是就会展示各种无法想象的行为艺术来表达“宝宝不开心”，如果无法被理解，他们会继续不开心下去。
这几个敏感期在赖合看来，恰恰反应了生命的真谛。
想象的东西是假的，理性甄别后的东西就一定是真切无误的吗？在赖合看来，理性知性处理过的事物以及感性体会过的感情只是显得不那么假而已。
语言也只是人定义的。白马是一只可以奔跑的骏马，而马只是一个指代马的虚无概念。脏话也不一定表达肮脏的想法。
后两个敏感期也体现了人的精神性，以及精神和世界的联系。
人为了保持精神的主体尊严，可以反抗任何规则。
练神返虚即是需认识到精神世界的虚无本质，然后自然而然产生世界是这样但同时又不是这样的玄妙直感。
炼虚合道则更简单，精神世界有一个至高的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精神世界尽管虚无，人还是要不断追逐大道。
世间只有道值得追求，并且只要有追求，最终还是会回到道之本身。道无处不在。
炼精化气一直存在，是为根本；炼气化神一直存在，是为指引；练神返虚一直存在，是为甄别；炼虚合道一直存在，是为取舍。
此四者是为武道修习大纲，摄一切法。
赖合也不再认为自己要改造世界，只要在道的路上越走越远，世界自然会被他改变。
此间差异唯在于心。
当然他还是要行走人间大地，老子有言：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只要赖合所为于人世有益，于大自然有益，那么必能得到回馈。
人类文明极大地改造了地球，如此巨大的变量，期间种种变化，对于赖合的精神感悟而言，就是无量宝藏。
正是这一番蜕变使得赖合灵魂空间更高了，赖合把这点点滴滴都记在日记本上。
突破之后的莽牯朱蛤，速度提升了一大截。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没几天就到了剑门关，所谓“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谓“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险峻绮丽，风云汇聚。
路上还遇到不少执着的游学子弟，干练的武林人士。
不过赖合都没在意，他的隐匿功夫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他九分心思都放在了《金刚经》上。
峨眉山上的藏经阁中有一套《开宝藏》，里面被翻得最多的就是这本《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看完《金刚经》后，再看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金刚掌》。
《金刚掌》就像是一个小丑，两者差距不可以道里计，有如云泥之别。
所谓《金刚掌》脱胎于《金刚经》，是对于《金刚经》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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