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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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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检查的结果终是出来了,病人有知情权,医生如实相告,他们在他的肝部发现了病灶,已属末期。而他此时的身体状况,只适合做保守治疗。

    在他看来,左右不过是等死而已。

    待到精神好了点,能开口说话了,许瑞怀忙招来了一直替他办事的周律师,急着做些长远的打算。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脑海突然就冒出一个人来。

    人之将死,总会有些悔过的举止。

    许可俯在他的耳边,听清了两个字:“姜敏……”

    他急切的想要告诉她一个秘密,并且向她表示最诚挚最深刻的忏悔。尽管,这个所谓“秘密”的含义,在目前来说仅对她一人有效。

    许瑞怀没想到,姜敏真的会回来,更没想到,她只是来看他的笑话而已。

    有些人心里的怨恨,就连死亡也无法化解,也许源于,曾经坚定的信念在瞬间倒塌崩溃。

    信念的毁灭,在某种程度上更甚于人类躯体的消逝。

    姜敏来了,她走进病房时的第一眼,并没留给床上躺着的,那个曾经最亲密的爱人,而是立在窗前的青年男子。

    她和他,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官。

    她看着他,心里纵有千言万语,纵是波涛起伏,在久隔的时空之后,最终只浓缩为最最简单的一句话。

    她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她眼里有泪,声音微颤,嘴角却是含着尴尬的笑容。

    相较之下,她的儿子要镇定的多。他礼貌而客气的颔首,说道:“您来了。”

    两人相互问好,擦肩而过,他在出门之前对她说:“你们谈吧,他等你好久了。”说罢,体贴的带上了房门。

    姜敏一直盯着那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后。她的注意力终于被病人沉重的呼吸声吸引了过去。

    她走过去盯着许瑞怀的脸,微微的笑了。

    她优雅的俯身,轻轻替他抹开耷拉在额边的白发,说:“这么久没见,你真是老了很多。”

    这和他想说的话是多么的不同。

    在他眼里,她也老了。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她到来之前,他从没接触过像她这般年纪的女人。他不想同她们有所交集,更没想过组建共同的家庭,当然,这只是因为对年轻的眷念和对死亡的恐惧。

    然而现在,他们年岁相当,他躺着,她立着,她妆容精致,衣着笔挺,她带着某种怜悯的笑容,俯视他。

    风云变幻,世事无常。

    对于这些,他只能承受,因为生命即将结束,他也变得善良起来。

    没人知道,这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

    就在姜敏前脚刚走,许瑞怀突然慌张起来,使劲的去按那用作呼叫急救的电铃。

    许可赶紧跑了进去,医生护士来了,就连律师也来了。

    许瑞怀含糊不清的重复:“……做亲子鉴定……改遗嘱……”

    这份亲子鉴定,是父子之间dna的相似度检测。这是他此生决定作的第二次亲子鉴定,就目前全世界的绿帽子数量直线上升的状况而言,他有这样的举止也不足为奇。

    陆程禹见到这样的情形,却不免嘱咐许可:“看来老爷子是真不行了,你做好思想准备吧。”

    检测结果尚未出来,这些私密已经悄悄地在住院部里传开了。其根本原因是,病人的儿子实在是位惹人注目的男子,更何况他还有与一大笔财产的继承权关系密切的扑朔迷离的身世。

    生活太平淡,八卦不可缺。

    其中,流传最广的版本是,富商的女儿和继子之间,为了争夺继承权,已经闹上了法庭。

    至于为何该富商又突然冒出个女儿,说来话长。

    传说,在不久后的一天晚上,病人已经睡下。

    轮班的小护士看见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孩在病房门口数次徘徊,欲进不进。

    热心的护士忙上前打探,女孩便向其询问病人的情况,言辞间很是忧伤焦虑,最后表示,希望能在病人睡着的时间里进去探望。为何要等到病人睡熟才进去看望,的确让人费解。更何况探视时间已过,两人正在门口小声僵持着,突然听见里间传来病人模糊的声音,他说:“让她进来吧。”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仍是走了进去。

    而后,听见她轻轻喊了声:“爸……”

    这样过了没多时,周律师再次到访,三人似乎在病房里密谈了好久。

    阳光越来越好,许瑞怀的身体也越见衰弱。

    医生查房的次数增多了,他们只能靠药物和营养y来减轻他的痛苦,维继他的生命。

    陆程禹才走出病房,就看见小护士匆匆忙忙的走来,手里拿着个大信封。他问:“这是什么?”

