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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庄姐凝神看着我,半晌没有话说,终于喟然长叹道:“我其实很看重你的资质禀赋,没想到却会在这些虚妄的观念上面撞墙。你仰头看看这棵核桃树,它都已经有二、三百年的树龄,要成就自己的生命就必须根须发达,汲取、争抢自然界的养分,但它的果实却为农人增添了收入。你再看这条山溪,在流动中汇集那些支流,在消耗自己时却也滋润沿途的林木花草、人和牲畜。世间万物都是生存链条上的一环,底层有底层的烦恼,高端有高端的悲凉,但大家都是链条上的一个环节,生态链上的任何一个环节断裂,都会殃及所有相关者。关键是每个人自己要审时度势,找到自己的位置,同时还要调整自己的心态。我最服膺的是像苏东坡那样的大才,朝中做官是不骄不矜,失意放逐时自得其乐,不能立功便去立德、立言,当为万世标炳啊。”

    庄姐的丈夫是她的大学同窗,毕业后先是当过中央某政要的秘书,后来外放到某地级市主政,结果跟当地电视台的当红主持人珠胎暗结,庄姐知道真相后,低调处理,俩人悄然离婚,她则自己带着女儿生活,并把她送到英国受教育。我一直只见她忙忙碌碌作事情,没想到心里早就修炼出一片澄澈清明、泰然自若的境界。

    她的一席话的确让我有些触动,人一生总会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受惠于他人提升自我,只是有些原则我不一定赞成,譬如没有人愿意生活在生态链的最低层,在大家拼命往上挣扎的过程中自然免不了彼此掠杀,越往高处便面临着约残酷的生存竞争。既然宿命恒定,过程和方法便决定了生活形态的千变万化。

    想通此节,如同打通武侠中的练家子,东一榔头西一耙子折腾一阵后,终于窥得入门直径,碰巧打通了七经八脉令人通体舒泰。我哈哈一笑:“原来这一阵闭关清修就为这次聚会,多谢大姐耳提面命,俺明白了最浅显不过的人生至理:其实大家的归属都是八宝山,不过去的时间、方式和路径不一样。混得好的可以慢慢走长安街,有万乘之国宾车队相伴;混得孬的只好一床破毡子裹身,搭驴车或者光脚丫子从五环、六环外赶往人生终点。如果不想凑热闹,就在荒郊野地修炼坐化的本领,练得到位可以烧出舍利子,衣钵传人没准儿给你盖座白塔儿,练得不好就成是行脚僧人,四处漂泊游方最后不知终老何处。不过也有些家伙不喜欢正道而喜欢走邪路,所以就有胡同串子或者混混儿,还有野狐禅,看来我算最后这一类了。”

    庄姐听罢,一副哭笑不得的古怪表情,直摇头叹息:“真拿你这家伙没办法呀,以前在单位就看出你是个另类,这么些年也算经风历雨,却还是脾性不改。”

    我嘿嘿一笑,既然劣性不改,索性我行我素,大隐隐于市,浮萍逐浪飘。于是打起行囊,随庄姐一起启程重返紫禁城。何况,在我心里隐隐觉得,无意间卷入漩涡中心的杨泓,其实跟我一样是身不由己,我们原本都不是拨浪弄潮的爱好者,早晚也会被旋流甩出轨道,那么,我们还应该有再相聚的机缘。

    下部 (91)

      一年一度秋风劲,寥廓江天万里霜。再度来到柿子林里的曾公馆,我放下车窗尽情呼吸原野的气息,高空蓝天白云,远处山峦清晰可见,一派秋日的传奇景象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妈妈,我要摘柿子。”

    秦秦看见树枝丫间一串串红灯笼般的果实,兴奋得冲着俞悦直嚷。

      俞悦的心情似乎受到小家伙的感染,也一改沿途的沉郁,变得轻快起来:“那么高的树, 妈妈够不着,你去求小杨叔叔好了。”

      小家伙转过头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小杨叔叔,我们俩个爬树摘柿子好不?”

      这个小p孩儿是个机灵鬼,我存心逗他说:“那要是摘到最大的那个,你是给自己,还是给妈妈,还是给我呢?”

      他眨巴几下眼睛,看看我又看看俞悦,回答说:“给妈妈和叔叔一人一半,好不好?”

