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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咏调前奏曲

    耀眼的圣光会让人愚蠢,虔诚和崇拜使艾尔公爵忘记了‘命运’这两个充满晦涩传奇的字眼,因为神职人员信奉的神祇被称做光明,而不是子虚乌有的命运,但往往这样做出的不假思索的决定,却很有可能是覆灭的前兆。

    曾经那位被塔斯汀王国贵妇调侃成‘吟游尘埃’与‘来自大地的诡异传承者’的孩子不仅没有在混乱之都中丧失柔弱的生命,反而做出了一件足以让他被谱写成一段史诗传奇诗篇的举动,这一点,哪怕远在塔斯汀王国中谋划着遥远大陆格局的那位红衣主教斯诺克,恐怕也无法想象。

    当然,某人的到来对混乱之都而言,或许是一场灾难。

    夜色被某个混蛋挑逗,东方绽放了光明。

    屹立在黑色城堡之上的空间之门宛如通往天国的大门,神圣的光辉无比浓郁,甚至隐隐有超越梵蒂冈光明总教会的趋势,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随着那位双翼天使的降临,还有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也随之飘落。

    这是一道孤单的身影,在茫茫黑夜中宛如失去了魔力支撑的荧光虫,浑身散发着落难者的悲惨气息,即便神圣恢弘的圣光照耀着混乱之都每一处角落,但也无法洗去他身上的黑暗,仿佛不详和异端便是这道身影与生俱来的形容词。

    每一寸光芒闪过,李来福的身躯便更加黯淡,几乎渗入了整个漫漫黑夜,维萨尔之神的魔纹犹如闭上眼眸的星辰,只有在绝对黑夜到来的某个瞬间,才会悄悄绽放出一丝隐晦的光芒。

    “这是你生活的时代?”

    维萨尔之神颇为低沉的声音响起,从半空中缓缓飘落的李来福犹豫的吱唔了两声,没有回答。

    这个孩子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混乱之都的阴森和血腥了,黑色的土地即便是骄阳最为炽热的正午也会显得晦暗,但这一次,他却明白了这块在光明中屹立不倒古老之地的真正恐怖之处。

    维萨尔之神即便被封印了无数岁月,但残存的古老力量依旧可以让他看见很多本不该知晓的秘密,但这些秘密,其实不知道或许会更好。

    缭绕在混乱之都虚空中的不是污浊的空气,而是一个个哀嚎着的冤魂,它们犹如一团惨白的烟幕,在李来福漆黑的眼眸中飘散,凝聚,或悲伤哭泣,或兀自呢喃低语。

    在混乱之都中死去的亡魂无法消散,它们也没有成为巫妖或骷髅法师的潜质,唯一的结局,就是永远游荡在这片被诅咒过的土地之上。

    听到了白脑袋的询问,李来福点点头,咬着牙道:“这就是光明纪元。”

    “光明的前方和后方都是黑暗,这不是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改变的。”

    维萨尔之神似乎察觉到了李来福情绪的波动,不动声色的构造出一枚人脸形魔纹,深深刻印在宽大的贵族长袍之上,将一颗颗劣质宝石掩盖,李来福整个人都被完全包裹在了其中,宛如带上了‘撒旦之眼’面具的嗜血角斗士,除了自己,没人知道面具背后是一张怎样的面庞,即便是空间之门中走出的圣者,一时间也难以发现。

    “那么现在呢,天上的那个疯子,你该怎么把他拉入死亡的地狱?”

    苍穹之上,那个少年俯瞰着罪恶的土地,他没有急着实施毁灭,因为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里并不属于是属于他的时代,而他的目的,只不过是维萨尔之神的神格与烙印罢了。

    李来福眯起双眼,乌黑的瞳孔中闪过一缕厉芒,他低头俯视着脚下,整个身躯陡然间顿住了,悬浮在半空,不自甘坠落,也不作死般上升。

    一座神秘的黑色城堡犹如永不倒下的巨人,矗立在混乱之都的中心,和曾经一模一样,然而唯一的不同那座古老恶魔的雕像不见了,和一位有着黑眼珠的小女孩一起,消失在了这片罪恶的土地上。

