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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长孙飞虹会回来替她平反复仇。

    等待是漫长的。

    忍耐会不会像那肥皂的泡,渐渐涨大,飞得愈高,到头来还是得要爆炸和幻灭——而它缤纷斑烂的色彩只是它的愤怒?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花开开就要谢了。

    而她的等待永无结果。

    她等的人都没有出现。

    都没来。

    她的人还活着,心却死了。

    她等得园里的花儿也谢了——所以她在等待另一个目标:

    另一个奇迹。

    她要逃走。

    她一直给看守着,无法逃走。

    所以她要等一个机会。

    他终于逮着了一个时机。

    虽然她从未想到:

    ——这,竟会是她的机会!

    固然她也意料不到:

    ——它,居然有一天成为她的“希望”。

    机会来的时候,常会以各种面目出现。正如“贵人”一样,有时候,”他”打扮成一个严师,或是一个诤友,甚至是一个恶g,或是一群不速之客,但到头来,他们的出现,他们的话,或是他们所作所为,对你而言。还是有利的,在某个程度上,他们就是你的“贵人”。

    “机会”也一样:有时,它出现的时候,是一个”危机”,有时候,是一个考验,有的时候,甚至是一个“劫”。

    ——但没有“危机”,哪有转机?去掉危险,那就是时机:机会,往往躲在危境的后面。

    那次孙疆来的时候,所带来的消息,也是一样。

    他斥喝逐走了小红。

    然后摇红又得面对孙疆的蹂躏。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分明很有点不一样。

    “山君”依旧如狠似虎像猛兽,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爱女人——对他而言,女人,只是他泄欲的工具。

    他的性情暴躁,动作暴烈,连孽根子也惊人的粗大和粗暴,女人承受他的凶残暴行,简直是求死欲死却死不得死不成的痛苦万端、羞愤无比。

    但这一次,山君却雷大雨小、有头威无尾阵。

    看得出来,他是更躁烈了,毛躁得简直像热闹里炒焦了且加了辣的豆子,但又无处可泄,火上了头,还加了油,又不能烧起来,到头来却是不举收场,垂头丧气。

    ——他一定有事。

    果然,在事后,孙疆很泄气的问了一句:

    “你到底要不要嫁给蔡折?”

    这问题使摇红一怔:嫁给蔡京的儿子?她以为这事永不会重提。

    ——山君对她做了这种事,怎会让她嫁出去?何况,对方还是当朝宰相的儿子?

    她沉住了气,间:“我现在还嫁得出去吗?”

    “呸!”孙疆恨恨的咋了一口:“那龟儿子见过你一面之后。就一直忘不了。王八羔子!我要是一口拒绝,他们就要我即时交出‘人形荡克,的制造秘方来……。”

    摇红灵机一动:“可是,人形荡克还没成功?”

    山君更狠狠地吐了一口唾y:“就算成功了,这是我的心血,我们也不拱手予他!”

    摇红附和地道:“这个当然一那只有把我先献给他儿子了!”

    孙疆恼火极了:“去他乃乃的熊!要是我不,他们就说我故意推搪,说不定,就会派人来刨我的根,掘我的底儿!”

    摇红故意道:“可是,以爹和‘神枪会”的实力,大可与他相持,至少,在东北武林,教他们入不得雷池半步呀!”

    山君一发劲儿的摇首:“那可不行。蔡元长父子,权倾满朝,是得罪不得的人。开罪了他,在朝在野,教没个立足处。何况,我们神枪会一旦制造人形荡克成功,还要称霸武林,号今天下,在朝廷若无蔡氏通关,只伯还是成不了大事!为这件事而先让姓蔡的那一伙人顾忌,太不智了。”

    “太不智了!去他妈的!”他又怒骂了一句,骂一句,他就用力在他筋r贡布的手背上,一捏,捏下一块r来,那r团就往嘴里一丢,剩下的伤口正血r模糊。

    他每掐下一块自己的r时,就像掐死一只蚂蚁:每咀嚼一块自己的r时,好像咬死一只虱子。

    摇红不觉头皮发炸,却又听她父亲骂吨道:“乃乃的!太不智了!”

    摇红心下登时有了主意,“那爹打算怎么办?”

    孙疆突然望定她,问:“你说呢?”