    小护士可爱的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的笑道:“鉴定中心刚寄过来的,谜底即将揭晓……”

    陆程禹接过信封,说:“还挺快。”许瑞怀才和他唠叨过,生怕自己等不到。

    他拿了信封,却直接交给了许可。

    两人站在住院部的走廊上。

    陆程禹说:“结果就在这儿,你不想看看?”

    许可的眉宇间颇有几分疲倦,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好看的,老爷子是病糊涂了,临走之前还玩这一招。”

    陆程禹笑道:“说不定有奇迹出现。”

    许可也笑了笑,说:“可能么?”

    陆程禹仔细的瞧了他一眼,答道:“就相貌而言……”他欲言又止,“算了,我还是不打击你了。”

    陆程禹说完,把信封塞进许可手中,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入夜,许可仍然独自呆在办公室里。

    那份被密封的极好的文件仍然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并未拆开。

    他叹息一声,找出裁纸刀,小心的划开封口,从里面抽出几张a4大小的纸来。

    心跳突然变得迅速。

    翻到最后一页,他仔细的看着。

    而后,他不由轻笑出声,随即又摇了摇头,靠在皮椅里吸起烟来。

    窗外,暮色深沉,使得屋内更显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拿起那摞纸张,撕下最后的印章和签名部分,将其余的,全部塞入碎纸机中。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v第76章 共此灯烛光v

    许瑞怀终于盼来了他想要的文件。

    与其说他想看到结果,还不如说是为了寻求一种证明,他想撕下另一个人带着快意的报复性言语之后的面具。

    病房里,周律师当着许氏父子的面拆开了信封,清了清嗓子,便是读了起来。

    许瑞怀无力的略一摆手:“拣要紧的念吧……”

    周律师连忙哗啦啦的翻倒最后一页,看了几行字,又瞧了许瑞怀一眼,停顿片刻,终是开口:“……dna有多个位点的基因型不符合遗传规律……”只此一句,便不消多说了。

    周律师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问道:“许总,这遗嘱……”

    许瑞怀闭着眼,半天没吭气,过了会儿,突然间睁开双眼,说道:“我想和许可单独说几句。”

    周律师点点头,出去关上房门。

    许可走到他的跟前。

    许瑞怀瞪着他,目光混浊。

    他咬牙切齿的低声骂着:“臭小子,你翅膀长硬了,嗯……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死心……为了她,连你老子都不认了……”他一时气得发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现在糊涂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就凭姜敏那几句话……她那是气急了,才……”他突然猛烈的咳嗽着,许可赶紧一手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一手按响了电铃。

    许瑞怀仍是断续的骂着:“不肖子……你连财产都不要了么……公司,厂子……我辛苦了大半辈子……我上辈子欠你们的吗?儿女债……儿女债……”

    房间里涌入了数位医护人员,脚步纷乱。

    许可俯下身,在许瑞怀的耳边低声说道:“爸,对不起……”

    除去这三个字,他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春天,万物复苏。

    从住院部,到许家的公司里,乃至熟人的生意圈里,曾经流传的八卦似乎演变成了事实。

    许瑞怀捱过了这个春季,终是撒手人寰。

    临终前,他对许可说:“姜敏,你的母亲……我始终是最在乎她……你记得告诉她,我很后悔……”

    许瑞怀的遗嘱,也并没有变更多少,这一点,就连周律师也颇感诧异。

    而许瑞怀的女儿以及前妻,都没有出现在的他的葬礼之中。据说,他的前妻已经另嫁他人,移民北美。而他唯一的女儿,也是杳无音讯,大概是因为没有拿到一分一厘的遗产,所以,就连父亲的葬礼也缺席了。

