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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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洌非洱往椅背一靠,“原来云卿家也是爱茶之人。孤就把宫里余下的闽南部落进贡的白毫银针全数赏给云卿家。”

    “谢陛下!”凌云单膝跪下领赏。只要他稍稍透露出喜欢什么东西,洌非洱一律佳赏之。他明白洌王的意思,无非是想招他为臣,以之为商息卖力。只是他真正喜欢的在心的,却已为天龙太子妃。

    洌非洱把凌云扶起来,“云卿家无须多礼。”

    凌云和洌非洱继续把棋局下完,有宦官来报说是孟荆路孟大人求见,洌非洱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两句就出了荷莲亭。

    凌云起来,也准备回俯。身旁的小太监垂脑弯腰,细柔的声音带着女气,“皇上说今日是离愁公主生辰,晚上宫中设宴欢庆,以贺其及笄之喜,望云公子亦能到场。”

    “离愁公主生辰?我还没准备礼物。”凌云有点犯愁,怎么才通知他,叫他一时如何能准备好礼物,皇家宫宴,又是最讲体面。

    那小太监还是维持原来身姿,“皇上说了,云公子只要到场即可,礼物皇上已为云公子准备妥当。”那小太监没听到凌云接话,就又说道:“云公子请随奴才来,现下离晚宴尚早,奴才带云公子四处游览一下,宫里云公子虽是常来,但某些女眷内宫的地方,还是奴才陪着的好。”

    “嗯,就听公公的话随处走走吧。”凌云跟在后面步出荷莲亭。宫里几乎是每日都来,虽不用上朝,但洌非洱下朝后一般会与他下几局棋。偶尔谈起朝局大事,洌非洱会特意问他看法,其中试探谁又不懂,他只能耍太极,装愚顿地躲过。

    小太监弓身在前引路。凌云跟他绕了半圈荷莲池,拐左是宣和殿,拐右是一条深长的小路,不宽,大概能容两辆轿子同时通过,凌云一个人自是不会到这些地方乱闯。

    看小太监引他拐右进了小路,凌云便问道:“此路是通往何处?”

    小太监恭敬地转身回话:“回云公子的话,是翠竹林。”

    翠竹林?略有所闻是某位公主特喜爱的游玩之地,一般臣子是不可踏足的,具体是哪为公主,凌云却一时想不起来。而领他至此,究竟是何意?正思量间,便已到了翠竹林。葱葱郁郁的一片碧色,阳光穿透竹叶,鲜嫩滴翠的颜色让人舍不得闭眼。凌云深吸了口气,把胸间浮起的抑郁哀痛尽数压下。

    “云公子请梢坐片刻歇息,奴才去取点茶点来。”小太监说完,就密步退下。

    凌云坐于竹椅上,仰头看向细叶交错间的天空,湛蓝的苍穹让竹片割裂得只余零星的点点。素素,你什么时候才真的只是我的素素?要我如何做?

    约莫已有半个时辰,那小太监竟是一去就没再回来,凌云起身欲走,却听到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徐徐飘来,凌云寻声而去,沿着青竹小路,铃声越来越清晰,幽幽的挂花香,混在竹叶清爽的气息中随风而来。

    “姐姐的舞跳得真美。”一白衣素裙的女子道。

    那被称姐姐的少女抬手拂过脸旁的碎发,手腕上的铃铛随之叮叮而响,她挽唇一笑,“今晚还得献舞,可是要多练习几番,半分差错也出不得。”

    凌云从竹叶中看去,隐约能看到一紫衣罗裙的女子,长发披于肩上。他又走近了些,方看清楚一白衣素裙的女子坐于竹椅上,大约十一、二岁,手上抱着一箜篌;另外一名女子大约十五、六岁,正是待字闺中的年华,身上却只穿了件紫色的如肚兜一样的衣服,下面一条同色长裙。虽然知道商息国风开放,但凌云还是不习惯,玉臂环脐,全露在外,正想转身离开,那清脆的玲声又层叠而起。凌云止住脚步,往林中看去。

    那紫衣女子扬纱起舞,系于手腕的铃铛和着白衣女子手中的箜篌,奏出婉转轻灵的乐声。发上凤凰簪子垂下的金摆,与长发一起舞动,于旋转中划出美丽的弧度。珍珠耳环一圈又一圈,摇荡着亮眼的光。胸下与腰上的一排流苏,整齐地张合,在她回旋间一起一落。指上的轻纱如她新生的薄翼,翩迁迂飞。

    凌云惊叹她华美的舞姿,把视线往上调移,却突然对上她粲齿一笑,明眸皓齿,颧骨上漾着淡淡的红,配着眉心精致的梅花,绚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离愁也发现了他,止住舞步停下来看他。旁边的白衣少女随她看去,微微蹙眉问道:“你是何人?可知这是何地?”