    这次,他从他的大胆上攥下了特别大快的r,丢入嘴里去,咬得狠狠的、恨恨的,就像那块r正向他的臼齿作击反击。

    摇红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便呢声试探道:“不如拖着他吧。”

    山君一口吞下了那块r:“拖不下去了——蔡折率人已赴山东,指日便到。”

    摇红立刻坚决地道:“我才不嫁给他呢——我……舍不得爹。”

    说了这句话。摇红直想呕。

    可是不能呕。

    决不能。

    山君又瞪住了她半响,她像要儿她脸上刮出些什么似的,好一会,才咕哝了一句:“他来了,人形荡克还是你,总要有个交待。你著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更不好办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我会跟你想想办法——去他娘的蔡折那种小鬼。成不了大器,若不是看他老子的份上,两百个来老子都阉了腌了吃去!”

    然后他抚着摇红说:“难得……你一片孝心……别怕,你不像你娘,老子事后,一定有你好处,不亏待你!”

    摇红趁机提出:“我有个要求?”

    “要求?”山君扫把眉一竖。

    “我这儿很闷……”

    “闷?”山君用力的盯住了她:“小红不是陪你吗?”

    “有机会……如果爹允许的话——”摇红大着胆子道,“我想有时可以在院子里走走。”

    “只是院子?”

    “嗯。”摇红一点也不犹豫。她知道这时候一旦稍有犹豫,后果就不堪设想,“有时我想种种花。”

    “种花种草,这个可以。”山君突然夸张地咳笑了起来,还用手在她茹房上兜了一把,亵笑道:“好吧!”

    然后他突又爆出了一句:“c他狼的!太不智了!”又狠狠的刮下一块臂肌丢入血盆大口里去。

    于是;摇红就给允可能在“院子里走走,。

    “绯红轩”里,当然布下看守她的人。

    这些人,有时候是袭邪或是他的部下。

    有时候是孙子灰和他的亲信。

    有的则是“山君”身边的干部,倒如孙尖、孙酸、孙刻、孙薄。

    偶然,有时,都是“人形荡克”:

    ——那只妖怪。

    人称“山枭”的铁锈。

    只有摇红心里知道。

    “那的确是只“怪物”:一只会流泪的怪物!

    那次,摇红跟山君谈过话后,山君认为她“听话”,甚至以为他已改变了态度——但对她而言,是十分恶心的一件事。

    那场“对话”之后,她便可以到花圃里走走。她这时想吐,却吐不出。她只有吃花。择大的、艳的、红的、开得最盛的花,一口日的咬,一口口的吃,一口口的吞下肚里去,这才一时勉强镇住呕吐的感觉。

    这之后,她养成了一个习惯:

    吃花。2求死不能便求生

    跟孙山君那一次对话之后,摇红分外感觉到两件事:

    一,自由了些。——山君同意让她“到处走走”,看守他的人,也时有调换。要是袭邪那一班高手:“孙家大口组”(孙咬、孙啮、孙啖、孙啃、孙嚼等人)来监视她,她便寸步难行。奢是孙子灰“孙门在食组”那一班人(孙味、孙咸、孙甜、孙苦、孙辣、孙淡等高手)。那还较为“轻松”一些。至于那“人形荡克”铁锈,也有一组“妖怪”(看来都比这“山枭”的资质更钝、更不似人,但“外形”却好看些、端正些、更“像人”一些了)由他调度——只有在这一班“人”的值守之时,摇红才算好过一点。

    二,危机更甚。——甚至,那是杀机。摇红有一个直觉:蔡折快要来了,山君为了不想“东窗事发”,极可能要杀她灭口。幸好,那一次,她应付得法。

    但危机并没有过去。

    危机更近了。

    且转为杀机。

    也许,孙疆是见她听话,才没有即下手杀她。让她多些自由,可以走动,不二定是好事,或许,山君还有一线良知,未曾尽丧。让她在死前好过一些。不过,蔡折迟早将至。一旦来了,她就要面对这个出了名无行的纨绔子弟,也要面对这件丑事: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会守口如瓶,山君为咐要相信自己,给她这么一个机会?蔡折要是知道,必会惊动蔡京,蔡元长权倾朝野,他再贪婪y糜,翻云覆雨,罔顾道德,秽妄自恣,但一旦是他儿子遇上了这种败坏伦常的事,他追究起来,“神枪会”只怕就得要翻天覆地了。

    看来,山君的还未决定痛下杀手,但迟早也要下毒手了。——或者,要留她活命,吸引蔡折前来,到底有何用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她不能求死。

