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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大殿下一派暂时失去了优势,政局又进入了僵持平衡阶段。

    洛宇刺杀纪文贺,自然是萧梦一手导演的把戏。按照朱高煦和邱福的打算,是打算让萧梦把杀人罪责推到双屿岛百姓身上的,但是萧梦接到指令之后,却擅自对这个计划做了一些修改。原因只有一个,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

    他一直奉命在浙东巡察,通倭案是他一手策划,通番案也有他推波助澜,如果把洛宇和纪文贺之死推到双屿卫百姓身上,固然也能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可是怎么就那么巧,偏偏这边“通倭案”真相大白的时候,两个冒功栽脏的将领就突然被人杀死了?如果有人不依不饶,继续追查下去,难说不会把他拉进去,成为更高层次官员的替罪羊。

    可是经他稍做改动,变成洛宇蓄意谋杀纪文贺,虽然让案子变得更加难看,让朝廷蒙受了更大的丑闻,却能更好地保护他自己。由此可以证明,洛宇就是主谋,因为事发,心存一线侥幸,想要杀掉他的同谋纪文贺,从而推诿责任,结果两人同归于尽。

    他的目的虽然是为了保护自己,客观上却令得整个案件具备了就此终结的理论依据,并且争取到了中立派官员的支持,因此回京后不但没有受到邱福的责备,还得到了朱高煦的赞扬。

    他们当然不知道,在他们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魔掌在推动他们的斗争升级,而纪文贺就是这第三方势力的一员。事情到了这一步,第三方力量担心把他们也牵扯进去,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才鼓动中立派官员对他们进行声援,希望就此中止对浙东水师丑闻的继续追查。

    夏浔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金陵的。

    “少爷,夫人都不在家,都去布置咱家的新宅子了,小荻去看过,好大的宅院,特别的壮观,门口那两只大石狮子,把两个小荻摞起来都没那么高,里边院子套院子,小荻才转了半圈就迷路了。祺夫人说,还要在后院的水池里面放养……”

    “小荻啊,你等会儿再说。”

    肖管事狠狠瞪了眼女儿,打断了她的话,捧着一大摞请柬向夏浔汇报:“老爷,这是这些天收到的请柬。王驸马已经派人来过三回了,打听老爷回京的日子,请您过府一叙。解缙大学士送过两回请柬,请您回京后过府饮宴。都察院的佥都御使吴有道老爷亲自来过四回了,他说……”

    “哦?吴有道来过么?”

    夏浔止住脚步,侧着头微微一笑,轻轻地笑笑,从肖管事手中接过了拜贴,都察院是陈瑛的地盘,吴有道是陈瑛最大的一股竞争力量,如果是吴有道有意示好,这根橄榄枝可得接过来,栽培好了,那就是他杨旭在朝廷的喉舌。

    会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吹的,他现在也需要培养自己的吹鼓手了。

    肖管事继续汇报:“定国公府也送过信儿来,说是福州赤忠将军已经到京了,现在就住在定国公府,请国公回京之后……”

    他刚说到这儿,一个家仆匆匆跑来,禀报道:“国公,都察院黄真御使求见!”

    夏浔失笑道:“黄真么,这厮倒长了一只狗鼻子,请他书房稍坐,我马上就去!”

    第510章 上兵伐谋

    “国公,哎呀呀,国公,您可回来了!”

    夏浔刚刚迈进书房的门,规规矩矩坐在椅上的黄真就一跃而起,颠着p股冲到他的面前。

    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却也不能太小,在这有限的空间里,要有充份的腾挪动作,叫上司看清楚你是一溜儿小跑迎上来的,却又不能原地踏步。脸上的笑容要亲切中透着卑微,卑微中透着欢喜,明明表达的就是谄媚的意思,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夏浔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黄真这老家伙近来大有长进,至少这拍马p的功夫虽未出神入化,比起以前也强了许多了。

    “下官一直盼着国公还朝呢,大概是心有灵犀吧,估摸着国公快回来了,下官冒昧地登府一问,嘿,果然就回来了。”

    黄真跑上前,搀了夏浔一条手臂,好象搀老太爷似的把他搀进去,这马p功夫把夏浔拍得浑身好不自在。他在椅上坐了,对黄真笑道:“好了好了,我的黄大人,你也坐吧,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呀?”

