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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四十一章与生俱来

    刘曦此时虽然说是睡熟了,但狼狈样子更让阿娇担心,打算从陈诚怀中接过刘曦,见到儿女平安归来的阿娇双脚绵软无力,刘彻扶住她,大声唤道:“杨得意,传御医,快传御医,为旭儿,曦儿治伤。”

    “陛下,此处是上林苑,若想找御医,得回未央宫。”

    站在一旁的霍去病洒然一笑,算是直接小小的反驳了刘彻的话,刘彻手指着霍去病,脸上并没有一丝的不悦,骂道:“霍去病,你说怎么办?”

    假装昏迷无法面对陈诚的刘曦,睫毛轻颤,刘彻真是很喜欢霍去病,待他仿佛比待儿子都要好,从未见刘彻这般同皇子们说话,难道霍去病是刘彻的私生子?刘曦胡思乱想着,分散浑身的酸痛,以及公主对陈诚的特殊情感。

    “臣在回来的时候,就吩咐人赶去未央宫传御医来上林苑。”

    阿娇扶着刘旭的手收紧,撩了一下眼皮,往大了说这有可能是假传圣旨的罪过,即便无事,刘彻也会多疑的吧。

    霍去病似没有察觉出他的大胆妄为,面色如常的回禀:“陛下,您给我的八百羽林中,臣让他们中的几人学习了简单的医术和治疗马匹的本事,臣觉得将来远程奔袭能用得上,不妨先让他们来看看旭皇子和曦公主?”

    刘彻目光如炬,欣赏欣慰充斥胸膛,轻弹一下霍去病肩胛处的红色流苏,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朕亲自教导出来,就依你。”

    霍去病嘴角上扬起一道顽皮得意的弧度,拱手道:“臣遵旨。”一转身,目光扫过陈诚,以及他怀中的刘曦,轻轻挑了挑眉毛,大步走了出去。

    “远程奔袭,远程奔袭。”刘彻此时已然记不起他受伤的儿子和女儿,几步来到悬挂起得地图旁,比划着下一步的用兵方向,匈奴在刘彻眼中才是最重要的。

    阿娇自嘲的笑笑,压低声音似怕惊醒刘曦,更多的是不愿‘打扰’到刘彻,因为她明白,谁妨碍刘彻攻打匈奴,谁就是他的敌人。

    “陈诚,将曦儿放到榻上吧。”

    陈诚欲言又止,扫过沉思的刘彻,最终无声的叹息,小心翼翼的将刘曦放到榻上,怀中一空,陈诚墨色的眼眸一暗,刘曦狼狈,他很心疼,决不能放过幕后的人,轻声唤道:“曦儿。”

    阿娇同样扶着刘旭坐在榻上,仔细的看着儿子的伤腿,轻问道:“疼吗?”

    “娘,我会成瘸子吗?娘,会不会?”

    阿娇揽住儿子,保证道:“不会的,不会的。”

    儿子的呜咽声,唤醒了刘彻,回头说道:“朕的儿子怎会是瘸子?刘旭坚强一点,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诺,父皇。”刘旭将脸埋入阿娇怀里,死死的咬着嘴唇,阿娇拍着刘旭,平淡的阐述一个事实,“皇上,旭儿是咱们儿子。”

    刘彻也觉得他做得稍显过分,来到刘旭身边,手搭在刘旭的肩头,期翼道:“旭儿,朕也是心疼你的。”

    刘彻目光落在刘旭伤腿处,仿佛随口问道:“这是谁处理的?”

    阿娇攥紧拳头,好悬没一拳打向刘彻,她需要用儿子女儿演苦肉计吗?静静的看着刘彻,问道:“旭儿,你们是如何脱离险境的?”

    “娇娇,朕是关心旭儿。”刘彻解释,阿娇淡淡一笑,道:“臣妾知道。”

    刘彻阿娇的目光交错,阿娇不肯退让,最终刘彻移开视线,低低的说道:“朕是相信皇后的。”

    “多谢陛下。”阿娇搂住迷茫不懂的刘旭,轻声道:“同皇上说说,你们是如何从‘受惊‘的马上脱险的,没有摔断脖子,只是伤到腿,真是庆幸。”

    阿娇手掌用力,刘旭将如何滚落下马的事情重新讲了一遍,心有余悸的说道:“娘,若不是妹妹,我们恐怕会撞到石头上,再也见不到父皇和娘了。”

    刘旭的话语断断续续,却生动的描绘出那一刻的惊魂,阿娇顾不得同刘彻制气,后怕的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儿子是真切的在她的怀中,不是幻影。

    陈诚退到一旁,字正腔圆的说道“皇上,臣在上林苑东北处丛林边上,见到的霍侍中和旭皇子,当时曦儿…曦公主在树上,霍侍中单人独骑只能带旭皇子一人回来,天近黄昏,野兽出没,树上反倒是最安全的。““是妹妹背着我走了许久的,妹妹…妹妹…““曦儿,我的曦儿。“阿娇泣不成声,躺在榻上晕晕欲睡的刘曦有点脸红,她根本没做什么了不得事情,只是想要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怎么觉得刘彻的目光有点炙热骄傲呢?她对拯救世界改变一个时代没有兴趣,但若有好处她也不会放弃,机会稍纵即逝,利用好了,就是她将来幸福生活的保障。

    汉武帝刘彻是典型的封建皇帝,从刚才听到的谈话中,就可窥一二,阿娇并没有怀疑她对刘旭伤口的处理手法,让刘曦放下了一半的心,仿佛不安做噩梦一样动动小身子,拧起淡淡的弯眉,痴语道:“父皇,父皇,娘,曦儿…曦儿怕…怕…”

    柔弱额头带伤,衣裳上染着血迹的小女儿,刘彻再坚硬的心,在此刻都有几分松动,坐在刘曦身边,安抚道:“曦儿,朕在你身边。”

    刘曦循声伸手,抓住刘彻,泛白无血色的嘴唇嘟嘟着,无意识的轻咛:“父皇,父皇。”

    刘曦白皙的手上有着几道浅浅的伤口,刘彻越发的心疼,低吼道:“御医怎么还不到?若是曦儿有事,朕车裂了他们。”

    阿娇睫毛盖住眼底的波动,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女儿都做得很好,阿娇更愿意将刘曦此举看成是有意为之,从紧要关头跳马,背着刘旭前行,将回来的希望留给刘旭,却也会最恰当的自我保护,到现在的痴语撒娇,阿娇安心的笑了,果然女儿是最像刘彻的。

    刘曦儿身上有着阿娇从小就不曾有过的‘软弱’会更让人心疼,升起保护的欲望,这一点在阿娇眼中,是女儿与生俱来的优势。

    正文第四十二章打消疑虑

    按说霍去病的八百羽林应该和他同龄,但是实际上却不是如此,刘彻欣赏霍去病,但他也不放心骄傲如火的霍去病,在他身边安排下了几名老成持重之人,但年岁上也不过二十,还是很年轻的。

    霍去病就是让他们学的医术,在霍去病的想法里会简单处理也就是了,并不会要求他们太多。

    阿娇看着他们检查刘旭,刘曦的伤势,不大放心,问道:“伤得重不重?”

    刘旭很紧张,就怕自己真的腿折了,一名下颚处留着短胡子的青年抬头望了一眼霍去病,对于他们的统帅,即便他们的年岁比霍去病大,也心服口服,升不起抗命之心,哪怕如同贵族子弟的霍去病从不曾同他们同甘共苦,霍去病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让身边的人心甘情愿的追随。

    “皇后娘娘,旭皇子腿伤不重,休养几日就会好的。”

    阿娇长出了口气,接着问道:“曦儿呢?”