    ——因为仇人是想她死、要她死。

    她既不能求死,便求生。

    求活命。

    她要活着看见那些败坏、腐烂、堕落的人碍到报应。

    她愕惶无主,小红却常给调走了,暗夜里,她忍不住伤悲,忍不住要饮泣。

    她在花间哭泣,一只手搭在她的发上,这吓得她跳了起

    月下,那是一张丑陋至极的脸。

    摇红恍错间以为:爹终于要下杀手了。

    可是,那张丑脸一见她受惊吓,险肌完全扭曲,像要比她还更骇怕、更痛苦。

    他摇手扭头,手忙脚乱,也手足无措,显然不想她受惊,伯她害怕,但又不懂如何表达,只知捶胸顿足。

    摇红这时却看到一个奇景:

    他呀呀嘶声,说不同一句像样的人话,五官倒错,皮绽r烂,恐怖骇人,可是,只有一双眼睛(有一只已几近瞎了一样)但却露出一种令人不可置信的温柔来。

    那是诚意。

    ——不,不止是诚意,而且是诚意的关怀。

    极诚意的关心和关切。

    ——他是来“安慰”他的。

    摇红心中一动。

    难道“它”也通人性?

    那“妖怪”竭力要使她镇静下来。她就听它的话,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

    那“怪物,好像很高兴。

    高兴得还淌出了眼泪。

    这使摇红想起:“它”曾因听笙而落泪的事。

    ——莫非,她的机会在这里?这事情?这只“怪胎”的身上!?

    于是,她大胆的去尝试做一件事:

    她自房里找出了笙。

    她吹笙。

    那一曲叫做“飘零花落”!

    那“怪物”居然乖乖的坐下来,听音乐。完全陶醉。且眼中发了红光。

    两点红。

    奏完了音乐之后,山枭显然很感动,也很激动。

    他好像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要说什么,但摇红听不懂。

    那一晚就到此为止。

    她回“绯红轩”去,和衣躺在床上。

    她知道山枭正隔着窗和帘子,一夜注视她。

    那一夜,摇红思潮起伏不已:

    “它”是人,还是兽?

    他如果有感觉,有人性,会不会同情她?或者,他是不是已在暗里支持她?

    他如果在支持她,有什么目的?其目的是不是跟袭邪一样,要得到她的身子?

    她如果逃走,他会不去抓她、杀她、通知山君和大家?

    他是不是杀公孙扬眉的凶手?他是否生吞了娘亲下肚?她该下该趁他疏于防范时杀了他?

    她想到这里,心里头燃起了希望之光:

    至少,她有了报仇的希望。

    ——杀了他,使可以替扬眉报仇;杀得一个是一个,报的一仇是一仇;仇人死一个,便少一个。

    第二夜,山枭又来看守她。

    她依旧把重大的事都记在“飘红手记”里,山枭就在她身旁,默默的等她写完。她记得告一段落之后,就奏笙给他听。

    他又是听得很享受。

    听完了之后,他又把丑脑袋埋在他的毛手里,很痛苦似的回味着。

    摇红趁时做了一件事:

    走!

    她翻后而出,逃!

    她身法好。

    轻功高。

    她逃得很快,走得很俐落。

    但没有用。

    无论她再怎么逃遁,如何施展轻功,都有一只又粗又钝又笨拙又丑陋的怪物,不即不离的跟在她后面。

    只不过,它不叫,也不喊,就不出手阻止她。

    她很快便知道:她逃不掉。

    这怪物不但轻功也极好,而且,只要一动手,她就碍躺下。

    于是,他知机的往回跑。

    回到了“绯红轩”。

    山枭仍看着她,眼神仿佛有一种不可思议、令人发噱的温柔。

    摇红绝望了。

    但另一个希望却点燃了起来:

    既然逃不了,她还可以做一件事——

    杀了他!

    又一夜,小红不在。

    最近,小红常给召了出去,摇红授意她趁此打探“一言堂”里的动向,以及调班布防的情形!

    她还托小红尽量把“山枭要挑战四大名捕——尤其铁手”的消息传出去、传开会,她要设法吸引他们前来,并要小红设法联系“安乐堂”的人,还打探孙巨阳的讯息。

    那一夜,在花前,月下,她要做一件事,为扬眉报仇。

    杀山枭!

    一若以往:山枭来了,可是遍体鳞伤,大概是犯了借事,给山君他们鞭挞吧!

    一如往常,她吹笙给他听,还起舞异清灯于月下,然而,她这回却动了杀机。

    先杀眼前这只怪物再说!3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她就在山枭听得最入神、最感动、最陶然其中的时候杀他!