    黄真近来确实比较得意,他把自己的前程压在夏浔的身上,算是捞偏门成功了,于是便成功地进入了吴有道一班人的眼线。宰相不得与言官交从过密,这不只是自古以来官场上的规矩,也是为君者的忌惮,所以解缙等一班大学士和尚书、侍郎们都不愿同言官们走得太近,当然,这里边也有陈瑛对自己的地盘看得太严的缘故。

    所以吴有道一班人一直就是孤军奋战,等到陈瑛率先破坏规矩,同邱福走得甚近之后,吴有道等人便也想攀上一棵大树,而黄真这个独行侠一直为辅国公摇旗呐喊,而且经常出入辅国公府的事一经落入他们的眼睛,自然就得出了黄真是辅国公的人这一结论。

    吴有道几次三番登门,都没接触到夏浔,便打起了黄真的主意。黄真在同僚间不再受人排挤,还有一群人对他表示出了充分的尊重,老家伙现在真的是有种焕发青春的感觉,连走道儿都觉得浑身都是力气,而他这一切都依赖于夏浔,所以一见夏浔难免有点忘形。

    黄真扶着夏浔坐下,自己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半个p股,笑眯眯地道:“国公就是下官的主心骨儿啊,国公不在京里,下官想做点儿事儿,可就拿捏不定了。眼下见了国公,还没有所请教呢,下官就觉着这心里头特别的踏实……”

    夏浔对他的马p实在是有点吃不消了,连忙笑道:“打住、打住,呵呵,黄大人呐,到底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了,如果本国公能帮你拿拿主意呢,自然是会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

    “是是!”

    黄真把袍裾撩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倾,带着点卖弄地道:“国公,您这些日子不在京里,可知浙东水师栽脏陷害的最新进展?”

    夏浔端起茶杯,轻轻抹着水面上的茶叶,不置可否地道:“唔,听说过一些,怎么?”

    黄真坐直了身子,义愤填膺地道:“国公,浙东水师丧心病狂啊!他们为了推卸罪责,陷害同僚,这还不算,还要拖国公您下水,害得国公您吃了许多苦头。而今,案情一旦真相大白,洛宇和纪文贺立即双双毙命,甚么自相残杀,哼哼,怎么可能,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布局,用洛宇充当替死鬼!”

    “哦?”

    夏浔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问道:“那么,黄大人有何打算呀?”

    黄真不由自主地又倾了身子,神秘地道:“国公,现在许多官员都众口一词,认为洛宇就是栽脏陷害案的主谋,主张就此结案,朝中大学士和几位尚书、侍郎人单力孤,难以应付。我都察院中一班同僚,打算一起上书朝廷,请求皇上严查此案,不管幕后涉及何人,一概严查到底,决不辜息,以平双屿军民之愤怒,以雪辅国公之冤屈,我们已经联络了三十多位御使,只是不知国公意下如何。只要您点头,明日早朝,我们的奏疏就可以递上去!”

    夏浔诧异地瞟了黄真一眼:“这厮什么时候也有资格拉帮结派了?”

    仔细一想,夏浔便有所领悟了,黄真一向参与不到什么派系里去,固然有他性格上的缺陷,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没有自己明确的政治诉求,就像以前的自己一样,与所有人无害,也就与所有人无用。当自己旗帜鲜明地站在某一政治派系一边的时候,就有人像黄真一般,站到自己旗帜下来。

    而这个势力结构就像一座金字塔,投奔到自己门下的人,自然也可以召集比他更低一层次的人向他靠拢,并且结交拥有同一政治目的朋友。再想到吴有道四次登门,夏浔就知道黄真所谓的联系了三十多位御使恐怕是往他自己脸上贴金,实际情况应该是吴有道带着他那一派系的三十多个御使想投奔自己门下,而以黄真为桥梁。

    夏浔微笑了一下,说道:“哦,你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可是吴有道一班人?”

    黄真老脸微微一红,说道:“是,对于国公蒙受的冤屈,吴大人及一班御使都深为不平,他们一向仰慕国公,眼下朝中有j人藏污纳垢,他们都愿随国公一起,惩处j恶,澄清庙堂!”

    夏浔没理会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沉思了片刻,放下茶杯,凝视着黄真,问道:“我问你几句话,你认真答我。”

    黄真连忙拱手道:“国公请垂询!”

    夏浔问道:“黄大人,你认为,本国公领众御使,促请朝廷继续追查浙东水师陷害同僚之疑案,比起诸位大学士以及各部尚书、侍郎们的力量和影响如何呢?”

    “这……”

    黄真脸色有些赧然,迟疑不予作答。

    夏浔又道:“黄大人,你也知道,皇上有易储之心,朝中文武为此各有拥戴。浙东水师的案子翻来覆去,迭起变化,未尝不是两派势力暗中角逐造成的结果。如今洛宇一省长官、纪文贺一军之帅,已然双双丧命海岛,再继续查下去,将要查到什么人身上呢?你说皇上会任由百官挟此事逞私欲,互相攻讦,弄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么?”

