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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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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泣始终是女人最大的武器,一旦赵瑟流泪,不仅十一立即缴械投降,连赵瑟自己也跟着理直气壮起来。霎时间,眼泪将笼罩在赵瑟心头的y谋的暗霾冲刷得干干净净。

    “好啦,好啦。”十一搂住赵瑟,抚摸着她瀑布一般的长发,轻声安慰着她,直到赵瑟停止哭泣。

    而赵瑟一旦收住了哭声,立即就变成了张着利爪的猫科动物。她扁起嘴巴死命地摇晃十一,并以牙齿和指甲在十一身上留下可疑的痕迹。她气恼地指责十一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找我?毁了婚你都不来找我!坏蛋!骗子!你一定不爱我了!你走啊!你走啊!”

    为了免于被推搡下去的悲惨命运,十一只能苦笑着团身后翻,躺在赵瑟目前侧坐着的桌子上。这又给了赵瑟可称之机,她只需转个方向就坐到了十一的大腿上。现在,赵瑟更不用客气了,攥紧粉拳用力敲上十一的胸膛。边敲边骂道:“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张媛了,做什么要和她纠缠不清,搞得人家夫君都要找你玩命?”

    十一轻轻咳嗽了一声,抓住赵瑟的手腕道:“别打,我的内伤还没好呢。”

    赵瑟忙停了手,凑下去问道:“你没事吧?”

    十一摇摇头,在赵瑟的唇角上轻吻一下,解释道:“我真的是今天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些。谢谢你,阿瑟,我必此生不负于你。那日我从你这儿离开,很是伤心,便去找张襄喝酒。在他府里,碰见了张媛。那女人向我求欢,非要我傢他。我心情不好。又喝了酒,大约说了很难听的话。张媛很伤心地走的。他的夫君得知此事,尽出家中的武士非要置我于死地。我内伤未愈,张襄便把我关在了他的府里的密室养伤。这几天,出了什么事我竟是一概不知,直到今天听小丁说笑话,我才知道你放弃了傅铁衣,被关在家庙里……对不起,瑟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赵瑟笑着摇头,眼眸中还挂着泪水。她摩挲着十一的脸刚待说话,只见霎时间窗外火光冲天,一声清晰的叫骂传入耳中“兀那贼子,速速放了我家小姐束手就擒还则罢了,否则万箭齐发,定叫你死无全尸!”

    赵瑟和十一相拥着向窗外眺望,只见间几百名家丁擎着火把将家庙围得密不透风,四面壮硕的护卫刀剑出鞘,张弓蓄势,只要一声令下,家庙中人断无生还之道。正对阁楼窗户的一方,众人簇拥着芫国夫人夫妇并肩而立。他们前面有护卫手池藤盾蔽护身体,两翼分别是赵波和秦合清,均佩着贵族男子惯用的长剑。在火光中,芫国夫人被风吹动的白发赫然而分明。

    “祖母大人哪……”赵瑟无声地叹息。

    孩子

    遭遇明火执仗的捉j,这在赵瑟已经是第二次了。耳热心跳,紧张兴奋等等复杂多变的心情完全相同,都是呼啸而来,刮过狂跳的心房。唯一不同的只在于第一次是由别人的手推动的y谋,这一次则是由赵瑟自己的手来推动的。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赵瑟还是对祖母大人如此高度的默契与不加保留的配合赞叹不已。赞叹之后则是小小的失落。

    赵瑟曾经无数次设想并期盼着这一刻发生的事情,然而,真等到了这一刻,赵瑟却感觉不到任何欣喜。她究竟是怎样卑劣而愚昧的女人哪,终于连自己最爱的男人也要算计。赵瑟可以在心里鄙视自己,却不得不继续下去。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是如此。y谋的车轮一旦转动,就必须一直向前,碾碎一切螳臂当车之物,包括y谋的发动者本身。赵瑟清楚的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如果她现在才停下来,那就真的是愚不可及了。

    赵瑟侧过头去看十一,将一切歉意都深深的埋藏在眼眸里。“反正我会用一生去补偿的,十一,只要你不知道就好。我也一定很快就忘了它。”赵瑟想。

    十一或者是错会了赵瑟的意思。女人抱歉的眼神和求助的眼神往往不存在任何区别,都是那种小鹿一般温柔清凉的眼神。十一首先的反应就是伸手摸剑,尽管他实际上因为内伤根本就不可能提气御剑。

    不应该苛责十一总喜欢诉诸于武力而忽视谋略,这本来就是男人最本能的反应。非但十一,连陆子周实际也难免有冲动的时候。而赵瑟从来就没想过要诉诸于武力,因为她本来就不曾拥有过武力。所以,赵瑟立即按住十一的手道:“不要,十一!”

