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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是的,我也听说了,以后如果你坐公车回来,到站前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宋思明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妻子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晚归,根本不问他去了哪儿,和谁在一起。她一边收拾他脱下的衣服往衣橱里挂,一边问:“你说,咱们家要不要也装修一下,隔壁老周家刚装修完,他家找的师傅还挺好的,熟人介绍的。”

    宋思明想了一下说:“不必了吧?这种房子再装修也好看不到哪去,再说了,低调点比较好。”

    “哎!你说,咱们要不要以爸妈的名义买一套房子?”

    “最好不要,树大招风。”

    “你这人!有了钱,不吃不喝不花,衣服不许穿好的,家具不许买贵的,那有钱有什么用?”

    “你如果真的这么希望享受生活,那你就扛着我的脑袋去好了。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妻子。你出手几万十几万,钱是哪里来的?我告诉你,钱这东西,来得容易去得快。你现在收着,不代表就属于你了,迟早有一天它们都会有该去的地方。”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但是女儿呢?她成绩不是很好,看样子想进好的高中很难,好大学就更难了,你为她想过没有?”

    “我想过了,我会为她考虑的,你放心。”

    宋思明和太太躺在床上聊天。

    “你弟弟晚上来电话了,说陈寺福又给他送钱去了,问你怎么办?”

    “哦!我明天给他去个电话,他没说爸妈的情况?”

    “说你爸还是老样子,基本靠小菊伺候。你妈倒清闲了,整天出去打麻将。”

    “辛苦弟弟和小菊了,过年了,你替我给他们寄一笔钱。我不能在身边照顾,父母就拜托他们了。”

    “寄多少?”

    “你自己看着办。对了,过年那几天,我们大学的老同学要聚会,在外地。20年了,真快,都老了。”

    “过年呀?那我不能去,我弟弟从外地回来,我们一家好不容易才团聚一次。你们怎么安排在这个时候?还跑到外地去?”

    “有同学在外地开了个大酒店,他提供的地方,当度假。你不去就不去吧!不勉强。”

    “在哪儿?”

    “还不清楚,到时候他们会告诉我的。时间不长,可能初三去,初五或初六就回来了。”

    宋思明的太太在黑暗中突然说一句:“我们俩是不是好久都没那什么了?现在真是老了,人一忙起来,一两个月都想不到。要在以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在30岁和40岁,差别真的好大啊!尤其是男的。”说完,手在宋思明身上探了探。

    宋思明连忙推阻:“太累了,从早忙到晚。下次有需要,提前预约一下,我们暂定礼拜六好了。”

    宋夫人一翻身,一撇嘴:“切!你还当你是专家门诊了,还预约呢!我是觉得两个人这样实在说不过去了,才主动安慰你一下的,不领情算了。”

    海萍和海藻两人笑得倒在床上前仰后合。“你没看见我们经理那个馒头脸啊!当场就y了,哈哈哈哈!”海萍好久没这么畅快地笑了。

    “这下你解气了吧?现在可以高高兴兴过年了。”海藻也乐。

    “唉!可惜,你怎么不早点认识他?那我也不必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还被迫主动提出休假不拿薪水,只保留职位了。现在的社会,你不认识人,没有后台,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啊!”海萍叹气,叹完气又无限担忧地看着海藻:“可是,海藻,你这样怎么办呢?这么跟着一个男人混,也不是个办法啊!还有,迟早小贝会知道,到时候你又怎么办呢?你老实跟我说,你和他,到底……”

    “我和他不会有结果的。他是走仕途的人,和我不过是朝露,找个机会,我还是要和他断的,这点我看得很清楚。对了,姐,说到小贝,我有个事情拜托你。过年里有两三天我要和他出去一趟,到时候万一小贝找我,你要替我遮一遮。”

    海萍不答应也不拒绝,同情地说:“小贝这样太可怜了,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欺骗他?”

    “这也是我的痛苦所在,我现在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两边都欲罢不能。而且,我有预感,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长久。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好,下不了决心。”

    “礼拜天爸妈来,你带小贝过来吃饭。”

    海藻点头。

    海萍接到公司人事部的电话,请她过去聊聊,海萍已经预感到他们要说什么了。

    “呃,郭海萍,公司因为预算问题,今年岗位要大调整,不少岗位要紧缩,所以,很抱歉。”人事经理推来一个信封,海萍打开看了看。

    “公司对你的表现还是基本满意的,但主要是现在公司的发展方向调整了,我们需要大量的技术人员,所以文案就不需要那么多了。”

    海萍干干脆脆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了字,根本没多说一句话。

    “预祝郭小姐未来更进一步!”经理站起来握手。

    海萍打电话给海藻说:“他们要求我辞职了,连辞职报告都替我写好了。”

    “那你怎么办?”