    明显的,铁锈似断未料到她会杀他似的!

    因为,她吹罢一曲“乱红”,山枭一如惯常,埋首地手心间呜咽不已,她就拔出了公孙扬眉送她的“水月刀”,微微“挣”的一响,那怪兽突然抬起了头,脸上下淌着泪,呆呆的望着她劈下来的刀,

    可是,她不管了,她一刀就祈了下去。

    她不管了她发了狠她一刀就斩了下去。

    ——杀了他!

    ——报仇,

    ——这些家伙没一个是好东西!

    ——他不是人,它只是兽!

    山枭竟没有闪躲,也没有避:不知道因他是太错愕,还是太伤心,抑或摇红这一刀砍得大快了。

    一刀命中。

    着!

    山枭身上。血如泉涌。

    热血鲜活活、哗啦啦的迸喷出来,摇红看了,心都乱了。

    山枭露出了白牙,长嘶,全身颤动。

    摇红心知完了,她决不是他敌手,只好闭目受死。

    忽听“波”的一声,一丛花树给移了开来,一个人冒出头来,正是孙氏“神枪会”中的“三大组(即”大口”、”大食”、“大色,、三队各负责刺探、猎杀、保防的人马、弟子、高手)中“食组”的“土行者”孙淡。

    孙淡戟指摇红,呱呱大叫:“你下毒手杀山枭——莫非想逃……!?”

    摇红这才知道:原来,山君不光遍表面找人看守他,暗底里,一直还有人盯梢。

    她逃不了,一举一动,尽在他眼底,她是他的笼中鸟,飞不出去。

    她正砍了山枭一刀。

    刀口很深,宣砍落锁骨上。白骨翻露,皮开r绽,血水一直溅喷不休,洒布在山枭恐怖的脸上。

    山枭看着她的眼色,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尤其是他眼中的两点红芒。

    凄楚的红光。

    然后,他厉啸。

    他任由血水迸溅,一动也下一动,只看着摇红,尖啸凄呼,如泣如诉。

    ——也许,惟有狂啸,他才能表达出他心里的感觉吧?

    那是什么感觉?

    摇红不知道。

    但她只感觉到:

    她砍了山枭,山枭不死,必定狂性大发,而她一举一动,全让孙子灰的亲信:“土行枪”孙谈看在眼里了。她完了。

    ——只怕,这次是求死不能,求生也不可得了。

    摇红握着刀。

    刀光如梦。

    刀意着花。

    她攥着这把刀,也不知该持刀丢拼杀、还是自尽的好?

    她看苍穹,月色姣好——可为什么她们命途多劫、噩梦不醒。

    看到这里,铁手和猛禽突然省觉:

    外面有敲门声。

    “笃,笃,笃。”

    两人相觑一眼,敲门声又响起了:

    “笃,笃,笃。”

    ——来了。

    ——要一的,终于来了。

    敲门声很轻,甚至敲得很悠闲。

    敲门的人继续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铁手没说话。

    猛禽也没说什么。

    可是,两人心里都非常明白: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敲门还如此淡定的,来人必定非同凡响。

    “笃,笃笃;笃笃笃。”

    铁手把“残红”剩下的两页交给猛禽,道:“我去开门”

    猛禽不同意:“我去。”

    “我去应付一下。”铁手用下颔在“飘红手记”一努:”你先读完后面几页,正写到要害处。很重要。”

    猛禽对这点就很合意:“看来,保护这手记,就是破案的关键,同时也正是证物。”

    铁手微笑道:”所以,保护证物也是很重要的事,是不?”

    猛禽甩了甩后发,“放心,这里面有好些无辜的性命作代价才换取的血泪字句,我决不让它落人他人手里。”

    “那你先看完它吧!”铁手长舒了一口气,长身道:“我去开门迎客。”

    他不让第五次敲门声响前,便已打开了门。

    阳光,照了进来,耀眼生花。

    庭院朝阳向东,正好洒满了阳光。

    铁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已是上午了,阳光驱走了曙光,叶特别油绿,花特别艳红,然而山上呢?山下的人,常常会以为山下妈然阳光满地,那么,高山上阳光定必更熙照遍洒了。这大概是个错觉吧?如果是,为什么铁干抬首望去,只是阿尔泰山峰上沉浸、笼罩着蒸腾的雾,令人满目苍茫下已?

    ——在山上亡命的那对男女,心中阳光正好?还是愁云惨雾?

