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张泽祥被李文桓派人悄悄安置在西街私宅,宅子上下只有一个下人替他洗衣做饭,会试将近,张泽祥平日里连屋子都很少出,宅子也没人去拜访。直到会试前一天,李文桓过去,待了半日才离去。

    八月初九,会试开始。

    贡院朱红色大门五间,称为“龙门”,有鲤鱼跳龙门之意。中间三门上有横匾,中门上题“天开文运”,东门上题“明经取士”,西门上题“为国求贤”。

    苏靖宛第一次身穿官服,独自站在青瓦红墙之下,看着官兵搜身。

    因着许梁魏不喜苏靖宛,礼部众人不敢同她走的太近,还好谢殊一直替她撑腰,让她还不至于在这里受气。

    “许大人。”

    许梁魏不知为何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苏靖宛身侧。听到苏靖宛问安,脸上依旧冷漠,微微颔首。

    见他这般,苏靖宛也不想自讨没趣,便不再多言,继续看着。

    前面的考生,只有查出几位夹带,全被记录在册,永不录用。

    人数过半,官兵也有些乏了,搜身便有些敷衍了起来。

    “等一下!”

    苏靖宛忽然出声,走到官兵正在搜身的考生面前,拉起他的外衣看了一下。

    有说不出的古怪,可是她反复看了几遍,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这考生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大人,学生只穿了两件,再脱可就光着了。”这考生说的认真,可这话怎么听起来都像是调笑。

    周围考生甚至一些监考官都笑出了声。

    正在苏靖宛站在中间有些尴尬的时候,谢殊从里面走出,“贡院嬉笑,成何体统!”

    现场立刻安静下来,搜身继续。

    所有考生搜身完毕,排队进入考棚,一人一间,每个考棚内都有一支蜡烛。待试题发下来,明远楼上响起鼓声,考试正式开始。

    苏靖宛特意留意了下早上那位举子,名叫陈罗生来自京郊,举荐之人是言城宇。

    “可有什么不妥?”夜间,苏靖宛拿着那人名册到了谢殊房门口。

    因着会试,连考官也都住在贡院内不得离开,苏靖宛住的地方就在谢殊隔壁,没走几步就到。

    天气炎热,谢殊房门大开,点着蜡烛正在看书。见苏靖宛拿着名册进来,便知她有事要说。

    苏靖宛怕隔墙有耳,只点了点名册上陈罗生的举荐人。

    谢殊会意,眉头皱起,“你早上可是发现了什么?”

    苏靖宛摇头,“当时他解开外衫,我看到他衣服上一闪而过的字迹,走近一瞧什么都没有。”

    早上她明明看到了,可是走近拉起那考生的外衫,发现里面空白一片。

    “这几日我们多加留意,若真有问题,定能发现。”

    苏靖宛点头,拿着名册回去。

    第一场第二场结束,考第三场策问时,已过了六日,不仅考生,连考官都开始乏倦。

    夕阳西斜,难得几分清凉之意,监考官吐了口浊气,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这时不知道哪里飞来一群鸽子,嗡嗡直响,绕着贡院飞了几圈。

    这些鸽子从第二场开始,每天都这个时辰过来,见它们并未落下,也就没人去管。

    今日也如同往日,苏靖宛下去巡视了一圈,正好与出恭的张泽祥碰到,微微颔首,直接略过。

    第九天下午,贡院门打开,一群面黄肌瘦的考生从里面出来,一脸菜色。

    等试卷都封好,戌时已过,贡院里早已没了考生。苏靖宛与那些礼部的人也混熟了些,说了几句便一同出了贡院。

    门外,桓王府的车停在阶梯下,墨云站在车边。其他官员看到,都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同苏靖宛道别离开。

    苏靖宛确实累的厉害,也没推托,直接上了车。贡院里的床硬的厉害,已经几日没休息好的苏靖宛,坐到车没一会就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马车还在行驶。

    “我们这是去哪?”掀开车帘,外面的景色明显不是去苏府的。

    墨云驾着马车道:“京郊的温泉庄子,王爷说您这几日累着了,带你过去休息几日。”

    苏靖宛安了心,继续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这几日她一直注意着陈罗生,并未发现什么端倪,好几次走过去都只看到他嫌热将外衫解开,见她过来只是嫌恶地弹了弹外衫上的灰尘,对她一脸不屑。

    苏靖宛又将他笔管砚台查了一番,都一无所获,难道真的是她多心了吗?

    没一会,马车停了下来。

    苏靖宛挑开车帘,没想到秋月也在,见马车过来,秋月也走到了车旁。

    “你怎么来了?”苏靖宛扶着秋月下了马车。

    “王爷怕您一个人在这不方便,特意把奴婢也接了过来。”

    苏靖宛没想到李文桓如此贴心,点点头,问道:“王爷人呢?”