    窗外猛然间传来家将的呼喝,数百人齐声呐喊和金戈交击充斥着力量和威慑,暂时打断了赵瑟的心声。赵瑟和十一一起转头向外看,却是持刀的家将跨步近,将密不透风的合围之势更清楚的展现在他们的猎物面前。

    秦合清拔剑跳上家庙前的基石,家将们停止前进。秦他举剑大声命令道:“倘若贼子劫持小姐,立即放箭,格杀勿论。”于是,家将们发出更大声音的呐喊,树上的麻雀惊慌地扑腾着翅膀像龙卷风一样逃窜到更高的檐顶。

    十一轻轻叹了口气,捧起赵瑟的脸。火光照在他半边脸上,绝美与坚毅交织在一起,令赵瑟心痛不已。他再次向窗外瞟了一眼,转过来冲赵瑟笑了笑。笑容是无所畏惧的,他却以完全相反的温柔对赵瑟说:“瑟儿,你看,我们并不能……”

    赵瑟用手指压住十一的嘴唇,不让他说出下面的话。她微微踮起脚尖,昂头直视着十一那凝结了太阳光芒的眸子,开口说道:“不要说下去。我再也不要你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去,留下我独自在这里。”

    “那么好吧,我们一起下去。”十一闭上眼睛想了一下,突然间,他断然说道, “我也不能总把一切都留给你去承担。既然他们已经来了,难得这样合适的机会,便用来求婚吧。反正没有他们的首肯,我们也最终无法在一起。”

    赵瑟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十一就这样认同了我的y谋啊!赵瑟想。她死死的抱住十一的腰,不停的说道:“让我取你,十一,让我取你……”

    “是啊,我们不能总这样偷偷摸摸,就让我们从今天开始光明正大吧。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期望。”十一说。

    赵瑟维持着抱紧十一腰的动作。让十一的腰填充满自己双臂间的每一寸空间,让十一结实的小腹与自己相贴。这动作让赵瑟觉得安全而充实,舒服得令她沉溺。她最后说,小声地,仿佛自言自语:“我必护你安然无恙,十一,我发誓。”

    十一愣了一下,由别人来保护自己这种说法对他而言实在是他陌生了。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需要别人保护他,而不是他保护别人。或许是生活在只讲究武力的世界太长时间了吧,十一想,原来世俗世界的妻子是这样的。随即,他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我也是一样。”他说。

    十一将一直不曾离身的利剑留在了阁楼的桌子上。他单手抱起赵瑟,跃起身体在窗楞上一踏,便如一只轻灵的鸿鹄下降于地面。赵瑟感受到一阵晕眩,飞翔与坠落的美感在她身体里的每一寸绽放出绚烂的花朵。十一似乎总喜欢以这种近似于神迹降临大地的方式出现或者消失,这和他的天人之资正好相配,完美无缺。 即使是四周那些弯弓搭箭,举刀挥剑的家丁也因此忘记了职责,发出“嗬”、“嗬”的惊叹。

    赵瑟和十一就这样牵着彼此的手站在包围圈的中心,四周安静得只听得见火把“噼啪”燃烧的响声。这一刻的风姿,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到死都无法忘记。

    “瑟儿,你过来!”苑国公站在藤盾后面喊。

    赵瑟和十一互望一眼。赵瑟挽起十一的手臂,微微扬起下巴,很骄傲的样子宣称道:“祖母大人,祖父大人,这就是我要结婚的男人,请您祝福我吧!”

    “胡说!”苑国公的话里的勃勃怒意已然遮掩不住,“你给我过来!你以为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都可以作我赵家的娇客吗?!你过来,否则我立即杀了他!”

    “不!”赵瑟摇头,“我不过去!如果祖父大人喜欢流血的话,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吧!”

    苑国公气得不轻,沉着脸给旁边的赵波打了个手势。苑国夫人却适时地拍了拍自己夫君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她沉稳地笑了笑,说道:“瑟儿,你误解你的祖父了,我们完全没有要流血的意思。既然你说你的婚姻还期望我们的祝福,那么,是不是至少应该让我们看一看和你缔结婚姻的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可是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呢!总不会真的是叫米饼吧?”