    许瑞怀去世前的那段日子,许可几乎都在医院里守着,护工不愿做的事情,最后都由他来一力承担。

    在旁人眼里,这样的形象建设,当然同家族的财产挂起钩来,费尽心思,步步为营,无非是图个利字。

    有趣的是,世人往往习惯流于表面的推测别人,又如何能猜透其中真正的原委。

    办完了父亲的身后事,许可依旧是日复一日的忙碌,那个人,也始终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转眼间,盛夏将尽。

    某天夜里,他回到家中。

    当他还在楼下时,便看见家里亮着灯光,柔和朦胧,如同蛊惑人心的海市蜃楼。

    他快步走上楼去,匆忙打开家门,进到里面,他轻轻地喊了声“诺诺……”

    房间里安静异常,只有时间走过的声响。

    他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大概是清晨出门时忘了关灯。

    他将钥匙抛在茶几上,缓缓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良久,在黑暗中,他的双手合在一起,撑着额头,如同一尊被人遗忘的雕像。

    渐渐的,他仰靠在沙发里,沉入梦境。

    似睡非睡之间,似乎有人轻轻地吻他,替他盖上薄毯。

    他想睁开眼睛看个清楚,他想抓住她的手,他想抱着她,却是无法动作分毫。

    情急之下,他喊着她的名字,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若只是梦境,他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醒来。

    然而,却从不知道,美梦里也会有豆浆油条的香味。

    他缓缓地睁开眼,窗外的天际已然发亮,又是一个清新明快的早晨。

    在沙发里勉强睡了一宿,肢体疲乏而又麻木,他站起来,稍稍活动着胳膊,朦胧的意识尚未退却。搭在身上的薄毯落在了地上,他低头看着,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慢慢的走过去,餐桌上放着热腾腾的早点,他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心里被一种满足的幸福充斥着。

    她站在水槽边,抬头对他微笑:“吵醒你了?”

    他说:“姜允诺,以后别再这么吓唬人,偷偷溜进来也不招呼一声。”

    她嘟着嘴:“我一大早就起来给你买早点洗碗涮盘子,还要被你骂。你这碗都积了多长时间了,脏死了……”

    他笑着走过去,搂住她,将她湿漉漉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贴着强烈的心跳,他低声说:“诺诺,我被你吓得不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笑咪咪的说:“不告诉你。”

    “是不是昨晚就回来了?”

    她低着头不说话。

    许可捏着她的下巴,说道:“我说呢……你这丫头越来越坏了,偷偷躲在家里不理我。”

    “你不是一会儿就睡着了么?睡得还挺香。”她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戳着他的胸口,小声说:“如果我不回来呢?”

    他的笑容里多了点痞气:“你怎么舍得不回来?”他说完便紧紧地拥抱着她,轻描淡写的言语之间,愉悦的心情却像湍急的河流一般奔流而至,他只有这么抱着她,听着她的呼吸,才能感受到梦境的真实。

    晨光终于跃出地平线,冲破云层,洒满了大地。

    又过了几天,姜允诺之前从法国邮寄的包裹终于陆续到家了,装着书本和衣物的纸箱堆满了客厅,沙发上也是尚未整理的衣饰。

    许可看着连连摇头,说道:“等咱们搬家以后,得单独给你整个衣帽间才成。”

    姜允诺埋在一堆东西里,忙得不亦乐乎。整理物品的时候往往充满着回忆的乐趣,似乎每样东西都同一桩往事相联,她拿着手里的物品,满脸愉悦兴奋,和许可说个没完。

    许可看了看表,把她从堆放着的衣物里捞出来,抱在怀里使劲亲了几下,说:“宝贝儿,我得走了,等会儿还要去公司开会,你乖乖把东西收拾好了,等我回来……每天出门都舍不得你……别推我,我都没地儿站了。”

