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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请稍等!”前台小姐查阅了一下记录,微笑道,“各位请跟我来。”

    四人进入包房坐定,很快,酒菜陆续上来。众人吃喝了一会儿,李家兄弟和好如初,只有常妹仍挂着脸子,显得很不开心。肖石很奇怪,不知自己哪个地方又得罪了她,但又不好问,只得先忍下了。

    李文东跟肖石撞了一杯酒,随口问道:“石头,你今天没去参加婚礼,在家干嘛啦?”

    “我今天……”肖石刚想说我今天去买了台电脑,不想腿上忽然一疼,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常妹坐在一旁,板着脸,面无表情。李文东明知故问,她不想爱人自取其辱,故而踢了他一脚。

    肖石不禁苦笑,他知道常妹误会了,以为他要说修车。唉,她咋没踢错人呢!顿了一下,肖石笑笑回道:“没干啥,‘就搁家里边呆着了’。”

    李文东给他倒酒:“没出去修车?”

    “今天没去。”

    常妹柳眉轻蹙,微别了一下头。李拴举杯道:“来,肖石,哥跟你整一个!”

    二人一饮而尽,肖石放下酒杯,道:“拴子,说说你的案子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李拴叹了一口气,端起大酒瓶倒酒:“要说这案子吧,也不复杂,就是找不到突破口,我都上火两、三天了,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你说吧。”肖石喝了一口酒。

    李拴咳了一声,李文东和常妹也来了精神头。李文东一直从事政工,很少接触案子;常妹虽然心头有气,但也期望爱人大显身手。李拴抽了一口烟,“案发现场在城郊一所大房子,房主和生意上的合伙人,一个朋友,还有小舅子在家喝酒。”

    “房主爱人呢?”肖石打断了一下。

    “说是回娘家了。”李拴答了一句,又继续道,“喝的是罐装啤酒,哦,之前几个人一起去了趟家乐福,酒是刚买的。第一箱没咋的,问题出在第二箱。当时合伙人和朋友酒喝光了,小舅子离酒近,拽了两听出来,中间房主过渡了一下,合伙人启开酒,喝了,死了,氢化物中毒。”

    李拴停住,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肖石,尤其是常妹。

    “毒应该是用注s器打进去的,啤酒罐上没有针孔吗?”肖石问。李拴苦笑道:“这也是我挠头的地方,啤酒罐完好无损。”

    “死者抽烟吗?”

    “四个人都抽,但烟蒂里也没有毒。”

    “药物来源有线索吗?”

    “目前还没有。”李拴叹了一口气,又道,“现在的问题是,房主和死者家属一门心思地要告家乐福和啤酒厂,向两方索要一大笔钱,搞得我们很被动。”肖石哑然失笑:“酒都是批量生产的,怎么可能有毒,毒肯定是后下的,这是蓄意谋杀。”

    “是啊,这是肯定的,问题是毒怎么下的呢?”李拴已经完全把希望寄托在肖石身上了。

    李文东给肖石递了一支烟点上,c嘴道:“会不会是自杀,这个合伙人对房主心怀怨恨,故意死在他家里,以达到嫁祸于人的目的?”

    肖石没说话。李拴道:“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这种案子首先应该考虑的是他杀,这是惯例。另外从常理上说,一个人自杀……”

    “也许这次就不在常理之中呢!”李文东打断堂兄,敲着桌子道,“你们刑警队办案不能只靠惯例呀,这不是犯了机械主义和本本主义的错误嘛!”李拴望着这个搞政工的堂弟,皱皱眉道:“文东,这个你不懂,它是……”

    “什么叫我不懂,我也是警察,既然啤酒罐上没有针孔,这就说明……”

    李家兄弟又争论了起来,肖石没理会。

    常妹睁着一双妙目,望着自己的爱人。她在等爱人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高论。肖石对女人笑了一下,拿起她面的雪碧看了看,转头向地上望去。肖石起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只拉环。李家兄弟仍在争论。

    “拴子!”

    李家兄弟停止了争论。肖石把拉环举到他面前:“你检查拉环了吗?”

    “对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针孔肯定在拉环上!”李拴双眼一亮,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把,“肖石,真有你的!”

    常妹望着爱人,一双眸子放出曼妙的光彩,如醉如痴。肖石胸脯一挺,谦虚道:“嗯,也不一定,拴子,你回去好好检查一下再下结论。”

    “肯定是,我相信你的判断。”李拴站起身,白了对面的政工干部一眼,又扔了一句,“听见没,这就是常理!”