    “曦公主的伤要比旭皇子重一些,膝盖处的伤口由于用力红肿,养伤的日子会更长,至于将来会不会有隐患,臣不好说,得看御医的诊断。”

    “妹妹。”刘旭很惭愧,在危机关头,他反倒成了累赘,刘曦刘旭虽说是双生子,都是阿娇所出,但是刘彻对刘曦始终是不同的,这其中有刘曦性子上更像他的原因,更多得是刘曦是公主,是女儿,同皇子有本质的区别,刘彻可以随心所欲的宠爱娇惯女儿,但是儿子,就不行。

    “校尉大人,卑职人为旭皇子腿上的处理方法很有可取之处。”

    霍去病颔首,目光落在刘曦身上,摆手道:“我记下了,你先出去。”

    “诺。”几人听命,向刘彻,霍去病行礼之后,退了出去,陈诚从刘曦身上移开视线,瞥了一眼霍去病,两人目光相碰,似激起一串的火花,陈诚温润的一笑,无声的说道‘霍侍中,佩服。’

    霍去病动动嘴唇,‘陈侯爷承让了。’

    陈诚是刘彻姐姐隆裕公主的长子,在陈家淡出朝堂之后,也许是觉得愧疚而补偿,兴许是真心喜欢陈诚,在刘旭刘曦出生后,便以庆祝的名义,册封陈诚为阳春侯,在只靠军功封侯的汉武时期,也是难得的荣宠。

    “陛下,御医赶到了。“

    “让他们进来。”

    几名胡须花白,满脸灰尘,一看就知道着急赶路的四十多岁的御医走进,脚步有点虚浮,“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免。”刘彻一扬手,语气里透着焦急:“快来看看朕的曦儿,还有刘旭。”

    皇子在御医们的眼中是比较重要的,可是刘彻显然更重视刘曦,让他们有点踌躇,不知道该做什么。

    霍去病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不会分开瞧旭皇子和曦公主?榆木脑袋。”

    刘彻竟然点头表示赞同,陈诚暗笑,霍去病哪晓得其中的关键?法不责众,人多了也可以分摊责任。

    御医们经过诊断,得出了同刚刚一样的结论,刘旭的腿伤处理得当,并不严重,而刘曦就需要多休养几日,膝盖处的挫伤是否会留下病根,过两日用药消肿后才能看清楚。

    刘彻看看刘曦,起身向阿娇说道:“皇后,好生的照顾他们,曦儿不会有事,朕饶不得胆敢下手谋害曦儿的人。”

    霍去病随着刘彻离开,阿娇轻声说道:“陈诚,你累了一日了,也歇着吧。”

    “姑姑,我留下。”

    陈诚难得的坚持,阿娇无奈的笑道:“眼前最要紧的不是照顾曦儿,明日一早你就会长安去。”

    “可是皇上那…”

    “我就是要告诉他,这次的事我不会就此忍下。”阿娇眸光不善,低低的说道:“你也不用过多的插手,只要做出姿态就成,别的事情,让我来做。”

    “诺。”

    微凉的晚风吹散刘彻心中的怒气,卫青和霍去病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卫青规矩恭谨,不打扰到刘彻,并对旁边不时踢着草地的霍去病,立立眼睛,对于这个外甥,卫青是又疼爱又头疼,他虽然也有儿子,对霍去病的用心关爱却是最多的,霍去病虽说出生在大长公主府,可是那时卫家已经脱了奴籍,卫家的环境已经比以前为奴时好上许多,随后卫青在上林苑救了汉武帝,陪同蛰伏期的刘彻在上林苑练兵,朝夕相伴,后领军大破龙城,刘彻对卫青的赏赐不断,整个卫家进入权贵阶层,霍去病年纪不大,官居侍中,更是被刘彻亲自教养,是当之无愧的天子门生。

    卫青想到前两日三姐卫子夫来府邸所说得话,心中难免有几分的慌乱,平阳长公主是皇上的姐姐,是卫家曾经的主人,而馆陶大长公主对卫家恩同再造,平阳长公主求得是什么,卫青不是不明白,他无法参与其中,只能劝说三姐卫子夫不可再去长公主府上帮着训练歌姬。

    卫青直到现在还记得卫子夫的晃神,眼中流露出来的遗憾,“皇上原来是那般的英俊挺拔,尊贵逼人,被他宠爱的女人会很幸福吧。”

    卫青望着刘彻高大的背影,幸福?恢弘的未央宫中有幸福的女人吗?也许皇上只对皇后娘娘才有几分不同吧,卫青抬头看着天上璀璨的星辰,朝堂后宫他不愿意卷入其中,纵马疆场,北击匈奴是何等的快意?可是为了卫家,他不能不谨慎从事。

    “卫青,他们都回来了?”

    刘彻停住脚步,卫青恭敬的回道:“皇上,派遣出去的侍卫羽林皆已归营。”

    刘彻再次问道:“那匹惊马可曾找到?”

    卫青神色微变,瞥了一眼满不在乎的霍去病,靠近刘彻压低声音道:“马匹撞怪石而亡,马尾处藏有细针,喂马之人自尽身亡,草料也含有让马匹兴奋之物,皇上,臣亲自去了事发之地。”

    卫青停顿一瞬,低声说道:“就是臣初次遇见皇上的地方,旭皇子和曦公主捡回一条命,厚草上是唯一的机会。”

    当初惊马也是刘彻最深的记忆,他太清楚若是儿子女儿不曾跃下马,后果会如何,彻底打消了心底的疑惑,狰狞的说道:“朕倒要看看是谁下手谋害皇子公主。”

    正文第四十三章昔恩今怨

    汉武帝刘彻将御医从未央宫调到上林苑,自从窦太后过世后,听从阿娇的建议一向不愿在人前现身的馆陶大长公主坐镇堂邑侯府,随后的第二日,陈家最出色的陈诚从上林苑返回长安,真真假假的消息满天飞,朝堂六宫的人都在打听实情,一时之间风云变化。

    在阿娇赶去上林苑之后,馆陶大长公主再次拜访了居住在长乐宫的王太后,双方友好的谈论着往日的情意,大长公主刘嫖神色平和中虽然透着一丝的恭敬,但却绝不会谦卑,刘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平淡的说道:“太后娘娘教导出来的好儿子,具有先皇未有的雄心壮志,母后曾经说过,先皇选皇上为太子,继承皇帝位,没有选错。”

    “哀家知道,此事多得大长公主相助。”王太后的目光紧紧的落在刘嫖身上,刘嫖笑笑,低声道:“是皇上出息成才。”

    刘嫖抬头静静的看着王太后,轻声说道:“阿娇是我唯一的女儿,不瞒太后娘娘,也是我刘嫖这辈子最疼爱的女儿,我比任何人都盼着她好,不说别的原因,阿娇对皇上一往情深。”

    说道此处,刘嫖停顿一瞬,仿佛在感叹阿娇的痴情,王太后不由的点头,皇后阿娇对刘彻全心全意,若说阿娇不喜欢刘彻,她第一个不信。

    “为了我的女儿,为了陈家能延续荣耀,我略尽绵薄之力,其实…”刘嫖脸上带着苦笑,“先皇才是英明之人,咱们这点手段从未蒙过先皇的眼,若不是皇上聪慧深得帝心,即便我再上蹿下跳,也于事无补。”

    王太后怔了怔,记起汉景帝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眸,不自觉地的点点头,刘嫖接着感慨:“刘荣那孩子孝顺忠厚才学也是不错的,可是他错就错在托生在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栗妃肚子里,太后娘娘,今儿我就实话同你说了吧,当初刘荣被废除太子之位,栗妃被先皇打入冷宫,不是因为咱们的谋划,而是栗妃说了许多无礼的话,冒犯了先皇,让先皇觉得栗妃不老实,兴许会借着刘荣兴风作浪,汉家天下,再也经不住折腾了。”

    王太后抿了一下发鬓,头上的步摇微晃,眼角的皱纹深上一分,刘嫖这些话是借着栗妃的事给自己提醒?

    刘嫖喝茶润润嗓子,凝视着王太后,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个天下是皇上说得算的,先皇担心吕氏乱政的事重现,才借着咱们…将刘荣拉下太子之位,扶植起更聪慧更有皇帝威势,能兴盛大汉的皇上。”

    “大长公主说得对,哀家明白了。”王太后摆动了一下松花色袖摆,岔开话说道:“听说皇后赶去上林苑是因为曦儿旭儿出事?也不晓得严重不?哀家这心一直悬着呢。“刘嫖一凝眉,闻弦知音,顺着王太后的话说道:“太后娘娘安心,应是无事。”

    “大长公主从封地返回长安,真是巧了,过两日就是皇长子刘据的生辰,他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又一直记在皇后名下,据儿懂事有仁者之风,你也应该见见,皇后贤惠得很,又疼爱据儿,应会庆祝一番吧。”

    “太后娘娘,我不打扰了,即便曦儿旭儿无事,皇后娘娘也会照顾他们,省得再让人有可乘之机,至于皇长子的生辰,太后娘娘这般疼爱他,定会安排好的。”

    刘嫖不待王太后发话,直接走出长乐宫,在她出宫之后,王太后却笑了,笑得十分得意。

    “刘嫖,你虽然没有提起往事,但是…但是我曾经在你面前俯首巴结的屈辱,我从未有一刻忘记,不是最疼阿娇吗?哀家我总有法子让皇上厌弃于她,刘旭是我的孙子,但哀家的孙子可不仅仅只有刘旭一人。”

    “姑祖母,旭皇子,曦…曦公主会出事?”