    “这个……”

    黄真捻着胡须,眨巴着眼睛看着夏浔,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意了。

    夏浔笑笑,说道:“当然,如果能继续查下去,我是说,能够揪出更大的国之蠹虫,那么即便不合君意,也该继续追查下去。可是,你以为在洛宇已然身死,皇帝又有息事之心的情况下,还能掌握什么证据,足以让我们扳倒比洛宇职阶更高的官员么?”

    “是,国公说的是,下官有些莽撞了。”

    黄真一腔热忱,被夏浔当头一盆冷水,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夏浔心道:“吴有道有此表示,这就是对我的投名状了。倒不可拒绝,寒了他们的心。黄真已是是拴死在自己这棵树上了,好不容易他想主动做些事,这份热忱,也不可冷却!”

    想到这里,夏浔心思一转,又道:“不过,你来得倒是正好,我正有几桩大事,想请你黄御使和吴御使等诸位大人帮忙呢。”

    黄真精神一振,连忙道:“国公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夏浔道:“这第一桩事,请你找几位御使出面,弹劾一下俞家水师的李逸风,指他水师懈怠,c演不精,不称剿倭之职。”

    黄真听了微微有些奇怪。

    夏浔又道:“再使几名御使,弹劾福州赤忠将军,意思大致相同,措辞你们去想。呵呵,你们一枝生花妙笔,倒是不必我来说得太细。”

    黄真愕然道:“国公,这……这两路人马,不是国公亲自向皇上举荐的么,怎么又要弹劾他们?”

    夏浔微笑道:“叫你去做,只管去做。弹劾的如何凶狠都没关系,本国公自有定计。”

    黄真唯唯喏喏地答应了,夏浔又道:“两位殿下争嫡,浙东水师疑案就成了战场,打得难解难分,你们各位大人就不要再往里边掺和了,剩下的人,统统只做一件事,上书谏议朝廷,以倭寇袭我海疆、s扰百姓为由,取消对日朝贡贸易,又或者十年一贡、二十年一贡,以此作为对日本国剿匪不力之惩罚,声势造得越大越好!”

    夏浔说到这里,笑了一声道:“陈瑛一班人,在浙东水师案里搅和得不轻,你们这时能站出来关注国家大事,这般识大体、重大局,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黄真已经隐隐明白了夏浔的用意,连忙把夏浔的指示记在心头,两人又对坐闲聊片刻,黄真便兴冲冲地告辞,返回都察院安排去了。

    夏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说道:“出来吧!”

    书架后面是屏风,屏风后面隔壁出一个小空间,单置了一张罗汉床,本来是供夏浔小憩的地方,这时从后边应声走出一人,正是左丹。左丹向夏浔长施一礼,疑惑地道:“国公,增加几十名御使的弹劾,纵然不能伤敌根基,总也能让他们手忙脚乱一番,咱们为什么要弃而不用呢?”

    夏浔笑道:“这些事,大皇子的人不是正在做么!好钢得用在刀刃上,这些御使的作用,难道只是用来让二殿下和邱福他们更加狼狈,叫咱们看个笑话么?现在进攻不能扩大战果,反而会令敌人更加团结;按兵不动,叫他们摸不清虚实,他们心虚之下就会自断手足,这与瓦解敌人军心,岂非用处更大?”

    夏浔神色一正,又道:“好了,这事无需你来关心。东海剿倭是标,东瀛剿寇是本,要想治本,最终一战必在日本本土,我的战场不在这里,而在那里,我要你在那里做的部署和安排,怎么样了?”

    第511章 寝中私语

    梓祺和谢谢兴高采烈地从国公府回来了,张罗了一天,很累,可是因为布置的是自己的家,眼看着那家一点点有了样子,心里很高兴、很满足,当她们听说相公业已回府的时候就更加高兴了。

    不过夏浔此时仍在书房忙碌,灯光下,可以看见他和那个神秘随从左凡的剪影映在窗上,两个人在桌前指指点点,不时地交谈着,于是两位娘子很默契地没有去打扰他,等到左丹接了新的指示离去以后,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夏浔缓步走出书房折向后院,一过角门儿,就看见梓祺和谢谢正等在那里。频繁的离别和重逢,她们已开始习惯于把惊喜和兴奋藏在心里,只是微笑着望着夏浔,夏浔走过去,轻轻揽住谢谢的腰肢,三人便很自然地并肩而行了。