    李文东尴尬了一下,又问道:“可是……酒不是刚拿出来的嘛,凶手怎么找机会下的毒呢?他又怎么知道酒会被合伙人喝掉了呢?要是不小心被他自己……”

    “上面有针孔,其他人不注意看不出来,但对凶手来讲,就等于是记号。再者农村都是旱厕,只要证实一下,其他三人有同时去方便的时候,再专门攻一攻,这案子就破了。”李拴边说边穿上外套,“好了,你们喝着,我先走了。”说着话,李拴把车钥匙扔给堂弟。

    李文东接住钥匙:“二哥,你急啥?”

    “现场还封着呢,房主天天催,我得赶紧去找证据!”李拴走到门边,又回头道,“肖石,这顿让文东请,你不用算了!等案子结了,我再单请你!”李文东一愣。肖石和常妹对视一眼,站起身道,“得了,反正我也不饿,一起走吧!”

    李拴停住等二人,常妹也开始穿外套。李文东忙站起身:“喂,这还没怎么吃呢,你们怎么都要走?”众人没理他。肖石穿好衣服,拥着常妹走到门边,回头笑道:“李主任,你慢慢吃,反正也是你请客,记住吃完别忘了要发票!”

    众人哈哈一笑,出门了。

    李文东呆立当场,忍不住骂道:“靠!太过份了吧!你们探讨案情,凭啥我请客!”

    第四十九章 或者所谓春天

    夜凉如水,月色如银,路灯静静偎依在一起,洒泻着温柔的光芒,路上人等行行色色,车辆交错掠过,只有远处的一抹云霞,在墨色的夜空中显出一丝苍白和凄美。

    肖石和常妹谢绝了李家兄弟的相送,并行在入夜后的路边。肖石拥着女人的肩,常妹双手垂握在身前,一丝淡淡的不悦仍锁在眉宇间。

    “常妹,你同学婚礼办得怎么样?”肖石想问她为什么忽然不开心,但又觉得不太妥,常妹当伴娘的感受,昨天已经在电话里和他发过牢s了,他只得换个方式发问。

    “挺不错的。”常妹翻着美目,勉强笑了一下。

    肖石微皱了下眉,暗自叹息了一声,他清楚常妹不开心的原因,只是不知道具体的理由。他不想问,他怕,怕两个人再争执、吵架;他也不用问,他知道常妹一定会说,她心里藏不住事儿。相处一年多了,他很清楚常妹的性格,象清楚她的身体一样。

    肖石松开手,c裤兜里,再不言语。

    两人在街头无语漫步。街道很长,仿佛走不完,但无论多长,多曲折,也会有个结束的方向,哪怕是终点回到起点,也是一个轮回。

    常妹捺不住了,偷瞥了爱人一眼。他明知我不开心,为什么不哄我?她暗自问;他很久没哄过我了,自从辞职以后就没有过,是他变了吗?她暗自想;他都这样了,我还在无悔地跟着她,他还想我怎么做?她暗自委屈,暗自生气。

    常妹一整天都很抬不起头,很后悔去参加这次婚礼。警院时的姐妹们一个个嫁人了,都是出双入对携夫而去,只有她这个伴娘形单影只。姐妹们带着什么科长、处长、主任、外企经理的丈夫关心地围着她,问她怎么一个人来,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一直以来,常妹都很喜欢带肖石出席这类场合,看着姐妹们羡慕的目光,她骄傲得象个公主。可这一次,她没带,甚至没说,她知道爱人不在乎,但她在乎,很在乎。她怕人问,怕丢人,更怕肖石因此不开心。

    好好的副队长不当,偏要辞职去修车,她一想就觉得窝火、憋气。

    她不想坐李拴他们的车回来,但又没有拒绝的理由。如果说婚礼让她觉得丢脸、无颜见人,那么面对李文东的屡屡折辱,肖石不仅不回击,反而大言不惭地说要考律师,她感觉很泄气,也很掉价。

    一个大男人,怎么什么话都可以往外说呢!那一刻,她第一次瞧不起自己的爱人。

    “啪!”肖石点了一根烟,打火机声让她从思绪中回到现实。

    马路上很热闹,很多年轻情侣相拥而行。常妹望了望街上双双对对的红男绿女,终于把目光投向爱人:“肖石,你怎么不说话?”