    凌云撩袍行礼,“在下云素,未知公主在此,扰了公主的兴致,还请公主恕罪。”凌云虽是想不起来究竟翠竹林是哪位公主好游之地,但总归是个公主,礼不能错,更不可少。

    那白衣少女正要发话,离愁扬手止住,对凌云道:“原来是云公子,本宫听皇上提起过西山一行。”她让凌云起来,又福一礼,“多谢云公子当时救了皇上。”

    凌云不知她贵为公主之尊,竟然给他行礼,一惊连忙跪下,“公主言重,在下实不能受公主之礼。”

    离愁浅笑,缓缓向凌云走来,每走一步,铃铛就清脆作响,应是脚踝处也系了铃铛。“云公子莫要承让,我只是以妹妹的身份,对大哥的恩人作答谢而已,并无他意。”离愁走到凌云面前,把他虚扶了起来,“云公子请起。”

    凌云对她们作揖简单行过一礼后道:“云素不打扰公主兴致,先退下了。”

    离愁点头,“先退下吧。”

    凌云直身,抬头看见离愁明媚的笑容,如三月漫山遍野的桃花般夺目,一身的紫纱罗裙,于青碧色的竹海中展露独有的宁静风姿。退出翠竹林,凌云左右也想不出那小太监领他去那的目的。那公主是谁?洌王又是何意?

    凌云步至荷莲亭,看见那先前的小太监,走过去还没开口,那小太监已慌忙下跪,“云公子恕罪,奴才刚才本想去给公子取点心小食的,到了膳食房,陈大人让奴才送汤药给皇上,说是皇上又犯心疾,奴才连忙端去。还好菩萨保佑,皇上并无大碍。奴才这就去给公子取食。”那小太监一边说一边抖,这话虽然是皇上的吩咐,但毕竟诅咒龙体,可是大罪,轻则斩头,重则诛连九族,菩萨保佑皇上,也要保佑小人,小的只是奉皇命行事,别让皇上一个龙心不悦就把奴才给斩了呀。

    凌云看他不住发抖,把他扶了起来,“是否春寒料峭的,公公染了风寒?你帮我取点小食,拿至荷莲亭。公公若是得空,就帮我禀告皇上,我今日就不回俯上了,这边莲花开得好,我就在这边赏莲。”

    “是的,奴才马上去帮公子办。”小太监退下去,很快就把点心,还有刚才凌云赞赏过的白毫银针拿了过来,他一一放好弓身垂首道:“皇上吩咐奴才说,若是公子在此赏莲,就让人都退下去不打扰公子了,到晚宴的时候,奴才再来带公子前去。”

    虽说洌王吩咐已帮他准备好了礼物,但他又怎么好真的两手空空前去,凌云吩咐人回俯把那只会学舌的金丝雀鸟带进宫中。那只金丝雀鸟是他来商息后,无意中在俯上的花园里发现的,当时觉得它全身金黄,惟翼上的羽毛轮边带红,着实罕见,就把它活捉了养在笼,没想到后面竟然发现是只会学人说话的鸟,虽是学不长,断章取义的呀呀学上一句半句,却是让人乐上好一阵子,真是一活宝。

    天空尚未全黑,晚宴已经开始,凌云随之前那小太监进殿,群臣大多已三三两两坐好。他选了个角落独自坐下,自斟自饮,只知道随众人一起下跪行礼,恭迎皇上和皇后还有公主,一连串的赞美祝贺之词,流于形式。凌云亦上前,把金丝雀鸟的鸟笼托在掌上,祝贺公主诞生之礼。

    一抬头,凌云却楞住了,坐上的离愁公主分明就是今日所见的紫衣女子,依旧是那明媚的笑容,却让身在异乡的他,无来由的一下子觉得温暖起来。“云素贺公主诞生之喜,祝公主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云卿家,”洌王道:“离愁十分喜爱你送赠的焦尾,现你又赠一金丝雀鸟,如此能学人舌的鸟儿,确是宝贝,云卿家得来不易吧。”

    “回皇上,此金丝雀鸟只是云素在俯中无意得之,只是实属罕贵,云素才想着把它转献公主,希望公主能多些欢笑。”凌云说完,就看见离愁对他慢慢漾开的笑,脸颊上的红晕越发催红。

    二十:可知我心

    “云卿家,现在天龙皇帝病危,你看,若是皇帝驾崩了,太子是否能顺利继位?”洌非洱落下白子,徐徐问道。

    凌云落下一子,以围截的姿态,封住白子去路。黑子虽不多,却占尽要位,已呈转局之势。“异国政事,云素知之不详,不可胡乱猜测,妄自断言。”

    洌非洱哈哈一笑,见凌云不愿谈及天龙,便转了话题,并不急于一时知晓答案,“云卿家好棋法,棋盘上黑子虽是不多,却步步皆是占据要道之口啊!”他斟酌了一会才把棋子落定,“人生就如这棋局,在关键的地方把握好即可。”