      还没等我搭腔,俞悦开心地摸着秦秦毛茸茸的小脑瓜,乐呵呵地赞许道:“乖孩子,答对了,给你加十分。”

    说罢在他粉嫩的脸蛋上“叭”地亲了一下。

      “哈哈,看来秦秦是要给妈妈和杨叔叔一起过家家呀,这样子的话,最大个儿的柿子一定归你啦。”

    我逮住机会讨了俞悦一个便宜,她狠狠白了我一眼,却没有言语。

      靠着院墙把车停下,我选择一棵枝杈低矮的柿子树,手脚并用攀爬上去,不留神晃动树身,便有几个熟透的柿子噼啪噼啪往下掉,惹得秦秦兴奋得满地乱跑。

      我在书杈上站直身,一眼却望见院子里有两个人正在一辆越野车前忙活着,往车顶行李架上捆绑物资。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正是曾荃,另一个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正在发愣间,树下俞悦嚷嚷说要我摆个pose,拿出数码相机要给我拍张照片。我当天恰好穿着一身纯白色户外套衫,自我感觉在金黄饱满的秋色间颇有反差,于是牛哄哄的一边伸手够远处的柿子,一边正跟俞悦耍贫说:“看俺也有玉树临风的时候吧……”

    冷不防右手抓着的树杈“咔嚓”一声折断,身子顿时失去平衡,从树上跌落下来。

      俞悦一声惊呼,立马赶过来扶我起来,好在树不高,而且地上已经落满厚厚一层黄叶,恰似掉在一个软垫上,除了衣衫上沾满了泥土和压烂的柿子浆汁,脚腕旧伤处又崴了一下,有些疼痛难忍。如此一副狼狈样子,在俞悦搀扶下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只好自我解嘲说:“猢狲上树,功夫不济,一不小心就让美女受精(惊)了!”

    说罢忍疼咧嘴冲俞悦怪笑着。

      她呆了半晌,明白了我话里有话,狠狠宰我胳膊上掐了一下:“都快残废了,还不忘讨人便宜。”

      这番动静便惊动了院里人,曾荃和那个小伙子闻声赶出来,察看出了什么状况,那个小伙子见着我便招呼说:“杨兄,我们又见面了,忘了五台山的文熙行院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此人正是去年自驾车去五台山拜佛时落脚的华驰旗下酒店“文熙行院”的总经理耿虎。

      我坚持要自己行走,一瘸一拐跟在大家后面进了院子,秦秦跟在我身后模仿我的动作,惹得俞悦又好气又好笑, 其他人看在眼里都忍俊不禁,我也被小毛孩滑稽可爱弄得脚疼减轻了许多。

      瞿彦在餐厅里张罗着饭菜酒肴,厨师、佣人被她呼来唤去连轴儿转,连王信义这厮也被她当做小二在卖力开酒瓶塞儿。俞悦一到当即被征用作为跑堂倌人,我作为残疾人士享受了部分优待,暂时充当秦秦的监护人,照看小毛头儿不要到处惹是生非。

      秦秦这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拉着我要去前院玩汽车。我便依着他凑到曾荃的陆虎越野旗舰“览胜”前,拉开车门抱着秦秦坐了上去。这家伙的简洁硬朗的外观颇得我心,传说中行驶中电控空气悬挂系统会根据速度自动升降车身高度,如果不是另有事情要办,我真想跟他们一起远征西域。

      这年头登山已经不是是运动员的专利,大大小小的雪山顶上,留下了商人、美女们的身影。生活在大国的好处之一就是你随时可以逃离现实,把自己放逐到蛮荒之地,体会天降大任之前的艰难困苦。当年一个it老板濒临破产时就带着二、三铁杆随从跑到珠峰大本营朝圣,卧薪尝胆后在小县城卖保健品再度咸鱼翻身,如今在市场营销上以出手凶狠著称,窜进网游行业闹得风生水起,再度成为商界巨人。

      耿虎将一个硕大无比的双肩包扔到车里,顺便问我是不是还得带上个备用油桶。我说等你们到了格尔木再弄也不迟,现而今黄毛丫头独自开着小奥拓都敢去拉萨,你们有最牛的欧式装备还怕个锤子。

      “别的倒不怕,我是怕老板身子骨能不能吃得消。你说在格尔木能备上氧气瓶么?”

    这小子看来是忠心耿耿,千里晋京,勤王护主,看来接替了余阳刚先前的位置。

      我说你们选这个季节进藏,最关键的是要带上防滑链,此行必遇风雪天,只要不急不慢,倒也没太大的风险。

      俞悦过来招呼我们吃饭,秦秦在座位上正转动方向盘模拟驾驶玩得高兴,老大不情愿地被她抱下驾驶席。

      大家围聚在长方形餐桌前,曾荃做在主席位置端起酒杯邀众人为团聚先干一杯。接着还专门斟满一杯酒走到我面前,说:“今天这次聚会其实有几层意思,除了大家伙儿团圆,还有为明天我和耿虎启程饯行外,更是为你压惊,人能平安就是福份。只是我要给你道个歉,一为你为华弛贡献许多,二来我没有保护好杨泓,华弛和我对你都有亏欠,这杯酒我就先干了!”