    “这么走走不也挺好吗?”肖石笑了笑,路灯照着他永远没有烦恼的脸。

    “你生气了?”常妹低低地、怯怯地问,她也怕两个人吵架。

    “生气?!我好好的生什么气?”肖石转头看着她。常妹抬起头,望着爱人的眼睛:“我没带你去参加婚礼啊!”

    “那有什么可生气了!”肖石伸手拥住女人,微笑道,“你不让我跟你去,我能理解。人都有自尊,只要你觉得好受,去不去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反正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这么说你还是生气了。”常妹心里一沉,凝望着前面。

    肖石继续搂着女人的肩,平静地道“常妹,你怎么这么说?我真的没生气。我能想到,你那些同学都结婚了,肯定会有不少人带着老公去,说不定还有很多人开车去,我现在只是个修车的,我知道你带我去,你会很难堪。”

    常妹的心里的委屈略有释放,微噘着嘴道:“是啊,连李文东他们还开个林肯呢!我今天好后悔去参加这个婚礼,难受了一天。”肖石心里一阵揪心,紧拥了一把,凑过去亲了一个:“常妹,都怨我,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常妹望着他,不解地问:“那你……干嘛还把考律师的事儿告诉李文东?”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能说?”常妹不解,肖石更不解。“我还以为你告诉他了呢!”

    “我干嘛要告诉他!”常妹有点儿来劲了。肖石愣了一下:“你们今天参加了一天婚礼,又一起回来,难道他没问?”

    “他问我就告诉他?”常妹停住脚步,按捺了一自己的情绪,皱眉道:“肖石,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什么事儿总有万一吧?律考不好过,这谁都知道!你想没想过,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没考过怎么办?”常妹盯着他的眼睛。

    “没考过就没考过,再重考不就得了,跟说不说的有什么关系?”肖石摊着双手,心头略有不爽,“而且我不认为我会考不上。”

    “你……”常妹觉得挺泄气,别过身喘了一口气。她的脸有些发红,也许是路灯的缘故。拢了拢头发,常妹又道,“肖石,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深沉点儿?什么事儿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那是律师考试啊,不是开工资,到日子去银行就能取到钱!你就……”

    “停!”肖石伸出一要手指,盯着她道,“我提醒你一下,你这个比喻不恰当,我现在已经没有工资了。”

    “肖石!”常妹柳眉倒竖,清喝了一声。

    “说。”肖石平静地望着她,他终于明白常妹生气的具体理由了。在自己女人心里,他不仅失去了深沉和信任,甚至成了一个嘴上没毛的小p孩,他感到很悲哀。

    常妹没说话,只是轻咬着下唇,望着面前让她无比着迷的脸。两个人在路边无言对视。汽车交错奔驰,不时有灯光从他们脸上掠过,一下一下,弄得两个人的心很疼。

    “算了,不说了,说了还得吵。”常妹嘟着嘴,低头向前走去。

    月明星稀,肖石望着女人婀娜的背影,苦笑摇头,一时间,他有种无枝可依的失落感。

    肖石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上前抓住女人的手臂,真诚地道:“常妹,有什么话说出来吧,这样憋在心里,大家都不舒服,象颗定时炸弹似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会吵起来。与其这样,不如我们都控制一下,好好谈一谈。”

    常妹望着爱人的眼睛,深深。夜风微荡,吹乱她的发稍,一缕发香飘进肖石的鼻底。路旁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仿佛都已消失成透明。

    “好,我说。”常妹仿佛冷静了许多。

    肖石点点头。常妹昂起俏面,认真道:“我承认我今天参加婚礼后心情不好,但我没有生气。我生气是因为你告诉李文东你考律师。肖石,你何必逢人便讲你要考律师,难道你就心里就不能藏点儿事?等考中了再告诉大家,如果你将来考不中怎么办?或许你会说那些人都是你的朋友,哥们,告诉他们无所谓,考不中你也不怕被人笑话,但我不行,我觉得这样很丢人、很掉价!”

    一辆破电动车自远处横冲直撞而来,为防止意外,肖石拉了她一把。常妹看都没看,一把挣脱。她不仅委屈,甚至有些激愤了。“李文东是不咋的,可大小也是个副主任,你大言不惭地告诉他要考律师,你知道我在旁边什么感受吗?阿q吹牛说,我先前比你阔多了!而你的意思就是,我以后会比你阔多了!肖石,说心里话,我觉得你说这话的时候很不男人。有本事你比人家更有事业,比他开更好的车,而不是透着酸气说一堆比阿q还阿q的话!”