    田玉从后面的屏风处走了出来,他在提到刘曦的时候,稍微迟疑,王太后疑惑的说道:“这事到底是谁下得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按说以皇后的精明,不会如此轻易得逞的,不过,下手时机把握的还真是恰当,又准又狠,哀家还真想见见此人呢。”

    王太后忘了一眼田玉,低声问道:“你提起曦儿?”

    “我…我…”田玉垂头,王太后叹道:“你现在还小,这事将来再看吧,田家不能把宝压在一头上。”

    “您刚刚对大长公主…”

    王太后立起眼睛,语气不善的说道:“这怨我吗?你看看她说得那些话,大汉以孝治天下,皇上是我生的,窦老太太都能做到的事情,哀家为何做不到?我就是让刘嫖明白,这长乐宫现在是我说得算,她风光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在哀家面前她得俯首贴耳。”

    “田玉,你回去同田蚡说,该向皇上请立太子了,太子早定,天下才能安稳,刘曦刘旭的意外才不会再发生,哀家这也是为了皇后着想。”

    “诺。”

    田玉打算离开,王太后突然叫住了他,摇摇头道:“不行,这事田蚡不可率先出头,彻儿的脾气,哀家还是知道几分的,让窦家出头上书,反正他们也是看好刘据的。”

    “刘嫖做得糊涂的一件事就是放弃了窦家,光靠彻儿的维护,怎能护住刘旭?”

    长乐宫外,刘嫖登上车驾,回头望了一眼夕阳斜照下的长乐宫,刚刚的暴怒已经不见踪影,嘴角微扬,太后娘娘,王娡,你真的了解皇上吗?

    “回府。”刘嫖吩咐道,车驾咕噜噜的行进,就在此时身穿墨绿长袍,脚蹬软鞋的刘据似一阵旋风一样跑过,刘嫖撩开车帘,眉毛拧在一处,此时慌张惊慌失措的刘据,同往日温文尔雅的做派判若两人,是出什么事了?还是?刘嫖手指曲起,难道幕后之人是他?那这出戏可就精彩了。

    刘嫖不大担心刘旭和刘曦的安危,如今没有消息传来就是好消息,再加上她刚刚听说御医赶去上林苑,他们必然是平安的,以娇娇的性格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皇祖母,皇祖母。”刘据推开挡在殿门外的宫女,冲进了长乐宫,满脸是汗的喊道:“皇祖母,救救姨娘,求求你救救姨娘。”

    正文第四十四章断尾求生

    田玉停下离去的脚步,扫了一眼惊慌失措的皇长子,目光在王太后身上一停,开口吩咐:“你们都下去,皇长子同太后娘娘有事相商。”

    此时伺候在王太后身边的都是信任的宫女,即便这般,田玉也不放心,这其中牵扯的太大了,尤其是在旭皇子和曦公主出事之后,陈家已经摆明立场,若是不给交代,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陈家虽说现在淡出朝堂,但是对皇上很忠心,从不让皇上难做,皇上不会轻易亏待陈家,如今陈家的尊荣就很能说明问题。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要记清楚。”田玉眉毛一挑,机灵的眸子透出一分阴狠,宫女们垂头,道:“诺。”

    随后悄声的退了出去,刘据跪在王太后面前,用袍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呜咽道:“皇祖母,救救姨娘吧,她是一时糊涂,没想到谋害刘旭的,只是想要给曦妹妹一个教训,孙儿已经骂过她了。”

    王太后眉头紧锁,对刘据的哭诉视若无睹,心情很沉重,本想借机抬起出皇长子,没料到幕后黑手竟然是柳良人,在未央宫起起伏伏,最终登上太后宝座的王娡岂是等闲之辈?脑中迅速的衡量轻重,对惊慌失措的刘据,不大满意,看向刘据的目光不如往日和蔼,多了一分冷意。

    “据皇子,您先别急。”田玉来到刘据身边,轻声说道:“您就是让太后娘娘帮你,也得说明白是怎么回事?您这样东一嘴,西一句,臣听着糊涂呢。“刘据感激的向田玉一瞥,往日他看不上的狡辩有点商家气息的田玉,若不是为了讨好王太后,刘据甚至都懒得同田玉说话,没想到今日他会如此镇定自若。

    “刘据,你说说柳良人到底做了什么?”

    “曦妹妹在姨娘拜谒皇后的时候,冲撞了姨娘…”刘据觉得王太后抓住自己手臂的手紧了紧,改口道:“是柳良人,她…她就想给曦妹妹一个教训,让人在马上动点手脚,可是…可是她没想让曦妹妹出事的。”

    “只是动了点手脚吗?哀家怎么听说是旭儿的马匹惊了?”

    “柳良人什么都不知道的,孙儿也问不出什么,皇祖母,孙儿相信…相信她是只有小过错…”

    王太后抬手就给了刘据一巴掌,甩开了刘据的拉扯,整理了一下袍袖,冷冷的说道:“小过?在六宫之中就没有小过一说,刘据,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刘据捂着红肿的脸颊,仰头望着冰冷无情的王太后,喃喃的唤道:“皇祖母,孙儿…孙儿只是想保住柳良人的一条命而已,孙儿已经没了娘,不想连姨娘也失去了。““糊涂,你是养在皇后名下的皇长子,柳良人什么身份敢当你姨娘?”

    刘据愣在当场,王太后这句话彻底让他糊涂了,王太后缓了口气,语调平和上不少,“先皇在平定七国之乱后,窦太后逼他立梁王为太子之时,曾经私下里同哀家说过,大汉储君,不是立嫡就是立长,你也读得圣贤书,可曾明白其中的深意?”

    “我,我,我。”刘据吭哧了半晌,垂头道:“皇祖母,我明白了。”

    他本身是皇长子,又在皇后娘娘名下,也可称为嫡子,在刘旭贪玩不喜欢读书的时候,朝堂上的重臣以及同馆陶大长公主分道扬镳的窦家,才会支持他为大汉储君。

    “明白就好。”王太后眼底闪过满意,他还不算糊涂,“那你知道该如何做了?”

    刘据闭上眼睛,手掌扶着泛着松香的地板,将头埋得很低,轻声说道:“皇祖母,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王太后转身,重新跪坐在垫子上,手锤了锤肩头,田玉忙站在王太后身后,捏着她的肩膀,王太后嘴角满意的一勾,还是自家人懂事,淡淡的开口:“刘据,哀家提醒你一句,在上林苑出事的是刘旭和刘曦,是皇后多年盼来的儿女,是泥的弟妹,而且皇上对曦儿百般宠爱,你不是不清楚,你现在问哀家有何办法?哀家还真想不出来能救柳良人一命的法子。”

    刘据垂头沉默不语,他从出生那一日就没有了娘,虽然皇后阿娇对他不错,可是在他懂事时,就有人不停在他耳边提醒着他,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他生母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下手。

    刘据不愿相信骄傲的皇后娘娘会使用卑劣的手段,可是阿娇却几次三番的阻止太皇太后(窦太后)命皇上册立他为太子,并且阿娇还安排列侯勋贵之女的进宫伴驾,身份高的兄弟接连出生,最后阿娇也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女,即便阿娇还像以往那般带他,刘据也觉得不舒服,同刘旭不一样,所以两年前他搬出了昭阳殿,而姨娘就是在那时关心他,爱护他。

    王太后看着刘据失魂落魄的向外走,提醒道:“断尾求生,刘据,你要记得这句话,现在动手比你父皇震怒要来的好些,陈家不会就此甘心的,你父皇要给陈家一个交代。”

    刘据身子一震,陈家,皇后娘娘,他们又要逼死自己唯一的亲人吗?王太后眼睛微眯,惋惜般的轻言:“柳良人可惜了,只怪她生得太好,太疼爱你了。”

    刘据胸口起伏,面色僵硬,将拳头攥得紧紧的,沙哑的说道:“皇祖母,我…孙儿记住了。”

    等到刘据离开,田玉低声问道:“姑祖母,您说此事真是柳良人做的?”