      我瞅着眼前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板,如今历经跌宕鬓发染霜,倒是恩怨分明豪气不减,假以时日卷土重来也未可知。“曾总言重了,我能有机会经历这番江湖风云,也算是缘分造化。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如今华弛只是暂时的低谷,当年大革命还动不动就处于低潮呢。我这杯酒算是代表大家的心意,共同祝福老大养精蓄锐,他日重振华弛雄威。”

      于是大家群起响应,共同举杯相庆。冷不防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来:“我也要跟老大干杯!”

    低头一看,却是秦秦煞有介事地端着酒杯在叫板,引得众人一阵好笑。

      几轮推杯过盏后,众人无不醺醺然。我忽然觉得似乎少些什么,看见瞿彦过来敬酒,猛地响起一个人来,悄声问她说,李聪这丫头为啥没来呢?她脸色顿时有些不太自然,扭捏一下终于告诉我她本来已经跟余阳刚正式订婚,却未料到陡生变故,所以再也不好意思跟大家来往。

      如此这般,命运起落,红颜逐波,我一杯浊酒下肚,仿佛听到心底的一声嗟叹。

      俞悦心思灵敏,见状忙岔开话题,再三叮咛瞿彦路上千万小心,不要让两个男人长时间疲劳驾驶。还说自己要不是有秦秦需要照料,定当会伴瞿彦一起上路去西藏散心。我这才知道瞿彦不顾曾荃的劝阻,执意要陪他风雨同程生死与共。

      耿虎为人实诚,再三劝慰大家不必担心,有他在一定保证老板和瞿彦姐的安全,“再说,我们这一路就是观光休闲,游山玩水,安逸得很。”

      我曾经走过这一路,知道他们第一次自驾车西出阳关总会有莫名的兴奋,顺手给他们泼一瓢冷水降降温:“其实也就新鲜几天,然后每天一个套路:白天看庙,晚上睡觉,中间撒n。”

      “杨尘还贪污了一条没往外说,晚上睡觉前还要抽空打炮,你们要知道,雪域高原如今也不是净土一片,只要汉人所到之处,发廊、酒吧、洗浴城就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我有个同事在林芝采访后总结说是半城妓女半城兵,如今都成了传世名言。”

      给内廷写密奏的人就是见多识广,王信义这么一说,我只好顺着话茬往外搂:“人家瞿彦多圣明,早知道如今江湖上全乱了,所以要随御驾亲征。如今全中国人都知道,发廊不是理发的,酒吧不是喝酒的,桑拿城不是洗澡的。话说回来,跑到三千公里外的高海拔地区乱搞男女关系还是需要勇气的,万一用力过猛缺氧喘气不过来,就得拖到天葬台上喂鸟儿。”

      “喂,你们男的怎么三句话不到就往色字上靠,怎么不想想西藏还有那些磕长头的朝圣者、苦行僧的存在,要是世界上都是你们这些酒r之徒,也真叫人绝望。”

    俞悦见瞿彦脸色微露尴尬,马上截断我的胡说八道。

      不好跟偶像直接抬杠,我只得搜索记忆中的人文历史残渣瞎掰说:“这男女关系本来就是人世间第一种关系,相传当年观世音菩萨化身为猴子,与变身罗刹女的度母结合,生下后代的才逐渐繁衍出藏族一脉。如果先辈们不乱搞男女关系,我等现在也不存在。”

      曾荃进来给我帮腔说:“这历史都是后人写的,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浑沌事儿被文人一归纳整理,就成了光辉灿烂的文明篇章。我最近看土蕃史料,松赞干布在最贫瘠的高原也曾经一度辉煌,雄傲四海的唐太宗为了巴结他还得送文成公主入藏,其实都是生存竞争出来的策略和伎俩。我们走这一趟,也有个登高望远的意思在里面。从上往下俯瞰中国,也就可以微缩成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有几条河几座山,中间间隔着几块平地供人类繁衍生息。几万年前是人与自然搏斗求生存,等成了生物链最高端的主宰以后,便是人类彼此的猎杀成为主旋律。谁能占有更多的生存资源谁才有支配的权限。所以有大志者遨游天下求道、寻法、觅术,广交豪杰才能裂土封疆。”

      座中人一时无话,老大之所以成其老大,眼界的高度和胸襟的气度就是非常人所能及,这样的人物不干成大事业老天爷都不会答应。有句庸俗的话说:成功的男人就是能够赚比太太花费还多钱的人。成功的女人就是能够找到这样的男人。相较之下,瞿彦慧眼相中的男人不是仅仅为挣几个钱而劳碌的普通商人,转念一想,杨泓之所以委身马守节,是不是情理也相通呢?