    两个女人和他说了许多话,都是关于他们的新家的,那个地方直到现在,夏浔甚至没有时间去仔细看一看。说完了新家,又说起孩子,谢谢轻轻抚摸着她越来越沉重的肚子,对他诉说着初为人母的每一次新奇的感觉,倾诉每一次胎动的对新生命的感动,那种初为人母的幸福,梓祺就在一旁微笑着倾听、分享。

    一切的一切,就像和风煦雨,滋润着他的心河,这就是生活的幸福。

    “等倭寇事了,或许就不用经常外出了,到时我再多陪陪你们,陪陪孩子,咱们不只要逛遍金陵的山水名胜,还要走出去,也像其他的豪门世家一样,在各地盖几座别庄下院,一有时间全家人就去住住。到时候,咱在慈姥山下先盖幢别墅,面临长江,风景优美……”

    夏浔也对她们抒发着自己的感望,三个人边走边说,有意放慢了脚步,可庭院再长,总有走完的时候,接下来就是一桌丰盛的酒宴,一家人在席上继续谈笑。

    晚上,夏浔宿在梓祺房里,烫完了脚,躺到床上时夜色已经深了,收拾已毕的梓祺在梳妆台前卸下妆饰,换好柔软的丝袍,轻轻上榻,偎依在他的身旁,当初那个英气勃勃的少女,已被岁月改变成了一个珠圆玉润、妩媚动人的少妇。

    成婚已久,已经不象年轻时那般需索无度,也不会只一挨着她的身子,某个部位便立即不受控制地蓬勃而起,不过两个人同床共榻的时候,还是会爱抚着她柔腴动人的身子,家长里短的唠上一番,这才一起进入梦乡。无论是梓祺还是谢谢,也都喜欢他的这种温存和体贴,爱情不能没有性,但是维系爱情的绝不只有性。

    “这些天,我特意找了京城里的名医,给我开了几服药,据说吃了这药再好好调理一下,就容易生孕呢。”

    梓祺拥着夏浔,温柔地说。夏浔以为她是暗示自己想要了,低声一笑,便握住了她胸前一团粉润饱满,轻轻揉搓着,那柔嫩的脂r面团儿似的在掌中变幻着形状,他便低头向她粉嫩的唇上吻去,梓祺嗔怪地推开他道:“现在可不行,人家说了呢,调理期间不能行房事,你刚回来,一路也累了,好好歇歇乏儿。”

    “嗯,那就先歇歇!”

    夏浔已经起了,却不能违逆娇妻的意愿,他轻轻抚摸着梓祺柔软的长发,梓祺仿佛一只猫儿似的,温驯地躺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的温存,呼吸渐渐平稳悠长起来,好象睡着了,夏浔轻轻拉过被子,给梓祺掩到肩头,又给她摆正了枕头,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自己却枕着手臂,各种思绪充溢心头,虽然有些乏,却了无倦意。争到剿倭的兵权,这是一个机遇,同时也是一份凶险,在别人包括家人面前,他总是很乐观,其实心中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翻来覆去的过了许久,他忽然发觉有点异样,低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梓祺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怎么还不睡?”

    梓祺向他娇俏地皱皱鼻子:“还问我呢,你咋不睡?要是……真的想要,人家给你……”

    夏浔哑然失笑,在她鼻头上刮了一下,说道:“想哪儿去了,你当我是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么,只要美人在抱,不纵情欢娱一番便无法睡觉?”

    “不是么?”

    梓祺乌溜溜的眼珠微微一转,忽然侧了身子,用手支着下巴,仔细看着夏浔,突然说道:“要不,你把小荻收房吧,那丫头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你总拖着人家也不是办法。”

    “嗯?收什么房?”夏浔吓了一跳,就开始装傻。

    梓祺撇嘴道:“少装样儿啦,我们又不是瞎子,还看不见么?小获从小就跟着你,又和我们一起共过患难的,我也疼她。眼瞅着都成大姑娘了,既然你有那个意思,何必还拖着呢。”

    夏浔失笑道:“我的梓祺这么大方呀,很有妇德喔。”

    “去!”梓祺打掉了他放肆的大手,嗔怪道:“狗p的妇德,都是你们男人编出来的鬼话,哄我们这些傻女人的。”

    她往夏浔怀里偎了偎,舒服地抱住他,幽幽地道:“谁叫这天下就是这样的呢,再说,我把小荻当妹子一样疼。咱们眼看就要搬家了,总不成让她带着丫环身份过去,新居那边的下人都知道她是丫环出身的如夫人,心里头会看不起她。”

    夏浔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嗯,过些日子吧,马上就得准备去浙东了,c心的事情多啊!”