    冤魂在哀嚎,痛苦的呢喃传入了李来福的耳畔。

    远方,有流亡者心惊胆战的虚伪祷告,还有罪恶者们畏惧死亡的啜泣。

    隐隐间,有沧桑的叹息声从不远处响起,一缕缕自由放荡的烟雾在空气中飘散,熟悉的烟草气息蔓延在李来福的笔尖。

    墨色瞳孔中,李来福看见了无处可藏的罪恶者在哭喊,他们蜷缩在偏僻的角落,期待着躲避制裁,至于稍稍强大一些的流亡者则开始四处奔波,寻求着那些年龄更为悠久的异端前辈的庇护。

    原来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会畏惧制裁,比死亡还要痛苦的事情可不少,例如光明教堂的十字架,被无数人诟病唾骂的火刑柱,以及一群号称‘比异端还要异端’的宗教裁判人员。

    “白脑袋,其实我很怕死。”

    李来福轻松的笑了笑,包裹着他的那枚神秘魔纹仿佛正在缓缓崩碎,一缕缕暗淡的光芒从魔纹之中隐隐绽放。

    “死亡代表一切都将终结,你到底想说什么。”

    维萨尔之神感觉到一丝不安的情绪在蔓延,这种极其人性化的思维方式已经被他遗弃了很多年,却没想到在这个下等纪元中重新萌芽。

    他看见了李来福漆黑的眼珠正仰望着苍穹之上的那位辉煌人类,跨越岁月长河追杀神祇,无视岁月之力重得巅峰之力,他简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生命只有一次。”

    维萨尔之神读懂了李来福眼眸中的决然,忍不住出言提醒,但这在某人耳中似乎只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

    李来福风骚的拨弄了下头发,本来还想学某人叼根狗尾巴草装洒脱的,可惜在混乱之都的贫瘠黑土上貌似并没有这种绿色的植物。

    有些鄙夷的扫了眼脚下的黑色城堡,这个孩子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对着宛如骄阳般高悬苍穹之巅的圣者竖起了中指,一件宽大的贵族长袍在风中孤零零的飘荡,诡异的人脸魔纹缓缓消散,猎猎作响之声竟仿佛是悲伤的哭泣,在怨恨他那狠心的主人为何选择将它抛弃。

    “证明一件事,我即便躲过了黑暗的猎杀,也逃不脱光明的制裁,因为等待异端的,就是死亡。”

    “再证明一件事,我怕死,但不会逃避。”

    “最后一件事,我很抱歉,有些事,我没能来得及去做。”

    李来福笑了,流着眼泪咧出了笑容。

    他的面庞在这一刻有些坚毅,不对,那是迎接葬礼时的悲壮,除了最后一句莫名其妙的呢喃之外,维萨尔之神都已经被这个混蛋震慑住了,死亡,哪怕是成就神位的自己都会感到胆寒的怪物,这个孩子却在疯狂寻找,圣者,还有这个孩子,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追杀者啊。

    “下等纪元中竟然有罪恶气息如此浓郁的土地,这难道是黑暗之日降临之前的时代么?”

    圣者奥西里斯低语尚未结束,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中却露出一抹狂喜,狂喜之后则是一股深入骨髓的愤怒,他看见了那个愚蠢的人类,被维萨尔之神利用而不知悔改,此时竟然还敢现身挑战自己的威严,这是对他无上的亵渎。

    一声怒吼犹如教廷圣钟回荡,奥西里斯冲向了下方的黑色城堡。

    在那里,站着一位对他竖起了中指的异端。

    莫斯提玛角斗场,艾尔公爵洋溢着温醇的笑容,手中一枚亮闪闪的紫金币被他抛起,坠落,再抛起,身后两位如冰火般的女子带着虔诚,凝视着圣光笼罩着的苍穹。

    迷途之地,烟雾缭绕,银发老人手执黑色烟斗,苦笑着发出了叹息,昏黄的煤油灯下,妖姬绝美面庞上写满了失魂落魄的沉默,她的对面,堕落骑士查尔斯遥望天空,怔怔出神,破碎梦魇铠甲在圣光照耀下却依旧黯淡。

    远方,亡灵法师口中默念晦涩祷告,荆棘骑士对着西方单膝跪地,曾经荣耀无比的骑士守则和法师戒律,他们都还记得。

    某处染满鲜血的战场,一位焦黑的矮人屹立不倒,但他脚下的战斧陡然间却重新燃烧起了火焰,宛如被神祇赋予了生命,火焰将矮人包围,当它熄灭之后,这个可怜的家伙亦消失不见。

    混乱之都疯狂了,千百岁月以来的潜在势力全部走出了阴影,他们不安的沉默可,因为这块黑色土地,可能即将迎来最后的悲叹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