    姜允诺挥挥手:“去吧去吧,半小时前就说要走的,怎么还在这儿赖着啊?又啰嗦又碍事。”

    “哎呀,你还来劲了,”他在她的嘴上咬了一口,“小脾气见长,回来再收拾你。”

    她闹不过他,连哄带骗的才把他推出了家门。

    再回头一看,家里地板上铺天盖地的搁着东西,一时间又乱糟糟的毫无头绪。

    发了会儿呆,才把大行李箱给拖了出来,打算把不常用的东西先塞进去暂时放放,家里地方实在是小,一下子又多出这么多东西,真不知该往哪儿堆。

    手指触到行李箱的侧面口袋,那里放着一叠薄薄的纸张,她脸上的的神情,在忽然间变得沉静。

    她抽出那几页纸,其中有一份dna鉴定证明和一份私人协议。

    这份鉴定证明,是她这次回国之前,在姜敏住处的邮箱里发现的。当时,姜敏才移居北美不久,尚未来的及处理留在法国的大小事务,于是拜托了姜允诺去两人曾经的房子里偶尔住上几天,一则看管房子,二则帮忙收取包裹和邮件。

    证明是从中国寄去的,其中的内容,从头至尾,包括鉴定结果,都没有任何叫人生疑的地方。

    然而有趣的是,姜允诺回来以后,却在许可这里看到了另一份证明。这两份文件里,鉴定中心的地址,鉴定日期,人员信息,落款的签章,简直相差无几,当然,除去截然相反的最终结果。

    那份鉴定证明,许可并没有刻意的拿给她看,也没做出任何多余的解释。

    她不问,他也不多说。

    而对于她所保留的另一份,他却并不知晓。

    姜允诺轻轻叹息一声,从茶几上翻出了打火机,去到洗手间里点燃了那几页纸张,随后冲下了抽水马桶。

    至于另一份私人协议,她握在手中,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协议的签署人,正是她和许瑞怀。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v第77章 人人都有秘密v

    那天,姜允诺被许瑞怀叫入病房里。

    她看到的,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正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那间病房显得格外空d,似乎一切生命的迹象正渐行渐远。

    那是她的父亲,曾经对她不闻不问的至亲。

    他给了她生命,给了她生存的保障,却偏偏将父爱亲情抽离而出。

    那便是他。

    而如今,她的内心深处,始终对他充满了怜悯和愧疚。

    “诺诺,”他轻声唤着,“你坐到这里来,坐近一点。”

    他亲切而和蔼,她也依言坐在他的床边,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他询问着她的近况,问起她的工作和日常生活。而她也真心的安慰着他。这样平和而心无芥蒂的交流,好像是长久以来的第一次,她既惊讶又难以适应。

    许瑞怀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他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他的语气,更像是在陈述一样事实,不给她任何掩饰的机会。

    尽管,她并不想刻意隐瞒。

    他深深叹息着:“我没剩多少日子了……你是我的孩子,我当然希望你以后过得幸福……女孩子家的,婚姻很重要。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许瑞怀停下,艰难的吞咽着唾沫,他的嘴唇干涩。她去给他倒水,却被他阻止。

    他又说:“你弟的性格,我很清楚,他若是犯起浑来,什么事都做得出,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可是,这男人和女人终究不同……男女之情在男人的生活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现在缠着你,无非是还没有得到你,无非是你曾经离他而去,他不甘心……自古以来,痴情女子负心汉,这话一点也不假……他对你,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世上的男人,从来没有特例……”

    许瑞怀盯着她,似在等待她的回答。

    姜允诺低垂着眼睑,说道:“爸,其他的事您不要多想,养好身体要紧。”

    他冷哼一声:“你是想让我死了也闭不了眼吗?”