    “我签了,反正原本就不打算在这里干的,该拿的钱也拿了,两清。”

    “那你还打算找工作吗?”

    “过完年再说,先好好陪陪儿子。我现在终于有大把的时间去办年货了,你说,你想吃什么?”

    海藻跃跃欲试说:“我和你一起去!你等我!你在哪?我马上就到!”

    “你不用上班吗?”

    “没事儿!”

    海藻和海萍在超市里逛,大包小袋装了一车,付账的时候,海藻争着就付了。海藻边迅速把钱递给收银员,边说:“又涨工资了,今年是坐上直升飞机了,终于过上了工资过万,上两天歇五天的日子。我的梦想啊,实现了。”

    “啊!你工资都上万了?!”

    “还没,但也快了,如果连年终奖评起来的话。老板不过是拿宋的钱转手分我一点罢了,老板拿的才是大头。你可记得我上次出差去无锡了?那边的款到账了,老板这两天刚换了辆宝马。要是没老宋,他到现在还跟人家缠呢!我看他这两天,乐得p颠p颠的!”

    陈寺福的确乐得颠儿颠儿的,他正推开宋思明的办公室。

    “大哥,我刚办了点儿年货,突然家里通知我回去,我就用不上了,要不,给您送家里去?”

    “你怎么回?”

    “我开车回。”说完,使劲晃了晃有宝马标志的车钥匙。

    宋思明淡淡一笑,一边整理抽屉一边说:“哟!换车了嘛!”

    “嘿嘿,无锡那边的款子到了,赚的刚够一辆车。”

    “哦!那说明你赚得不少啊!你小子怎么赚一个子就花一个呢?有没有想过把公司做大点儿?”

    “哎!这就是我想的啊!我买车不是为了我自己,主要是公司的门面,现在人就认这个,你开个奥迪出门,人家都不搭理你,觉得你没实力。”

    宋思明不屑地一笑:“那你觉得你开着宝马,就有实力了?我看你呀,只学到其表。”说完又想起一件事,说:“你哪天回来?”

    “初十吧!反正公司里人都走光了,工人都要过到十五,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意思。”

    “你初八就回来。初九有个港商到上海来转转看看,你全程陪伴,就用你那宝马车。”

    “哎!行。大哥,有什么好处没有?”陈寺福嬉皮笑脸。

    “没有好处,你要不愿意,我就找别人。”

    “啊?我愿意,我愿意。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陈寺福还不死心。

    “你呀!一看就不是个能成事的人,鼠目寸光。人干事情,不是图短平快的,也许你干十件事,只有一件有好处,但就那一件,说不定就够你用一生了。你做的时候,都要不求回报,有这个心态,你才能往高处走。你懂不懂?”

    陈寺福半懂不懂,但还是应承着走了。

    海萍晚上躺在床上跟苏淳聊天:“我终于失业了。”

    苏淳一边翻着书一边答:“你又不损失什么,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再说了,你现在两个学生一教,不是和上班差不多吗?还清闲。儿子来了,你正好多陪陪儿子,一解你的相思之苦。”

    海萍笑了,说:“人家说,女儿是爸爸的前世情人。我觉得女人生女儿是件愚蠢的事情。不是我重男轻女,而是我没道理给自己生个小情敌啊!”

    苏淳说:“得,就算儿子是妈妈前世的小情人儿,你也没捞什么好。你再怎么爱他,等他一长大,今世的小情人又来了,你还是白疼。”

    海萍笑着拧苏淳的嘴:“好话不说。但是,最少在他18岁以前,他是完全彻底属于我的。哼!”

    苏淳还在翻书,又接话:“现在都早恋,只怕他14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属于你了,刨去前面的3年,你还有11年的乐。”

    “礼拜天早上,我和海藻去接站,你跟小贝在家做饭,听到了?”

    “那我跟小贝说什么呀?”

    “咦?这叫什么话?有什么说什么呀!”

    “我现在见他,都不好意思。你说,他要是问起这房子,问起咱的首付,我该怎么答呀!这个海藻,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他俩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你统统都不知道!你们男人在一起,不就聊聊无关紧要的国家大事吗?有那么多话题,伊拉克战争、美国对华政策,什么不好聊?非得聊家里头?听见没有?”

