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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锦枫总见不到,好像有意躲我。我想那日在马上恐怕不是我多想了。十三岁的男孩子开始发育了,这时候就是会有莫名奇妙的冲动,会做春梦,会遗精,会好奇,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就算他把我当成性幻想对象,也不代表他喜欢我,他只是个孩子,说不定明天性幻想对象就换成了红凤。更加大的可能是马背上空间太小,加上摩擦。。。。。。

    总之,现在正是需要做大人的去加以开导,教给他们健康正确的性知识,以免他们迷茫痛苦,产生心理y影和罪恶感的时候!

    可是。。。。。。我痛苦地想,最应该且最适合做这件事的锦梓却不在。

    我,我不大方便去做这事。

    去它的,为什么我不能去呢?我现在也是个男人。

    我发了狠,站起身来去找锦枫,这小子藏得倒好,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只找到了原庆云这个家伙。

    “咦?”撞上他之后,我先发制人:“你跑哪儿去了?”

    别怪我烦他,这家伙在留芳楼打扮得妖妖艳艳也就罢了,毕竟是工作需要,现在跑来灾区,也怎么招摇怎么穿,今天居然穿了一身冰蓝提花的薄薄绡衣。

    可恨的是这s包不管穿得多不象话都很an,和我完全不同,我,据锦梓说连穿了官袍都嫌妖娆。

    真叫人生气。

    原庆云似乎有一刻慌张,接下来却咧嘴笑起来,露出他整齐的白牙:“我在找冰。”

    “你在找冰?”我提高了声音重复一遍。

    “是啊。”原庆云有点不自在,“我见天气热得慌,你好像畏热得很,大家子里都有冰窖存冰,想不到这儿寒酸得很,刺史府第居然连冰窖都没有。”

    “郭正通的地方自然没这些奢侈玩意儿。”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喝碗冰镇酸梅汤。不过,原庆云这家伙会这么好心?我才不信。他鬼鬼祟祟混进来,天知道有什么企图。我得加意小心才是。

    原庆云上下打量着我,懒懒微笑说:“你要去做什么?”

    “你见到锦枫没?”

    原庆云一笑:“我还真见了。”

    锦枫居然躲在树上,那棵枝繁叶茂的月桂上。月桂叶子厚,入口极涩,吃下去倒可以当呕吐剂。故此别的树被剥光了,它只管繁茂它的。

    我抬头对着树上的衣角扬声说:“锦枫!锦枫!”叫了几声,那小子才从树上滑下来,黑着一张小脸:“干什么?”

    “没事,”我朝他笑得像朵花似的,“几天不见你影子,有点担心。”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对原庆云露出“你的利用价值已经完毕,请自动消失”的笑容:“谢谢,有劳你了。”

    原庆云也不恼,还是那样慵懒地朝我笑笑,漫不经心地走开了。

    我半拉半扯把不情愿的锦枫拉到僻静无人处,他很恼火,从我手中猛地挣开,怒道:“放手!”

    我依言放开他,开始想措辞。

    “到底什么事?”脸比锅底还黑。

    我想来想去,决定先从他关心的哥哥谈起:“锦枫,你哥哥他。。。。。。”

    那小东西跟刺猬似的,一提他哥哥,浑身毛都炸起来了,冷冷说:“你想说什么?”

    跟孩子沟通怎么那么难?我叹口气:“你哥哥不会丢下你,不会抛下你,他只是有重要的事要做。”

    锦枫涨红了脸冷笑:“要你说,我难道不知道我哥哥,你算什么?”

    好,我承认失败,挑选锦梓这个敏感话题是我失策。单刀直入吧。

    我深吸一口气:“锦枫,你最近身体有没有觉出什么变化?”

    “什么意思?”他狐疑地看着我,突然脸色发青:“你在我身上下毒了!”

    我。。。。。。我哭笑不得。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为什么要对你下毒?”

    “因为。。。。。。”锦枫脸上浮起一丝暗红一闪而逝,“因为我哥哥不要你了!你想用我要挟他回来!”

    因为他哥哥不要我了?

    我真的火了。

    为什么不是他哥哥不肯跟我了?

    我和锦梓的上下关系就这么一目了然?连小p孩都看得出来?

    我闭了闭眼睛,把火气压下去:对小孩子要讲理。

    “哼,我若要要挟他,只要去告诉他就好,来跟你说什么?”