    “啊……当然……”赵瑟微微有些失神。看来,祖母他们果然问出了所有能问出来的东西。既然子周不曾开口,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以多少数量的鲜血和泪水为代价得到的。赵瑟几乎没脸去见那些与她朝夕想出的男人们了,她一直在损耗他们卑微的生命。她现在所能奢望的,只是西楼还平安无恙……赵瑟甩了甩头,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此时,芫国夫人已经从藤盾后面走出来。她以历经风霜的沉着,踏着那种贵族特有的步伐缓缓走到赵瑟和十一面前。她的身边仅跟着一个常年服侍她的护卫,替她举着火把。

    “祖母……”赵瑟突然之间慌乱起来。十一握了握她的手。

    “如果夫人愿意祝福我们,我将不胜感激。”他以这样的方式开始。

    护卫将火把略微下倾,火光打在十一的脸上,将他神祗一般的容貌完全而彻底地映s进芫国夫人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即使是芫国夫人这样的早已逝去了青春的女人都有了明显的动摇。虽然时间很短,但不论赵瑟还是其他什么恰好在近处的人,他们都亲眼看见了芫国夫人脸上那经年累月淬炼的完美面具露出破绽,宛如初春河面冰破的痕迹。她的瞳孔收紧,笑容里孕育着若有若无的欢快与灵动,青春的源泉似乎在眨眼间又回到了她苍老而干涸的面颊上。

    十一轻轻将头别到一边,虽然不想承认也不愿意使用,但是容貌确实一直都是不必召唤就会自己努力干活儿忠实伙伴。十一和赵瑟都无法为此感到欢欣雀跃。

    “难怪……”芫国夫人点点头,面具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她问十一:“您是什么人,是您怂恿我的孙女抛弃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夫君取您吗?”

    “叶十一。”十一简单地回答。关于芫国夫人的第二条指责,他没有回应,算是默认。尽管大有可以耍赖的余地,但赵瑟的悔婚的确是因为他的原因。说成怂恿也不是不可以,十一认为,这个时候没必要纠缠于一两个字句的用法。

    “叶十一吗?”芫国夫人皱起眉头,脸上露出讶然之色。转而以询问的眼光望向自己的夫君。苑国公跟着走近几步,看了看十一,确认道:“没错,这正是那位河西军的叶将军。是河西军,也是我大郑全军最英俊的男子。”

    苑国夫人微微挑眉,神色有些许的嘲讽。她说:“原来是叶将军,将军之名如雷贯耳啊!

    闻说韩国夫人因爱慕将军,不仅混迹市井吸食大麻,甚至还与韩国公伉俪失和。今日得见将军,实乃三生有幸。果然芝兰玉树,胜于流言百倍。”

    十一略有些鄙薄之意,淡淡说道:“韩国夫人要怎样是她的事,我并没有答应她。”

    芫国夫人笑了笑,不再说话。苑国公却冷哼一声道:“你是河西军的将领,白天还在与张氏的族长纠缠,倒不知为何转眼之间,我赵家的女儿便非你不取。叶将军,你身为张氏的部署,到底为什么非要怂恿我赵家的女儿,破坏她的大好姻缘。这是韩国夫人的命令呢,还是其他什么人的意思?还望叶将军于我解惑。”

    这话说得十一着实一头雾水,讶然道:“这和张媛有什么关系?”

    苑国公摇头而笑,说道:“将军不知道也没关系,便请在此稍后。待请了韩国夫人来,咱们一起上殿面君去吧。”言罢吩咐大总管赵斯诚道:“你拿夫人和我的名帖亲自跑一趟吧,务必要把韩国夫人请来!”

    赵瑟忙喝道“且慢!”

    十一不清楚四家七氏之间堪称史诗的恩怨情仇,赵瑟却是清楚的。她情知祖母等人这是将十一当成是张家破坏赵傅联姻的美人计了。于是,她不及细想,急急说道:“十一他是因为我才去的河西军,他是夜叉……”

    “瑟儿!”十一、秦合清和苑国公同时出声阻止赵瑟。

    芫国夫人与苑国公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说道:“夜深露重,还是去厅里谈吧。”

    此所谓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赵瑟虽然一晚上就等着这时候呢,一时之间也有点发呆。十一拉了她一把。他们才一起被家丁刀山剑海地包围着往宅院深处去了。

    说是去厅里谈,实际最后去的是苑国公居处的密室。护卫们虽然大多留在外面没有进来,但无疑赵氏的权力者们对十一的防备更加严密了。他们让他坐在正对面,两柄钢刀就直接压在他的脖子上。十一没有拒绝。现在,他反而能够以更加沉着和冷静的态度对待这件事。正如他所说的——这没什么,谈生意的时候,主顾往往会要求更严格的防范。

    现在,十一坐那里,温柔缠绵的情人于是就成了寒光凌冽的宝剑。他坐着,身体像豹子一样完美,眼神像鹰一样锐利。赵瑟为此黯然神伤。她不禁要拷问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吗?这就是完整的十一吗?要一个只有爱的十一还不够吗?我为什么要把他拉到这种龌龊的地方来!