    苏淳叹气。

    周日一大早,确切地说是头天晚上,海萍就兴奋得没睡着,把给儿子买的衣服玩具,一样一样摊在床上摸来摸去。终于盼到天亮了,睁着两只兔子眼刷牙,边刷边跑到床边推苏淳:“喂喂,等下我一给你打电话,你就把j蛋r末炖上,儿子回来正好吃。一路没吃东西,估计饿坏了。还有,等下你去菜市场,记得买条大的鲫鱼,再买点白蘑菇,炖一锅汤。不要放盐,我回来放。”苏淳正睡得香,迷糊着嗯嗯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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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还有,我把玩具收起来了,你可别拿出来,等下给他惊喜。”苏淳只好半靠着听,眼睛还没睁。

    “对了,我还买了个跳跳虎的头套,等下我们一按下面的门铃,你就戴上,那条尾巴你也别在腰上。”

    “什么呀!什么呀!为取悦你儿子,我都成什么模样了!你看你激动的!想当年恋爱,你也没这么殷勤地对我吧!”

    “你懂什么呀!想儿子,那比想恋人可狠多了!他是我的血和r给喂出来的,能比吗?我走了,拜拜!”海萍系上围巾匆匆出门。

    海萍在公车上给海藻打电话:“你出来了没呀?怎么听你那边还没动静?”

    海藻还睡着呢,回一句:“你起那么早干吗?你以为谁去得早谁接得快?火车都是有点的。”

    “我怕堵车,早点到。”

    “今天礼拜天,堵什么呀,你先去,我等会打车去,车站见。几站台来着?”

    “8车厢3站台,你快点儿!”

    海萍收了线,满脑子都飘荡着儿子抱着自己啃啊啃,啃出一脸口水的模样。小家伙肯定长高长壮了,又半年没见了。想着想着,海萍在公交车上一人就开始美美地乐了。

    海藻是掐着火车进站的点儿才到的。兴许是要过年了,车站里满满都是人。海萍找到卧铺车厢,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儿子从车窗里抱出来,下狠劲地亲:“哎呀!妈妈的大乖乖呀!你想不想妈妈?你想不想妈妈?”海萍硬着人家回答。她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如此思念儿子,想来母子连心,儿子也是想自己的。

    谁知儿子非常干脆地摇摇头说:“不想!”

    海萍哭笑不得,姥姥在旁边赶紧接茬:“怎么不想?怎么不想?咱可想妈妈了,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举着电话说,喂,妈妈,给欢欢买糖。”

    海藻跑到车厢里拿行李,姥姥姥爷一起跟着下来。

    海萍一只手抱儿子,一只手提个箱子,姥姥拿手直推她:“行了行了,人多,你把孩子给看好就行了。丢东西我都不怕,要丢了孩子,谁都别活了。”海萍遵命只抱着儿子,边抱还边亲着。欢欢终于忍不住了,说一句:“妈妈,你亲我一脸口水,好臭。”大家都忍不住大笑。

    海萍对海藻说:“对了,你赶紧给苏淳去个电话,让他把蛋蒸上。”

    那一边,苏淳和小贝在厨房里忙。小贝系着围裙杀鱼,苏淳正在蒸蛋。小贝笑着说:“世界终于颠倒黑白了!现在都是女人出去闯,咱们两个连襟下厨房。”

    苏淳笑,突然问:“小贝,你是不是打算今年结婚啊?”

    小贝说:“是啊!本打算五一的,但经济上有点紧张,争取十一吧!最迟不超过元旦。”

    苏淳若有所思:“哦!那你们打算租房呢还是买房?”

    “我们买房,买套小的,先住着,过两年经济条件好了再换。我听海藻说,你们一次就搞定了?买了套大两室一厅?”苏淳笑着摇头说:“还不是你老婆和我老婆两人的意见,我反正不做主。你千万不能让两个女人凑一起,基本上都是商量怎么败钱的。”

    “海藻还好,不太讲究吃啊住的。对了,苏淳,你有没有觉得海萍最近这一段时间比较忙?”

    “是的,她要上班还要教书,是比较忙。不过刚把工作辞了,这两天闲了。”

    “她是不是每天回来得都比较晚?”

    “是啊!课都是晚上的。”

    “你见过她学生吗?”