    “皇上所言极是,与皇上对弈一局,云素获益良多啊。”凌云再落下一子,把一角的白子围于其中,他一粒一粒拿起放到棋坛里,棋子轻碰的声音,于静默中尤显清脆。

    “据孤所知,云卿家俯上甚是冷清,不如多在宫里陪陪孤,陪陪离愁。”洌飞洱看了凌云一眼,见他只是注视着棋局,并无别样,就接着道:“她一直很喜欢你送的那把焦尾,说是要找个机会给你弹奏一曲,让你指点一二。”

    “公主抬举了,云某琴技拙陋,平素在俯中弹奏一二,也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凌云把目光投向盛开的清莲,淡淡道:“云某认识的一故人,倒是弹得一手好琴,”稍稍顿了顿,再道:“只是,已许久不见了。”素素,明日即是你的生辰了,这么快,就已是暮春三月了。当日你抱着琵琶坐于我面前给我弹的《夕阳箫鼓》,我还记得。你说要和我去那样的地方长相守。暮鼓送夕阳,箫声迎晚月;泛轻舟,轻唱吟;两岸青山叠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荡月,桨橹添声……只是,“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凌云轻轻低喃道。

    凌云声音虽小,但洌非洱却听见了。宫女重新沏好茶,洌非洱喝了口才道:“白毫银针果然是上好的绿茶,清香甜爽。”看凌云还是看着荷莲出神,把话一转,道:“离愁都已及笄了,我这做大哥的还在为她婚事烦恼,也不知道许配给哪门好。离愁从小就是孤儿,是我把她捡回宫中的,虽说我认其为义妹,封了公主,但若是嫁出去,这样终归要吃亏点。”洌非洱也没等凌云说话,继续道:“云卿家俯上也没半个人,这怎么行,不如就替孤分忧,离愁从小就习读《女诫》﹑《内训》﹑《女论语》和《女范捷录》,绝无娇宠跋涉之举,定然可以为云卿家治好庭内。”

    凌云万万想不到,洌王的意思竟然是要把离愁公主许配给他,他撩袍跪下,“皇上,离愁公主乃千金之躯,嫁予云某只会委屈了公主,云某一无财二无势,实在配不上公主啊,请皇上三思。”

    “云卿家切不可过谦,以你的才智,只要肯为我商息效力,封侯拜相绝不是难事。”

    “皇上难道就不怀疑云素身份?”

    洌非洱哈哈一笑,“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孤绝不会看错的。”他看凌云还是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托起凌云的手肘,“今日天晴云稀,夜色应该不错,恰逢正是十五,月圆透润,不如云卿家就去指点一下离愁琴技吧,也好了却她一个心愿。”

    “这……”凌云迟疑,洌王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却是要怎么拒绝?“云某琴技实在拙陋。”

    洌非洱抬手,没让凌云继续说下去,“孤最近烦心国事,实在是累了。云卿家莫要推辞了,就帮孤陪陪离愁,不过是些小女儿心态。”

    今夜月色果然清亮,月如铜镜高挂在天幕上,暗沉的夜空也熏开了一层柔光。凌云负手步入翠竹林,长袍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荧白之光。离愁坐于竹椅上,穿一身红衣,或是夜露寒重,凌云看着今日离愁的衣裙倒是和天龙无异,那架洌王以凌云名义送出的焦尾,正放于她腿上。

    葱白纤指,粉色贝甲,离愁轻扣琴弦,音韵袅袅,流水般的琴声婉转而起。淡黄月纱笼着碧海竹色,静谧中飘起悠悠琴曲,如同点点兰芷在山上摇曳生姿,仿佛万千火萤在林里翩翩飞舞。

    离愁手腕一扬,再弹一曲。凌云闭目细听,此曲竟是《夕阳箫鼓》,连素素那样的琴技,也没用七弦琴弹奏过,她竟然如此顺手拈来就弹?琴音裹着竹香,枕在清风之上飘荡而来,如展开一幅长卷锦画,丰姿秀丽的景色就在眼前。弹到最后夕阳影里一归舟的时候,琴音越走越低,渐缓渐弱,余下细柳之音娉婷无止无尽。

    一曲终了,离愁未再弹,凌云亦举杯独饮。无言处,情自生。素素,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你的心是我的,人也是我的!奈何却是如今这般?!凌云把酒斟满,仰头整杯倒入口中,辛辣带着醇香,浇灼而下,胸中抑郁的伤痛凿破胸腔而出,燃成熊熊烈焰。他掀唇一笑,苦涩滋味在夜色中漾开,“奈何却是如今这般,盈盈一水隔,寂寂二更初。”

    凌云一杯接着一杯的给自己灌酒,离愁也并不出言相劝,直接拿起桌上的白玉杯,也自斟自饮起来。酒烈,几杯下去,凌云已有薄醉,离愁更是醉了七八分。

    离愁划过琴弦,由低而高的单音在寂静处更显清晰,她勉强拉正心神道:“离愁谢云公子送赠焦尾,四大古琴之一,确是不一样,就怕落在离愁手里,让这样的琴技糟蹋了。”

    凌云又喝了几杯,朦胧中竟觉得素素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伸手过去握着离愁搭在琴弦上的柔荑,笑道:“素素,可是你?”