    王太后嗤笑道:“她没那么大本事,不会安排的这般周密。”

    “那到底是谁?”

    “这就不是哀家需要操心的了,皇上会想明白,有个柳良人足够了。”王太后摇头,叹道:“刚刚说的请立太子的事,只能放一放,哀家得让皇儿消气。“王太后面色一变,揉了揉额头,失望的说道:“哀家还要再看看,刘据太让哀家失望了,他今日就不该来长乐宫,来乞求哀家,直接勒死柳良人,扫平干净,移到旁人的身上,哀家还能高看他一眼。”

    “现在嘛,看看在说吧,让田蚡也老实些,皇上这口气必定是要出的。”

    田玉神色稍显凝重的点点头,王太后叹息道:“可惜了,好好的棋子就这么废了。”

    正文第四十五章棋子命运

    昏暗的宫室里光线暗淡,四周华丽的布置都无法冲淡充斥其间的落寞和哀伤,刘据的身影在殿门口闪现,身穿藕色长裙的柳良人,仿佛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抓住刘据,宛如白玉般的脸上透着最后的寄托。

    “据儿,如何?太后娘娘答应救我了吗?”柳良人喃喃自语,“她一定会答应的,她还指望着我分宠,还指望着据儿登上太子之位,她那般的疼爱我,不会看着我出事的。”

    一连三个她,刘据记起刚刚在长乐宫中王太后的无情,柳良人只是一枚棋子,他呢?若是没有皇长子的身份,是不是王太后不会再看他一眼?刘据移开目光,轻声说道:“姨娘,将来我会为你报仇的。”

    “不,不,我不用你报仇,据儿,我是你亲姨娘呀。”柳良人手臂收紧,刘据胳膊很疼,柳良人接着哭诉:“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据儿,我是为了你的。”

    “我知道,姨娘,请你再为我一次吧。”刘据眼底哀伤怜悯,轻声说道:“皇祖母说得对,等着父皇震怒,咱们都好不了,姨娘,为了据儿,您上路吧。”

    刘据挣开柳良人的拉扯,背过身去,旁边的听他命令的有力内侍捧着托盘走进,上面的白绫是那般耀眼,柳良人惊恐的后退,挥动手臂道:“拿开,拿开,我不要,我不要,我不想死。”

    内侍再次上前一步,道:“柳良人这一切都是为了皇长子,他好你也会安心的。”

    “据儿,带我去见皇上,让我去见皇上。”柳良人突然推开靠近的内侍,向外面冲去,“我同皇上说,这事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想要谋害旭皇子,我没有…”

    “抓住她。”刘据淡淡的吩咐,几名宫女拦住柳良人,刘据叹道:“父皇是不会相信的。”

    “放开我,放开我。“柳良人挣扎的更凶,怎么也摆脱不了宫女,最终坐在地上,委屈的哭泣道:“我…我有证据的,皇上为何会不信?”

    “在哪?姨娘,证据在哪?”刘据突然来了精神,若是真有证据,兴许能翻盘制胜,急声问道:“到底是谁同您联系的?”

    “是红儿,她同我一起在长乐宫当差,她说是帮我的…只要事成之后,许以金银,并让她留在宫中。”

    “那她现在身在何处?”

    柳良人抓着头发,万分后悔的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哪?据儿,我已经两天没有见到她了。”

    刘据紧紧咬着牙根,迸出几个字:“姨娘,你好糊涂,她的话你怎能相信?”

    柳良人抓住刘据的衣摆,恳求道:“皇上,皇上会信的,只要我能见到皇上,他夸过我乖巧懂事,他说我的头发最好看,他喜欢我的…据儿…皇上会原谅我的无心之过,会明察秋毫,他那么喜欢我不会让我就含冤而死。”

    “你醒醒吧,父皇若是心中有你的话,会在曦儿冲撞你后,反而来警告你吗?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对皇后娘娘说过,你还说父皇喜欢你?他只是喜欢你年轻柔美的胴体罢了。”

    “不,不会,你说谎,皇上是喜欢我的,还说要…要让我给他生女儿呢,生个像我一样懂事灵巧的女儿…会比刘曦更得皇上的宠爱。”

    刘据甩开柳良人,嘲讽的一笑:“父皇这辈子不会缺少儿女,更不会少女人伺候,父皇会宠曦儿多久,我不知道,但是他不会喜欢你生的女儿。”

    刘据的话让柳良人最后的寄托崩塌,双眸赤红,嘶吼道:“你说谎,你说谎,皇上是喜欢我的,等生下女儿,儿子,我是皇长子的姨娘,我可以当美人,当夫人,当…当皇后…我要当皇后。”

    “送柳良人上路。”

    刘据心硬了起来,这般看来,柳良人,自己的亲姨娘,对自己的好,就是为了借机伺候父皇,借着自己上位。

    两名有力的内侍抓住柳良人的胳膊,将白绫缠在她的脖颈处,濒临死境的柳良人拼命的挣扎,白绫是那般的冰冷,宫室里昏暗的油灯也仿佛感受到主人命不久矣,摇摇晃晃的将要熄灭。

    此时殿外刮过一阵风,吹灭了油灯,刘据背对着气绝的柳良人,低声说道:“姨娘,下辈子莫要相信父皇的话,大汉的皇后,只能是有金屋藏娇美名的陈阿娇。”

    “据皇子,您看…”

    刘据眼角滴落泪珠,背对着双手向外看去,繁星布满黑布般的夜空,长叹一声:“柳良人畏罪自尽,明日……明日我去上林苑亲自向父皇请罪。”

    “柳良人说得红儿?”

    “不用找了,未央宫死个奴婢,失踪个把人太容易了,更何况前两日外放出一批大龄宫女,红儿又如何寻到?”

    刘据走出宫室,心情并不如脸上那般平静,柳良人王太后的话不停的在耳边回响,父皇会相信他吗?刘据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又该如何面对死里逃生的刘曦刘旭?自从刘曦落水清醒后,就不似以往那般听他的话,总是在刘彻面前说他的好处,虽然礼貌周全,可刘据总觉得刘曦变了,这次又发生这样凶险的事情,他在宫中的助力少了一半,要用多少日子才能哄好被刘彻宠爱的曦公主。

    “你说什么?只是受了轻伤?没用的废物,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女子的低吼不忿声隐隐传来,“陈阿娇,你倒是好福气呀,刘旭这般都能化险为夷,下次,你就没有那运气了。”

    女子纤细的背影应在雪白的墙壁上,影子微微颤抖,为了儿子,她不会就这次放弃。

    未央宫寂静无声,灯火闪闪,可是这一夜又有几人能够安睡呢?

    天色蒙蒙亮,长安的城门刚刚打开的时候,阳春侯陈诚在刘彻派遣的羽林军护送下,返回长安大长公主府。

    “这是你姑姑说的?”馆陶大长公主刘嫖抖了抖信纸,慢慢的放在火上燃烧成灰,陈诚低声道:“是,姑姑说是好机会。”

    “那就按她说得半吧,我只有一句话,要谨慎从事。”

    刘嫖起身离开,陈诚温和的一笑,曦儿,看诚哥哥为你出气。

    正文第四十六章不会甘心

    马啸嘶鸣,号声震天,刘彻,号称最疼爱刘曦的汉武帝只是在清晨揉着刘曦的脑袋,交代一句好好的喝药养伤,并威胁了御医几句,让他们伺候好刘曦,便领着卫青霍去病,去了校场操练或者研究对匈奴的战术,刘曦不知道是不是得露出很荣幸的表情。

    好在刘彻离开时,投给阿娇信任的眼波,阿娇淡淡的笑容在刘彻离开后立刻消失不见,唇边勾起一分的嘲讽,刘曦不知道是在嘲讽刘彻,还是阿娇在自嘲,总之,还躺在榻上的刘曦,翻了一下身子,习惯性的嘟着唇瓣,真是烦心得很。