    “那倒没有,都是老外,没法交流。”

    “哦!这样啊!你注意提醒提醒她,别太累了。”

    “我知道了。哎!对了,小贝,你和海藻最近关系怎么样?”

    “不错啊!”

    “海藻是不是也比较忙?”

    “她一直都很忙,现在上班不都那样吗?”

    “你有没有问过她忙些什么?”

    “没有,我不干涉她的工作。我想她属于那种比较勤奋的,所以工资涨得很快。人都是要付出才有收获的。”

    “哦!那你也要劝劝她,让她不要太辛苦了。毕竟,家庭生活还是满重要的。”

    “哦!”

    晚上,小贝和海藻回住处。

    小贝在收拾海藻父母带来的土产,海藻在上网。

    “海藻,我今天跟苏淳聊了聊,旁敲侧击问他关于海萍的动向。”

    海藻心里一惊,面上镇定地问:“他怎么说?”

    “苏淳真是个老实人,我都把话说那么明了,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唉!”

    海藻恼怒地冲小贝发火:“我家的事情,要你管什么管?多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哎呀!你别生气呀,我不是不忍心看这个家以后出什么差错吗?欢欢那么小,你也不劝劝你姐姐,你怎么能看你姐姐在岔路上越走越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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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利!我警告你!你不要把你的猜测妄加到我姐姐头上。你怎么现在跟个事儿妈一样啰嗦?一点都不男人了!”

    小贝吓得赶紧收声。

    那厢,海萍经过激烈的斗争,最终失败了。儿子死活不愿意跟她睡一个床,任她把玩具堆满床。一到困了,儿子就开始往姥姥怀里钻。海萍有心等儿子睡熟了再抱过来,姥姥不肯了:“你那搬来搬去的不是折腾孩子吗?大冬天的,回头冻病了,算了算了,别强求人家,等过两天熟了,人家自然就跟你了。”

    海萍无比失落地回了房间。

    苏淳还戴着老虎头套,夹着根尾巴照镜子呢:“这都什么呀!为一小p孩,让老子我出尽洋相。”苏淳爱怜地发着甜蜜牢s。海萍还嫉妒着:“早知道不如我戴头套了,都怪你,就因为你戴着头套尾巴,他才和我不亲的。老跟你p股后头转。从明天起,我戴着。”

    “不妥吧?跳跳虎都是男生啊!突然明天变出一只女跳跳虎,很不像啊!”苏淳还冲着镜子摇尾巴呢!

    “我贴上胡子。”海萍恨恨地说。

    “对了,今天,小贝还问你的工作呢!”

    “他问这个干吗?”

    “可能是觉得你晚上上班不安全,让我劝你早回家。他真是个热心人,还有心思去管人家的事,他自己家都火烧眉毛了。我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他这个傻蛋,居然一点没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苏淳!我讲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是不是?我昨天晚上怎么跟你说的?你聊什么不好?你故意的吧?海藻的事情,我做姐姐的还没说话呢,要你多什么嘴?”

    “你别生气呀!我其实什么都没说。我就是试探试探他,看他知道不,万一知道了,我也好提醒你们嘛!其实还不是为了海藻好。希望她以后幸福。”

    “我家的事,你少掺和。老实装你的跳跳虎吧!”

    海藻送小贝到火车站,跟他吻别。

    宋思明和太太到机场接小舅子一家。

    满大街都张灯结彩,眼见着春节就到了。

    海藻在海萍家的电话里跟准公婆拜年,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正在上演。

    宋思明一家在宋太给弟弟买的新房里过年,爹妈也都在。

    “这房子好可惜哦!每年就过年的时候热闹一下!”弟媳妇忍不住感慨,“你们平时干吗都不过来住呀!”

    宋思明笑着说:“这是你姐姐送给外甥的礼物,那是你们家最后一点革命的火种了。”

    年初二的晚上,海藻在收拾行装,海萍跟过来看:“你明天真去呀?”

    海藻冲门外的爹娘使眼色,意思不让海萍大声:“你记得跟他们说我出差。”

    “跟他们说什么都行,就怕回来跟小贝说漏嘴。他们一说你出差,你到时候怎么圆?”

    “我尽量不带小贝回来,回也是快快就走。不给他们漏嘴的机会。要是小贝打电话来,你就说我回去住了,这里太挤。反正我住的地方没固定电话,他总得打我手机。拜托了!”海藻紧握海萍的手。

    “他明天一早来接你?”

    “嗯。”

    “我想看看他。到时候我跟你下去?”