    “王爷这两日在处理军务,还没过来。”

    苏靖宛跟着秋月进去,先去了温泉池子,好好了洗了一番。这几日在贡院里,条件实在太过于艰苦,虽然和考生比起来,他们至少还有张床,可洗澡……

    又泡了好一会,苏靖宛才起身,任由秋月帮她换上衣服,这才从温泉室里出来。

    果然这样人舒服了许多,还未等头发干透,人就倚在床柱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起,然后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苏靖宛费力地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揉在烛光中,有些炫目。

    “王爷?”苏靖宛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这时间王爷怎么会来她屋里。

    李文桓轻轻应了一声,“早点睡吧。”

    苏靖宛听到了回应,笑了一下就又睡了过去。

    也许是刚才睡的太多,这会她又开始梦魇,长长的前街,她赤脚走在上面,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宫女太监端着东西疾步走过。

    跟了过去,发现原来是新皇登基,在大宴宾客。

    苏靖宛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人身穿明黄色帝袍,坐在上位,忽然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了头。

    苏靖宛呼吸一滞,猛然从床上坐起,恰巧看到坐在她床边的李文桓,四目相对,苏靖宛差点惊呼出来。

    “你怎么在这!”回过神的苏靖宛慌忙抱住被子遮于胸前。

    李文桓听闻苏靖宛过来,便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手里的公务,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一进屋子就看到苏靖宛靠在那里熟睡,挥退了秋月,李文桓将人抱起放到床上。本想离开,结果苏靖宛叫了他一声,他便再也不想走了。

    这些,李文桓当然不能说,“我刚过来见你坐在床边睡了,就把你放到床上。”李文桓见苏靖宛脸色微微泛红,显然是知道这事,“谁知我还没离开,你就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还叫我名字。”

    “骗人!”苏靖宛轻吼了一声,不过转而想到了刚才的梦,又不确定自己是否叫了出来。

    见她神色有些犹豫,李文桓轻笑了一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道:“刚才梦到了什么,竟然叫出我的名字。”

    苏靖宛皱了皱鼻子,没有说话。刚才梦境太过于诡异,她不知道是上辈子她死后之后的事,还是只是个梦。

    李文桓见她神色有些不安,于是坐近了一些,想要拍拍她的脑袋,安抚一下。

    结果有些心急,往前去的太多直接和苏靖宛面贴面。

    唇边触到一片柔软。

    苏靖宛瞪大了双眼,看着李文桓,一时间忘记推开他。

    李文桓是第一次同人做这种,脑子里不断飘过张泽祥那本书里的内容,干脆手一伸将苏靖宛拦到怀里,直接吻了下去。

    双唇厮磨,见苏靖宛没有拒绝,李文桓试探性的伸出舌尖添了一下。

    苏靖宛只觉得唇上微湿,忽然惊醒,一把推开了李文桓,红着脸低头喘气。

    好半天,李文桓才平息下来,看着躺在床上用杯子蒙住脑袋的苏靖宛,李文桓心中叹了口气,难道是她不喜?

    “早些休息吧。”李文桓息了烛火,悄声出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苏靖宛才红着脸从被里探出脑袋,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日,苏靖宛打开屋门,就看到李文桓光着膀子站在院中练拳。他小时候便在清音寺,学了一些功夫防身,一招一式像模像样。

    苏靖宛喝着秋月递上来的茶,看着周围悄悄打量的丫鬟,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闷气,直接将茶盏重重放到托盘上,转身又进了屋,关上了门。

    听到砰的一声,练拳的李文桓猛然转头,发觉方才还在那看自己打拳的人不见了,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中不解。他已经按照张泽祥的方法做了,怎么还是没有用?

    昨夜李文桓从苏靖宛屋里出来,就想着怎么能将人快点哄到怀里,好以后好好宠爱,于是连夜去了西街,把已在梦中的张泽祥摇醒。

    睡意朦胧的张泽祥要不是因为李文桓是王爷,早就将人扫地出门了。

    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恍然明白,原来桓王与苏大人还未定关系,又听到李文桓将刚才事情说了一遍,心中明了,这苏大人也是心悦王爷的。

    于是张泽祥出了一招,让王爷早上脱光上衣在苏靖宛门前打拳,如此一来,早上一打开门就能看到这一幕的苏靖宛,必然会心生爱慕。

    李文桓觉得有理,也按他说的做了,可这……

    李文桓结果毛巾擦了下汗,穿好衣服又出了园子直奔西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