    常妹已经泪水淋漓,她在彻底地发泄着一个多月来所有的不平和委屈。

    肖石望着眼前的女人,感到深深的震惊,前所未有的震惊。他很悲哀,也很痛心,但却很平静,出人意料地平静,尽管他一生中从没听到比这更刺耳的话。

    风从两人间飘过,常妹抹了一把泪,仰望着爱人的眼睛道:“肖石,我知道你从不自寻烦恼,也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但我不行,我在乎,很在乎。你不在乎,能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你在乎了,可以把人胖揍一顿发泄。可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没你的本事,也无从发泄!你可以说我虚伪,但我真的需要一些虚伪的东西来保护自己的尊严!可这些,你却从来不懂,你从来没有真正地关心过!你知道我现在跟你在一起都是什么感觉?我舍不得你,还靠不上你,我是一个女人啊,你说辞职就辞职,我的痛苦你想过吗?”

    常妹终于控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情绪,一头扑到爱人怀里,痛哭失声。

    肖石不停地抚着她的秀发,既心疼,又难受,两眼直直地发怔,好象搂着一个陌生人。他不认为自己辞职有错,永远也不会,但他却忽略了由此而引发的变化,他更没想到这会是一个须要用感情买单的变化。肖石忘了,一个成功男人必须拥有成功的事业,无论以往的事业获得多大成就,都属于过去。

    有人说,爱情像一个永远猜不透的局,不能抬头看清,也不能回头看透,只有一种不清晰的疼痛,抚平又隆起。这一刻,他体会到了。

    良久,常妹止住哭,抹了抹泪痕,低头轻道了一声:“对不起。”她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话说得太刻薄了。肖石抚着她的发鬓,面带微笑:“常妹,你不用自责。多余的话我不说了,也不解释想什么了,我给你读几句诗吧。”

    “读诗?!!”常妹吃惊地抬起头,从来不知道肖石还会读诗。

    “是的,读诗。”肖石笑道,“你别以为我忽然成了诗人,其实我只会这几句诗。”

    玲儿临别前,曾送他一个日记本作为纪念,本子的扉页上印着几句诗。肖石不太懂诗,尤其是新诗,但在这几句诗里,他读出了一种平淡和自然,他喜欢这种生活,自那一刻起,他就一直为之奋斗着。

    常妹挂着泪眼,机械地点了下头。

    肖石象古人一样望着月亮,平静地读道:“所谓蜜月,并非不月蚀;所谓贫穷,并非不美丽。所谓妻,曾是新娘;所谓新娘,曾是女友;所谓女友,曾非常害羞。所谓不成名以及成名,所谓朽以及不朽,或者所谓春天。”

    诗很短,只有几句,肖石读完了,两人静静相对。夜色渲染着空气,在两人之间回荡。

    肖石望着眼前的女人,真诚地道:“常妹,这几句诗,是我刚上警校时读的。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人生的追求,生活的态度,都在这几句诗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这样做,以后还会这样做,我几乎已经做到了全部,就差一个结果。”

    常妹呆呆地望着爱人,不知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肖石笑了一下,很认真地道:“你刚刚的话,我懂了,我以后会注意关心你。但我觉得,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首要问题。”

    “那什么是首要问题?”常妹微皱了一下眉,似有些迷惑。

    肖石深望着她的双眼,平静地道:“你应该先想清楚,如果我真的没考中,命中注定要修一辈子车,你怎么做。”

    常妹半张着小嘴,怔住。

    肖石抚了抚她的脸,回身拦住一辆出租车,拉着女人的手臂。“天晚了,上车吧,早点儿回家。”

    “肖石,我……”常妹回身望着爱人,俏面忽现惊恐。

    肖石笑了笑,将女人扶进,柔柔道:“别胡思乱想,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回头我给你打电话。”说着话,肖石扔给司机一张十元钞,关上了车门。常妹没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大双眼,扒着车窗,呆呆地望着爱人,可怜兮兮。

    肖石站在灯下,挥手安慰着,面带微笑。车子开走了,渐行渐远,常妹的脸消失在夜色的斑斓中,只有路两旁并行的街灯串向远方。

    夜风袭来,肖石的外套一阵料峭,他竖起衣领,大踏步向家中走去。

    第五十章 粉红色的回忆

    夜,渐渐地深了,路上的行人愈发得稀少,肖石仍在灯下独行。风,若有若无地撩拔着他的思绪。

    他没有打车,他想走走,一个人走走,尽管家很远。从出生在现在,他一个人走很多年了,有人送他上路,有人迎他出门,他很感激那些温暖的手,但事实不可改变,他还是一个人在走,一直是。