    铁手开门应敌,目中先不见人,不遇敌,只先看到了山,想起了这个,这些,这一件事情。

    心情已坏到了完全没有了心情。

    本在虎山头的铁锈,淌着血,背着摇红,一路往岱顶冲去。

    山枭当然不知道为何要去岱顶。

    他甚至也不明白为何要上泰山。

    他不知道,不明白,且也不间。

    他不会问。

    他问不出。

    ——就算他想知道也不要知道,会问也不去问,因为他只想跟摇红在一起,哪怕是片到也好!

    要登泰山的是摇红。

    ——要上岱顶的也是她。

    铁锈已别无选择。

    ——他就像一口经风遇霜的钉子,已经长满了锈蚀,跟他血r相连的纠缠在一起了:

    摇红就好比他身上的“锈”——明知那是一种“病”,俱也刮下去、拭不掉、抹下去了。

    ——如果一旦刨去,恐怕连钉子都得要折了、断了。

    这是命。

    这是一个命定了的旅程。

    山果已别无选择:

    因为他选择了摇红!

    摇红也无可选择。

    因为她选了山枭。

    他们两人就是这样,仿佛给命运中那个知名的手,紧紧锁扣在一起,相依为命,胸靠背,脸贴脑,一齐冲杀上山。

    一要上岱顶去!

    从虎山开始,伏杀更多了,杀戮也更重了。

    山枭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理,他只知道一件事:

    他要和摇红在一起,他要背摇红上山——

    谁也不能拆散他们,他要背摇红上山——

    为了这个,他遇敌杀敌,遇伏破伏,遇阻去阻——就算是遇魔他也斩魔,遇祖他亦杀祖,遏佛也一样灭佛。

    在虎山之前,他一路延绵崎岖的,已杀了不少人。

    那大都是他的同门。

    也是她门里的人。

    现在,他过关斩将,从屏风屏到罗汉崖,自回马岭上步天府,他一路遇上埋伏,一路流血,也一路杀人。

    死了至少人十六人。

    伤的不计。

    ——死的人,多是“一百堂”里的弟子,还有不少是“种枪会”各堂人马;外帮外派前来助拳的江湖人物,抱着侠义心肠参加拯救行动的武林好汉,许多下明不白就在死在这山上。

    可是,追者却愈来愈多,来人的级数也愈来愈高。

    摇红知道,这是因为:这件事已愈来愈严重,仇也愈结深了。

    ——死的人都有亲人、子女、朋友,他们又怎会放过山枭?放过自己?为了她一已之仇,该不该死这么多的人?应不应杀了这么多的同门、同道?

    这一切都是她出的主意。

    山风劲急。

    阳光时沉时现,沉时y云满天,乍现却如一金球骤然抛出,刺目耀眼。

    他俯望山枭的后头,心中百感交集:

    ——他已给整个江湖追杀,犯了众怒,他可知晓?

    ——他为了她,已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此事想必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腾腾了吧?怎么四大名捕还未c手?铁手还没有来?

    泰山怎么那么高?

    山路怎地那么险?

    岱顶恁地还未到!?4东窗事发,西窗呢?

    首先,他开门。

    然后,他看阳光,享受阳光第一线。

    之后,他深深呼吸——没有什么比呼吸更令人(至少是他)更享受:

    人活着才能呼吸。

    ——没了呼息,人便死了。

    人天天都在呼吸、一呼,一吸,但有没有真正珍惜过自己的呼息,是生命的源泉,是生存的关键,是生与死这间唯一也是最大的关联?

    铁手却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自己可十分珍惜。

    他的内力奇特,功力深厚,就是因为他极珍惜呼息以致用此练成了绵长沉厚的内功。

    他享受它,也运用它。

    阳光一如息,也是美好的,一天无条件赐予的——可惜,珍惜它的人,跟对待呼息一样,同样的少,同样遭忽略。

    没有阳光,哪有生命?