    离愁也没挣脱开,凤目半闭半开,双颊红晕初生,丹唇轻启,圆润中带脆的声音如珠玉轻击,又如微风拂过竹叶飒飒而响,酒香缓缓飘来,带着媚惑人心的馨香,“云公子……”

    握着掌心的细腻,一切都如此朦胧而美好,凌云身形一旋,右手轻轻一扯,离愁便落入他的怀中,脚背托住焦尾,往上一踢,左手稍带一掌,焦尾不偏不倚地落在竹桌上,震出浑厚的声响。

    凌云在琴韵余音中,俯身压向离愁的丹唇。凌云温暖的胸膛让离愁觉得浑身燥热,似有火苗从腹下窜开,她极力压制那莫名的烦乱,维持仅剩的半分清醒,欲去推开凌云的禁锢。离愁的这番动作,在凌云眼里,与素素往日的调皮不谋而合,堕马之后,她在这方面总是变得主动而且大胆。他抱紧离愁,像是要把她往自己身体里嵌,含笑道:“就不让你得逞,看你如何挣脱得开。”凌云笑声清朗,回荡在翠竹林内,层层叠叠,让人生出依恋与安心,离愁的父母已不在多年,唯一的亲大哥亦是下落不明,虽是封为公主,锦衣玉食,但在宫中还是时刻吊悬着一颗心。离愁仰头,想看清他此刻的眉目,抓住那让人安心的感觉,却是如何也夺不出半分距离,只能枕在他心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身上越来越热,离愁心里明白,小安子在备置的酒里放了药,必然是通过皇兄默认的,只是不懂,为何要这般对她。皇兄,离愁的命是你捡回来的,能至今日,亦是你对离愁的大恩,你要让离愁用身体去还抵此债,离愁也无怨言。离愁静静地躺在凌云怀里,什么也不去想,却是越发清晰地感受到那肆意蔓延开来的燥热。

    凌云虽是有内力自行压制,但也只是比离愁缓些发作。见怀中人儿安静下来,他松开手放开些位置,想笑说她总算放弃了,却不料对上离愁正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人皆是一惊。离愁缩手低头,凌云却是得意地用下颚蹭着她的鬓发。他把她又重新揽紧了,朗笑道:“终于忍不住了?”

    离愁不语,只能靠抱紧他来消缓自己身上的燥痒。凌云圈着离愁的腰,慢慢低头用牙齿翻开她的襟口,指上一卷,衣带即滑落在地上,衣服顺势滑落左肩,只在手肘处挽着。凌云只定定地盯着她的左肩。衣服外敞,夜风稍嫌寒冻,离愁清醒了几分,想偎着取暖,却又觉得羞耻,想退开转身离开,却有不舍那份依恋。凌云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肩头,温柔而怜惜道:“可算是褪了。”他张口,在当时素素让他烙下牙印的地方,轻咬一口,继而狂热地吮吻起来,“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离愁闭眼,感受他那濡湿缠绵的吻,游走在胸前,点燃一丛又一丛极盛的烟火。

    凌云把她的头发全挽到一边,又再往上回溯亲吻她的脖子和后颈。他温热的吻一过,风吹来,脖子和颈上全是湿漉漉的凉意,离愁贴紧他,如婴孩一般缩在他怀里。

    凌云揉着她的耳廓,轻道:“现在倒害羞了。”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浓酒的香味,自有一股无法抗拒的惑人的魔力,让离愁不自觉地微斜着脖子,迎合他的动作,凌云轻轻一笑,含住她的耳垂。

    药性似是越发的浓烈起来,酥麻点点袭击着离愁。她心里哀叹:皇兄,你若是要离愁如此不堪地委身于云公子,离愁就遂你所愿。她闭眼,由着药力发作而随性起来。

    凌云把离愁抱到竹桌上。离愁脸上是艳红一片,分不清是酒醉,还是药效,看不出是欲拒还迎的害羞,或是□高涨的燥热。一切在月色下皆清晰可见,离愁又稍拉醒几分心神,纵然是要遵从皇兄的安排,但在切实要面对的一刻,还是接受不了这样天为被,地为席,月为灯,竹为帐的野合,她动唇细语道:“云公子,夜露霜重,回殿内吧。”