    海藻迟疑了一下说:“为什么?你不放心我?”

    “我总要知道自己的妹妹是跟什么人跑掉的。万一你出什么事,我知道去找谁。”

    “哈哈哈哈,好像我去送死一样。”

    海萍扬手作势要打海藻:“大过年的!不会说吉利话吗?呸三声!”

    海藻赶紧呸,然后说:“那你明天送我下去好了。”

    大清早,海萍送海藻到楼下,看宋思明开着那辆陆虎来了。宋思明下了车,并不意外地跟海萍打招呼。眼前的宋,中等身材,看起来精干得很,不像许多当官的那样脑满肠肥,油腔滑调,看着还挺稳重。

    海萍笑了笑说:“谢谢你。海藻就交给你了。”

    宋思明简短地回答:“放心。”然后给海藻开了车门,就开了车出发了。

    宋思明的车直接驶上高速。和他在一起,海藻从没像跟老板在一起时那样手忙脚乱过。老板总是在前头一边开车一边冲海藻喊:“快,快查查,是不是下个路口出去!”海藻一听这个就头大。她是完全的地图盲,越是催,越看不懂。而宋思明开车的时候仿佛车里装着卫星定位系统,他对路线都谙熟在胸,聊着天就下去了。这让海藻好奇,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去什么地方都认识路?”

    宋答:“不是,我出门前都事先查好地图。”

    “可你难道就没走错过吗?”

    “经常错啊,刚才就早下了一个路口,我转了个圈又回来了。我不告诉你罢了,反正你也不认识路。”

    “我从没见你烦躁或发火过。想知道你生气的样子。”

    “烦躁或发火是只有两种状态才会有,一种是低能,一种是高位。我两种都不是。”

    “你为什么带我去桐乡?我可以问吗?”

    “同学会。”

    “啊?你同学会带着我?你不怕人家都知道?”

    “那我为什么要怕呢?”

    “肯定会传到你老婆耳朵里。”

    宋思明笑笑。“那你究竟是希望她知道,还是不希望她知道?”

    “我怕什么呀!关键是你。”

    “那我又怕什么呢?你这个小东西,想得还挺多。”

    海藻觉得,宋思明说话,只要他不想让你懂的,你就肯定不懂。

    宋思明的车停在一家很新的酒店门口,然后走进大堂。他一把请柬掏出来,服务员就热情地招呼:“哦!您来了!老板吩咐把您安排在二楼的角头那间。”

    “对面住的是谁?”

    “是上海国资办的瞿主任。”

    “还有谁到了?”

    “目前就你们俩。因为周总说,大队人马应该是明天才到,或者今天晚上。”

    宋笑着拉海藻的手上二楼,直接敲二楼角头他们房间的对门。“谁呀?”里面传出声音。

    “桐乡振东派出所的,临时抽检。”

    “谁捣乱啊这是!”里面的声音高了,不一会儿,一个胖子伸出半个脑袋。“嘻!是你这个狗不理!”说完敞开大门,重重拥抱宋思明,海藻看有两个宋思明大的庞然大物就这样压在他身上,生怕他给闷死过去。

    “进来坐,进来坐。这位是……”

    瞿主任指着海藻。宋思明歪嘴一笑,并不答话。对方立刻了解。海藻一踏进门,就见另一个高挑的白衣女郎正对着镜子梳头。宋一点头,海藻一点头,对方一点头。瞿毫不避讳地说:“你二嫂。”海藻的脸腾就红了。这家伙更牛!

    过一会儿,四个人坐在餐桌边吃午饭。白衣女明显是睡眠不足的样子,哈欠连天,不断用手捂嘴。海藻不怎么吃,听二人叙。

    “喝什么?”

    “随便。”

    “喝白的那是注定要败给你这个酒坛子,跟你喝啤的。虽然我在酒精上输你一筹,但在肚量上一定要胜过你!”说完拍拍凸出来的肚子。

    “嗯,这两年,你的官位随肚子一起增长啊!”

    “什么呀!光见肚子长!以前还能搞大人家的肚子,现在就只能搞大自己的肚子啦!”说完拍了拍旁边白衣女的手。“你小子,不是号称情圣吗,世人皆醉你独醒,怎么终于也步入我们的行列了?”

    宋给对方斟满酒,叹口气说:“都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我也未能免俗啊!不过呢,我既不是空前,也不会是绝后,我就算个中流砥柱吧!”