    她当然支持阿娇不喜欢刘彻,对刘彻这种阿娇无情的男人,是女人都不会喜欢,更何况阿娇这样骄傲的疑似穿越女了,可是刘曦心中还是希望阿娇能够幸福,刘曦多日观察得出结论,阿娇并没有觉得不幸福,反而同刘彻半真半假的玩得很开心,也许幸福的定义是不同的吧,也许影响迷惑一位帝王,尤其是像汉武帝这样即便不懂得历史,刘曦都听说过的帝王,是一件很有挑战的事情。

    “曦儿,起来喝药。”

    刘曦不甘心的睁开眼睛,阿娇还有一项本事,就是柔柔的同你说话,让你兴不起反抗,刘曦虽然不惧怕喝药,可是真的好苦呀。

    “娘,我能不能…”刘曦起身,乞求的看着阿娇,见她笑容慢慢的消失,一抹哀伤内疚映在眼里,刘曦一把抢过汤碗,一扬脖子喝了进去,小眉毛纠结在一处,砸吧砸吧嘴,说道:“再来一碗好了。”

    阿娇摇头轻笑,将蜜饯放进女儿口中,顺手揽过刘曦,叹道:“曦儿,你的性子同皇上很像,心却比你父皇更软。”

    刘曦暗自撇嘴,含着蜜饯模模糊糊的说道:“谁要…同他像…我才不是好心的人,只会对娘,对哥哥好,别人…哼,生死不论。”

    阿娇低头凝视着女儿,轻轻点了点她额头,笑道:“越发的相像了,你父皇心中除了他之外,或者说除了他的江山之外,许是谁都没有,谁都可以牺牲。”

    “娘。”刘曦拉长娇娇的拉长语气,撒娇般蹭蹭阿娇的肩窝,暗中鄙视自己的同时也感叹习惯很可拍,这种动作她是越做越熟练了。

    “哥哥和曦儿心里有娘的,娘不是孤单的一个人哦,曦儿…女儿觉得父皇是在意娘的呢。”

    阿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在刘曦耳边低吟:“或多或少有一些吧,若不然娘这些年,岂不是白费了心血?”

    果然如此,阿娇是腹黑的,刘曦突然升起一丝对刘彻的同情,随即很快就转化为更多的幸灾乐祸,暗下决定,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推波助澜。

    “曦儿,你还小,历练也不足,别在你父皇面前耍手段。”

    阿娇一脸凝重,沉声提醒刘曦,“娘敢如此做,是因为娘了解你父皇,又从小一起长大,可谓知根知底,但是你就不一样,皇上心机很深,疑心同样很重,曦儿,你要记得宁愿让你父皇怒骂于你,也不可让他笑着疑心你。”

    “可是好困难,父皇…”刘曦小脸皱成小包子,刚刚的雄心壮志一下子就被打击没了,看来影响刘彻,不是她这种小白就能做到的,还是得看阿娇的。

    “不难,曦儿,你有先天的优势,只要像现在这样就成。”

    阿娇轻捏刘曦的包子脸,笑盈盈的说道:“娘的曦儿是最可人疼的,只要你不同皇上志向冲突,威胁到他的皇帝位,他会一直宠着你的。”

    刘曦点点小脑袋,她又不想当女皇,怎么会威胁到刘彻呢?

    “妹妹,妹妹。”刘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刘曦瞪大眼睛,刘旭虽然脚步有点慢,但是却不用人扶着,想到自己如今还得躺在榻上,刘曦愤愤不平,他这是什么恢复能力?也暗自琢磨着出事的时候,他是不是再装模作样呢?

    “你怎么跑来了?”阿娇一脸的担心,刘旭的伤势不重,服了药后膝盖就消肿,但也不能就这样乱跑啊,直接拉着刘旭坐在身边,轻责道:“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时说?你妹妹还能跑了?”

    “是跑不了,妹妹得再榻上待一个月呢。”

    “哥哥,不理你了。”

    刘曦转过头去,刘旭摸了一下鼻子,先是同阿娇解释:“娘,我是坐着软椅来的,他们都侯在外面。”

    阿娇此时脸色才稍霁,不放心的说道:“以后还是要小心点,别再弄伤了自个儿。”

    “娘,放心吧,我不会鲁莽行事的。”

    刘旭严肃认真的答应了阿娇,这次的坠马,让刘旭明白许多,鲁莽爱玩闹可行,但危机关头的精明,不能缺少,尤其是他身边的人,要查清楚到底忠诚于谁,再也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曦儿,等回未央宫,我就把那套你最喜欢的皮影给你,省得你养病时无趣。”

    刘曦目光一暗,很想问一问,皮影是西汉应该有的吗?听刘旭的口气,仿佛以前的刘曦很喜欢很惦记那套皮影,可是皮影好幼稚呀,阿娇在旁边呢,刘曦调节一下面部表情,惊喜的回头,“给我?哥哥,你舍得?”

    大大闪烁着眼睛,垂肩的发丝由于刘曦的转身,飞扬半圈,刘旭认为妹妹此时最可爱,仿佛要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记起当初她背着自己艰难前行,刘旭低声承诺:“只要妹妹喜欢,我…我没有舍不的的。”

    一套皮影,用说得这般严肃吗?刘曦暗自挠头,可见到阿娇点头欣慰的样子,好像明白一些,又好像很糊涂,古人,果然是最难琢磨的。

    刘曦刘旭玩笑在一处,楚玉从外面走到阿娇身边,低声道:“皇长子来上林苑了,还给曦公主带了许多好玩的,旭皇子也有份。”

    “娘,哥哥欺负我。”刘曦向阿娇撒娇,刘旭一脸委屈,到底是谁欺负谁呀?

    阿娇斜了刘旭一眼,从外表看,显然是女儿更胜一筹,戳了一下刘旭的额头:“不许欺负妹妹,她还病着呢。”

    刘旭点头保证后,轻声问道:“娘,是据哥哥?”

    “嗯,他会先见皇上请罪的。”阿娇淡淡的说道:“一个柳良人,我不会满意呢,皇上也不会满意的。”

    正文第四十七章暗中布局

    “父皇,柳良人因记恨曦妹妹,买通马夫让马匹受惊,让曦妹妹受到惊吓,已经自裁身亡。”

    刘据跪在刘彻面前,将柳良人写的认罪状子高举过头顶,悲切的说道:“儿臣没有察觉出柳良人的险恶用心,让曦妹妹遇险,有失察之罪。”

    刘彻看了刘据半晌,目光灼灼,一甩衣袖,寻常的说道:“柳犯下的罪,同你何干?据儿,你是皇长子,、读书方是正途,你先起来。”

    刘据擦擦湿润的眼角,偷看一眼面色寻常的刘彻,拿不准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见刘彻身边站在霍去病,条案上放着凌乱的地图,显然他们刚刚在商谈正事,刘据不觉得有点嫉妒霍去病,他是个私生子,却得到刘彻的重视,这是许多皇子都不曾有过的。

    “陛下,臣想到了。”

    霍去病突然开口,刘据刚才的请罪,霍去病根本就没有看在眼中,一心想着进兵的路线,上前将图纸摊开,连比划带解释的,让刘彻明白他所想,刘彻认真的听着,脸上愉悦欣赏的笑容,看着意气风发的霍去病,心中涌起几许的遗憾,最像他的反而是霍去病。

    君臣二人谈论许久,刘据根本插不上话,他所学此时完全用不上,只能愣愣的站在一旁。

    “据儿,你认为朕是否应该让卫青再战匈奴,以雪上谷之辱?”

    刘据愣了一瞬,在卫青龙城大劫之后,匈奴单于伊稚斜率兵攻破上谷等边城四郡,龙城是匈奴人祭天圣地,当然会雪耻报复,上谷太守力战而亡,百姓死伤惨重,刘据观察到刘彻皱着的眉头,仿佛不大赞同霍去病的意见,结合朝堂上反对出兵的人很多,刘据轻声说道:“父皇,此时进兵劳民伤财不说,成了自然彰显父皇的威名,若是失败了,上谷四郡正在重建迁民,大汉经不起…”

    “皇长子,你为何涨匈奴人的气焰?尚未出兵你怎知一定会失败?”