    “瑟儿,把我们的是事情告诉他们吧。所有的事情。我想我们首先得开诚布公。”

    十一的声音惊醒了赵瑟。也只有靠不停地说点什么她才能停止酷刑一样的思考。于是,赵瑟开始说自己和十一的故事,从那个小哑巴说起。故事讲得并不怎么有章法,赵瑟却可以把自己讲得哭泣。那些美好的事情,那些痛苦的事情,那些所有的细节像海浪一样从她的心底扑打出,再一一倾倒出来。她讲了所有的事情,只除了那该死的堕胎。那件事,赵瑟宁愿相信自己的记忆出了错。

    赵氏的权力者们长时间沉默着。当然,如果认为他们会为所谓的爱情而感动那未免太天真了。事实上,他们一直都没有掩盖他们对此的不屑。赵瑟甚至想,她是否该回避一下,以便于长辈们能更好的计算。

    “其实有必要这么麻烦吗?反正以我现在的声誉,一定没有哪个高贵的男人还愿意傢给我。”赵瑟想。

    芫国夫人按了按额头,终于开口了。她说得直截了当:“我们赵氏的女儿是绝不可能取无名小卒的。你和瑟儿一开始约定的时间是五年吧。好吧,那就以五年为限,拿张氏的河西军做你的傢妆吧。按照士家的惯例,不允许女人迎取那些地位低于她前一任的丈夫的男人为正夫。傅铁衣现在的官爵是范阳节度使、武成侯。既然瑟儿排出了他,选择了你,那么就请你至少取得高于他的地位吧!”

    “很宽厚的条件。”十一点头道,“我毫无异议!”

    芫国公接着道:“有一点,需要事先说明。河西军几乎是张氏的独立王国,既然你有武安侯张钰亲口给你的承诺,留在那里必然会前途远大。我们要求你对赵氏的忠诚,任何条件下。”

    十一微微皱眉,沉吟半响说道:“别的和我没关系,但不能伤害张襄的性命。他是我的朋友,于我有救命之恩。”

    所有的人都微笑起来。贵族的方式和土匪的方式是不一样的,贵族从来都不追求从r体上伤害什么。看来瑟儿的这个爱人还可爱的很。

    “当然没问题。”芫国夫人眨着眼睛说。

    十一点点头,捉着赵瑟的手说道:“那么,可以算是成交了吗?”

    芫国夫人含笑点头。秦合清站起来道:“那么,照规矩,将军似乎该留在些什么作为定金。毕竟让瑟儿等白白你五年这种事可是一点儿保障都没有的。”

    十一立即反驳道:“你们答应在五年之内不迫瑟儿成婚也是一点保证都没有的事。”

    芫国公磨着手中的茶碗缓缓说道:“当然,我们也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相信能让你事半功倍。要知道,封侯与拜帅什么时候都不是光凭军功就可以轻易得到的。”

    十一垂下眼帘,说:“那么,什么作为定金合适呢?”

    “最合适的莫过于夜叉……”秦合清说。

    “这不可能!”十一断然拒绝,“夜叉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可以帮你们杀人,但你们得付钱……”

    秦合清轻请轻拍掌,有侍奴捧着托盘放到十一面前。赵瑟瞥了一眼,是金丝银线织就得贞锁,顿时面颊绯红。秦合清说:“那么就请你接受这个吧。只要你能保证对瑟儿绝对忠诚,我们也就没有理由不相信你。我想你也不需要依靠那个位置。”

    十一很有些迟疑。贞锁本身没什么,问题在于超出贞锁本身的意味深长。赵瑟一阵反胃,这实在是太龌龊了!她猛得站起,奋力掀翻托盘,宣称道:“我相信十一,这就够了!”

    芫国夫人叹息:“罢了,我们也该留一点时间让他们聊聊,不是明天就该出征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年轻的人,总是经不得离别的。”

    最后,他们留给赵瑟和十一独处的时间仅仅就够他们彼此相拥。

    “对不起,”赵瑟反复的说,“这都是我的错。”

    而十一则一直在回答:“等着我回来,瑟儿。”

    大管家赵斯诚谦恭地捧着十一的宝剑在一旁无声的催促他们。天快亮了,今日是出兵河西的日子,皇帝会亲至校场。赵瑟恨他。一个缠绵的亲吻之后,他们终于不得不分离。他们禁止赵瑟送十一。出于对张氏策略的考虑因,赵氏不允许赵瑟和十一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赵瑟就站在祖父的院子里,目送着他的十一的背影消失在苍茫的拂晓里。他们总是在相聚后就离别,再也没有比这更甜美的事情,再也没有比这更哀伤的事情。