    对方一撇嘴:“切!你小子永远这个做派。既不是先进分子,也不是落后分子,专行中庸之道。”

    宋笑了,说,干。一杯下肚后,胖子开始吃菜,而宋继续坐着,并不动筷子,“中庸之道,就是中国之道。中国人一直以来就是沿着这个轨迹走的。看着不偏不倚,却是特立独行。它既不会迎合时髦,也不会沦于堕落,这种中间状态才能在维持自我过程中保持最大空间。你走得快了,容易脱离队伍,枪打的就是这种出头鸟,而且风转向了来不及调头。你走得慢了,很容易被人理解为迟钝、愚笨,被自然淘汰掉。所以,我看中庸之道最好。”宋思明微笑着看胖子吃菜。

    “是的,你这小子一路走来,四平八稳,没有任何起伏。从没站错过队伍。这跟开骰子赌大小一样,每次都押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你是怎么做到这个的?”

    “我?因为我不赌。赌是一种运气。人哪能靠运气过日子啊!我就老实干活,不闻窗外事。不论谁上,都需要干活的。你只要老实干活,总是不错的。”

    “哎!老同学,我这还有一个事要问你。”胖子看看身边不停哈欠的女人说:“乖,你先回去睡觉。睡好了再下来玩。”转头对宋解释:“她昨天打了一夜麻将,今天早上被我从麻将桌上拽下来的,还没醒神。”白衣女冲大家招招手,翩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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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吧,我搞不好要动一动,有这个意向,想请你给我算一卦,我是走好还是留好。”

    “你自己什么态度?”

    “拿不准,各有利弊。但我老婆的意见呢,是按兵不动。她讲奋斗了这么多年的江山,放弃了可惜,你说呢?”

    “这个这个,嫂夫人的意见,还是要听的。女人,有时候直感很准。”

    “可我这个老二就极力鼓动我走,新的地方底子厚,耐折腾。”

    “这我就不好说了,涉及到你的家事了,我总不好帮这方偏那方。不过呢,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范蠡你知道是谁吧?”

    “知道。”

    “他当年帮助勾践夺了天下,就放弃将位,退了,去了一个叫陶的地方定居。他的二儿子在楚国杀了人,他让小儿子带着钱财去楚国把二儿子想办法给赎回来,托的关系门子都找好了。结果呢,长子不乐意了,他说,父亲啊,你让小儿子去,不让我去,难道是我不爱弟弟吗?你怕我害他吗?这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我要自杀。这个陶朱公,就是范蠡,给他闹得没法子,只好让他去了。结果呢,大儿子没按他爸爸的意见去办,自己托了另一个门子去救弟弟。他爸爸求的那个人请求楚王大赦天下,这样陶朱公的二儿子就放了。大儿子一听楚王要大赦天下了,心疼送给那个人的钱,又把钱给讨回来了。那人一生气就让楚王在大赦前一天杀了二公子。大儿子带着二儿子尸体回到陶的时候,范蠡就哭了。他说,我当初不让大儿子去,不是因为他不爱弟弟,而是因为他跟我是从苦日子里出来的,知道钱财来得不容易,他一定会去把钱要回来,坏了大事。而小儿子从一出生就锦衣玉食,他不知道钱财的珍贵,自然丢下就走。这是我不坚持的下场啊!”

    胖子看看宋思明,一拍他肩膀说:“你小子,这不是知子莫若父的故事吗?你的意思是,我那两位东西宫,还是该听西宫的话?”

    宋思明说:“你这聪明人怎么一涉及女人就糊涂呢?那是儿子,换到老婆,你就要换位思考。你想啊,大嫂是跟你一路打拼过来的,知道你这一路的辛苦,她的角度,多是从你的大局考虑。这位二嫂,却是你风光荣耀之后的陪伴,她自然是希望家底越丰厚越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胖子放下筷子,一举杯说:“干!”

    不一会儿,几瓶啤酒下肚。

    胖子狡黠地笑着看宋思明说:“你……喝这么多,难道不想上厕所?”

    宋笑着摇头。

    “不好吧?……要去大家一起去嘛!不然我多丢人啊!”

    宋继续笑,又自己喝了一杯说:“你肾小,原本大家都是知道的,没什么丢人啊!”