    刘据不慌不忙,沉声道:“霍侍中,当初四路进兵,只有关内侯卫青胜,飞将军李广伤亡过半,还有迷失路途的公孙将军,虽说是一场胜仗,可付出的银钱马匹就不在少数,更何况此时节黄河泛滥决口,关系到百姓耕种,父皇,您不能不下拨铜钱,百姓庄家那是大汉的根本呀。”

    霍去病嗤之以鼻,刘彻反倒点点头,叹道:“据儿老成之言,朕也要考虑大汉百姓。““皇上。”霍去病不甘的唤道,“那这仗就不打了?”

    “霍侍中,我没说不打击匈奴,而是要暂缓。”得了刘彻称赞的刘据此时更显得从容淡定,温文尔雅,向刘彻问道:“父皇,您也是这个意思吧,与民休息,重视百姓,方是明君所为。”

    刘彻语气冰冷的规劝道:“霍去病,你也要多读点书,即便是为朕领兵,也要了解兵法战策。”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水无常形,兵无长势,不读兵书,照样打胜仗。”

    刘彻眼里笑意一闪而过,面沉如水,狠狠一拍桌子:“反了你了,敢同朕这般说话?”

    卫青此时才进来面见刘彻,见到外甥霍去病又同皇上对视,虽然看了几次,可每次都让卫青紧张,生怕皇上一怒制霍去病的大不敬之罪,刚刚崛起的卫家不容易,上前拉住梗梗着脖子的外甥,低声道:“霍去病,不许对皇上无礼。”

    “父皇。”刘据似被霍去病所惊,刘彻向露出一分笑意,摆手道:“不关你的事。”

    随后严厉的对霍去病说道:“出去,你给朕同你那八百骠骑狩猎去,若是他们嫌弃不服你这种不看兵书的统帅,朕就撤了你的职。”

    “遵命。”霍去病拱手,转身离开,那气势根本不像被刘彻训斥过,反倒像是被刘彻表扬过的,骄傲得很呢。

    “都说外甥像舅舅,仲卿呀,霍去病可是同你不像,不像,他更像…”

    刘彻隐下后半句话,笑道:“皇长子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见识,关内侯也来听听。”

    卫青听着刘彻沉稳的言语,抬眸看了一眼刘彻,随即拱手道:“请皇长子赐教。”

    卫青微微凝眉,随即耷拉下眼帘,他觉察到刘彻那一分不同往日的情绪,皇上应该不是恼怒霍去病,而是…卫青敏感道刘彻目光一凝,听着刘据引经据典款款而谈,最后还提起南宫公主来,说王太后很很惦记南宫公主,如果再进兵匈奴,会让南宫公主的处境更加尴尬凶险。

    刘据温润的眼眸含着不忍,低声道:“皇祖母上了年岁,尤其担心南宫姑姑,父皇,当初大单于因为廷尉至建议出兵匈奴,鞭笞过南宫姑姑的,太皇太后(窦太后)心疼南宫姑姑,才让皇祖父(景帝)赐死至都,南宫姑姑是为了大汉百姓江山去和亲,父皇,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

    刘彻在袖子里的手收紧,强忍着怒气,卫青明白和亲的南宫公主是刘彻心中永远的伤疤,上前说道:“皇长子,您是不是也得去看看曦公主?”

    刘据的话被卫青打断,心中不悦,刘彻点头道:“去看看曦儿吧,她的伤挺重的。”

    “遵旨。”刘据只能退出去,刘彻一拳砸在桌子上,平静的说道:“这就是朕的儿子。”

    卫青垂头,不敢看刘彻,他仿佛没有听见刘彻的话,低声道:“皇长子还小,慢慢教会了解皇上雄心的。”

    “不是他一个人这么想,朝堂上有多少这么想的?”刘彻此时脸上露出一分意味深长的笑容,“刘据来的正是时候,很是时候。”

    杨得意将刚接到的廷尉张汤周折递上,刘彻展开看了一眼,眉毛拧得更紧,慢慢的才缓解开,笑道:“朕很看重据儿,不,是皇长子,他的休兵的建议,朕会考虑。”

    卫青眉毛一动,默默不言,刘彻扫了他一眼,吩咐道:“朕也要听听朝臣的意见,是战还是和。”

    长安城内,一座清幽的茶室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修长的手指洗茶杯,泡茶,将竹子茶杯放在唇边,低声问道:“事情都办妥当了?”

    “是,主人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阳光透过悬挂的竹帘斑斑点点,映在了专心品茶陈诚的脸上,他温和无害的笑容越浓,在旁边放置纵横交错的棋盘,显示着这又是一局好棋。

    正文第四十八章略施小计

    阿娇早就料到皇长子刘据会来看望刘曦,却没想到他来的比较迟,当她见到脸上洋溢着自信光彩的刘据时,眼睑轻眨,温和的笑道:“据儿是从皇上那来?可曾用过午膳?”

    “父皇垂询儿臣对国事上的看法,遂来看望曦妹妹晚了一点,请曦妹妹勿要怪罪。”

    刘据只字未提同样受伤的刘旭,仿佛刘旭是因为刘曦的牵连而意外受伤,谋害皇子和谋害公主从定罪上来说是不同的,即便刘彻最喜欢的女儿,刘曦也是公主,他暗自提了刘彻对他的重视,也给阿娇一个警告,皇上已经揭过刘曦刘旭的‘意外’不会再追究了。

    “曦妹妹要安心养伤,莫要再顽皮胡闹。”

    刘据一派长兄风范,和蔼疼爱妹妹,仿佛刘曦的意外是因为顽皮,而不是别人的毒害,来到刘曦近前,扫过情绪激动的刘旭,目光在他的膝盖处稍稍的停顿,不管怎么说,借着柳良人自尽逃脱刘彻震怒牵连的刘据,心中还是带有一丝的遗憾和惋惜,怎么就没骨折或者瘸了呢?

    阿娇拉住刘旭,丹凤眼瞟了一下刘据,藏起笑容,淡淡的说道:“一次教训还不够吗?本宫不会再给人可乘之机。”

    “对了,据儿从未央宫来,本宫听说是柳良人做的手脚谋害旭儿?”

    “她已经自尽身亡,皇后娘娘,廷尉署也是如此判定的,此时应该呈交给父皇了。”

    阿娇脸色一变,怒气突生,愤愤难平,“廷尉署?张汤何时能插手后宫的事情?而且他长没长脑袋,别人说什么都会信吗?柳良人出身低微,本是宫女侥幸得皇上宠幸,怎会有如此手段?不成,本宫不能让旭儿就这般白白遇险,让幕后黑手得逞。”

    刘据被阿娇的气势所迫,垂着的眼帘遮挡住眸子的闪烁,似提醒似担心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息怒,张汤是奉父皇的旨意彻查此事,并不越权,皇上已经盖棺定论,您若是此时提出异议,父皇会动怒的,对您也没有好处,何况曦妹妹的伤势不重,这事…”

    “那不成,本宫这也不是单单为了曦儿和旭儿,幕后之人既然能让马夫自尽,柳良人的死是不是也不那般简单?”

    阿娇目光灼灼,紧盯着刘据不放,一字一句说道:“兴许是被人逼死的,或者说是被人勒死的。”

    刘据身子一颤,脸不由得青了一分,阿娇仿佛没有察觉出刘据的异样,低头细看袍服上的花纹,声音很轻似有似无:“据儿也不愿柳良人不明不白的就被人害死吧,她可是你的亲姨娘,又一向照拂于你,你怎能忍心?”

    终究是年岁小,刘据还练不成不喜怒不形于色,双腿发软,强自让自个儿镇定,不过他脸上泛着青灰色。

    一直窝在榻上看阿娇和刘据交锋的刘曦,咪咪眼睛,古人是畏惧神灵的,也很相信鬼魂,从阿娇的言谈间刘曦明白,下手谋害她和刘旭的不说柳良人是主谋,但也冲在前头,只是被人利用逼死而已,看刘据的样子,兴许逼死柳良人的就是他自己,不做亏心事,哪怕鬼叫门?

    即便报不了仇,也不能让刘据好过,刘曦拿定注意,小手仿佛不相信的揉着眼睛,惊呼道:“娘,娘,你看见据哥哥身边的人了吗?”

    阿娇先是一愣,抓住刘曦的小手,担忧的问道:“有人?有谁?”