    “终于结束了!”赵瑟紧绷多日的心弦骤然放松下来。之后,一阵眩晕袭来,她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大夫呢!”尽管的确是不肖的女儿,长辈们也都着急了。

    大夫在赵瑟的左手上耗过脉,讶然换到右手。老半天三叔公都生气了,他才结结巴巴地说:“小姐她,小姐她,有身孕了”

    “你说什么?”秦合清揪起大夫的衣领,好像孩子是大夫弄出来的似地。再也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刚刚搞砸了婚礼就怀了孕。这上什么地方去给孩子找一个人叫父亲啊!士家嫡女的第一个孩子生出来没有人可以叫父亲,还有比这更丢人显眼的事吗?看起来,就像专门把孩子的父亲赶跑一样啊!

    “好啦!终究是喜事。”芫国故人瞪了一眼秦合清,问大夫道:“大约多长时间了?”

    “三个月多一点儿。”大夫战战兢兢地回答。

    “三个月?”芫国夫人闻言一怔,“那时候不是……老三,查问一下。”

    三叔公自出去命人提了赵瑟的近身侍儿拷问。芫国公敲着桌子,不无遗憾道:“倘若早几日知道瑟儿有孕,必不在婚礼上如此行事。便是为了叫孩子有父亲也不会这般任性。”

    芫国夫人哼了一声道:“糊涂!哪有怀孕三月尚不自知的母亲 。此事大有不对儿,一会儿瑟儿醒来了你们都别说话。我来问她。”

    灌下一碗参汤,试过针后,赵瑟悠悠转醒。睁开眼就是祖母大人喜气盈盈的脸,赵瑟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索性耐着性子等祖母开口,反正现在都知道她有孕了,皇天后土都没她大。

    芫国夫人握着赵瑟的手说:“瑟儿,你有孕了。真是个傻孩子,怎么不说呢!出点儿什么事可怎生了得。”

    “现在没事吧?”赵瑟问。

    “没事,一切都好。”芫国夫人笑吟吟的回答。之后,感慨一声道:“瑟儿,是十一的孩子吗?是为了这个所以才要悔婚的吗?真是个傻孩子……”

    “不,不是的。”赵瑟苦笑了一下,“不是他的孩子。谢府那晚上,我们没能在一起。”

    “那么,为什么要……你明知道有了孩子,怎么还能随便悔婚……”

    “正是因为有了孩子才敢悔婚啊,祖母。这个孩子,是傅铁衣的。”终于说出这句震慑住所有人的话之后,赵瑟喟然叹道:“我就想啊,反正已经有了孩子……”

    芫国公站起来道:“你怎么能肯定。”

    赵瑟笑笑道:“我当然能肯定。”

    芫国公沉默了。是啊,这种事只有做母亲才能知道。

    “这件事情傅铁衣知道吗?你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芫国夫人问。

    “当然不知道。”赵瑟答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子周知道了我有孕,大约能猜出来吧。他太了解我了……祖母,放子周出来吧,是我在亏欠他。”

    芫国夫人点点头。她看着赵瑟表情很有一些不知说什么才好的感慨。过了好长时间才以手掌梳着她的头发说:“瑟儿,我的孙女,你是太贪心了……”

    “我觉得也是。”赵瑟回应得极苦涩,眼里的泪水终于顺着眼角滑落。

    秦合清起身道:“我出去写封信。”

    “九叔!”赵瑟拭去眼泪阻止了他说道,“实在是不必急于一时啊,一切等孩子生出来再说不好吗?”

    是啊,一切都要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说。

    宣华二十四年的五月终于行进到了尾声,刚刚初夏的时节,上都的空气里就已经有了秋天的肃杀。

    卷三终

    卷四 从此萧郎是路人

    秋凉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

    十月初的上都城,总是落叶最美。每年秋风一起,北燕南归,落叶满地,西域的商队便摇曳着驼铃回到魂牵梦萦的上都城,润湿而凉爽的秋风转眼拂去了他们满身的沙尘和疲惫。运送士家的庄园和作坊岁入的车辆和地方官员送礼的马队络绎不绝,马蹄踏在厚实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朝廷岁赋也开始陆陆续续到达上都。或者飞刍挽粟,逆黄河西上至潼关,经砥柱天险再逆渭水而上以至长安,或者取道荆襄,由武关而入关中。一时之间,渭水上大小船只布满了河面。于是,一年之中又一个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好时节就到了。