    锦枫哑口无言。

    “那个,”我看他不再叽歪,赶紧问,“你最近身体有什么变化?比如说什么地方长毛了吗?做什么奇怪的梦了吗?”

    他听到我说“什么地方长毛”,嫌恶地往后一跳,好象我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充满戒备地说:“你想干什么?”

    好像我要猥亵他似的。

    我气馁了,锦枫同学的性观念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我家锦梓的弟弟而已,就算他长大性观念扭曲,有心理y影有什么关系?反正古代大部分人都性观念扭曲吧?就连现代都很多。

    就连锦梓也决不会怪到我身上来。

    我泄气地看着他,无力地摇摇头:“算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当我没来找你。。。。。。”说完我就转身离开。

    想不到走出几步,锦枫居然发出很微弱的声音。我没听清,转身问他:“你说什么?”

    锦枫脸色有点苍白,眼睛里好像有点水光,嘴唇却咬得死紧,手攥着衣角,脸上神色十分挣扎:“我。。。。。。我最近真的做了。。。。。。奇怪的梦。。。。。。”

    大家确定想放弃正文看金子的番外?我是没意见。

    灭口

    我一转身看到锦枫的样子,突然有点心惊胆战:这场面好生尴尬,万一锦枫要是说他春梦的对象是我,我可怎么自处?说什么话才能应付?以后怎么面对?

    可是锦枫这样脆弱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终究舍不得不管他。咬咬牙,我决定拿出最科学理性,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姿态来开导他。

    “什么梦呢?”我尽量温和平和地问他。

    锦枫很是犹豫了一番,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我梦到……哥哥……”

    锦枫做春梦居然梦到他哥?我大惊失色,好不容易强自镇定了下来,居然还发得出声鼓励他:“哥哥怎么了?”声音居然还很镇定。

    锦枫抬起眼,黑黑的眼睛里几乎要滴下泪来,苍白的脸一脸绝望:“哥哥被……妈妈带走了……他们一起走了,留下了我……在很远的地方朝我笑……我拼命叫,他们也不理我……哥哥他,是不是很危险?会不会死?……”

    我想起来,锦梓从不提母亲,他母亲死得很早,我还是隐约在查他家资料时记得看过他母亲难产死的,他父亲一直没续弦。他母亲是生锦枫时死的吗?

    “你只是太担心哥哥了。”我十分肯定地柔声告诉他。

    锦枫眼睛里的水汽已经有一滴凝成y态滚下来了,他抓衣角的手抖得厉害,声音很奇怪,有点破碎的样子,可能因为拼命忍住哭腔显得很有点尖厉,尾音发抖:“……最近老是不停做同样的梦……母亲,母亲她……其实是我害死的……如果没有我,母亲……也……不会死……哥哥,哥哥他这些年……心里其实一定很恨我……只是因为我是他弟弟,才……才不得不照顾我……现在有机会摆……脱我……心里一定很高兴……”小孩子毕竟不善忍耐,最后大声抽噎了一下。

    因为母亲生自己时难产死去而始终有罪恶感吗?

    锦梓是因为弟弟从小没了妈妈才这样保护他吗?

    可怜即使如此,锦枫也还是害怕被抛弃,还是没有安全感……也难怪他,这样的年龄,又遇到过这样事情……

    我对锦梓的事情,原来了解得这么少……

    锦枫还僵着身子站在那里,有了那滴泪做先行军,别的眼泪也争先恐后往鞋上掉,扑簌簌的。

    我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锦枫肩上,语气很轻快地低声说:“听着,锦枫。你哥哥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是他唯一的弟弟,也因为你和他一样,没有了妈妈……对他而言,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如果,他知道你这么想他,他真的……会很伤心……”

    锦枫抬头,泪眼朦胧,怀疑地看着我。我坚定地同他对视。他的怀疑渐渐融化下去,最后抽着鼻子小声问了句:“真的吗?他同你说的?”

    锦梓当然不会和我说,不过此时不说谎,更待何时,我肯定地点点头:“嗯。”

    “哥哥说我……比你重要吗?”

    我心里痛了一下,却十分轻松地轻笑起来:“傻孩子,你在比什么呢?我算什么?怎么比得上你和他骨r至亲,血脉相连?”