      王信义仕途受挫,人却变得格外潇洒起来,成天到处吃喝玩乐,打牌赌博。这会儿茅台酒下肚,立马变成话痨儿,率先跳出来表态说:“曾总器宇不凡,王某佩服。我们伟大的祖国地大物博,最差的就算俺老家,你们到了甘肃可别笑话,俺那地儿穷,没啥水,就一条黄河;没啥路,就一条丝绸之路;没啥书,就一本《读者》;没啥吃的,就一碗牛r面;没啥古迹,就一处莫高窟;没啥科技,就一座东风航天城和一台重粒子加速器;没啥看的,就丝路花雨加大梦敦煌;没啥宝贝,就一匹铜奔马和一棵摇钱树;没啥资源,就有点有色金属;没啥大官,就出了个总书记和总理;历史不太长,就从伏羲女娲算起吧……”

      曾荃见他说得有趣,脸色也润朗起来:“你这么一说,咱们就在甘肃多转悠几天。信义,你老夫老母还在兰州吧,把地址写给耿虎,我们路过有空专门代你看望一下两老。”

      说话间,瞿彦突然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儿。她翻看一通后问我说:“听说西藏东部的苯教徒有给人下蛊的习惯,到了林芝一带是不是不能随便吃喝人家的食物呀?”

      我知道这些莫须有的诡异的传闻反而会增添旅途的吸引力,便趁机吓唬她说:“这个秘密你也知道了呀,人家那叫借运,如果自己倒霉时会把客人骗到家里,在食物或者水中下毒,把客人的好运气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中毒反应不会当场呈现,也许会拖到很久以后呢。如果客人是美女,还能将美貌移花接木,所以你要是哪天变丑了,一定是中了j人下的蛊。

      瞿彦似信非信,耿虎倒是在一侧触类旁通,c言说:“我看杨兄说的下蛊的j人华弛就有,要不是姓余的小子出卖,我们也不至于吃这么大的亏……”

      “耿虎,我一再跟你说世事有成必有败,为人有兴必有衰。华弛的这一劫早晚会发生,早些倒还不至于全军覆没。老早茅大师就提醒过我,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只是我们太急于求成,现在收缩战线,韬光养晦是为了来日捏紧拳头猛然出击。中国市场给我们的机会不会只有一次,要知道,这是一个国家积攒了几辈子力量托起来的大牛市……”

    曾荃或许是酒助谈兴,习惯性地开始滔滔宏论。只是我被酒精弄得昏昏沉沉,好多浓缩人生精华的章句都当成耳边风一掠而过。

      夜色阑珊,席尽人散,曾荃和瞿彦并肩站在大院门口也我们依依惜别,俞悦特意跟瞿彦拥抱一通,再拍拍曾荃的手臂祝福一路平安。

      回城路上,俞悦说我饮酒过量,且脚上又添新伤,把我赶到副驾驶席上,自己亲自驾车。秦秦已经在后座上酣然入眠,我恍然间听见俞悦跟我唠叨:“我还真担心今天会是离别的伤感悲情,还好大家都算开心。”

      我大脑几近混沌,随口嘟囔道:“这个……大家其实就像茶壶一样,p股都烧得红红的,还有心情吹口哨!”

    说罢,就这样昏昏睡去,随着沉寂的轿车驶入午夜萧条的街市……

    下部 (92)

    曾荃去西藏前已经把华弛的几块主要资产和业务板块脱手转让,集团总部大幅收缩。俞悦留守的主要任务便是辅助新股东承接各方关系,事物琐碎繁杂,我也不好打扰,只是相约等她告一段落后落实区西双版纳的度假之旅。

    这期间颇感混乱无聊,间或约了几个饭局,先是跟朝阳刑警大队的哥们儿战扬喝了一顿小酒,地点选在soho现代城旁边一家叫“文汝馨居”的茶膳坊。两个大老爷们相对而酌,言语不多。人经过的事情多了,便知道无奈是一种什么感觉。饭后,他随我到家里书架选了几本书,拿了几套盗版dvd便就此别过。

    老傅偶然来过电话,说是怎么着也得聚首一下,他也要回广州一段时间了。我们在亚运村久闻大名的“方亮蟹宴”碰面,这家伙依然带着小蜜,对生活一如既往的兴致勃勃,向我介绍说香港美食大佬蔡澜推荐这个地儿是全球50家最值得去的餐厅之一,每只阳澄湖大闸蟹都套着指环和背环的防伪标记呢。

    我斜眼看见他的电视台小蜜手指上光灿灿的白金指环,笑言说这不跟女人戴钻石戒子一样嘛,都是显示身价不菲,而且都是落入男人嘴里的美味。

    小蜜扮清纯状,娇嗔道:“讨厌!你们如果当女人是蟹,那我们就看你们男人是虾,追女人时都躬腰屈膝,一副贱兮兮的德性。”

    “那是专指老傅,我光g儿正房还没有,侧室也空,倒像一只臭烘烘的乌贼,没人理啊!”