    凌云也没太留意她说什么,只知道素素就在咫尺之间,再不能错过,只“嗯”了一声,便冲了进去。

    月晖聚笼,殷红蜿蜒而下,悲婉哭诉。凌云兴奋道:“素素,你终是我的,终是我的了。”离愁剧痛,紧抓着凌云的臂膀,仰头疾呼,凄戚间把眼泪也了出来。凌云却是笑,嘴角掀起柔和的弧度,他一手固定着离愁的腰枝,一手轻抚着她的肩窝,然后把她头揽到自己肩上,柔柔轻道:“在我这也留个,不褪的,那是你给我的,永远的纪念。”离愁张嘴咬下去,狠狠的,把痛楚,委屈,还有一切的莫名所以,都发泄在银牙的收合中。

    凌云只是笑,素素终于在怀中了,满满地抱在怀中了,“入殿内要如何走?”才问完,也没等怀中人指路,就迈步走起来。离愁环住凌云的脖子来固定身体,紫红色牙印在眼前晃动,化成怒放的蔷薇,把心底的泪也盛了去,只余下他的温柔与怜惜,却是该予另外一人,她得了什么,翻过掌心向上,满掌的月华如练,却也是镜花水月,皇兄之意,不过是要她扮演他心中想念之人的替身罢了。

    “往前直走,出了翠竹林左拐,便是我寝宫后院。今夜无人看守。”后一句,是她猜的,小安子定是都安排妥当了。

    凌云亲她的肩窝,既啃又吮,一会又埋在深深嗅吸,轻喃道:“素素啊,”声音从血r倒传回离愁的耳里,只听得是轰隆隆的微响,“你可知我盼这日盼了多久?你终究是回来我身边了。”听不清也好,离愁心道,这不是对她的缠绵情语。

    “皇上驾到!”

    凌云一乍惊醒,转眼看见躺在自己身边,未着寸柳的离愁公主,再一眼,便见自己腿上细长的血迹。凌云瞠目呆坐,离愁垂眼不语,忍着酸疼起来穿衣接驾,见凌云还是楞在床上,给他匆匆套了件外袍。

    洌非洱只带了身边一老公公入殿内,事情是如何他早就知晓,亦是他安排的,现在不过是完善后戏。

    凌云滚下床,跪在地上,“皇上,云某,罪该万死。”离愁跪在他旁边,只喊了句“皇兄。”就并无再说。

    洌非洱眉头深锁,来回踱了两步,“云卿家,你若是与离愁互生情愫,孤定会为你们做主,为何要这般?”转身气极地坐到椅上,一拍案桌,“离愁你虽是庶出,但好歹也是我商息公主,你这是要置天家颜面于何地?”

    皇兄,如今你还要冠冕堂皇,离愁已是如此不堪,遂了你愿,你还要如何?“皇兄,离愁倾慕云公子才华,本只想月下抚琴吟诗千杯醉,却不想酒中竟下了药。”

    洌非洱也想过他们会知晓这一层,早作好安排,怒喝道:“小安子!”

    那小太监颤抖着走进来,踉跄跪下,“皇,皇上。”

    洌非洱肃声问道:“小安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公主和云卿家的酒中下药?是谁指使?”

    那小太监抖得已撑不住,脊上涔涔冷汗,双手也撑于地上,“奴,奴才该死!奴才给公主备好酒送过去的时候,碰上了陆群陆将军,聊了两句,但小人不敢怠慢,很快就给公主把酒送过去了。奴,奴才并无下,下药啊,请,请皇上明鉴!”

    随洌非洱一同进来那老公公尖声细气地道:“皇上,陆群早是倾心公主,可是却让公主几番羞辱,这次想必是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洌非洱重重一拍案桌站起来,上好的花梨木桌竟生出一条裂缝,摇晃了两下,“把陆群拿下,交由刑部发落。此事不宜声张,处理好了给我汇报结果。还有,把小安子拖出去杖打八十!”

    小太监抖得几乎摊在地上,重重的磕头,“谢皇上!”还好,命保住了。

    凌云跟离愁皆是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洌非洱让人把离愁扶了下去梳洗,又把人都遣退,亲手把凌云扶了起来,叹道:“哎……云卿家这是……让孤如何?”凌云不言。洌非洱又道:“离愁既委身于你,定不能再寻人家。离愁虽为庶出,但也是公主,若你心中已有人,离愁也可先不立为正式,孤对你,可算上最大的宽容了。”

    凌云盯在地上,“皇上对云某的恩宠,云某心中知晓,只是,她在云某心中,已生根发芽,再抽不去,也再无旁的地方能给公主。”

    洌非洱眼神一冷,“郑凌云,孤一再的让步,你还不知足?秦素素已嫁做太子妃,你也惟有投诚我商息,方可得回美人!”

    凌云一惊,倒退两步,“皇上,皇上都知道了?”

    洌非洱不答,只道:“明日我封你为天策上将,并为你与离愁指婚,离愁入你云俯暂作侧室,正室一位可做悬空,待他日夺取天龙,即是你抱得美人归之时,我再为你指婚。如此,云卿家还不了解孤爱才惜才的心意?”