    “走嘛走嘛,同去同去。”胖子拉着宋思明的胳膊要走。宋无可奈何地摇头说:“看在同窗的份上,我就与你同去,羞辱羞辱你。”

    回来一坐定,胖子又拉开架势,一副轻松模样再上酒。

    “还有个事啊!我这需要提个副主任,我若真走了,也就不管这鸟事了。但我若不走,这人就很重要了。现在手上两个人选,一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人也聪明踏实。另一个吧,有点散漫,听说喜欢那什么。”说完手指捻了一下,做摸麻将的样子,“但他的好处就是忠诚,义气,叫往东不往西,你说提哪个好?”

    宋沉吟了一下说:“你知道普京为什么被叶立钦选为接班人吗?当时叶立钦考虑的人选很多,有能力强的,有背景强的,有温和派,有铁腕。但他最终把普京定为接班人,原因就一点:他忠诚。叶立钦当时改革失败,一下台搞不好就要给清算。这时候,任你什么领导人,都不会考虑国家前途,人民兴亡了,第一要想的就是怎么保自己的命,保家人的命。在这点上,普京是最好的人选。当年提携他的那个地方长官后来给轰下台了,是普京冒着政治生命的危险,千方百计把他给保护起来,并安全送出去。一个人有这样知恩图报的心,这才是叶立钦看重的。你现在选人,要选什么样的?能力强的?那是组织部干的事。能力越强的人,越觉得自己得到这个位置是理所应当的,他不会感恩于你。你在位的时候,他可能还尊重你,等你不在位的时候,这就难说了。相反的,那个礼义道德不通,四书五经不读的,他不会想那么多大道理,他就明白一个事情,那就是忠。你提拔一个人,究竟是要选个能力上业务上强过你的,让人日后记着他忘了你,还是找个不如你,跟随你,让人日后怀念你的呢?”

    “嘿嘿,嘿嘿,嘿嘿,你这几年,通读上下五千年啊!你说的有道理,这个问题我也反复考虑过。行!听你的。”

    没间隔多久,胖子又开始用拇指指背后厕所的方向:“你……要不要再去一趟?”

    连海藻都笑了。

    宋说:“为了不伤你的面子,我就再陪你去一次。”

    厕所里,胖子n之前,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蓝色小药丸来:“告诉你,不是咱嫡系,咱轻易不出血的。正宗美国货,拿着,算是哥哥我对你的一片感激。”

    宋哈哈大笑,推着说:“拿回去拿回去,这东西,我不需要。”

    “切!你不需要?你不需要说明你没达到一种境界。旁的哥哥听你的参考,这个呀,你得听我的。我一看你那小二子,就不是什么好摆平的料。眉粗毛散,鼻翼外扩,绝对是侯门深似海型的。她现在是还没发力,等她一发力,过不了两天你就应付不了了,你还是拿着!”

    宋思明摇头笑着收进裤兜。“你为什么总喜欢拉人入伙?将你的小样本对应到大样本中?”

    吃完饭,海藻闷闷不乐地跟着宋思明回房间。

    “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样儿?”宋边脱衣服边问海藻。

    海藻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总算听到你的真心话了,你的老婆是与你共打天下的,是靠得住的。而我,不过是依傍你的权势罢了。”

    宋思明一摆手,走过去打开电视机,将声音开大了,然后再走回来低声说:“我那是说给他听的。其实,我是希望他不挪位子,我过一段时间要用他。你多心了。”

    两人正叙着话,对门传来奇特的声音。海藻趴到自己门边听,听了一会,掩嘴笑了:“这这这!这也太过分了吧!天还没黑呢!这才过晌呢!怎么动静闹得这么大呀!”

    对面的白衣女叫得极其夸张。

    宋听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哼!这家伙,在向我宣战呢!刚才邀我去厕所的时候,就变相攻击我摆不平你。不行,今天我跟他杠上了。你别动,就站门那儿,回头你有多大声叫多大声。”

    海藻笑得趴在地上:“老大!这个这个,不是我的长项啊!早知道你们除了拼酒拼n还要拼这个,我就带个扩音器来啊!”

    “严肃点!我认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说我别的我都一笑而过,偏就这个,不能输给他!”说完就开始褪衣服了。海藻不等宋思明过来,就把门开了一条缝,开始唱咏叹调:“安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滴梭罗,提被子米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回头冲宋一挤眼睛,“切!我比她高级,我都能上维也纳金色大厅!who 怕who?”

    宋思明刚才还摩拳擦掌的,突然就爆笑到无力了,趴在床上喊:“关门关门,你个小东西!你知不知道,幽默是这个最大的敌人?不能笑的!哈哈哈哈!”