    内城士家贵族的宴会不好评说,外城目前最受追捧的所在则是开在外城第一坊的“清歌曼舞堂”,达官显贵早早就蜂拥而至。这座清歌曼舞堂与其正对门的由上都公认的流氓之首赵箫所经营的臭名昭著的销金窟“曼舞清歌堂”相映成辉,同为上都达官显贵们交口称赞的两朵奇葩。区别只在于两者有着南辕北辙、截然相反的格调。许多善于便装的达官贵人往往出了清歌曼舞堂的门就入曼舞清歌堂的室,前半夜找拍,后半夜拍人,实在是便宜之极。

    这天午后,清歌曼舞堂二楼临街的雅阁什音一卧一坐歇着两个男人。两个男人都穿着绿色的袍子,就是那种六、七品年轻的朝廷官员轻装外出时常用的服色。凭栏而坐的男子才二十出头,举止相貌很是温润儒雅,一看便知是出身高贵的士家公子。一比之下,另一个躺着的男人看起来可就怎么都不像他的同伴了。那男子就躺在栏杆内的横板上,发髻松散,胡子乱糟糟得像杂草也不知道修理修理,脸似乎也算不上洗得十分干净。他闭着眼睛,双手捧着壶酒放在胸口,隔三岔五地便高高地举起来倾一缕进口,却十次里有八次都准头不佳,搞得前襟一片水渍。他也没觉得狼狈,仍是怡然自得地晒他的太阳喝他的酒。

    此情此境,倘若赵瑟遇见,一定要会大叫一声“邋遢大哥!”没错,这位大哥就是当初在国子监学宫混日子几乎混进丐帮,后来托算命先生洪福齐天一举高中新科榜眼,一跃而官拜从六品下侍御史的江中流。大约这位不思进取的江大人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刚做了半年的官儿便懒病复发,由一颗油光水滑的鸭蛋生生懒成了丐帮票友。此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来着实令人唏嘘。

    坐着的士家公子趁着江中流不提防,夺过他胸口的酒壶一蹦躲出老远,摇着酒壶道:“江兄,说好了今天庆贺你高升,怎得好不容易进了清歌曼舞堂,你歌也不听,舞也不看,连我秦舒白也一起不理,就这么闭上眼睛开始喝酒了呢?你让小弟我这情何以堪哪?”

    江中流伸了个懒腰,不情不愿地坐起来说:“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清歌曼舞堂的客人,有人是为了结交权贵而来,有人是为了附庸风雅而来,还有人则纯为了犯贱而来。我则只为了这一口新丰美酒而来,否则秋高气爽正该吃饱了睡觉的好时候,我才懒得出门呢!小白,劳你费心。要不是你那一个“秦”字,金字招牌,好用之极,咱说不定还进不来呢!承情之至,承情之至!”

    “哎,江兄,若是有朝一日你连饭都懒得吃了,那你可就厉害了!”秦舒白到了两杯酒,坐到江中流对面道:“来,江兄,这杯酒贺你高升之喜。”

    两人喝了酒,江中流将酒杯顺手丢到地上,两臂张开架在栏杆上,打着哈欠道:“何喜之有啊?除了俸禄多了那么三升五斗,我是一点好处也没看出来啊。你看着吧,小白,过两天你再找我,指不定我正坐在地上哭呢!”

    秦舒白被这话逗笑了,把着江中流的手臂道:“不至于吧,江兄。虽说这均输主薄是从六品,比你以前的侍御史只升了一级。可是均属令统管天下货物流转腾沸,乃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官位。多少人打破头都进不去,我听说武英侯夫人薛玉京都动了心哪!现在均输令一职悬空未决,均属的诏旨却已经颁了下去,既命你为均属主薄,那上上下下还不都是你做主。到时候自是位卑权重,以下克上,你有什么可怕的?”

    江中流笑了笑,拍拍秦舒白的肩膀道:“小白啊小白,我可真不相信你是在秦氏长大的。均输令为什么悬而未决?四家七氏一入仕就居五品以上贵阶的大人们总不好意思屈尊一个区区从六品的均属主薄吧?我老江地无三尺,房无半间,坐在这把烫人的椅子上与天下豪富权贵斗法,想留下命来就只得好生听话。这等为天子犬马之事,正是可喜可贺啊!我告诉你吧,这个均输令陛下原来是意属欧阳怜光,她不肯干才轮到我这个冤大头来顶缸,不过就是做人家盖戳的手罢了。如今我也不想别的了,能趁机发点儿小财,当个贪官最妙不过。”

    秦舒白刚要说话,听闻楼下一阵吵闹,不由探头去看,皱眉道:“咦,江兄,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倒是天大的奇闻,赵流氓的曼舞清歌堂前也有人敢闹事,这是哪来的乡巴佬啊?”