    “谢”凌云一顿,还是接道:“皇上!臣谨遵圣旨!”

    廿一:素素生辰

    素素侧躺在浴池旁,颜甄果然真在她生辰前造好了温水浴池。她捏来一枝梨花轻拂水面,粉嫩的花瓣随着水纹一圈一圈漾开,看不清倒影,如她纷乱的心,看不清前路。皇上龙体是一日不如一日,颜甄亦越来越忙,自那日之后,素素竟是没再见过他了。他答应她,生辰之日定会回来陪她一起过的,只是,此时已是酉时了,天灰蒙蒙的一片像要压下来般,却仍不见其身影。

    “六皇子,六皇子,还是容奴婢去禀告一声吧。”碧音忧衷的声音传来,素素没想到颜甄不在,颜斐竟是连内殿也敢硬闯。她匆忙拉过衣袍穿上,紧紧地系了两个死结再出去。

    “素素见过六哥。”素素碍于礼数,还是曲膝行了一礼,纤指藏在广袖下,紧紧地抓住内里单衣的袖口。虽是从暖湿的浴池里出来,吹了风尤其觉得冷,素素此时亦不想把殿门关上,她笼了笼襟口,远离颜斐坐下,“六哥也坐,站着倒显弟妹招呼不周。”碧音略施一礼,转身准备出去奉茶,却让素素喊住,“让麽麽去就好了。碧音你过来,这两天怕是落了枕,肩酸得很,你给我捶两下。”碧音面露难色,这种事,当着六皇子的面做,可是有失礼节的。她犹豫着走到素素身旁,小声道:“素妃,六皇子还在呢。”素素一时也没想到这是以前的礼节问题,只直直盯着颜斐对碧音问道:“怎么?”

    颜斐浅浅一笑,仿如玉润亮光闪过,融融一暖,素素却觉霜寒。水蓝色的锦袍衬着门外满枝的柔弱娉婷,风轻一杨,便是满地的芳菲,他缓缓向素素走来,撩袍在她身旁坐下。樱红丹唇翕合,如绝艳的血蝶,却是让素素心惊,但闻他道:“十二弟怎这般待弟妹,往日的怜香惜玉的柔情风度都哪去了,竟是让弟妹独守空闺,睡不安稳,现下还落了枕。”颜斐倾身过来,素素微一瞠目,往椅背靠了靠,双手不自觉的抚上心口,紧紧抓住衣领。颜斐见她如此,又是一笑,原本轻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温雅俊美的脸上添上一丝清朗,若是不知就里的人,定会被他的温润儒雅所骗。颜斐靠回椅背,姿态庸懒,低头拂了拂袍摆,“碧音去帮本王看看究竟是谁奉的茶,竟是如此明目张胆对本王不敬,待到此时也没见茶奉上来。”话落,又抬眼看着素素,墨黑的瞳孔里似是两潭深渊,望不见底,幽幽的把人心神都吸了进去。素素一刻的心神涣散,竟点了点头道:“去看看吧。”碧音施礼退下。

    颜斐伸手轻挽起素素鬓边落下的碎发,“弟妹眉间多是倦色啊。”素素回过神来,定定瞪着颜斐,抓着领口的指节已泛起青白,却是惧怕得说不出一句话。颜斐纤长的手指微曲着,一下一下轻敲桌面,“六哥来了这么久,茶都还没奉上,弟妹还真是不待见六哥啊?”他看素素强撑着心神的样子,唇角一勾,微微绽开一笑,“弟妹这般害怕六哥啊?”言语中尽是委屈叹息之意,少顿,等着素素回答,却不见回音,就接着道:“哎……今日是弟妹生辰,六哥也不想扫你兴致。六哥送你个防身之物,当是给弟妹的生辰礼了,也好给弟妹压压惊。”说完从袖中取出一锦盒推至素素面前,见素素不动,又道:“弟妹若真这般念十二弟,六哥替你把他从唐媛那揪过来可好?”

    素素不语,看着他微扬的丹凤眼角,一缕笑意印在唇边,以静制动。颜斐这番话,无非是要她先自乱阵脚。颜斐站起身来俯视素素,眼里的淡笑渐渐沉去,浮起泠泠的光,唇边却是妖娆得惊心的笑,“弟妹别回回见了六哥都这样的神色,让六哥心伤啊。”暮春晚风拂过他的鬓边,掠起他的黑发,衬着他转身衣袂划过的那一瞬定格成飘逸若仙的画面。

    素素一下瘫软在椅背上,手垂下来,如同虚脱一般,竟是如此轻易的又着了他的道,把碧音支开,现在想起来都后怕。碧音捧着茶回来,见六皇子已经不在,素妃斜靠在椅上,就把茶盘一放,给素素轻柔地捶着肩。素素声音极轻,隐约中能听到气若游丝的无力感,她对碧音道:“先扶我去温池吧,然后把六皇子所送之礼放入内殿。”