    梓祺道:“前几天去宫里给皇后娘娘问安,娘娘偏头痛发作,一时没出来,各家的夫人们便坐在一块儿聊天,那些命妇们听说我和谢谢是国公夫人,一开始还巴结的很,后来知道我们的出身,就很是不屑了。

    谢谢还好些,好歹挂着一个陈郡谢氏的身份,我就不同了。哼!这些女人狗眼看人低,我还瞧不上她们的作派呢,真是气人。要论身份,等我有了孩子,一出生就是国公之子,比她们高贵着呢,爹妈给的,又不是自己的本事,狂个什么劲儿?”

    絮絮地发泄了一阵,向男人诉说了自己的委曲,梓祺忽又扬起双眸,问道:“不是因为这个,你怎么翻来覆去的?”

    夏浔出神了片刻,轻轻地道:“小时候,我听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员外请了个掌柜,这掌柜的很会理财,帮员外赚了很多钱,所以很受员外的宠信和尊重。可是这掌柜的脾气也越来越大,饮食住宿特别挑剔,稍不如意就发脾气。

    有一回,他睡不着觉,总说被褥不舒服,有东西硌着,把伙计和员外都吵起来了,可被窝里什么都没有啊,大家伙儿打着灯笼仔细找了半天,才在被窝里找到三根头发,老掌柜的这才睡得踏实。员外很生气,嫌老掌柜的太矫情,不久就找个借口把他辞了。

    可是换了个掌柜却没原来那个掌柜的会赚钱,员外无奈,就去乡下,到那老掌柜的老家去找他。员外到了乡下,发现村头树下放着个陶罐,里边盛着半罐粗劣的食物。旁边还睡着一个老汉,头枕着一块土蛤喇,睡得特别香。

    员外仔细一看,才认出这老汉就是老掌柜的,员外把他唤醒,恳请他跟自己回去,两个人就和好如初了,后来员外喝多了酒,跟这老掌柜的交心,便说起了当初辞退他的原因,问他为何被褥中有三根柔软的头发都睡不着,到了乡下躺在泥土地里,枕着块土蛤喇反倒睡得香。

    那老掌柜说:“在城里的时候,每天打理生意、清算帐目,我是殚精竭虑啊,所以神思焦虑,脾胃不好,饮食稍差一些就没有食欲、睡的稍不舒服就无法入眠,可我到了乡下,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c心,自然吃得香、睡得着。”

    梓祺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了,把脸颊轻轻贴到他的怀里摩挲着,柔软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心疼地道:“相公,你的心……很累吧?锦衣玉食、仆从如云,也未必就过得快活。如果你不喜欢,咱们辞官还乡吧,不管你到哪儿,梓祺都跟着你。人家跟着你的时候,你还没做官呢,梓祺爱的是相公的人,可不是相公的官。”

    夏浔摇摇头,轻轻笑道:“偶有感慨罢了,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难呐,这可不是做个农家翁就能做到的。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听起来田园风情,好不自在,实际上,那不过是根本不知农人辛苦的读书人一番呓语罢了。

    劳心也罢、劳力也罢,干什么不辛苦?做一个村夫就悠闲自在了么么,面朝黄土背朝天,难道就不辛苦?风不调雨不顺、蝗灾泛滥的时候,难道不用为地里的庄稼忧心忡忡?兵荒马乱,兵匪纵横的时候,难道不用问家人的安危而恐惧?”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把梓祺揽紧了些:“相公有心事,不假,可是没想过退缩!人生在世,总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才不枉到世上来走一遭儿。”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笑,在梓祺柔滑的粉颊上吻了一下,柔声道:“若是相公当初只是一个村夫,会有你这样的美人儿青睐么?会有这样精彩的人生么?有时停下来想想,只是让心歇歇,放心吧,相公对现在的一切,很满足,也很有信心!”

    梓祺甜甜地笑了,拥得他更紧:“只要让人家生个小宝宝,人家也会很满足的!梓祺对相公很有信心!”