    原来楼下乃是两伙军汉吵闹不休,吵着吵着野性发作,竟拉出刀子混战起来,一时间竟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路人为之抱头鼠窜。曼舞清歌堂的台阶上却闲闲站着一个金冠玉带,威风凛凛的公子,左右一手揽一个美貌倡伎,由一群花花草草簇拥着看热闹,嘴上还得意地不知向什么人炫耀道:“怎么样,我说得打起来吧?这回可改换我做了吧!”很明显,这厮便是曼舞清歌堂如假包换的老板赵箫了。

    江中流看了一会儿便无聊地道:“这是剑南节度使的部下和范阳节度使的部下争倡伎,没啥好看的。倒是赵箫赵二公子,久闻大名,今天总算是瞻仰了。”

    秦舒白点头道:“就是他没错!算起来还是我表叔呢,真真是……”他家教甚好,说不出什么太过难听的话来,只皱眉道:“你怎么看出来是剑南节度使和范阳节度使的部下?”

    江中流便说:“这又有什么难猜的?除了各镇节度使的部下可还有其他军士敢几十上百得在上都闹市当街械斗的?秋末各地藩帅依例入都朝觐,上都到处都是边军。剑南节度使上个月刚刚平定西南土司作乱,挟全胜之势气焰嚣张再所难免。九镇藩帅中呢,只有河西大都护张钰和范阳节度使傅铁衣托辞战事正酣而派属下入朝。张氏士族高门,河西军军纪素来号称大郑第一可以不论。而河北军,近日一扫颓势军威大震,在河北四十四州节节大胜,眼看着为祸数时间的匪患竟有平定之像,属下将士本来就匪气难驯,这一下更加有恃无恐,而今有又失了主帅管束。所以说,要为争个倡奴之类的无聊事体打起来,只能是剑南节度使的部下和范阳节度使的部下。这两拨人碰一起,他们不打架谁打架?”

    秦舒白面有不平之色,愤然道:“如今的边军,未免也太嚣张了!仗着立了点微末功劳,便敢在上都横行,简直是无法无天!”

    江中流“哈”地一声道:“得了,小白,别说得跟你第一天才知道似的。这事儿,皇帝都没辄,你就甭跟着凑热闹了。”

    “怎么没辙?!”秦舒白反驳道。

    “哎呀,那你说怎么办?将傅铁衣撤职问罪吗?人可还在战场上饮血杀敌呢!就算退一万步说,河北不是非傅铁衣不可,换个人就有用吗?河北诸军答应了吗?流寇答应了吗?那可是十几二十万的精兵悍将啊!”

    秦舒白不情愿地撇撇嘴,小声道:“那又怎么样?他就是再了不起还不是叫赵家小姐当堂拒婚,一辈子都傢不出去!也幸好如此,不然我还得叫他姑父。虽说英雄不论出处……”

    江中流一笑置之,扶着栏杆看打群架看得是眉飞色舞。

    时候不长,五百金吾卫飞马而至,封锁道路两头,将鏖战正欢得两拨军汉团团围住。为首的金吾郎将挥手下令拿人,有些军汉虽然叫嚷着“一个金吾郎将区区五品官阶,还敢来拿老子!”到底还是不敢真和金吾卫玩命,能跑则跑,跑不掉的只好扔了刀就擒。

    赵箫不无遗憾地道:“真扫兴!”转身进门。

    这一下没得热闹好看,秦舒白却高兴起来,拉着江中流非要去看歌舞,江中流却死活不肯动弹。懒是懒人的通行证,于是只好换人将雅阁上的竹帘卷起,设座观瞧。大堂里的歌舞还没开始,只有驰名上都的艺人在演布袋戏。

    门口一阵嘈杂,却是来了新客。远远地四五个侍奴与两个持刀的护卫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个男子进来。男子舒袍广袖,别有一股说不清的感觉。看起来虽然没有十二分的相貌,也没有十二分的高贵,却有着十二分的味道。似皓月当空,又如春风化雨。管事立即就迎了上去,满脸堆得都是笑容,与方才迎接江中流和秦舒白的嘴脸可大不一样。

    这倒是叫江中流奇怪起来。往来于轻歌曼舞堂的多是煊赫一时的风云人物,其中不乏高贵如王孙公子者,可真真没见着堂中执事对哪个露出过这般谄媚的笑容啊!于是不由问道:“小白可知此乃何人?”

    “他你都不认识!江兄你今年高中前果真混上都的吗?”秦舒白大叹稀奇,随即摆出一副“原来世间也有你老江不知道的事情啊”的面孔宣布道:“他就是冠盖满京华的陆郎啊!”

    “陆郎?”