    姜允诺看向他,她的目光澄明,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已笃定了什么,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和他在一起,如果我出尔反尔,活该被人抛弃,活该我今后无儿无女,活该我孤独终老的过一辈子。爸,你可以放心了。”

    许瑞怀微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会儿,忽而笑了:“诺诺,你成熟了,也变了不少。”

    姜允诺沉默的坐在旁边,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许瑞怀深深的叹息着,他闭上眼,休息片刻,才又对她说:“你若是想让我走的安心,就答应我三个条件。”

    她愣了片刻答道:“您说吧。”

    许瑞怀说:“第一,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和他之间都不能再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比如说,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以及……婚姻关系。第二,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之间都不能孕育子女,也不能领养子女。”

    姜允诺脸颊绯红,虽然当时她还不甚明了,许瑞怀所说的“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究竟会为何事,她仍旧低头应允。

    许瑞怀接着说:“第三个条件,希望你能记住,今天,你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面前所发下的誓言。”

    姜允诺微微点头:“是的,我当然会记得。”

    之后,许瑞怀招来律师,拟下两份书面协议,两人还煞有其事的签了名。姜允诺留一份,另一份,许瑞怀交到周律师的手里。

    他最后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说道:“别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一刻,姜允诺的心情相当古怪,她伤心而来,离去的时候竟然觉得解脱。

    许瑞怀原本就该这么对她,一如既往地,毫不掩饰的嫌弃她。她是他婚姻生活中的污点,她是他背弃社会道德的最佳证明,因为她的存在,他会永远愧对另一个女人,直至死亡。

    在这世上,来去匆匆,她终究是独自一人,又何必介意孤独终老。

    周律师看着这份诡异的协议,如坠云雾。待姜允诺离开之后,他说:“许总,这种协议……是无法公证的。”

    许瑞怀乏力的摇了摇头,却也知道不能明言,含糊其词的说:“无关法律效应,只是想提醒她罢了。她若是遵守不了……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许瑞怀何其精明,又怎会听不出姜允诺发誓的真正用意。字面上的意思,她若是违反誓言,便会受到孤独终老的责罚。这句话,她不过是想用来安慰一个垂死之人而已。

    另一方面,她也表明了自己的意愿。那便是,她选择了许可,即使今后遭遇万分的不幸,她也心甘情愿的承受所有,大有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想法。

    然而,许瑞怀也看透了她的为人,无论做出何种选择,她这辈子终会良心不安。所以,他才在前两个条件里,表明了自己的底线,以及怨愤之情。

    这便是那晚的情形,姜允诺把它埋藏在心底,一直以来也不敢多作回想。如今再想起的时候,才渐渐明了许瑞怀话中的含义。她将那张协议仔细的折起,夹在一本老旧厚重的原版法文书里。

    又慢腾腾的收拾了一会儿东西之后,觉得腹中饥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下午两点多。她独自坐在这个儿时的家里,觉得自己正在做一场不可思议的梦,也不知何时,就会轻易的被人敲碎。

    许可到公司里转了一圈,便去了医院。

    虽只是小手术,仍被要求做身体检查。医生照例询问道:“结婚了吗?有几个孩子?通常情况,我们提倡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孩子的夫妇采用这种手术。”

    许可微一摇头:“暂时还不想要孩子。”随即,约定了手术时间,他从医院里出来,顺道去瞧了会儿江边的一处新建楼盘。

    他打算买房子,卖掉那套旧的公寓。他原本是无所谓的,只是担心她。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一同卖掉所有的关于血缘的记忆。在这一点上,他永远是内疚的,永远抵不过现实。

    时间还早,天空碧蓝悠远,气温适中。开车路过电影院时,看见正好有新片首映。

    他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往家里拨了回去。

    电话那端的女声清润柔和,听起来她的心情不错,他便稍稍放下心来。然而,有些事情依然堵在了胸口。关于那份鉴定证明,她似乎不以为意,但是,他不想欺瞒她,一丁点也不想。

    他略微沉吟着,说道:“诺诺,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她在那端笑了笑:“什么事?”

    他却又不忍破坏她的好心情,暗自叹息着,沉默稍许,才温柔的说道:“我爱你。”

    她立时就笑了,低声回答:“我也是。”

    他顿时有些晕乎,忙问道:“也是什么?”