    夏浔:“……”

    第512章 顺水推舟

    第二天的朝议中,有关浙东水师丑闻依旧是分成大皇子朱高炽和二皇子朱高煦的两大阵营互相攻讦的主要话题,朱棣虽然不喜欢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把这件令他痛心的丑闻不断地搬出来,可他也没有办法掰止。

    皇帝也不是随心所欲的,他可以对国家大事做出最终的决定,却不能堵住大臣们的嘴巴不许他们说话,或者威他们只按照自己想听的话去说,他有这个能力,却不能滥用这个能力,否则对他的统治将产生更大的危害。不过令他欣慰的是,今天总算有些言官肯把注意力放到其它方面了,先是有人弹劾巢湖水师久不作战,战阵经验不足,难以担当剿倭重任。接着就有人弹劾福州水师指挥佥事赤忠家门不和、婆媳争吵,据说他的私生活不太检点,曾经包养过男娼,福建本是男风最盛的地方嘛,据说他还曾对远来相投的族支近亲拒不照料,使其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等等等等……。

    这些事看似与他担任剿倭舰队的统帅毫不相干,可那个时代官员的品行、作为,本来就是衡量一个官员是否称职的最重要标准,道德品行低下,别说不能担当剿倭统帅了,连官都不配做。这些理由当然可以用来攻击他。

    且不管这些御使们的弹劾是否捕风捉影,至少这种动向是让朱棣很欣慰的,所以朱棣和颜悦色地接下了奏疏,着令有司进行调查。随即,吴有道、黄真等二十多位御使又纷纷上疏,严厉指责倭寇为患,大明沿海百姓饱受侵略,做为大明皇帝御封的倭国国王,足利义满对倭寇之猖狂有纵容之嫌,就算不是,也是治国无方、剿匪不利。对这样的藩国,我大明不应迁就,应该拒绝与该国重开贸易,以予制裁。

    在文武大臣们纠结于浙东水师案,忙着争风内斗的时候,还有这么多官员着眼全局,其作用当真不亚于源头活水,朱棣又惊又喜。于是在朱棣的有意引导之下,文武百官不得不就这个议题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当日的廷议未就是否制裁日本达成一致,不过这个话题已经被人提出来那就好办了,大臣们既然掺活进来了,就得把自己的主张贯彻下去,明日廷议的时候,肯定还会有人就这件事提出自己看法的,这样也就变相地转移了众人对浙东水师丑闻案的关注。

    朱棣龙颜大悦,为了表示对这件事的重视和对吴有道、黄真等人识大体、重大局的赞赏,当即着解缙大学士调阅两人去年的考评簿子,然后提拔吴有道为副都御使、黄真为佥都御使。

    陈瑛是都御使,都察院台长,与六部平行,合称七卿。其下就是副都御使、佥都御使,虽然吴有道这一派御使人数比较少,但是这一提拔,占了都察院的两个要害位置,吴有道一派对陈瑛也就隐隐具备了一些制衡的资本。

    皇帝用这种举动,表达了他对大家过于纠缠浙东水师丑闻案的不满,一些官员便暗暗警醒起来,互相攻讦的势头有些降温的苗头了。

    朝会已罢,朱棣特意留下夏浔,召他谨身殿奏对。

    这段时间夏浔忙着组建自己的剿倭班底,朱棣这边也下旨令各大船严加紧赶造海船。好在宋元两朝,海运都十分发达,造海船对各大船厂都不陌生,无论是技术还是人员,现在各大船厂依据具备,旨意一下,马上可以投人生产。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南直隶的龙江船厂、专门生产海船的快船厂,以及马船厂、黄船厂都在制造用于海洋的战舰和运输舰等各种舰只,福州船厂专门生产大型海洋战舰大福船,广东新会东莞船厂专门生产横江船、乌槽船等中小型海洋战舰,如今也在日夜赶工,每建造完成一艘便交付一艘。

    有了皇帝的全力支持和内阁的关照,各个方面的准备工作都是紧锣密鼓,相应的海战武器也在加紧生产,并且加强了火器的配备比例。这副架势,虽非倾国之力,但是朝廷关注和支持的力度较之浙东水师剿倭时可强了十倍不止。

    倭人加诸大明之耻,朱棣是一定要雪的,所以对夏浔不遗余力地支持,可相应的夏浔的责任也就更重了,这样的支持之下,如果再打了败仗,他就真的无法对天下人交待了。不需要有人弹劾,他也得主动上表承担责任。

    君臣二人在谨身殿里,就各种战备情况进行了一番认真地交流,最后朱棣又嘱咐道:“朕对海洋、海船本不甚了然,这段时间,朕对这方面的事情特意进行了一番了解。如果能够消灭倭寇对我沿海之威胁的话,朕以为,以后漕粮北运,可以尽量经由海道。这样,可以减轻河道转运的层层损耗,无论是速度还是运输量,都要远超河运。同时,也可以减轻运河运输的沉重负担,让河道于工商及民运,你以为呢?”