    刘曦趁次机会轻挠阿娇的手心,一下子扑进阿娇怀里,小身子颤抖,见了很惊恐的事情,呜咽的说道:“有人呢,就是有人,是个女人…娘,好吓人,就在据哥哥旁边…娘…曦儿是不是要死了,听说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见冤死的鬼魂。”

    刘据面色铁青倒退了两步,四下看去,声音颤抖:“曦妹妹…你怎会看见鬼魂?一定是你看错了…看错了。”

    刘旭蹭蹭鼻子,开口道:“妹妹,你不会死的,我反倒听说心思纯净之人会见到冤魂。”

    刘曦在阿娇怀里暗挑大拇指,刘旭实在是太给力了,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刘曦越演越有信心,想着在现代看过的鬼片,小袋伸出阿娇的怀里,怯生生的模样似被下吓到了,定睛看了刘据一眼,哇哇大哭起来,再次埋入阿娇怀里,“据哥哥骗人,还在呢,就在她旁边,娘,是个舌头很长脸青青的女人…还看着据哥哥呢。”

    “好了,好了,一会就没事了。”阿娇安抚着刘曦,强忍住笑意,板着脸向刘据解释道:“曦儿自从这次遇险之后,总是见到奇怪的东西,晚上睡觉时都不安稳,经常作噩梦,不是哭就是闹,说什么有火球了?有鬼魂了?本宫是没有看见,听老人们说,这恐怕是受惊后的症状,本宫正打算回宫就做场法事的。”

    “据儿莫要担心,即便是鬼魂在,你是皇子,又没错过什么,万鬼不沾身的。”

    阿娇的解释,更是让刘据害怕,一下子坐在地上,冷汗淋淋湿透衣裳,刘曦再接再厉,呜咽道:“娘,曦儿没有骗人,就是女子,像是…”

    刘曦再次瞄了一眼刘据,哭得更厉害,本来刘曦是无法有那么多眼泪的,尤其是恐吓刘据,有点欺负小孩子的意思,但是当初的遇险,若不是处置得当,她可能会死,刘曦再有同情心,也消失了。

    “像是柳良人…她穿着藕色长裙…娘,她最喜欢的那条裙子…柳良人是不是来找曦儿的?。

    藕色长裙,刘据完全信了,因为当初勒死柳良人时,就是穿着藕色长裙的,慌张的起身,磕磕巴巴的说道:“皇后娘娘…我…我先告退…柳姨娘不会来…来找曦妹妹的…皇后娘娘…”

    刘据脚步虚悬向外走,慌张下撞上了旁边的架子,就在此时不知哪来的一片云遮挡住太阳,帐篷里阴暗下来,刘曦哭道:“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据哥哥的,是来找他的,柳良人一向很喜欢据哥哥的,不是来找我的。”

    刘据顾不得扶起架子,脚底踉跄的向外跑去,口不择言:“不是我…不是我…姨娘…我是…别来找我。”

    正文第四十九章喧嚣热闹

    帐篷里寂静一瞬,随即刘旭抚掌畅快的大笑,“妹妹,我服了你了,心服口服。”

    刘曦探出脑袋,泪眼迷蒙,抽泣的说道:“哥哥身边也有人呀。”

    刘旭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脑袋晃了晃:“哪有?哪有?”

    “曦儿。”阿娇笑着唤道,刘曦向刘旭半了个鬼脸,抱住阿娇蹭了蹭,娇娇的说道:“娘。”

    越发像一只撒懒的小猫,阿娇拍着女儿的后背,记起刚才刘据惊恐的样子,笑道:“机灵鬼,以后不许再这样。”

    “妹妹,我身边也有鬼魂?”刘旭凑近,揉着刘曦的脑袋好玩的问道:“长得什么样?快告诉我。”

    刘曦拍下刘旭的手,道:“你不怕?”

    “娘说过的神鬼之事,皆是子虚乌有,我为何要怕?”

    刘曦看了微微点头的阿娇一眼,见不得刘旭的得意,嘟着小嘴道:“可是哥哥身边真的有个女人呀。”

    仿佛怕刘旭不信,连连点着小脑袋,刘曦歪着头很认真的看着刘旭身边道:“就是有哦。”

    “曦儿。”阿娇的声音严肃上一分,刚想开口,刘曦靠在她怀里,笑眯眯的说道:“我的身边也有,哥哥身边也有,就是神灵的守护,也是娘的守护呀。”

    刘旭不甘心的捏捏刘曦的鼻子,轻哼道:“就属你会撒娇。”

    “娘,哥哥又欺负我。”刘曦用事实证明,她不仅会撒娇还会告状,而且倒霉的永远是刘旭,阿娇笑着轻巧刘旭的脑袋,“不许欺负妹妹。”

    刘旭揉着额头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在母亲怀里笑得像是得逞小狐狸的刘曦,摇摇头叹道:“妹妹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娘,我可不敢欺负她的。”

    刘曦得意的轻笑,在不知不觉般,慢慢的向阿娇和刘旭放下心防,将他们不单是当成生存下去的依靠,而是当成亲人。

    刘旭神情慢慢严肃,低声问道:“父皇会揭过此事?”

    “不会,皇上可没糊涂,他现在善待刘据,不过是顺势而行罢了,你父皇求得更深更远。”

    阿娇同桃木梳子梳理刘曦凌乱的发丝,嘲讽道:“皇上向刘据垂询朝政?你父皇乾纲独断,以他自负自傲的性子,除非他醒悟方会更改,否则他…即便是错了,也不会回头。”

    “娘娘,奴婢刚听说,皇上向朝臣征询是战是和。”楚玉在旁轻声问道:“皇长子建议缓战,皇上垂询朝臣的的旨意和皇长子得皇上称赞的事,一定会轰动长安城的,您让诚少爷…”

    阿娇瞥了一眼楚玉,止住了她下面的话,刘曦很好奇阿娇究竟让陈诚去做什么,可此时显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我说过,皇上不会听任何人的意见,是战事和,他心中早有定论。”

    刘旭有些迷糊,好半晌才缓缓的问道:“那您说父皇是要战还是和呢?”

    阿娇系好头绳,接过楚玉递上来上的丝绢,为刘曦擦拭去脸上的泪痕,平淡的说道:“一日匈奴不献降书,不雪和亲之耻,你父皇绝不会议和。”

    “你们两个也给我记住,在皇上面前千万别提议和的事。”

    阿娇不放心的吩咐,她担心自己的两个孩子被刘彻绕进去,刘旭笑道:“我怎么会提议和的事情?我可是立志要当将军的。”

    刘曦煞有介事的点头,应和道:“哥哥这话我信,你经常同霍去病在一起,怎会同意议和?”

    “妹妹还在生霍去病的气?”

    刘曦脸微红,狡辩道:“才没有呢,我是公主,不同霍侍中计较。”她坚决不会承认,是因为每次她狼狈不堪都被霍去病看见的原因,“曦儿,不可小看霍去病。”阿娇摇头,叹道:“他是你父皇磨练的一把锋刃,将来许是会光芒万丈,不容小视的。”

    这点刘曦是相信的,冠军侯的威名后世之人很少有人不知道,刘曦问道:“娘,我们何时回宫?”

    “那得看长安城的动静,皇上才好动手。”阿娇淡淡的说道:“我让你诚哥哥回长安只是表个姿态,顺便将水搅得混一些,皇上顺势而行,我当然要搭一把手,曦儿,旭儿,我告诉你们,在你父皇手下三公九卿中的丞相,御史大夫,大将军是最不容易做的,轻则被罢黜,重则诛九族弃市也不奇怪。”

    阿娇字字如金,刘曦此时才彻底的明白她有多了解刘彻,难怪她能稳居后位,迷惑刘彻。

    一连几日,皇上停住上林苑,并未返回未央宫,而皇长子频频得到刘彻夸赞的言辞日益喧嚣,越传越离谱,什么有人君之风,体恤百姓,聪慧善变力劝皇上缓战匈奴,就差说他即将登上储君之位了。

    馆陶长公主府沉默下来,仿佛一个自尽而死的柳良人,足够让他们满意,不再剑拔弩张,长安城有名的贵公子陈诚也在众人面前平和亮相,虽不轻易称赞皇长子,但也会说上两句好话,随着皇上垂询朝臣是战是和的旨意到达长安,使得自觉猜透刘彻心事的众人行动起来,纷纷书写奏折,引经古典赞同修养生息和刘据提出的缓战提议,顺带捧一捧皇长子,看看皇上是否有立储之心。

    长乐宫中,自从当了丞相的田蚡就很少进来看望王太后,皇上的性子田蚡还是了解一点,可是册立储君的事,让他不能不寻问王太后的意见。

    “姐姐,您说皇上他是不是在为据儿造势?”官威很重的田蚡,向王太后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我可是听说窦彭祖已经上书请立皇长子了,如此一来窦家彻底放弃了刘旭,退出朝堂的陈家不足畏惧,咱们?”