    他很想有个伴儿陪着他,直到遇到常妹,他以为自己有个伴儿了,但现在他又茫然了。他不难过,有些沉重,但很平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变化会让人改变很多,有些东西会横亘在两心之间。今晚,一切都已经暴露在空气中了,剩下的就只是选择。

    他把选择的权利给了常妹,在两人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所以,他只能等待,边走边等待,一个人。

    肖石到家的时候,已过了晚上十点,肖凌和杨洛二人正在电脑前玩得起劲。二女见他回来,齐齐起身。杨洛向他点头微笑。肖凌道:“哥,你回来了?”

    “回来了,你们接着玩。”肖石回答着妹妹,向杨洛点了个头。同是灯下,人的心情却如此不一样,与街上的路灯相比,家里的灯光总是让人感到很温暖。面对杨洛和妹妹两人的温情笑语,肖石心里舒服多了。

    杨洛浅浅一笑,道:“不了,很晚了,你今天忙了一天,早点儿休息吧。”言罢对肖凌点了个头,飘然而去。

    肖石跟妹妹说了两句话,就去洗漱了,回来想要进狗窝,却被妹妹叫住:“哥,你刚刚是去见常姐了吗?”

    “嗯,还有李拴和李文东,我们一起吃饭了。”肖石回道。肖凌走上前,盯着哥哥问:“哥,你和常姐,你们还好吗?”

    “挺好。怎么了?”肖石奇怪地看了妹妹一眼,又回过头,“你怎么问这个?”肖凌睁大眼睛,既神秘又兴奋地道:“哥,你有没有觉得小洛姐姐可能已经喜欢上你了?”

    “别胡说!哪有的事儿!”肖石钻进了狗窝。凌月如和妹妹相继提到这一点,肖石心里迟疑了一下,但他宁愿相信这是男女之间很正常的好感。好感或许能发展成爱,但好感毕竟不是爱。另外,他更相信杨老师的为人。

    “哥,你别不信,我感觉很灵的!”肖凌扒着狗窝拉门,不依不饶,“我觉得常姐太娇生惯养了,你们两个不同的地方太多。她又什么都不会做,你现在都被人伺候惯了,小洛姐更适合你。”

    肖石苦笑了一下,望着妹妹道:“肖凌,你只管专心学习,哥的事儿,你就别瞎c心了。”肖凌无奈做了个鬼脸,转身要走,忽然眼珠一转,又回身道:“哥,我答应你一定考上重点大学,但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儿?你说吧。”肖石抬头,他以为妹妹会要什么奖励。

    “嗯,是这样的。”肖凌鬼笑了一下,认真道,“哥,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一天你和常姐分开了,我为你和小洛姐当红娘好不好?”

    肖石哭笑不得,挥了挥手,没好气地道:“去去去,你懂什么!小孩儿扒窗户,该干嘛干嘛去!”

    肖凌跺了一下脚,嗔了哥哥一眼,转身走了。肖石叹了一口气,关上拉门,无力地躺到床上。

    从日升到日落,这一天他体味了太多的生活滋味。白天和杨洛一起装机买菜做饭,他第一次尝到了过日子的温馨感觉;刚刚和常妹剖心割腹的谈话,他感到痛心,倾斜般的痛心。白天和夜晚,两者竟是如此地不同。

    对和常妹的前程,肖石从未真正怀疑过。一个月来两人多次争执,每一次都让他的心很疼。这一次,他不疼,就是痛心。他震惊了,常妹把心都掏出来了,说了一大堆关于他的看法,却基本不正确,象说着一个不可思义的陌生人。那一刻,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

    他不否认,对常妹的感受,他考虑得不够,但一直在努力。现在他明白了,两个人无所谓对错,就是不同,出身不同,经历不同,性格也不同,仅此而已。或许性格不合是一句很俗的话,传说还很虚伪,但很俗的话自有很俗的道理。

    努力可以改变两个人的性格吗?常妹能想通那个重要的问题吗?肖石不知道,但他知道,没有人愿意离开彼此生命中的第一个爱人,他不愿意,常妹也不愿意。

    夜深了,灯灭了,肖石睡了。太阳还会升起,他还会等待。

    …………

    车子渐行渐远,常妹看着爱人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只剩下路两侧长长的街灯。她回过身,心里忐忑不已,仿佛被巨大的空d和恐惧包围,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惊疑的目光。

    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明知他那么敏感那么自尊,干嘛还说得那么刻薄?我这不是在刺激他吗!这样就给人家送走,态度怪怪的,他什么意思嘛?难道他想和我……天哪,不会吧!