    锦枫眼泪掉得更凶了,一边抽噎一边说:“那,那你,别,别告诉他……我跟你说,说的……”

    我松了口气:“放心吧,不会告诉他的。”

    锦枫不再说话,专心哭。

    这些锦梓不在的日子,也难为他了。

    我伸手用指节替他抹眼泪,他微微躲闪了一下,我坚持,他就让我擦了。

    替锦枫一点点把眼泪擦干,气氛正十分温馨,突然有人慌慌张张闯来:“大,大人……总算找到您了……快,不,不好了……大事不好……”

    我一看,似乎是郭正通这边的手下,我最不喜欢人遇事大呼小叫,又兼被他破坏气氛,脸一沉,冷冷训斥他:“站好了说话,慌慌张张做什么?”

    “大,大人……是。……那,那两个犯人……被,被杀死在牢中了!”

    我心中一沉,沉声说:“快带我去!”

    赶到牢房,已经有许多人围着了,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我简直有点气急败坏,命众人让开,走过去一看,那两个强盗身体僵硬地躺在草堆上,俱都瞪目吐舌,七窍微微渗出血来。

    一个仵作模样的老头上前向我禀报:“大人,他们俱是被人缢死的,死了当有一个时辰了。”

    这两个人是指证卢良的唯一人证,我重要的“污点证人”,如今被人灭口了!都是我太大意了!郭正通这里又不是巴黎公社,又不是世外桃源,我怎么竟会觉得不会有事呢?

    看着那两个死人脖子上的一道红印,我脑子里浮出原庆云细细的长鞭,原庆云刚刚不自在的神情,他死活赖着跟我来这两天却不缠着我……

    我的血气往头上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自己,铁青着脸说:“收殓了去,不必宣扬。”

    我走出人群就气冲冲地往原庆云房里去。

    原庆云果然在房里,伏在案上写什么东西。莫非是给梁王的密函?

    我用力推门进来的声音惊动了他,他惊讶抬头,笑起来:“青莲宝贝今天这么好,主动来找我……”

    话未说完,被我粗暴地冷冷打断:“是你杀的对吗?”

    “什么是我杀的?”

    我冷笑一声:“别装糊涂,那两个强盗。”

    原庆云脸上掠过明显的惊讶之色,真假!

    他恢复了平静,问:“那两人死了?”

    我又冷笑一声:“别演戏了!不是你拿鞭子勒死的?”

    原庆云依然很镇静,只有眉毛慢慢挑起来,一字字说:“人是我抓的,我为什么要灭口?我只要当初不抓他们就好。”

    我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当我傻子吗?你这家伙当时兴冲冲没顾上问,只顾邀功来了!后来咱们在牢里问出来口供,你当时脸色变了一下,道我看不出吗?可恨我还真的傻,竟不去提防你起杀心!”

    原庆云也冷笑起来:“卢良是我的谁?我要这般替他着想?”

    卢良不是你的什么人,他主子却不同。我却不想说出口来,不想让原庆云知道我开始提防梁王。所以我只是冷冷的,慢慢的,讥诮地说:“你心里有数。”

    原庆云终于怒了,眼神慢慢凝聚起来,像两根冷冷的针,脸上却妖媚地笑着,说:“好啊,张大人,如今你是要把我拿下吗?”

    我突然发现自己来得冲动,竟什么准备也没做。

    我哪里是原庆云的对手,这样送上门来是为了让他逮住我当人质吗?我潜意识里那么相信这个伤害过我的人不会伤害我吗?

    这里还真没人拿得下原庆云。红凤也不见得是他对手,就算能拼一拼,我又怎么舍得她一个弱质女流去跟一个大男人拼命?

    我慢慢冷静下来,让自己不漏一点怯意,冷淡开口:“你走吧。”

    “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下一次,我决不会放过你,咱们就把以前的账都好好算一下……”

    原庆云站在那里,恨恨地看着我,美丽的黑眼睛里充溢着愤恨,痛恨,心灰意冷,和许多别的东西……

    我一直到很多年后,也记得他当初的眼睛。

    “如你所愿。”他低下头,几乎听不清地低声说了一句,好像含在喉咙里一样,语调却平得完全没有语调。

    他侧着脸,头发有点挡住,没让我看到他的脸,很干脆地抓起桌上的纸,揉成一团,就从窗户里窜出去了。

    小绿的志向

    终于还是到了要走的时候,赈灾的种种安排和后续的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原庆云昨天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连他自己的东西都没回来拿。对此,我还是有一点郁闷。

    早上我们聚在前堂吃早饭,锦枫也在,默默地不说话,自从昨天以后,这孩子大概不适应我们之间关系的改善,总有点讪讪的。红凤去收拾行李,所以不在,郭正通则和我絮絮叨叨说着一些零碎的事情。

    小绿突然走了进来,我也没抬头,就问他:“收拾好东西了吗?”