    你每天能见到阳光,就表示你仍在活着,而阳光遍照大地,万民同沐,一视同仁,纵用尽金钱财富,也买不到它的一丝青睐。

    所以铁手也享受阳光,珍惜阳光,感激阳光。

    他感激大自然的一切。

    ——这一切都如斯美好神奇,不求回了的维系着亿万生命,可是,人们只有在失去它的时候寸知道可贵、重要。

    ——只怕,在他面前的人,也是一样的愚昧:他们拥有武功,手握大权,以为随时一声令下,一旦动手,就可以使对方失去阳光,没有生命,断了呼息。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不要以为他目迷旭照,深呼邃吸,还悠然叹气,满怀感触时,敌人就能趁将他放倒,有这种想法的人,通常,都难免成了日后人们追述“四大名捕故事”里的牺牲者。

    “我知道四大名抗屡屡破奇案、屡建奇功,我也晓得铁手神捕有勇有谋,除恶务尽。”当着门口的一名老者,抽了一大口烟,然后作徐徐吐出了一大团烟,向铁手道:“但我不想成为牺牲者,我的儿子更不应该成为牺牲品!我本来就不愿与四大名捕为敌!你为什么要迫我!?”

    这个个年纪相当大了,可是腰背挺得很直,嗓子很大,可是语音沙哑:眼睛很大,可是布满血丝:牙齿很齐,惜牙缝又黄又黑;五指有力,可惜指头颤哆不已——不管怎么说,他仍是予人一种矍铄弥坚的感觉;而且还在胁时间挟着一把大关刀,轻若无物的挂在身后。

    只看这老人一眼,铁手立刻可以下了四个推断:两样是有关这老人的身份,两佯是关于这名老者的身心。

    一,这老人必是惯于颐指气使,自然流露出一种高傲的神态,在“神枪会”里地位必然很高。

    二,这老者定常号令他人,负责决断,而且内外修为均高,在武林中也一定甚有威名,身份。

    三,这个老人家精神矍铄,雄风犹在,健康体力俱匪,保养也好,就爱抽大烟。

    四,这人在感情必然刚受过极沉重的打击,以致他流过泪,伤过心,连声音也几成嘶哑——他还能吸烟,说话,已经是仗看非凡的内力修为强持的了。

    铁手心中一声长叹。

    他不希望遇上这样的敌人。

    ——他已一眼看出:人是冲着他来的!

    他不怕强在的对手——越强大的对手,越是激发他的斗志。他向来大无畏,以勇者无惧的气魄来面对一切强敌恶

    可是他一向不喜欢遇上四种敌手:

    一、老人。人年纪大了,身体必定赢弱;老人家是应该敬重的,不应该对敌的。

    二,女人。跟女人交手取胜,胜之亦非大丈夫。

    三,小孩。大人怎能跟孩童争锋,岂可一般见识,纵赢了也失去了人格!

    四、病人、伤者。对受伤和生病的人,趁人之危而取胜,那只是一种对自己武学上的羞尽,胜之不武。

    但他没有选择,也轮不到他来挑选。

    因为这老者已选上了他。

    人生就是这样:命运给你时手和一副牌,你没有选择,惟有集中全力,将手上的牌打好——就算是劣牌,也得尽心尽力将之扭转过来,说不定,对于手上的牌比你更坏:就算到底不如人,但你也已经尽力了。当中过程的发挥和表现,有时,要比结局的胜败更重要。可不是吗?只要人生过程里一直都很愉快,只要在游戏过程中一直都很好玩,那不就是人生最美妙的和游戏最大的意义吗?

    不管你手上有的是什么牌,都要好好的去玩。

    不管你的对手如何强大、做好你自己的。

    不管你的命好不好,有一分力,发一分光,有一天活,做一天事——不是当一天和尚敲一日钟,万一有一日你只有青灯木鱼当上了和尚,也应该学习参悟礼佛念经摩护修法之术。活着的意义,不在乎获得多少。而在于奉献多少。不在于多长久,而在于多地瘾。享受生命,自寻快活:热心做人,情怀不老。

    “老丈,您好。”铁手温和地笑道,”虽然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但我绝对同意您的话:只要可以,如果可能,我也不愿意与您为敌。”

    那老丈又深吸了一口水烟。

    然后他问:“为什么?”

    问的时候,又吐出了一口烟。

    铁手不喜欢烟。

    ——吞云吐雾,看来潇洒,其实是将乌烟瘴气吸了肺腑,如同自尽。

    但为了要表示对这老人和他身边的人礼貌和尊重,他只了手轻拍了拍两颊,皱起了山根忍耐、忍受。

    “因为我不认识你儿子,也没有到你。”铁手道,“我为何要与你为敌,为啥要牺牲你们父子?”