    常妹后悔了,也害怕了。

    不对不对!他说了会给我打电话,一定不是这么回事儿,一定是我多心了!再说了,这个权利在我手里嘛,他哪有资格!弄通了这一点,常妹安心多了,她开始考虑爱人提出的首要问题。

    他要是考不上,真的修一辈子车,我会怎么办?他会考不上吗?律考那么难,哪是说考就能考上的!可真要跟一个修车的过一辈子,那不……丢死人了!可是,他好象无所不能,李拴头疼了几天的案子,他一下子就搞明白了。如果能当上律师,他一定会是个最厉害的律师!当个律师夫人也不错啊!只要能体体面面的,我就满足了。可我为什么总觉得他考不上呢!他要是真考不上,我可怎么办呢?难道我要……晕,怎么又绕回来了!

    常妹想来想去,反复反复,头痛似裂,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进了家门,常妹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就回房了。

    窗帘掩着,夜晚浮杂的声音被阻隔在玻璃外。常妹抱着个大枕头,呆靠在床上失神,和爱人在一起的那些幸福,一点一滴地浮现在眼前。

    第一次见面,是我调到刑警队的那天。我刚去就被一群色狼包围了,他们假装关心,问这问那,送我办公用品,我头都大了!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办案回来了,刑警队个个都是色狼,我看都没想看他。这时,有人跟他打招呼,石头,回来了!我一听,怎么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不会姓石名头吧?我立刻向他瞧去。

    哇!这个人好帅呀!我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李拴过去跟他说话,说什么我没注意,我净顾着瞅他了。我终于知道他不叫石头,是叫肖石。这个名字倒是蛮酷的,就是听起来象火药的原料,他会不会脾气很坏呢?我偷偷地盯着他,他坐在桌子上,边说话边拿手指转动警帽,一付旁若无人的样子。我当时就不高兴了,队里来新人了,还是个美女,你没看到吗?瞎子!瞎子,我心里生气,就不停地骂他。他忽然一甩手,嗖地一下,就把警帽扔到墙面的挂勾上了。

    哇!好酷!他不是瞎子,比007扔的都准!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当时就站起来,向他身边走去,我希望他能跟我说句话,或者是打个招呼,哪怕看我一眼。我走到他身边,故意放慢了脚步,他忽然捧个破茶缸子喝上水了。太可恶了!喝凉茶伤身你不知道吗?有美女从你身边经过你没看见吗!

    我差点没气昏。瞎子,瞎子,就是瞎子!

    第一次说话,也是我主动的。

    我这么喜欢他,整天恍恍惚惚的,他却理都不理人家,我闹心死了。第三天上午,我实在憋不住了,正好他在队里,我偷偷监视着他,看到他进了队长办公室,我拿着暖壶就躲到一旁的水房去等他。这个没良心的,让我等了好久,我急坏了,不停地看表,足足有三分半钟,他才出来。

    我一头撞到他面前。我说,肖石,是你,真巧,呵呵。这个傻瓜愣了一下,就开始不停地打量我。我有点儿慌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应该呀,我出来前照了半天镜子呢!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跟我说话了,哦,你一定就是小常吧,欢迎你来刑警队。说着话,他还对我笑了,白白的牙齿,灿烂的笑容。

    哇!太阳光了!我要被迷死了!

    我晕晕乎乎的,回过神的时候,人居然没了!这个傻瓜、走得比兔子还快!

    我赶紧回办公室照镜子,没什么问题呀!他为什么那样看我呢?难道他被我迷住了?太棒了!于是我天天等他来追我,等了好几天,他也没来,我只好又厚着脸皮创造机会去了。

    这个问题我跟他好了之后才弄清,他说他在看我改过的警服。撒谎,他一定是看人家的身材!

    我真的迷上他了,迷得不行了,有事没事就想办法接近他,没机会就暗暗地关注他。我知道了他好多事。他不仅长得帅,人也聪明,别人破案总是没完没了地抽烟、讨论,研究,整天愁眉苦脸;他却从不发愁,好象就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最可恨的就是那些破不了案子的笨蛋,天天找他帮忙,浪费了我好多机会。我心里这个急呀!你们这帮笨蛋,自己的案子找人家干嘛!不知道本小姐要追帅哥吗?