    小绿没说话,我有点诧异,抬起头看着他。

    一看之下颇为奇怪,小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小脸憋得发红,咬着嘴,张口又没发出声音,捏着小拳头,眼睛很严肃忧虑的样子。

    “小绿,你怎么了?”我忍不住放柔声音,问他。

    谁知他“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在了我面前。

    我和在场的人都唬了一跳。

    这孩子抬起脸,毫不退缩的迎着我的眼光,下定决心的样子,很有点坚毅地说:“大人,小绿……想留在这里……”

    “你想留在这里?”我有点惊讶,但又觉得明白了什么。

    小绿的眼光看向郭正通:“小绿想留在这里,跟郭大人学治水。”

    学治水吗?

    我当然是明白小绿一贯的志愿,也知道他的决心。

    这孩子长大了呢。

    锦枫过渡震惊,一直说不出话来,小绿也不看他。

    我一边思索得失一边看向郭正通,后者张着嘴,一脸惊奇。

    小绿现在还小,可已经很伶俐,这孩子将来要出身,很难从科举出头,所以让他及早这样历练,实在不是坏事。

    何况他自己也下了决心。

    如果他留在郭正通这里,我等于在郭正通身边留了一双眼睛,虽然未必需要监视老郭,但是,有备无患,对我来说也实在不是坏事。

    因此我对郭正通说:“郭大人,这孩子一向被我惯坏了,虽然身份上是仆童之属,平日和自家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他虽然顽皮,倒也是上进的孩子,您若是愿意,就留着他当书童差遣,责罚打骂,一概不必客气。”

    郭正通连忙说“不敢”,又说“只恐此地艰苦,小孩子受不了”云云。

    小绿连忙转向郭正通跪下:“小绿是穷人家的孩子,不怕吃苦”。

    郭正通没法子,只好答应说:“小绿聪明仁善,我也很喜欢,要留在这里也可,只是有一条,吃穿用度,一概和此处军民百姓一般,若是受不得,及早言明。”

    小绿大喜,说:“小绿不在乎吃穿。”

    我微笑说:“还不跟郭大人磕头,谢谢他肯教你。”

    小绿磕了三个头,郭正通连忙把他拉起来。

    小绿又转向我,默默走到我面前,跪下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结结实实的撞在地上,抬头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大人,小绿,不能伺候您了……您要自己保重……”

    我也觉得有点难过,但毕竟不是坏事,微笑说:“傻孩子,你要看我,只管来就是了,我若有机会,也会来看你。你就算离开,难道就不是我府里的人了不成?”

    小绿哽咽起来:“小绿打从被大人带回去,这辈子都是大人的奴才……”

    我摸摸他的脑袋,说:“既然如此,就不要哭哭啼啼,以后要用心做事,不可给郭大人添麻烦。”

    小绿一边哭一边用力点头。

    红凤已经收拾完了东西,要走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小绿才走到锦枫面前。

    锦枫冷冷看着他的样子酷似锦梓。

    小绿说:“对不起。”

    锦枫冷冷哼了一声。

    小绿挠挠头,说:“因为一直到昨天晚上也没想明白,今天早上才决定的。我自己都不相信。锦枫……你别生我的气……”然后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锦枫心软了,扭过头说:“算了,我知道你一向的心思。以后闲得没事说不定会来看你的。”

    小绿破涕为笑。

    我把小绿叫出去,交待他要注意的一些事,又留了几张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给他,小绿眼圈又红了。

    我说:“如今既然不在我身边,什么事情都要自己长个心眼。跟着郭大人好好历练,过几年你长大了,就给你谋个差事。你要想着自己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呢,你丢脸就是丢我的脸。”

    小绿都一一答应。

    来的时候一堆人浩浩荡荡,走的时候,只剩下我和红凤锦枫三人三骑。

    送行的人渐渐看不到了,如同陵阳的城墙,消失在旷野里。

    驰出一段路,我想起一件事,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对红凤说:“你把这个去拿给郭老夫人,她必不肯收,你就说这事不要让郭大人知道,咱们也没地方有求于郭大人。只是为了让郭大人少担心些事情。反正你看着办,让她收下就好。”