    她轻轻地笑出了声,字字清晰的说给他听:“我也爱你。”

    两端皆是沉默,心情却是不同。

    她又说:“许可,如果以后……你会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略显怔忡,直觉的答道:“只要不是失去你……”

    她轻轻的说了句:“我和你想的一样。所以,有些事情你不必太在意。”

    他不觉微笑,低声说着:“谢谢。”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调皮的问他:“你刚才说,有些事要告诉我。可是你到现在只说了一件,还有呢?”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诺诺,宝贝儿,我给你想了个新名字,以后就叫你诺宝,只许我这么叫你。”

    她哇哇大叫着抗议:“不行,太难听了……”

    他忍不住笑道:“诺宝,我请你看电影吧,我们从没一起看过电影……”

    “现在吗?”

    “现在。”

    姜允诺一边忍受着难听的新名字,一边胡乱翻寻着衣服。到处都是衣服,她不知该穿那件才好。她开始努力回想着他的喜好,却又发现他的喜好过于低级,实在不宜采纳。

    试了好几套,都不太满意,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她才发现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

    不愿让他久等,她只得胡乱扯出一件大学时的白色短袖紧身t恤穿上,又套了条仔裤。照了照镜子,居然觉得还不错。再稍稍化了点淡妆,又将长发随意的扎起,露出漂亮清雅的锁骨颈项,这才踩着球鞋,急匆匆地跑出门去。

    碰巧路上还堵车,许久以来的第一次约会就迟到,着实非她所愿。

    出租车终于在电影院附近停下。

    她下了车,心里突然多了莫名的紧张,四处看着,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对对等待入场的恋人情侣,热闹非常,就是找不着他。

    蓦然回首间,姜允诺抬眼看向门口的台阶处,却发现那人正嘴角含笑的瞅着她。

    隔着人群,他远远的立在那儿,浅色长裤,白色休闲衬衣,手里拿着她在电话里指名要的可乐汉堡,怀里抱着一大盒的爆玉米花,看起来傻气又英俊。

    他的表情温柔里又带着点戏弄的神色,目光里透着无可自拔的专注和企盼,似在刻意地等待着,直到她找寻到自己。

    过于炙热的注视,旁若无人。

    她竟有些羞涩了,略微低了头,避开他的目光,径自朝他走过去。

    时值电影散场。

    门里突然涌出一拨拨人来,顿时遮住了她的视线。

    待她再抬头看时,他已不在原处。

    到处都是人,却是看不见他。

    她又弄丢了他。

    她站在那里,一时失措。

    明知他不会就此消失,明知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荒唐可笑,然而,隐隐的害怕却像暗流一样不断涌动。

    匆忙挤过人群,她想立刻见到他。

    胳膊突然被人轻轻扯住。

    她转过身去,他就在眼前,额角渗着汗水,他说:“傻瓜,我在这儿呢。”

    阳光有些明亮。

    天空蓝得耀眼。

    身旁人潮汹涌。

    许可。

    她低低的喊着他的名字,我差点就找不着你了……

    怎么会呢?

    他握住她的手。

    我就在这里。

    他说,我永远都会先找到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番外请拖动窗口滚动条。。。

    这文也写得太久,久到我都忘了自己当时的初衷。

    我这人太过懒散,如果没有大家的支持,这篇文对我来说肯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非常感谢各位。

    也谢谢大家不断的容忍我缓慢的更新速度,过于随性的写作态度,实在谈不上成熟的文笔,以及期间的无数次弃坑,到后来因为出书突然停更,接着……这期给间各位带来了许多的不便,我很过意不去,只能在这里深表歉意。

    关于这个故事,写到四十多章时曾经设想过两种结局,其一,有血缘happy endg ,其二,无血缘sad endg(因为很喜欢描写两人之间失之交臂的伤感张力,这一点,俺承认俺有时不厚道),但是,也希望追文的各位能有个好心情,所以最终选择了第一种结局。