    温池内蒸腾着热气,素素虚软地滑坐在温池旁,挥手让碧音退了下去,外袍上的两个死结是如何都打不开。她发泄般狠狠撕扯,强用力后的那种绵软,却让她满足。

    素素散发仰面躺在地上,胸前因喘气而高低起伏,右脚滑入池内,轻漾池水。她把手举至眼前,玩弄着指骨,可惜却是一根也啪不响,她有点无奈地笑道:“没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生日,竟然是自己一个人过啊。”

    颜甄掀起厚重的皮帘入内,转过三重屏风,正看见素素躺在地上,自虐般地压着自己的指骨。他上前把她抱入怀中,隔着氤氲的雾气,只觉得怀中轻轻软软,像是要把自己也要与她一同融化了般。他亲了下她的鼻尖,“谁敢让你一个人过生辰,嗯?”

    “颜甄!”素素环上他的脖子,却因起得太快,鼻子撞在他的下颚骨上,疼得让她皱起了小脸。

    颜甄宠溺地笑笑,给她揉揉鼻骨道:“疼吧?”

    素素噘嘴,“疼,疼死了。”但疼的好,疼过了才能尝到甜,疼过了才知道珍惜。终也不是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有他陪着。

    颜甄低头看见素素外袍的系带,摇了摇头,一边细心解着结一边道:“是不是我回来晚了,不高兴了?”

    素素埋首他脖子处,不知是水气或是汗珠,已是细细密密的覆了一层。素素吸着他的气息,并不作回答。颜甄已替她卸下了衣裙,她伸手过去也要帮颜甄宽衣解带,却是绵软无力,颜甄在她额头轻点一吻,“我自己来,你乖乖躺着。”一手揽她在怀,一手解衣带。

    颜甄在后抱着素素的腰身下水,池水暖暖的,让人困乏。素素靠在颜甄的胸上,闭着眼问道:“父皇如今龙体如何?”颜甄覆上她搭着肚子上的手,亦闭眼道:“是一日不如一日啊。”素素只觉得颜甄把她围的暖洋洋的,眼皮重重的瞌下来,她寻着个舒适的姿势闭眼睡去。

    颜甄已多日不见素素,怎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颜甄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腹,同样温热而濡湿的吻流连在其耳际。素素只觉得让人抽了气力,温水中颜甄的手如魔棒,轻轻一划,便带来酥痒的微颤,让她既期盼又紧张。颜甄在素素耳旁轻喊道:“素素。”没有回应,又在喊了声:“素素……”素素轻挪了下,“嗯……”

    颜甄见她像只庸懒的小猫般窝在自己怀里,微一勾唇浅笑,把她抱转过来。素素半开凤目,樱唇在雾气中润上一层氤氲的水亮,“嗯?怎么了?”颜甄一笑,紧紧抱着素素,不留半分空隙,低头截获她的唇瓣,细细的舔弄吮吸,“想你了。”素素让颜甄亲着,不好回答,便如八爪鱼般缠着他,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两脚盘着他的腰身。颜甄越亲,素素就越发觉得无力,就像高烧时那样的虚软,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已不能扣上,双腿是虚虚的挂在他的腿上,惟有让他抱着,才不至于滑沉池底。

    素素在颜甄往下亲她脖子的时候,嘴上终于得了闲说道:“颜甄,抱我上池边,再行闺房之事吧。”可能是在温室温水中呆太久了,再之穿到古代来后,就没怎么运动过,缺氧虚脱了。颜甄却是鲜有的不配合,“就不。”

    温池中鱼水相戏,正在欢愉时,却听到外面刘克坤恭声道:“禀殿下,皇后娘娘请殿下与诸位皇子速到养心殿。”

    廿二:皇上驾崩

    颜甄已是策马奔腾之势,巅乐中根本收不住,心中恼怒,沉声质问道:“可知是何事?”

    刘克坤答道:“属下不知。”

    “你且退至外殿静候。”颜甄打发了刘克坤下去,心思烦乱,抱着素素快快地释放了自己。颜甄给素素细心清洗了下,就把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她抱回寝宫。素素躺到床上,直觉得四周还是云雾萦绕,指尖是他暖暖的气息,人都要化了,绵软中连眼睛也不想睁开,只是嘴角一直挂着糯甜的笑。颜甄亲了下她额头,“我到父皇寝宫,你乖乖睡一觉,等我回来。”颜甄点了点她鼻尖再出去。

    素素出了浴池,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去,辗转了一个多时辰,气力也恢复了,终于觉得无聊,翻身下床。她步至桌旁,打开颜斐所送的锦盒,里面竟是一个纯金打造的梅花袖箭,正中一箭,周围五箭,排列成梅花状,可连续发s。素素之所以认识,也是得益于前段时间无聊时看书学来的。大小倒是适合置于广袖之内,素素掂了下分量,虽是不重,但对于现在手无搏j之力的她来说,要藏于袖内还要灵活使用,要求是有点过高了。