    红凤点头,拍马绝尘去了。

    只剩得我和锦枫慢吞吞赶路,以便让红凤能赶上我们。

    说实话,我和锦枫两人单独在一起很尴尬,自从昨天之后就更不自在。

    锦枫一直不作声,骑了半个时辰的马,沉默越来越叫人难受。

    我终于忍不住说:“锦枫,小绿他朝自己的理想走了,你是他的朋友,应该替他高兴。”

    锦枫闷闷地哼了一声。

    我约束住壁炉的步子,等他赶上来,小小身影骑在高头大马上,旷野里显得越发孤单倔强。

    我想起他哥哥不在,唯一的好朋友又离开了他,大概心里真的不好受,忍不住想安慰他一下。

    不过这时候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转移注意力。

    我装作不经意说:“锦枫,你喜欢吃什么?”

    他怔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问这个话题,又哼了一声。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这孩子突然说:“豆箪芙蓉。”

    我愣了一下,说:“那是什么?”

    “锦福楼的豆箪芙蓉,哥哥也爱吃的。后来哥哥说太甜了,男人不应该吃,就不太肯带我去了。”锦枫的声音还是很郁闷。

    我突然很想笑,心情也好了起来,笑说:“回去咱们去大吃一顿,这次出来真是苦了我的胃了!——谁说男人不能吃甜的,我就最爱吃甜的了!”

    锦枫因此鄙夷地扫了我一眼。

    “锦枫,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锦枫,你最喜欢什么动物?”

    “锦枫,你最喜欢谁的文章,谁的诗?”

    “锦枫,平时你最喜欢玩什么?”

    ……

    锦枫终于抓狂了:“你这都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这么奇怪?!”

    小男孩的吼声在旷野里激起了回音。

    红凤一直到傍晚快到的时候才赶上我们,朝我摇头,我叹了口气。果然不肯收吗?郭正通的母亲大人。

    “郭老夫人说,她儿子不肯收的,她自己也绝对不会收。”

    红凤神色有点疲惫,想必费了番口舌。

    我给她倒茶喝,她一口就喝光了。突然叹口气,说:“郭老夫人真是……奇女子。是以才教养得出郭大人这般的人物。”

    我还是第一次听红凤评价人物。

    “红凤,回去后物色一个能干活,心地好的妇人,派过去照顾郭老夫人,编个什么亲人都死在水灾里头,孤苦无依之类的缘由。然后叫她慢慢用钱贴补,别叫郭老夫人看出来……”

    红凤点头答应,望着我,面容沉静如水,目光若有所思。

    回朝

    回到信阳之后,周紫竹似乎干得不错,这里一切也都井井有条起来,灾民也得到了安置,有一些已经打算回去故里。

    梁王已经回去,据说是因为突然病情沉重起来。那些大商人们纳的粮食也都大致送到了,大都是遣人压送来的。

    周紫竹这段时间黑了,也瘦了,不过我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把强盗的事情告诉了他,他沉默不语。

    卢良怎么说也算我这边派系的,我怕他疑我有什么,正想再说两句。周紫竹却很斟酌地开口:“青莲……你是怎么想的?你想放他一马吗?”

    我还记得当初他警告我的“徇私”之类的话,不由皱起眉头,正在考虑辨驳的口气,他又说:“实际上……我手头有他贪没钱粮的证据……这些日子你不在,我接触了几个大商家的人……”

    这家伙难道是冲着我的面子,竟犹豫不决要不要处置大贪官么?我倒真要受宠若惊了。不过,这可不是周紫竹的风格啊。

    “周兄何出此言?”

    周紫竹有点讶异,瞥了我一眼,说:“青莲可记得卢大有?”

    我记得,我和皇帝,还有周紫竹出猎遇刺的时候,为了我们而死的那个侍卫。

    “卢良是卢大有的亲叔叔,卢大有自幼失牯,是卢良把他拉扯长大,情同父子。”

    私义和大节吗?我有点想失笑,但又觉得有点沉重悲哀。不过对于周紫竹而言,答案他早有了吧?只不过心里不舒服,才问我的意见。

    所以我低头正容说:“紫竹兄,你胸中岂无是非?此事我地位尴尬,不便置掾。请紫竹兄秉公行事即可。”