    大比武的那天,是我调到队里最兴奋的一天,一直听人说他会功夫,很厉害,这下总有机会看他大显身手了。我心里怦怦乱跳,早早的就去占了个好位置。比武开始了,先是集体项目,我远远地在人群中盯着他。果然啊!所有人就数他的动作最帅了!个人项目开始了,我更期盼了。可单打的,对打的,一个一个的出场,就是没有他,还看不见他的人,我都急得坐不住了。直到最后,他终于出场了。

    咦!怎么回事!怎么是一个对四个?他只穿着一件背心一件运动裤,其他人都穿着防护服。太不公平了!怎么可以这样!我气得差点叫出声。可我马上就不担心了,那四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几下就被打倒了。我正高兴的时候,又蹿出来四个。天,这不就八个打一个了吗?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也该让人休息一下吗!

    旁边有人为我解释,这是每年比武的压轴节目,是专门为他设定的,要四个人四个人的上,直到把他打倒为止。我一听,既兴奋,又担心,还矛盾,我希望他一直赢下去,又怕他累坏了身子。最后上到十六个人,他在人群里跳来跳去,每次都能打倒几个,那些人象个没头苍蝇似的乱哄哄地追着他。我开心的不行了,拼命地鼓掌、叫好,嗓子都喊哑了!大家看我跟火星人似的,可我又忍不住不叫。我心一横,不管了,谁让本小姐高兴呢!

    最后,他累了,没体力了,有一下没跳好,刮到了一个家伙的护肩摔倒了。那帮不要脸的家伙怕他再跳起来跑掉,一个接一个,全都跳到他身上,叠成了人堆,他被压在最下面了。

    我一急,站起来就喊,快下来!快下来!你们别把他压坏了!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比武结束了,大家把他拉起来,围着他说笑,拍他的肩膀。他啥事儿没有,一边擦汗一边笑,我兴奋得心都要跳出去了。我什么也不顾了,抱了大半箱矿泉水就冲进了场内。那帮色狼见了我,呼啦一下撇了他,就把我围住了。我急得直跺脚,在人群缝里东张西望,他正向场外走,我一喜,就想拿瓶水亲自给他送去。可一低头,我差点儿没气哭,大半箱矿泉水一瓶没剩,正好十六瓶!

    这样过了两个月,我一直幻想着他来追我,可除了我自己创造的机会,他连话都不跟我说,我都快疯了!还有老妈,天天给人家介绍对象,全是歪瓜劣枣!我终于忍不住了,他还没有对象呢,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那我不亏死了!可我总不能直接去追他吧,那多没面子,我决定找个介绍人。据我的观察,他和秦队李拴两个最好,李拴是个笨蛋,就队长了!

    那天,我在水房晃了整整一上午,队长的屋里一直有人,我都快急死了。我怕错过机会,连厕所都没去。直到中午,队长出去吃饭,才被我从门口堵了回去。我难为情,不知道怎么开口,半天不敢说话,就知道低头脸红。

    队长又饿又急,只好没完没了地跟我拉官腔。什么小常,调到队里一个月了,适应吗?什么小常,有什么困难跟组织上提,别客气;什么小常,有话你就说,别害怕。可我还是难为情,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后来队长忍无可忍了,对我说,小常,有什么事儿直说,别磨叽了,再不说我吃饭去啦!我一着急,呼地站起身,羞得都快哭了。我就说,队长,你帮我跟肖石介绍下对象吧?

    队长正在晃椅子,听我一说,“咣”地倒就到后面去了,摔了个四脚朝天,据说还得了腰脱。

    还有就是第一次约会,我主动跟他拥抱,亲嘴,还跑到他那个狗窝里,主动把身子给他了。其实我不是贱女人,真不是,是因为他先把权力给我了,我才这样做的。我知道他这个人象个傻子似的说话算数,我这么做,就是要把他牢牢地套一辈子。

    嗯,这还不算,我我我……我还主动亲他的……那个东西,羞死人了!不过……感觉还蛮不错,又圆又滑,我喜欢!就这样,我不要脸的、主动的当了小猫。他也是个色狼,人家一当完小猫他就来劲,还发明了小狗。这个姿势好羞耻啊,要蹶着被他从后面搞,更可气的是,他还一边搞,一边……一边……拍人家p股!人家p股不就大点儿嘛,怎么可以这样拍呢!哼!哼!还好,我又发明了骑大马,终于还是让我占上风了!