    夏浔闻言大喜,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了解有关海洋的事情,以他一个后世人所了解的历史知识,再结合他所掌握的当下的实际情况,他认为,把大明放弃海权的罪责,归咎于儒家思想培养下的文官政府因循守旧不思扩张,那是不公平的,至少它不是主要原因。

    大明放弃海权的真正原因,应该是大明向海洋扩张的原动力渐渐消失了。

    秦汉以来,儒家成为官方唯一遵崇的学说,天下都是由儒家弟子把持的,他们有放弃过向外扩张吗?当帝王们有扩张领土之功勋时候,儒臣们是为之欢呼鼓舞、大加赞誉呢,还是竭力反对?为什么陆地扩张他们欢迎,海洋扩张他们就不以为然了?

    为什么陆地扩张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们就筑起了长城,心满意足了?可有人发现建筑长城的地方内外两重天?为什么长城内侧农耕发达,而长城外侧却是碧草连天?是因为没有人去种植还是因为再往外延伸,当时的气候和农耕条件已经不适宜种植?

    这些古代的政治家们,虽然主观上未必明确地认识到并且以此为行动准则,但是客观上他们就是以此为行动标准的,那就是:利益!带来的好处大于战争成本和占领成本的时候,那么开疆拓土,就是受到支持和褒扬的。反之,就是穷兵黩武,就要受到大臣们的反对。他们的态度,就是下意识地依据这一标准而改变的,当然,这也不是唯一原因,但它才是主要原因。

    甚么开拓足够的生存空间、或者那些看似荒凉的地方其实有无数的矿藏,所以应该不惜一切统统占领,那是没出息的子孙做的白日梦,对时人来说,根本不存在这个理由。现在的人口,不是多了,而是少了,还没有产生生存空间的压迫感,现在的人也无从去开发勘测、去发现那些不毛之地下边埋藏着甚什么宝贝。如果继续扩张下去,是劳民伤财,是入不敷出,那它自然而然就会成为所有人竭力反对的东西。

    朱元璋早年的时候,大明水师还是比较强大的,那是因为大明当时有控制海权的需要,他们需要打击张士诚、方国珍等逃到海外的残余势力,他们需要加强东南沿海的防务,这些构成了明初海军发展的动因。

    朱棣后来七下南洋,交通海外诸国,主要还是政治需要,是为了扬威异域,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大明水师舰队一路下去,仿佛巨轮碾蚂蚁一般,把陈祖义等大大小小的海盗团伙扫荡一空,把对大明怀有敌意的南洋小国一一慑服、又把南宋以来流落南洋的华人大量接回本土,南洋华人贸易网急剧缩小……

    与此同时,大明舰队的强大,也使倭寇遭受重创,加之中日勘和贸易兴起,倭寇组织者有了合法的贸易渠道,倭寇的威胁在那段期间也减少了。以上种种,使得不管是在海防安全方面,还是在贸易垄断方面,海洋对大明都已不再存在威胁,也带不来更多的利益,因此,当政治任务完成之后,也就无人再去注意海权的重要性了。

    当然,这些只是夏浔想到的,实际上还有一些其它原因。比如人口的流动不仅仅是南洋华人大量归国,由于北京的建立,中原内部的人口和经济中心也在北移,浙江、福建、广东一带人口大量向北方迁移,迁移人口最多的浙江一带,在永乐朝时当地有一半人口流动到了北方,这一系列变动,都使大明帝国对海洋的兴趣越来越小。

    同时,鞑靼和瓦剌的崛起,也使得大明帝国的战略中心必然北移,渐渐形成军队建设的大陆军主义。

    一支军队的建设,是需要军费的,这种时候,大明帝国的军费必然向北方倾斜,向步兵、骑兵倾斜,海军不但得不到建设,军费反而大量被削减、挪用,最终,舰队只能在海港中烂掉,航海资料被兵部销毁,远洋舰船停止建造,海外私人贸易严禁进行,海权被拱手相让了。

    夏浔认识的虽不全面,却已隐隐发现了问题的本质,所以听到朱棣这个设想的时候,他大为欢喜。

    朱棣是一个难得的肯重视海权的皇帝,虽然他的本来目的是政治层面上的,并不足以支撑大明海权的长久持续发展,可是如果自己能够推波助澜,加强大明在开发海洋这一过程中实际利益的获得,那么,大明的战舰还会烂在船坞里面吗?大明还会在意识到海权的重要性时,已经足足落后西方一个世纪吗?