    写完以后,心里却并不算很happy,这两人各自都付出了太多,所以结局实在算不上完美。突然觉得,如果他们能有自己的婚姻和孩子,一家三四口,天伦之乐,偶尔吵架拌嘴,偶尔精神小出轨,出门溜个弯就回家,这才算是平淡而真实的生活吧。

    之前为两人的身世铺垫了不少的迷雾,其实也是打算能为这两人制造一个契机。然而l伦的感情,始终不会有完美的结局,纠缠缱绻,死去活来,到底都要舍弃某些重要的部分。现实生活中若是真有类似的事情,如果当事人的道德门槛也不算低的话,要么是纠结到死,要么是消极等待时间的治愈。

    所以今后不会再写类似的题材,一方面很有鼓吹的负罪感(毕竟看这文的小朋友比较多),另一方面,写得很累很纠结。虽然相比现实而言,本文纠结的程度显然没有达到段数,终究只是一个童话而已。

    关于爱情至上的观点,馄饨始终是不认同的,因此女主的某些观点也是我的想法。总觉得,凡事都有底线,若是过于放纵自己的欲望,只会水满则溢,物极必反。爱情源于生活,甚至会高于生活,但是脱离了生活,就只能是一种幻想。这世上,若是女人再理性一点,男人偏于感性一些,应该会很有爱(废话挺多,可无视。)

    回头说这篇文,雷点众多,女主不讨喜,男主的刻画也不真实,情节上的漏d不少,言语也矫情,每每重读时,都觉得遗憾,甚至忍受不了只好跳过不看,但是仍然丢不开,放不下,也会因为写文时过于入戏而心情不好,这种感觉真的很怪异,也许是因为第一篇文的缘故,更不愿让大家在坑底久等。

    之前,有朋友提到了关颖和雷远,很抱歉这里没有时间多交待他们,书版里面倒是写了一些,算是比较甜蜜的描述(以后会在另一个版本里贴出来),之后如果写《一墙之隔》,依然会有他们跑龙套的戏份,那个文大概会贴近生活一些,琐碎一些,温馨平淡一些。

    至于出书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过程很琐碎,并非印几页纸就可以完事,如果有任何的情况变化,会尽快上来交代一声,九月底大概会有消息。

    说到新坑,考虑到本人坑品实在不怎样,还望各位慎入!

    啰唆了一大篇,馄饨就此打住,不甘不愿的告退了。

    …祝好!

    可看可不看,看了也白看之番外(新添人物:涂苒陆程禹的老婆,周小全的闺蜜)

    夏末的傍晚,半明半暗,平静如常。然而周小全的心里却不那么安宁。她知道这样不对,却依旧忍不住去想。有多长时间了?她曾经在不经意间算着日子,在写满预约时间的记事簿上做了红色的又不起眼的记号,过了几天后又漫不经心的划掉,就像是对待所有失约的病人那样。可是,她很少去关心他们的复诊时间,更不会在记事簿上勾出鲜明的印记。

    涂苒拍了怕她的肩:“想什么呢?好好开车,想男人归想男人,别把小命给搭进去了。你挂了不要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周小全收回心神,惴惴的说:“我老觉着不对劲,这么长时间连个信都没有,肯定有问题……想着给人家去个电话吧,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娘的……”

    涂苒笑道:“咱们全姐也有和人说不上话的时候啊,我今儿个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精把你吓唬成这样……”

    周小全横她:“什么妖精不妖精的,难听吧。人家好好一个大男人被你说成这样?”

    涂苒“切”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见过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小衰样,不是妖精怎么会迷了你的眼。”

    周小全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之前被拒绝过一次,多少有点心有余悸呗。”

    “啊?还表白……”涂苒斜着眼瞄她,“傻不傻啊,表白这档子事情,是咱们这种人做的吗?男人要的是什么,要的就是那种征服的感觉,所谓小火慢炖味更鲜,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们享受的就是这个猎艳的过程。本是他们该做的却被你抢先了,难怪被人拒绝。我最不待见就是女追男,简直是曲解人性。”