    我刚说完,老傅就指着我的鼻子笑骂道:“你小子就是聪明,知道打野食才有乐趣。我就后悔结婚太早,有人说婚前觉得适合自己的人很少,婚后觉得适合自己的人很多,至理名言啊。”

    服务小姐端着专业工具帮我们把盘中的螃蟹修修剪剪,去除不能吃的肺心胃,只差动手把现成的蟹r送进客人嘴里了。我嘟囔说:“我怎么觉得经过她用剪子划拉过大闸蟹,还真不如自己连啃带咬吃着的香呢?”

    老傅立马坏笑说:“这就跟和女人上床, 她自己脱得光溜溜等着你会觉得没劲儿,非要生拉硬扯、半推半就,自己亲手剥下她的衣裳才带劲儿。”

    “喂,你们好好闭嘴吃着,不要动不动就往女人身上扯好不好!”

    小蜜高声抗议道。

    老傅很能迁就女人,给她夹起那道炒蟹膏菜肴,转过话题就说:“这道菜可是华人首富李嘉诚的最爱,1500元的套餐5道菜,他要6份,专吃6份炒蟹膏,其余的统统扔掉。”

    “这才叫气派, 要么就不要,要就只要最好。”

    小蜜却露出一脸艳羡的样子。

    关于奥驰中心项目的话题老傅一句也没提起,我也没有心思再去涉及。似乎我们都没有经历过这些波折,酒r穿肠过,友情心中留。

    跟李聪的会面则颇费了些周折,一开始她总拿话搪塞我,说报社事情多抽不出身来什么的。惹急我了,有天下班前老子径直开车在报社门口,把她堵了个正着。坐在副驾驶席上,这丫头脸上还挂着颇有些不自在地笑容,我开口便跟她说,“老子跌的份儿比你臭丫头大多了,也没见怎么着。再说你跟余阳刚也不是叛党叛国,干吗要跟大家伙儿老死不相往来,自绝于人民群众呢?”

    她嗫嚅半天,解释说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而是余阳刚已经和华弛分道扬镳,闹得势同水火,她再跟瞿彦、俞悦她们碰面彼此都不免会有些尴尬。

    “阳刚怎么样了?哪天也带我一同去看望他吧。”

    李聪告诉我,检察院再准备起诉书,余阳刚的父母已经请好律师应诉,说起来事涉几十万人民币的流向问题,也说不好结果会怎么样。

    我想了想,对她说:“检察院和法院那边要地下做些工作,这种事情既不危害国家安全,也不影响社会和谐,就是要给原告方一个交待。事情可大可小,中间有活动的余地,无非是要颇费一些,就算是破财免灾吧。”

    踟蹰片刻,李聪告诉我余阳刚的父母是普通中学老师,家境也并不宽裕。他的财产帐户又暂时被查封,李聪已经搭进去自己的微薄积蓄还找同事借了不少钱,帮余阳刚请律师打官司。

    我明白这丫头的难处,寻思一下老子帐户上的余额虽然不多,但掏个几万块钱给大盖帽们送送红包倒不为难。便开车拉着李聪直奔银行,取出钱来塞到她包里,细细交待她一番,如何如何去公关,搞掂关键环节的关键人物。

    办完这事以后,我们坐在团结湖公园旁边的一个家常菜馆子里吃饭。李聪要了一瓶小二锅头,分别斟满以后举杯对我说:“这杯酒算是小妹敬你的。”

    一仰脖子灌了下去,等我也随她喝干,又接着倒满两杯,端起来说:“这杯算是我代阳刚敬你的。”

    跟我一碰杯,她张口便又一饮而尽。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当初认识她时的青涩单纯已经悄然隐去,职业套装下依旧身形窈窕起伏,脸上却多了些许经风沐雨的人情世故。北京算是一个训练场,经过它的陶冶可以慢慢锻造出一批又一批经验老到、谙熟潜规则的皇城子民,也不断增添千年古都深厚积淀的成熟大气。

    “杨泓有消息么?”