    他身边的一个人立即代他说了话。

    说话的是一个年青人。

    他浑身上下,都漫发出一股邪气,他的剑眉剑得来很邪。他的星日黑得来很邪。他很冷静,但邪气的冷静。他很沉着,是沉着的邪气。他也十分年轻,但年轻也是一种邪味儿的年轻——他的头发带点暗金色,在耳戴了只吊坠般的耳环。

    就连头发,也邪,耳朵,更邪,男人戴耳环,那就更邪里邪气了。

    也不知怎的,铁手一见这个人,头就有些疼。

    他知道山君脾气暴躁,性情乖戾,武功也高——但似乎还是这个混身透发邪味儿的青年难缠难惹些!

    “他就是’山东大口食色神枪会,孙家中,负责‘拿威堂’的孙出烟孙堂主。”

    袭邪冷静地道:“他有两个儿了,一个叫拔河、一个叫拔牙,外号人称‘怒神枪’和‘挫神枪’。”

    说完了,他就收声,退开一旁,多一个字也不肯再说。

    世上至少两种人是这样子做事的,他制造了事端,然后闪过一旁,让事情愈搞愈大,愈闹愈不可拾,而他只在一旁,不动声色,到收拾残局时才会再露面出手;另一种人是:他只负责联络推动、介绍打点,主角不是他,他唱过了道引过了路,那就没他的事了,他也来得安分守已,袖手旁观,到了他的戏时,自然又会粉墨登场、决不欺场。

    也许,袭邪正是这种人。

    只不过,铁手却不知道天上演的是什么戏?

    孙出烟口里喷烟,但不致七孔生烟,但他身旁有两个老人,真的一个气得像给烟熏黑了半壁脸,一个则翻看一双白多黑少的怪眼,像多年来一直都给人气得七窍冒烟。

    不管他们是给什么事情气得激愤若此,铁手都不希望是自己:因为他认出了这两人。

    一个是“一言堂”的副堂主“半边脸”孙家变。——听说、当日除了堂主“山君”孙疆最不好对付之外,紧接下来的要算是这个一边脸像给灼焦了似的另一半脸却皮光r滑全无人儿似的孙家变和“紫微星君出鞘剑”公孙扬眉了。

    另一个,是他久闻其名、未谋其面的“神枪会”里”一贯堂”三大无老之一的“半天眼”孙破家。

    ——孙破家的眼睛,少时与人比枪时遭枪尖喂毒刺伤,以致目力消失八九成,他却以坚苦毅力,修练成“八方听声,四面辨影”的“瞎神枪法”其才华、努力,教武林中称誉已久。

    现在场中唯一他听不识的,是另一个身长、脸长,手长。脚长、腰长的:“五长身段”、脸如冠玉、红润油亮的中年人。

    只有这人脸带欢笑,像正赴一场盛会,参加一个喜宴,听到一各好消息似的。

    ——光是一个袭邪已不易解决了,何况还有孙破家、孙家变,再加上这满脸堆欢的不知名高手。

    ——虽仍不知其名,但一定是高手。

    这点铁手绝对这么断定。

    他嗅也能嗅得出来。

    错不了。

    副堂主孙家变见过铁手。

    他上次是引领铁手、猛禽,一一去侦讯与摇红相熟的家人、婢仆。

    那一次,他表现得彬彬有礼。礼仪周周,轮不到他说话,他决不多言。

    而今,他已变得毫不客气,句句抢锋。

    “铁捕头,东窗事变了,你也不必装蒜了。”

    铁手一愣,笑道:“东窗事发?那么西窗呢?”他住的“一盐院”正是西厢,相对而言,“九鼎厅”、”六顶楼”都在对面,一前一后。而根据摇红笔记所述,“浅水涉”也就在“六顶楼”下边。

    他悠悠的加了一句:“这一夜来,外面有许多异动,看来,事发的可不只是东窗、西窗,只怕整个“一言堂”都有极大的变化,‘神枪会’也在事变中吧?”

    他这番话一出口,只见袭邪、孙家变、孙破家和孙出烟,全都静了下来。

    不但没说话,连动作也僵住了。

    就连那满脸欢意的人,一时也没了笑容。

    最后,还是孙出烟从鼻子里哼出声来,一字一句的说:“铁手,你是为了公孙扬眉,还是为了要阻止我们制造‘人形荡克’或是为了要贪图夺得‘荡寇克敌志异录’而下这等杀手!?”5西厢事变,东厢呢?

    铁手心知下妙,只有问道:“下杀手?我对谁下了杀手?”

    “我儿子。”孙出烟惨痛的道:“你杀了我儿子。”

    铁手又倒吸了一口气:“你不是有两各儿子吗?他们不是应该在‘拿威堂’吗?怎么……却都死在这里?”