    当然,我最后还是要输,他会功夫啊,每次都把人家搞得七荤八素,爬不起来。

    常妹想到这儿,忽然扑倒在床上,痛悔不已,咬牙切齿,不停地用小拳头捶着。从头到尾,都是我主动的,现在就这么便宜他,那我岂不是……太亏了!不行!绝对不行!可是……可是他要是真考不上,我难道真的要跟个修车的过一辈子了,那我还怎么见人哪!

    “天哪!考虑半宿了,怎么又绕回这个问题了?”想了半天还是没想通,常妹郁闷已极,拉过被子就蒙住了自己的头。

    “丫头,干嘛呢,大半夜不睡觉蒙个脑袋?”常振邦起夜,见女儿的房间亮着灯,就进来了问了一句。

    第五十一章 包子瘪了

    常妹听到爸爸的声音,掀开被子坐起,一脸的委屈和无奈:“爸,是你呀,我没事儿。”。

    “都相思成灾,辗转反侧了,还说没事儿!”常振邦笑了笑,上前关切地道:“怎么,丫头,跟小肖吵架了?”

    常妹望着的父亲,愈加觉得委屈:“那倒没有,不过我有好多问题想不通。爸,你能教教我吗?”女孩子总是同爸爸亲近多一些,更何况同常妈妈的严厉刻薄相比,爸爸不仅可亲,而且一直都宠她惯她。

    “呵呵,爸爸也教不了你!”常振邦打了个哈欠,貌似很无情。

    “为什么?!爸,怎么连你也不帮我?”常妹很吃惊,一向宠爱自己的爸爸,怎么也不管她了呢!

    常爸爸在爱女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笑道:“因为你是女孩子,女孩子有心事的时候,是最固执的。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听跟自己一致的意见,否则就算说的再对也听不进去,所以还是你自己慢慢想吧。”说完常振邦又打了个哈欠,起身就想走。

    “爸——!”常妹一声娇嗔,拽住了爸爸的手臂,“我从小到大最爱的人就是你,我保证听你的,你就教教我吧!”

    “嗯——!那好吧,看在你这句最爱的份上,爸就教教你。”常振邦坐下身体,指着女儿的鼻子,“不过呢,爸只教你一个问题,其他的你还得自己想,现在挑一个最重要的问吧!”

    常妹听后一喜,忙问道:“爸,那你告诉我,肖石律考能不能通过?”

    “不能。”常振邦想都没想。

    “为什么呀?”常妹不满了。

    “你看,你看,我刚才怎么说来着?都告诉你了,我说了也没用,不和你意的,你根本不会信!”说着话,常振帮又做势要走。常妹尴尬了一下,忙抓住父亲的手臂,道:“爸,我不是不信你,可你总得说出点理由啊!”

    常振邦揉了揉困得发红的眼睛,万般无奈地道:“理由嘛,很简单,就是为了做最坏的打算喽!”

    “啊——!就这理由哇!”常妹拉着长声,极度失望。

    “这理由还不够吗?”常振邦调整了下坐姿,大幅地向女儿倾着身体,“难道当警察的小肖你喜欢,当律师的小肖你也喜欢,干别的你就不喜欢了?那你喜欢的是他的人还是他的职业呀!”

    “这个……”常妹觉得脸上发热,不知说什么说好了。

    常振邦坐直身体,微笑道:“丫头,别想太多了,你妈一直不太喜欢小肖,但爸爸喜欢。爸爸觉得你眼光不错,小伙子正直、能干、脑子活,会功夫,嗯,长得还帅,跟我年轻时候似的,能找个象爸爸这样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虽说他现在辞职了,但他这样人干什么都会很出色的,你应该相信他,不用担心所谓的事业。”

    常妹没说话,只是望着爸爸,心里舒服了,但也更彷徨了。从小到大,爸爸和妈妈的理论从来都是南辕北辙。她爱听爸爸的话,但总觉得妈妈的话真理多一些。不仅因为妈妈是教师,至少妈妈的话跟很多书上写的差不多,而爸爸的话,却从来没有理论依据。所以,她更认为爸爸是在安慰她。

    似乎知道爱女在想什么,常振邦挥了一下手,不屑地道:“丫头,你别听你妈那套,那都是骗人的。想当年,爸爸也失业过,你妈瞅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成天叽叽歪歪的,我都烦死了,要不是因为她怀了你,我早把她甩了,哪能跟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