    见我陷于沉思,李聪挑起话题问道。

    见我摇摇头,她继续往下说:“我要是说错话你可别怪我,设身处地,我觉得她还是蛮可怜的。她喜欢的男人不一定想娶她,喜欢她的男人又没法子再娶她。女人是追求安全感的动物,她选择离开你跟那个男人也可以理解,不要恨她或者怪她好吗?”

    我沉吟不语,她越发认真起来,跟我说道:“我们报社的老大姐告诉我一段经典语录,说女人20多岁像橄揽球,有20个人追着抢;女人30多岁像蓝球,还有10个人追着跑;等女人40多岁时像乒乓球,两个人打过来打过去;最后女人50多岁像高尔夫球,男人想把它打得越远越好。做女人,其实也是一件很悲哀和无奈的事情。”

    我怅然一笑,回答说:“我也知道一段跟你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说女人8岁时,你要编故事哄她睡;18岁你要编故事骗她和你睡;28岁不用故事就和你睡;38岁她会编故事骗你和她睡;48岁你要编故事不和她睡。”

    李聪却没有笑,红了眼圈儿,再度举杯相邀:“所以能够理解女人的男人,就算是好男人了,我们要求真的不高吧?”

    我不觉有些赧颜,端起酒杯随她一口闷干,端出推心置腹的架势对她说:“其实我也没有权利责怪杨泓什么,反倒觉得对她有些亏欠。本想看着你们这些鲜艳的花儿能够在眼前快活绽放一番,未曾想到人世间的风云变幻,会这么快摧毁这方小天地,使得大家奔波离散。前些日子闷家里听小王菲唱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想起前辈远隔老婆孤坟,无处话凄凉的处境,对照检查自己,一生光g一生沉浮,乃乃的,都差一点儿老泪纵横呐。”

    “还以为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浪子呢,原来在心的角落里还剩下一丝真情实意。”

    这下李聪终于展颜一笑,露出我曾经熟悉的那副清纯气质来。

    下部 (93)

    soho现代城座落在通惠河边,南岸有个熙熙攘攘的东郊市场,我闲来无事常溜达过去买些鲜蔬水果回家。那天也是凑巧,傍晚时分路过桥头,抬眼便看到西山边一片火烧云,红得漫天妖娆,将近处、远处的高楼大厦映衬得无比壮观。

    我拎着一兜子苹果慢慢往家走,折进大院以后,正待拐过那丛竹林,蓦然看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杨泓!她穿着一袭银灰色的风衣,面容依旧清丽,身形还是娉婷,额上有一绺儿乌黑的头发被秋风吹散下来,她伸出手理了一下。我有些不信,揉揉眼再瞧仔细,她却淡然一笑,咬住嘴唇,又启齿说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事发突然,我有些手足无措。她却是异常淡定,盯着我说道:“没什么别的意思,见你一面算是告别,我明天就要离开北京了。你要是不欢迎,我这就转身回去。”

    我想到过以很多种方式和杨泓再度相逢,比如偶尔有一天在家中萧索无聊时听到曾经熟悉的敲门声,或者会在开门的一霎那看见一双哀怨的眼神。再比如公安部门带我去看守所领人,带着面色苍白的她,坐上车离开令人窒息的高院深墙……

    如今的偶遇,令我有些猝不及防:“哪敢不欢迎,是你这猛然一现身,惊着我的魂了。”

    她嘴角掠过一丝浅笑,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苹果,我们依偎着像一对情侣走进楼宇、电梯。

    进到家中,杨泓扫视狗窝一般狼藉的房间,把苹果放到水果盘里,然后双手c进风衣口袋,倚在窗前看着我。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开过封的解百纳葡萄酒,倒进高酒杯,分一杯给她。“难得重逢,先干为敬。”说罢跟她一碰杯,先干了下去。

    杨泓却只是泯了一口酒,轻轻叹气说:“毕竟物是人非,不过看你还是老样子,只是略略瘦了一些。怎么还不确定一个女朋友?我还怕来找你会造成不便,犹豫了半天呢。”

    我拉过来两只藤椅,招呼她对面相向而坐。窗外暮色渐渐黯淡,杨泓背对着夕阳,在我的角度看上去娉娉婷婷,宛若一副剪影。

    “我也算曾经沧海,暂时还不打算拖别人下水。”刚说完,我马上想到面前这个女孩才真算是刚刚经历沧桑之变,如今却从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女性的生存适应能力比起虚张声势的雄性动物的确要坚韧顽强得多。

    “或许,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吧?”