    夏浔欢喜之下,登时化身黄真第二,马p不要钱地向朱棣倾泻过去。

    朱棣这些时日因为浙水东师丑闻搞得非常抑郁,如今却被夏浔给逗笑了,他摆手笑道:“好啦好啦,再拍下去,你可就成了蛊惑君上的一个佞臣了,呵呵,日本国使节已经到京了,礼部正在东拉西扯地拖着他们,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跟他们谈判?”

    夏浔笑道:“明天吧,臣想先拜访国公府,拜访拜访赤忠将军!”

    朱棣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说道:“你选的这两个人,朝中大臣们可是多有非议呀!”

    夏浔道:“不招人妒是庸才,臣对他们,可是信心十足!”

    饱受他人非议的朱棣对这句话感同身受,颌首笑道:“好,既然你想用,那就大胆地用,朕全力支持!可若吃了败仗回来,朕可不饶你!”

    夏浔笑着应了,君臣二人又叙谈一阵,夏浔便离开了皇宫。

    夏浔离开皇宫之后没有回府,而是直接打道去了定国公府。定国公徐景昌早朝回来,便把御使言官们对赤忠的攻讦告诉了他,把个赤忠气得脸庞发赤。文人看不起武臣,武臣也一向瞧不上文臣,这叔侄俩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损着文臣,有人进来禀报,说是辅国公杨旭来了。

    两人闻言,连忙迎了出来。

    一见徐景昌,夏浔便拱手笑道:“定国公,听说赤忠将军已经到京,这不,奏对完了我就来了,此去东海,这场功名可是全赖赤将军了,你还不给把赤大将军请出来,引见引见?”

    其实,他已经看见徐景昌身侧一身常服的赤忠了,徐景昌和赤忠出来相迎,身边都带了一个贴身的随从,可是主宾与随从,从站位、衣着、神态上就能看出来,夏浔只稍了一眼,就知道徐景昌旁边这中年人是赤忠了。乍见赤忠,夏浔不免有点吃惊,听这名字,再听徐茗儿的介绍,在他想象中,这位赤忠将军必定是身高八尺、威武昂扬、杀伐果决、刚毅勇敢的一员虎将,可是这一看,实在瞧不出一点军伍之风。

    这赤忠身材中等,体态已经发福,那绝不是一身的腱子r,确实是有些发福,肚腩微微地腆着,一身细皮白r,显见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那张脸也看不出半点威风霸气,狭长的眼晴、r头的鼻子,稍稍有点雷公的嘴巴,其貌不扬。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可这也……

    夏浔偷偷打量赤忠的时候,赤忠身旁那个亲随瞪大双眼,紧盯着夏浔,业已是一脸的愕然!

    第513章 故人

    徐景昌笑道:“辅国公太客气了,这位……就是福州水师都督佥事赤忠。赤叔,这位就是辅国公。”

    赤忠连忙踏前一步,双手抱拳道:“末将赤忠,见过辅国公!”

    夏浔举手虚扶,笑道:“将军免礼,杨某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尊颜,果然是沉稳凝重,有大将之风……”

    夏浔说到这里,忽然察觉旁边有人在盯着他看,下意识地闪过目光,瞧见那有些熟悉的面孔,不由也是一怔。那人正盯着夏浔看,与他目光一碰,不由吃了一惊,局促地低下头去,想要掩饰自己模样,可是两人近在咫尺,如何避得过去。

    夏浔迟疑道:“这位是……”

    徐景昌和赤忠发觉二人神态有些异样,赤忠便道:“哦,这人是末将的一名亲随,名叫古舟,国公爷认得他么?”

    “古舟,古舟……”

    夏浔愈发觉得熟悉了,他正急急搜索自己记忆,那古舟实在受不了三人审视的目光,双膝一软,已惶然跪了下去,说道:“小人昔年有眼无珠,冒犯国公,还请国公恕罪!”

    夏浔攸地记了起来,啊地一声轻呼,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在德州的时候……”

    那人涩声道:“是,正是小人……”

    夏浔失笑道:“原来是你,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赤忠奇道:“国公与末将这名亲随,曾经有过纠葛么?”

    夏浔笑道:“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无需再提。古舟,我记得你是关外的参客吧,怎么到了赤忠将军麾下做了亲随?”

    夏浔这一问,古舟不由悲从中来,他在关外称霸一方,有许多参客都是他的手下,在女真诸部也混得门儿清,本来逍遥自在的很,可是就因在山东府平原县调戏了一回谢雨霏,厄运就开始了。

    先是在平原县,他被谢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