    素素抚着筒盖上的蝴蝶形金片,这正是袖箭的扳机所在,“配六箭,备六箭,s光了我上哪去配这纯金的小箭啊。”素素莞尔,把锦盒盖好,放于铜镜旁。“只怕是叫我摆着看吧。颜斐啊,你可真叫人猜不透,送这么个精致的暗器过来,是让我放着还是让我用?”素素微微摇头浅笑,“也许是我小家子气了,皇家颜面,怎好送个铜的出手呢?但我又能对谁用,你毕竟还是六哥啊,再者,你一身武功,区区几只小箭,能挡得住什么?”

    素素懒得再多猜测颜斐心思,只要颜甄在就好。她遣来碧音,把七弦琴放好,就闭门造车的自个研究起来。大哥说,以前她可是能弹得一手好琴的,无论是箜篌还是琵琶,是筝还是阮,特别是七弦琴更是有一定造诣,听得素素汗颜。古乐谱看不懂,寻人来教也不是她熟知的乐理,要无师自通地仿弹出一首曲子,得花多少时间,素素轻叹了口气,看着琴弦发了会呆,才按以前电视上看到别人弹古琴的样子拨弄了几下琴弦,忽高忽低。碧音在外候着,只听到里面杂乱无章的串串单音。

    颜甄随公公来到养心殿,殿内已站了一圈皇子,床前围了四五个御医,皇后亦坐在床边,一脸忧色。颜甄行过礼后,走到颜衢身旁问道:“三哥,可知父皇情况如何?”

    颜衢只是摇头叹气,并未作答。一旁的颜斐淡淡道:“御医还在诊治,十二弟莫急,父皇龙体康健,自有菩萨保佑。”声音平稳,听不出其中哀乐。

    月色浅淡,殿内众人皆是默站着,沉寂中惟有太医开合医箱的细微声响。皇上虚弱地动了动嘴唇,似乎上想召唤某个儿子上前。皇后急急附耳过去,只感到弱弱的气息吹在耳上,却是没有半点声音。她蹙眉含泪地点头道:“喊斐儿么?我让他过来。”接着转身对颜斐道:“还不快过来!别让你父皇这时候劳神动气。”

    颜斐举步上前,单膝跪在床塌前,略微低头,“父皇,斐儿在这。”颜甄他们只看到颜斐把头又凑近了几分,脸上是一片平静,长长的羽睫低垂,掩住透晰人心的眼眸。片刻,却听颜斐立身道:“十二弟,父皇有话要对你说。”

    颜甄上前,双膝跪下,“父皇,甄儿在。”

    皇上费力地抬手,枯槁干瘦的指尖触上颜甄的脸颊,脸上缓缓绽放慈爱之色,苍老的嘴角极力掀起一丝笑意,夹杂着咳嗽,断断续续地道:“替朕,好好,好好照顾淑妃,是,是朕辜负了她,”接着又是一阵咳嗽,“朕知道,她,她是不会原谅朕了。”

    颜甄叫道:“父皇!快来人啊,都一个个木头似的站那么远干什么!”

    几个御医匆匆上前欲施针法,却让皇上挥退,他压着胸口一阵抽咳,又对颜甄道:“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今日可是大限将至了。”歇了歇,皇上却像来了点精神,声音略略提高了点道:“甄儿,天龙就交托于你了。”

    颜甄俯首一拜,“儿臣定不负皇意。”

    “咳咳……咳咳咳……”皇上刚才那点精力却是回光返照,猛地一阵咳嗽之后一口气没接上,于丑时驾崩。

    “父皇!”颜甄身后,众人亦跪了一地。只有颜斐身形缓慢,单膝跪下一脚,再极其缓慢地放下另外一脚。

    慈宁宫内,皇后擦干泪痕,一拂衣摆坐于软踏上,闷声道:“我让你过去,你却还让颜甄过去,是何用意?”

    颜斐坐下,用三指托起白玉杯底,看轻烟缕缕,蒙蒙迷雾档不住他眼中的寒意,声音却是轻柔,“母后此举不妥。”

    皇后急急喝过两杯温茶,尽量调息静气道:“有何不妥?你细细道来!”

    颜斐看着透彻杯底的碧绿,缓缓道:“母后莫急,父皇既然立了十二弟为太子,就必然会拟好传位诏书,我过去不过是听其几句临终前的训话。再者,纵然没有这一切,光凭我几句口言,又如何能让满朝文武百官信服。我现在就算坐上那位置,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亦无兵权在手。”他转动手腕,青茶薄薄一层漾在杯缘,映着淡淡的绿,叫人赏心悦目,“孩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