    “以前有,今天见了你,就没有了。”

    “那我却有问题一直藏在心里,今天来告别就是想听你的真心话。”她眼睛直视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用过真心,动过真情吗?我说的是那种唯一的、排他的,即使失去一切也不在乎的那种感情。”杨泓盯着我的眼神中有一种锋刃般锐利的光芒。

    我先是点头,马上在这寒意人的注视下摇头说:“我不能说有过,但是……”

    半晌,她长叹一口气,“我不要但是,我知道你表面上混世浪荡,内心却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我以前误解你也错判了自己的感情,其实你总期待出现一个能让你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的女人,我身上没有能够打动你,让你的灵魂完全沉沦彻底毁灭的那种力量。”

    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你说的那种力量恐怕只在人们的臆想中存在,是骗人高高兴兴活下去的麻醉剂。”

    “知道吗?即使是自欺欺人,女人也需要有一种超越单纯性a之上的感情。有的男人是没有外在的东西却又不愿意付出内心,有的男人宁愿抛弃一切也要得到心爱的女人,哪怕最后是幻灭,也好过死水一般让青春白白从指尖流过。”

    我没有想到杨泓会有如此这般变化,一时无语,起身打开音响,放进她一度迷恋不已的那张cd,许美静特有的冷冷缓缓的嗓音顿时流溢在暗夜微熹的空间中。

    等我直起身来,杨泓却已经站到了我的身后,双手搂着我的腰,把脸紧紧贴在我的后背。我伸出手握着她环绕过来的手掌,轻轻抚摩着她纤细如初的手指,一种无以言说的忧伤从心底慢慢浮起,随着音乐弥漫在四周……

    “哥,我想和你跳支舞。”杨泓松开手,脱掉风衣扔在沙发上,转身拉着我进入音乐如泣如诉的的旋律中,我搂着她的腰肢,慢慢在旋转中沉醉。月光如水,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朦胧间我依稀听到杨泓的嘴唇贴在我耳旁呢喃:“”哥,你还记得在五台山碧云寺允能法师给我相面时怎么说的吗?他说我命中孤清,我在这座城市没有别的朋友,只有你才是我呆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啊。“

    “那就好好呆在这里吧,时间会弥补过往的遗憾。”我呼吸着她熟悉的馨香气息,右手在她背上爱抚、上下摩挲。她噙着泪,话语已经不能连贯:“我曾经自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理想,然后再亲手打碎了它。过去的一切都会被深深埋葬在记忆里面,我们不可能再回头让时光倒流。”

    别再说是谁的错/让一切成灰/除非放下心中的负累/一切难以挽回/你总爱让往事跟随/怕过去白费/你总以为要体会人生/就要多爱几回/与其让你在我怀中枯萎/宁愿你犯错后悔/让你飞向梦中的世界/留我独自伤悲/与其让你在我爱中憔悴/宁愿你受伤流泪/莫非要你尝尽了苦悲/才懂真情可贵……

    在这样如怨似泣的歌声中,杨泓泪流满面,趴在我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郁积着女人一生的悲苦和委屈。我一只手紧紧抱着她颤抖的身躯,一只手不停抚摸她的乌黑的长发,心绪也随着一同坠落到深不见底的灵魂炼狱。

    我不记得这个漫长的夜晚是如何的终结,我们仿佛在黑暗之中一直默默无言地对坐,后来cd放完了,我坐在地板上挑选新的碟片,杨泓也坐过来,像以前我们在一起时有过的适度亲昵,轻轻依偎在我身旁,喃喃地说:“哥,我真想时间能倒流,回复到过去你照顾我像疼爱自己的小妹一样,那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那咱就来个结拜仪式,反正能得到一个天仙妹妹是杨尘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起身翻出一根蜡烛点燃,放在房间中央,又把酒杯拿来倒满酒,递给她一杯说:“苍天为证,黄土为誓,杨尘和杨泓俩愿结拜为兄妹。人生苦短,知己难逢;茫茫人海,生死与共;滚滚红尘,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钱同花……”

    杨泓不说话,低头取下羊绒衣上别着的精致胸针,在自己的手指上扎下去,然后把渗出来殷红的鲜血滴入杯中,举杯和我相碰:“哥,杨泓修为浅薄,经不起人世间的诱惑,把自己弄得做人没脸,做鬼不甘,你不嫌弃才是我的福分。我被人关在看守所时,白天是没完没了的调查审讯,晚上我对着墙壁大脑一片空白。等意识恢复时候,就觉得自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无着无落。想起来,从小家里父母不和经常大打出手,我就会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后来离家远行上大学,跟家里的关系更加淡漠。我住在上铺,晚上老失眠,孤零零地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觉得自己也是在空中漂浮着。工作到了北京,这么大、这么多人的首都,所有人都在为拼命挣钱和玩乐,更让我觉得空虚和冷漠,真想有个安稳的地方踏踏实实容身。一念之差,已经再世为人。我今生再也没有什么乞求,有一个人记得我还有过单纯和美好的日子,就算是我真实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见证。”