    “你先别张扬,哀家瞧着这事有些个稀奇,皇上性子…”王太后摇摇头,轻声道:“不好说,我们还是再看看,刘据是哀家的长孙,是不是当太子,哀家都会疼他的。”

    “我是怕错过机会。”田蚡对拥立之功看得很重,王太后凝眉看说道:“你捕鱼的时候,不是看准机会在下渔网吗?“田蚡心领神会,以他们姐弟经历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和一击必中的能力,若不是有眼力,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陈家,就这么放弃了?”

    王太后向后靠了靠,悠悠然的说道:“不放弃又能如何?馆陶今非昔比还有能力为刘旭争吗?能保住阿娇的后位就不错了,皇长子终究是在阿娇名下,他们会想明白的,更何况哀家也不愿欺人太甚,毕竟有着往日的情分在,隆裕还是陈家的儿媳,只要阿娇听话,哀家是不会为难她的。”

    正文第五十章帝后相抗

    刘彻不表态,消息却不断传回长安,据说皇长子很得刘彻喜欢,经常在皇上身边,据说皇长子在政事上极有天赋,有乃父之风,据说…等等,都是据说,册立储君不就是天下侧目的事情,不说三公九卿,新旧列侯,即便是普通百姓都能说上两句,酒肆饭舍议论声阵阵,其实谁又能明白皇长子刘据,在上林苑精神恍惚,身体不爽呢。

    大长公主府内,馆陶凝神望着同自己对弈的孙子陈诚,捻起棋子,说道:“诚儿,你该停下来了。”

    “祖母。”陈诚从棋盘上移开视线,略带一丝失望:“我…不甘心…”

    “剩下的就看娇娇了,诚儿,皇上可以容忍咱们推波助澜,但他绝不会甘心被人算计,牵着鼻子走,适可而止这句话你要牢记。”

    馆陶将棋子放在棋盘上,‘啪’棋子棋盘轻击发出脆响,“让你母亲进宫去看望太后娘娘。”

    “诺。”陈诚目光一怔,随即笑道:“还是祖母厉害,孙儿全无招架之力。”

    馆陶明白这是陈诚棋盘上认输了,期盼的说道:“诚儿,陈家将来如何,还得看你,皇长子是最好的盾牌,若不然娇娇也不会让…柳美人承宠。”

    陈诚点头,婢女走近,回禀:“主人,董家母子到了,董大娘说有新作的钗环胭脂。”

    馆陶透过撩起的竹帘,看见门口站着一名俊逸的青年,衣衫飘飘,容貌俊秀,丹凤双目斜插入鬓,是难得的美男子。

    “祖母,孙儿先行告退。”陈诚看见馆陶愣神,神情稍稍一暗,缓步离开,路过少年郎之时,瞥了一眼低咛道:“好生伺候大长公主。”

    “陈侯爷,小民同大长公主并…”

    陈诚并没有听他解释,大汉的公主一向如此,馆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丧父几年,也应该有人陪她解闷,即便是尚未丧父的公主都有几名蛮童少年。

    陈诚慢慢的停住脚步,曦儿,倔强脆弱的曦儿,也会如此吗?陈诚背着的手掌慢慢收紧,他不愿曦儿被贩夫走卒沾染。

    上林苑,刘曦再次不甘心的喝着汤药,她就是琢磨不平白,为何刘旭那小子能跑能跳,随着霍去病在上林远疯闹,而她就得喝药呢?其实汤药用习惯了也没有那么苦,只是不甘心呀。

    刘曦擦擦嘴角,她的膝盖还是有点红肿,动弹一下还是隐隐作痛的,不厚道的猜测刘旭当时不是故意装成那副模样的吧?刘曦越想越有可能,抿着小嘴,暗想非给刘旭一个教训不可。

    “据哥哥还在喝安神的药吗?他身体好上一些了吧。”

    “公主,皇上今日召见据皇子。”

    跟着刘曦来到上林苑的兰芷,兰馨一人接过汤碗,一人给她递上蜜饯,刘曦止不住笑意,问道:“父皇就没有疑心吗?”

    “曦儿,什么让你父皇疑心?”

    阿娇从外面走进,她身穿一件殷红勾金边的长袍,上罩淡红薄纱,头戴雕凤步摇,华贵端庄,这个未央宫只有阿娇才会将红色演绎的如烈火般耀目。

    “娘,就是你不看着我,也会用药的,您放心好了。”

    刘曦岔开话,阿娇凝视她一眼,问道:“刚刚你在说什么?”

    刘曦丧气的垂头,糯糯的说道:“是说父皇没有疑心据哥哥的反常,父皇那般精明,怎会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呢?”

    “你父皇不想计较,就会当做看不见。”阿娇淡淡的说道,刘曦还是迷糊,问道:“娘,为何父皇不想计较呢?他不担据哥哥不够…”

    “刘据是皇子,最不需要的就是仁慈,皇上对于刘据的‘反常’精神恍惚,频频做恶梦,会很失望,不过也会满意,起码证明刘据是颗好用的棋子,心地还算良善,将来如何,还要看刘据是否能…能醒悟过来了。”

    刘曦瘪瘪嘴,她虽说解气了,可经阿娇这么一分析,好像她成全了刘据呢,“做过的事,就不要后悔,而且那次你做得很好。”

    得了阿娇的肯定表扬,刘曦笑脸上重现璀璨的笑容,娇娇的点头:“曦儿不会后悔,会继续努力的。”

    “娘娘,皇上召集卫青,霍去病等随皇上巡幸上林苑的人,皇长子也去了。”

    阿娇晃动了一下手腕,上边带着的翠玉手镯诡异的晃动,阿娇问道:“曦儿可想去甘泉宫疗伤?”

    “娘…您要去做什么?”刘曦拉住阿娇的袖口,抬眸凝视阿娇,她今日好像不大一样,墨色的瞳孔透着一缕寒光,心中一紧:“娘,您别冲动啊,父皇…父皇他是皇上,这还是你交给曦儿的呢。”

    阿娇摇头轻笑道:“我不会让你和旭儿白白受苦,等着娘带你去甘泉宫。”

    “娘,娘,娘。”刘曦声声呼唤,唤不回拿定主意的阿娇,“楚玉,你为何不拦着娘?”

    “曦公主莫担心,皇后娘娘心中有数的。”

    刘曦生气锤了一下床榻,阿娇,你可不能冲动呀,认真的吩咐:“我要去见父皇,去见父皇。”

    “曦公主,您不能动的。”兰芷慌乱,劝阻道:“您还是等着皇后娘娘吧。”

    刘曦扫了一眼膝盖,好像应该没事,直接起身,“你们不抬我去,我就自己去。”

    “奴婢背您去吧。”

    楚玉蹲下身子,刘曦犹豫了一下爬上她的后背,催促道:“快一点,快一点。”

    当刘曦赶到刘彻身边时,虽然站了许多人,但却寂静无声,一身玄衣的刘彻和一身红装的阿娇对峙着,二人目光交织在一处,火光四射,刘曦扶着楚玉站在门口,分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察觉到霍去病的目光,刘曦瞪了他一眼,若不是爬树,她哪会到现在伤还没有好?

    “您说过,让我相信你,把这事交给你,可是到今天为止,已经整整半个月了,您只告诉我是柳良人谋害的旭儿和曦儿?您让我怎么相信?”

    刘彻仿佛在控制着怒气,沉声道:“皇后,朕在议事,此事容后再说。”

    “不成。”阿娇上前一步,同刘彻离得更近,朗声说道:“谋害皇子还不算大事吗?皇上,今日我要讨个说法,您信刘据的话,我却不信。”

    被点名的刘据,露出惴惴不安的样子,伏地道:“皇后娘娘,儿臣说得句句都是实话。”

    “是吗?本宫不信呢。”阿娇看着刘彻,缓缓的说道:“皇上,大汉的太子德行可不能有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