    周小全接着横她:“你行了啊,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知道是谁被人虐得要死不活的在我跟前哭呢,这会儿倒跑来教训我。”

    涂苒立马就蔫了,眼神飘向窗外:“我这不是前车之鉴吗?都过去了,还提什么呢……”

    周小全没太忍心损她,当下也不吭气。两人打了十多年的交道,对于涂苒,周小全再了解不过,人前斯文,人后疯癫,私底下说话有些咋呼,对着不熟的人喜欢装点冷艳清高乖巧可爱什么的,其实也就红尘里飘摇一小白。

    两人到了目的地,找地方停好车,进了酒吧。清淡的音乐放着,人人都是绅士淑女,低低地说话,连搁下酒瓶的声音都只留下一丁点,氛围有点小资,好在还算幽静。

    墙边的沙发上坐着几个人。涂苒扯了扯周小全的手,小声问:“哪一个啊?”

    周小全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张桌旁就四个男人,站着的端着托盘的那个是服务生小弟,另外三个里面一位是你老公,一位搂着个孕妇,你说还会有谁?”

    涂苒点头:“哦,服务生小弟帅是帅啊,就是笑得有点多,而且露牙龈。男人笑得露牙龈,非傻即y荡,不过胜在青春年少。”

    周小全暗自掐她的胳膊,低低的说:“是坐沙发上的那个,手里拿着酒瓶的。”

    涂苒瞥了一眼:“其实也还行。”

    周小全怒了:“只是还行?”

    两人小声嘀咕着,已是走到众人跟前。相互打过招呼,认识的介绍给不认识的,一团热闹。

    雷远和涂苒之前见过,并且还有点小过节,一看见她就开口说:“哟,你老人家怎么也来了,孩子不没人带了吗?”

    涂苒温和的笑笑:“你们家孩子出生以后,只是做妈妈的一人带吗?那可累了。”

    此时关颖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听见这话便笑吟吟的看了自家老公一眼。雷远哪能体会不出这笑容的含义,不想被涂苒得逞,立马转了话题:“我今天一瞧这陆程禹,才多长时间没见,怎么就瘦成这样啊,又给人欺负了吧?”

    涂苒回嘴:“不应该啊,你这心思用在了错误的人身上。”

    雷远不依不饶,还想说点什么。陆程禹略微皱眉:“行了,你们两就不能碰一块儿去,每次都没完没了。”

    许可对雷远笑道:“你小子逮谁撩谁,人老公瘦了还是胖了碍着你啥事了,就没点有建设性的言语。”

    雷远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精神了,人逢喜事,得瑟吧你。你家诺诺怎么还不来啊?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咱家关颖可想她了。”

    关颖笑道:“你想就想呗,可别拿我当挡箭牌。”

    “你……”雷远作势扬起巴掌,却又轻轻放在关颖的肚子上,挺没气质的嘟囔:“咱孩子乖,别学你妈一样淘气。”

    涂苒见周小全的表情一直有些闷闷的,便借着喝酒的功夫悄悄问她:“人都结婚了啊,你没看他带着戒指吗?”

    周小全也是一边喝酒一边说:“他以前没女朋友的时候也带着啊。”

    涂苒又举起杯子搁在嘴边,含糊地问:“那他们说的那女的是谁?”

    周小全想说点什么,却是摇了摇头。她才和许可聊过几句,他谈笑自若,她却觉着不是滋味,不咸不淡的,不是个滋味。他一向都能把握好分寸,随便一个表情一抹笑意却能让她乱了心情,还不自知。她找的话茬也说得差不多了,他微笑的搭着话,偶尔会低头看表。

    雷远问他:“姜允诺到底干嘛去了?”

    “她今天加班,”许可拿着手机站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旁人笑道:“别打了,这不是来了吗?”

    许可抬头,果然看见姜允诺推门而入,他不觉笑了笑,随即坐了回去。这男人,眼角眉梢都藏着笑意,涂苒看了周小全一眼,不由微一摇头。

    姜允诺扬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正欲走过去,却被人叫住。回头一看,是公司的一位客户,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