    “是啊,陆子周,赵家小姐的小夫”一说起来,秦舒白满脸都是钦羡:“就是那个诗词雄长长安,一诗既出而满城纸贵的陆郎啊!”

    “啊,知道!”江中流恍然大悟,“不就是那个明明已经傢了人,满上都的女人还争先恐后追捧的那个家伙嘛!听说有好些个疯婆子把他的诗纹到自己身上呢!当时我刚被国子监扫地出门,就想啊,我老江要是会写诗,何至于为个饭辙发愁……”

    秦舒白却是陆子周的拥趸,急急纠正道:“不是女人纹身上,是男人纹身上。女人那是将长诗纹在宠嬖身上赏玩。”

    这态度将江中流惊得一乍一乍的,停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我以前也是见过他的,咱好歹也和赵家小姐是同科啊!就是宴会上我打瞌睡,估计没记住。”

    秦舒白极端鄙视江中流这等行事,只说自己一直想求陆郎亲笔赋诗一首,奈何总没有机会开口。

    说话间陆子周已然跟着管事上楼。秦舒白目光追逐着他的身体移动,不无遗憾地道:“论起来,赵氏小姐也是我的表姑。她的外祖父安邑侯和我的外曾祖父本是同胞兄弟,都是秦氏的嫡公子,也都是召女为妻以延秦氏之宗庙。安邑侯善兵事终得因此封侯,生子傢赵氏,又得了女儿,最终成了秦氏煊赫的一支。而我外曾祖父的这一支却是靠祖宗荫庇虚度光y,到了我这一代,不过空有秦氏之名罢了。若非如此,如今求陆郎一书,未必如此艰难……”

    管事打开他们正对面雅阁的房门,躬身送陆子周入内。江中流这是第一百次听秦舒白痛说革命家史,正牙酸的紧的时候,秦舒白突然不说了,猛得藏到江中流背后,死活都不肯露脸。半天,他才关了门,颇为忸怩地解释道:“刚才那管事开门之时,我仿佛看见家中族长坐于房间之内……”

    江中流闻言大笑:“小白你好没出息!族长又不是你亲娘,就算是你亲娘有如何?难道你这么大个人还能不准你逛秦楼楚馆不成?”

    秦舒白怏怏答道:“族长可比亲娘厉害多了。她坐着我就只能站着,她站着我就只能跪着,她要骂我我一句话都不能回,她要打我我就得老老实实地脱裤子,她要杀我我最好自己抹脖子……”

    秦舒白很想就此溜掉,却又怕一出去就撞见他家族长,反复踌躇了半天才决定耗到对门走了他再走。江中流哪有精神安慰他,只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谁叫你姓秦!”便由着他去怨天尤人。

    事实证明,小白的嗅觉像狗一样敏锐。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便有秦氏家奴在帘外施礼道:“二十七公子,夫人有请。”

    秦舒白的脸立即苦下来,求救似地望向江中流。江中流想起平日里小白送酒又送r、送房又送车的种种好处,顿时觉得自己该报答报答。遂大义凛然起来,拍着胸慷慨道:“行啊,我陪你去就是!”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对面的雅阁。雅阁中上首坐着一位年纪三十许的雍容贵妇,想来便是门阀秦氏的族长,魏国夫人秦歌。陆子周则坐在左侧,提笔为文。他身后立着一名着深衣的女子,低头看陆子周写字。秦舒白和江中流进门时,她视线扫过来,明眸皓齿,目光却透着通透,仿佛能瞧进你的心里去。她的右额有着鲜红若滴的弦乐形纹绣,便是斜红。另有一名散着头发的琴师坐在一旁抚琴。

    秦舒白一进门便规规矩矩地下跪请安。江中流绝没有陪他同甘共苦的意思,胡乱揖了一礼,便自己给自己看了个座。

    魏国夫人唤秦歌起身,问道:“二十七,你如今是什么官阶啊?”

    秦舒白恭谨答道:“禀告姑母大人,小侄今年三月晋的宣德郎,正七品下。”

    魏国夫人秦歌点点头道:“回来也该给你做些有实职的官位了,也免得你整日游手好闲。”

    秦舒白忙跪下谢罪,陆子周却与此时搁笔。身后女子拿起来默念,秦歌忙道:“元元,念出来我也听听啊!”

    元元回眸一笑,出声吟道:“紫燕黄金瞳,啾啾摇绿騣。平明相驰逐,结客洛门东。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珠袍曳锦带,匕首c吴鸿。由来万夫勇,挟此生雄风。托交从剧孟,买醉入新丰。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羞道易水寒,从令日贯虹。燕丹事不立,虚没秦帝宫。舞阳死灰人,安可与成功。”

    秦歌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