    那满面笑意、身材颀长的人,忽然冷笑了一声:“可不是吗?不打自招了!”

    铁手只见孙破家、孙家变等,人人脸上都出现怒意,至于孙出烟,更是爆牛肚一般的脸色,惟独是袭邪,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自招?”铁手只好硬着头皮,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没见过令郎,如何杀他?公孙扬盾不是失踪已久了吗?人形荡克跟令郎之死有何关系?‘荡寇克敌……’什么意义是什么东西?我又如何下打自招了?恳请说明。”

    孙出烟愤恨地嘶声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又山高水远的来东北干啥!?你不晓得又冒‘神枪会”的这趟浑水作甚!?”

    铁手坦然道:“我来东北是为了要拯救摇红姑娘给人掳劫一事,我入‘一言堂’是为了要查明这案件的真相。”

    孙出烟“垮”的一声,把烟杆往地上一摔,掷了个粉碎,载指怒骂道:

    “姓铁的,你有种杀人没种承认,当什么名捕,称什么好汉!”

    铁手心平气和的道:“孙大侠丧子之痛,我是可以体会的……然而我与令郎仅闻大名,向未谋面,无怨无仇,又何故杀他!?”

    孙出烟气得声音都颤了:“你你你……刚才还承认了,现在却反口不认!”

    铁手问道:“我却是几时认了?”

    那颀长个子又露欢容,c口道:“若不是你杀的,你又从何得悉他儿都是死在‘一言堂’里,而且正丧命在东厢‘六顶楼,里!你这不是招了吗!”

    铁手大为震动:“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颀长汉子似笑非笑的答:“昨晚。怎么?现在又装作不知了?”

    铁手道:“昨晚我一直都在‘一盐院’里。”

    孙家变拂然问:“你说的我们就得信?”

    铁手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房内的。”

    孙家变冷然道:“你是说刘猛禽可以为你证明?”

    铁手叹道:“他确实跟我在一起。”

    孙家变道,“你是名捕,他也是大捕头,两个鹰犬窝在一起,凭什么要我们相信你们两人的话?”

    袭邪突道,“这次我可不能力你们证明了。”

    铁手平和地道:“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其实,你们在院外布有这么多人监视,我若出入,岂会不知!”

    ——“我为什么要杀令郎?我连孙拔牙死在这里也是刚才知道的!”

    此语一出,孙家变、孙出烟、孙破家尽皆哗然。

    颀长汉了干笑一声,道:“你又一次鬼拍后枕自认自招了!”

    铁手自嘲的笑了笑:“我明白了,你们听我一开口,就分别道丧命于一言堂东厢是孙拔河,无疑形同招供自己是凶手——这也堆怪,许多案子,都靠诱使元凶失言招认这种非凶手不得而知的案情,以此为据,定以刑罪。”

    他讥消地道,“连我自己,也用这类方法,侦破了不少案子,且使犯人认罪。不过,这次,却不适用在我身上。”

    孙家变变脸道:“为什么?大概是一个里由:只准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孙出烟只七窍生烟:“混帐!敢做不敢认。孬种!”

    铁手不愠下火:“如果我做,当然要认。苦非我杀的,我认了,只让元凶逍遥法外,你儿子死得含冤莫白。”

    那颀长汉子好暇以整的笑问:“烟十六叔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孙拔河、一个是孙拔牙——如果不是你亲不杀手,又岂知死的是孙拔牙!?”

    他笑容虽好,但辞锋却厉。

    铁手神色不变:“因为我知晓孙拔河一早已殁了。”

    此语一出,众人皆为之震动。

    孙出烟厉声问:“你说什么!?”

    看他凄布的样了,简直像要把铁手剁为粉尘,这才甘心。

    铁手从容地道:“孙拔河疑为死于铁锈之手,死得甚为恐怖——既然孙氏兄弟中做哥哥的拔河已殁,那么这回死在东厢的,必然是弟弟拔牙了。?

    这次,连修长汉也笑不出来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事我们堂内堂外,都极力捂住了,没说出去。你远道而来,一人东北即进一言堂,谁告诉你的!?”

    铁手好整以暇的说:“摇红。”

    孙破家、孙家变、孙出烟、乃到那现在已有点笑不出来的汉子,一齐叫了一声:“摇红!?”都一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样子。

    惟是袭邪,默立一旁,保持镇定,好像所发生的一切,尽在他估计与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