    对门那间房间里,白衣女子面趴着床,两只手像坐飞机一样高举着,胖子一只脚踏在她背上,两只手拽着她胳膊正抻呢!

    “啊……啊……!”女的叫声惨烈,“你轻轻的呀!我的腰都快折了。”

    胖子都出汗了,边踩边说:“叫你上按摩院你不去,我倒好,纯粹给自己找罪受,家里一个乃乃伺候着,外头一个乃乃伺候着!我这不有病吗?”

    “啊……啊……”女的继续叫着不理。

    “还没好啊?我已经不行了,我下了啊!”胖子的汗顺着脸都滴到白衣女的衣服上。

    “瞧你那点劲儿!叫你运动你不运动,干这点事都嫌累。人家那不是椎间盘不好吗,让你踩那是对你的信任,旁人谁能随便摸我呀!”

    “舒服不舒服?”

    “去去去!死猪头!一看你那眼神,就飘荡着邪恶!”白衣女一脸娇嗔。

    “我真是冤枉,人眼看粪佛眼看花,我这么说心底坦荡荡,倒是你这听的心术不正,却要责怪我。”胖子压在白衣女身上亲了亲她头发。

    “我现在严重怀疑,我这腰病就是你这胖子压的,你赔我的下半生!”

    “你那下半身,我不早赔给你了吗,我把我的下半身都搭进去了,你还不满足?”胖子快乐地捉弄白衣女。

    “你呀,就没个正话。我问你,你去社保局的事情,你问他了吗?”

    “问了。”

    “如何?”

    “不乐观,他给我打哈哈。”

    “不是说你老同学吗?不是说以前同寝室的时候连内k都换着穿吗?这点事情他都不帮忙?你是不是要下点本钱啊?”

    “不需要,我了解他的为人,他要是能帮的,根本不要你多一句话,他就给你办了。他要是帮不了的,他也侧面告诉你,不伤你。我怀疑,这也不是他的意思,可能还是上面不打算让我动啊!”

    “那现在怎么办啊?”

    “等咯!等机会吧!”

    听到门铃响,胖子赶紧站起来整整衣服跑去开门。门一开,对面宋思明也站着,中间夹了个凸脑门儿。“哈哈,戴三个表!”三方都笑起来了。

    这个绰号是这两年刚给他安上的。前两年的一次聚会里,他学他们的头儿,那次刚兴学三个代表的时候,头儿喝得晕乎,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稿子摸半天没找到,秘书人又不在,一横心,决定凭三寸不烂之舌摆平台下听众。“三个代表,这是我们党我们国家进一步发展的需要,是社会的责任和群众的义务,对推动社会发展,走在世界前列起到标志性作用。”说完台下鼓掌一片。“我们不仅要戴三个表,领导时代的潮流,更要把握时机,走在机遇的前头!”他当时学得惟妙惟肖,过后大家都喊他“戴三个表”了。

    晚餐的桌上成了三对,各人偕同女伴。“戴三个表”对着海藻上下打量,另俩人在聊天。终于忍不住了,“戴三个表”问胖子:“哎!你可觉得她像一个人?”

    胖子也仔细打量海藻。海藻莫名其妙,都不好意思了。宋只管低头笑,并不接话。

    “像谁呢?我就觉得她一低头的样子,那么熟悉,可一时就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戴三个表”还在研究回忆。

    胖子也答:“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早上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看着面善,倒是没觉得像谁,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有点。”

    “戴三个表”执着地就海藻像谁的问题在反复思索,直到三个人打台球的时候,他突然一拍脑袋:“苏惠!她像年轻时候的苏惠!”“哦!哦!”俩人开始嬉皮笑脸地指着宋思明的鼻子,意味深长地点来点去。宋思明一脸无辜:“你们这副样子,搞得我跟苏惠怎么了似的。像就像呗,指我做什么?”

    海藻一回屋就拦着宋思明问:“谁是苏惠?”

    “大学同学。”

    “他们为什么用那种腔调说我?”

    “我也不知道。”

    “她这次来不来?”

    “她不可能来了,大学没毕业两年就得病去世了。”

    “你和那个苏惠,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

    “哼,我不信。”

    “信不信又如何?一个故去的人。倒是你这副样子,像足了一个拷问丈夫的妒妇。呵呵。”

    “不理你,我去洗澡。”

    “多放点水,我要和你一起洗。”

    “呸!流氓。”

    浴室里传来海藻放水的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