    我默然饮下这杯掺和着杨泓血与泪的苦酒,心下五味杂陈。我明白自己无法驱除影碟事件在我脑海了烙下的深刻印痕,曾经的情份如同隔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我拿起一张cd下意识的摸索,我和她的缘分就是被一张光碟切割断了线,在跳荡的烛光中,我手里的碟片上斑驳的光斑又如同时光的碎片,那些快乐的岁月如同黄沙尘土一般,转眼飘去。此时的沙尘已不是彼时的沙尘,此时的我和她也不是彼时的我们了。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时间的沙漏,曾经也在我的手中掌握。只是我不经意松开手指,让它空茫地流逝,宛如绽开的花朵徒然枯萎,花瓣零落到一片虚幻的境界。

    夜深沉,杨泓坚持要睡在书房的沙发上,我只好由着她。暗夜寂寥中,我依稀感觉她来到我的床边,就那么端坐,守护我缓缓沉入睡梦。我仿佛拉着她的手拥入怀抱,重温着以往熟悉的春梦。她的胸部依旧如莲花般的优雅,腰部线条仍然起伏有致,结实的p股还是浑圆滑腻,胯下秘境幽潭紧张地闭合着,那是女性抵御外界的侵略和伤害的本能。在我执著的攻击下,她的精神彻底缴械,理性和意志崩溃,身体完全的托付,让我滚烫的嘴唇在她的花x间游走,雄性的象征物轻柔温存却无比坚硬地探入渐渐湿润的沼泽地,在本能的抵抗和原罪的诱惑下被彻底攻陷,就像普罗米修斯的火把照亮黑暗幽深的曲径,就像大革命的潮流攻克顽固的巴士底监狱,在海浪般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中放弃防守,直到最后彼此都百骸俱散,彻底崩溃……

    第二天醒来,阳光已经灿烂地投s在阳台上葳蕤的花木间。我睁开眼环顾室内,不见杨泓的踪影。赶紧爬起来到卫生间、书房、厨房到处寻觅,杨泓的确是不知所终。

    我抓耳挠头想了半天,不禁有些怀疑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或许只是一厢情愿的南柯一梦。

    看到落地窗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支高脚酒杯,其中一只酒杯壁沿的玻璃上留着清晰的口红唇吻印迹,我拿起来凑到嘴边,仿佛还能闻到杨泓熟悉的香味,只是人去楼空,留下我徒然追忆昨夜月光中的那场遗梦……

    下部 结局

    元旦节来临前几天,北京城的许多商家都挂出一溜儿喜庆的红灯笼,间或我还能听见通惠河岸有顽童噼噼啪啪点放鞭炮的声音。俞悦终于处理完繁琐的事务,卸任后一身轻松地安排好我们前往云南的旅程。拿到机票的那天,她笑着调侃说,对我来说没准儿这会是一趟单程旅行,最好先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收拾好行囊,站在cbd公寓里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目光茫然地打量着这个新旧嬗变中的城市,冬日的残阳中,它依旧繁华依旧萧瑟,依旧沉寂依旧喧嚣。

    这里是一个永不谢幕的大舞台,是一个浓缩的竞技场,挤满着政治角斗士、文化掮客、商人、戏子和过客。只不过舞台依旧,背景常新,演员却是一茬接一茬川流不息。

    它分别属于三种人:土著、流民和北漂族。

    一个属于土著的北京:胡同和四合院是他们栖息的根据地,不过随着旧城拆迁的轰隆声逐渐四散如水银泻地,混迹于城乡各处新盖起的商品房中,他们引车卖浆遛鸟放鸢,逛戏院泡澡堂子,是他们延续着古老都市的民俗和习性。

    一个属于流民的北京:他们是风尘仆仆的由机场、火车站和长途大巴输送进来的几百万流动人口,宛如蝗虫一批批席卷而来又倏忽而去,充溢于这座庞然大物的商场、名胜古迹、医院和信访站。是他们使得这座古都如潮涨潮落般生生不息。

    一个属于新移民的北京:他们每天从双层巴士和地铁隧道涌出,奔向巍峨高耸富丽堂皇大大小小的写字楼、电影院、歌厅、餐馆和酒吧。他们最初在破旧的平房和地下室里栖居,在艰难中存活,在困境中成长,在混沌中吸取和蓄积这座城市的精气血脉养分。他们如快男、超女一般怀抱梦想登台pk,逐渐崭露峥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