    周紫竹望着我,微微颌首。

    最终我们走的时候,果然卢良被一并押回了京城。

    这次同周紫竹他们出来,前后有二十天有余,出发时浩浩荡荡,如今只剩下我和红凤锦枫,还有周紫竹主仆。

    到京的时候是傍晚,虽然不过这么二十几天,京师的华灯初上竟觉得有几分陌生,恍若一梦的感觉。

    之前已经有驿站回报,所以有一些官员到城外设酒迎接,张着灯笼搭了棚子,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我干儿子高玉枢。幸而周紫竹在,大家还算收敛,不过谄媚之话也是滔滔不绝。大体上都是“为国为民,不辞辛劳”这样的话加上各种典故,大兴骈俪地冒出来。

    就在我听得头昏脑胀,周紫竹脸色越来越沉,他家光头阿三一脸百无聊赖状的时候,终于大家喝了一杯水酒,可以放行了。

    我府上派了马车来接我,于是和周紫竹告别,高玉枢搀我上车的时候,偷偷附在我耳边说:“邵将军回来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徒的一沉。

    对于邵青,我始终心里是有点矛盾的,他不在的时候,总觉得还算是自己人,有事的时候,甚至还觉得此人可靠;可若在近处,又觉得要打迭起全副精神来警惕,简直就像弓着背竖着毛的猫。

    我有点郁闷,因此高玉枢又说什么我都没听清楚,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才听他提到“卢良”,连忙冷了脸色,说:“琳西,不该管的事情切莫召祸到身上,你是聪明人,还用我提点你吗?”

    高玉枢怔了一下,立时明白了,赔笑说:“是,是,父亲大人教训的是。”

    又扯了几句要在“太白楼”摆酒替我接风洗尘的事,我因为锦梓和梁王的事始终还在心里烦扰,不免有点意兴阑珊,高玉枢察言观色,知道我没什么兴趣,就说“父亲大人旅途劳顿,孩儿不多打扰了。”

    回到府里,老田过来请安汇报, 老朱还没回来。一切倒是维护得依旧不错,不过当初热热闹闹的,如今锦梓不在,中直幼儿园只剩得锦枫一个,他也有些落落寡欢,不免让人有人面桃花之感慨了。

    唯一高兴的是我的火药研究所居然出成果了。

    火药研究所的爆竹师傅们把我请过去,个个都有兴奋之色,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铁匣子。

    我看他们这般郑重其事,也不禁有点兴奋期待。

    匣子打开之后,有一格一格,都用油纸包着,师傅们小心翼翼地一一打开来,都是或黑或黄,颜色深浅不一的粉末,又或者搓成一团状。

    师傅们和我到后头比较荒芜的院子里做实验,选了一些粉末物体,加上引信,点燃之后我们远远地躲着,爆炸声震耳欲聋,还配上火光什么的,很有特技效果,府里的奴仆们不少因此受了惊吓,乱窜乱跑,也有人哭爹喊娘,引发一场不小的混乱。

    我把大家安抚下来,好好嘉奖了爆竹师傅们,目前的火药水平完全能赶上以前的黑火药水平。当然,离造枪造炮做子弹还有以光年记的距离,而且储存危险,发挥不稳定。我想起解放前那些村子里自己烧的土地雷和手榴弹,外壳似乎是用土烧的,好像烧陶一样。

    把这一设想同师傅们说了,我又因为他们取得的成功给大家发了可观的“奖金”,提高了“科研经费”,大家都乐得有点p颠p颠的。

    红凤让厨下给我做了消暑养胃的“荷叶碧粳粥”,作为晚餐兼夜宵。天气炎热,我想喝冰镇酸梅汤,但该项请求被驳回来了。

    终于又回到我的水榭,我那张小房子一样的大床。房间也好,床也好,处处留着锦梓的痕迹,自然又有一番黯然,牵肠挂肚,反复思量,不过想到之前有些事,想得出神,也不禁要微笑起来。

    这一晚上睡得居然异常的好,只不过半梦半醒之间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又不记得细节。

    天还未亮的时候,爬起来上朝,我又恢复到一大早天还黑乎乎的爬起来,梦游一样去上朝的日子。有时候会为了不去早朝希望生病,希望能出些意外事件。

    我在红凤等侍女伺候下紧张地穿好衣服,任人摆布,让她们伺候我吃下早饭,坐上备好的马车,朝宫中驶过去。

    马车不再是四匹“乌云盖雪”所拉,车上也不再有锦梓沉默而坚若磐石的身影,我打瞌睡的时候,无法再跌进安全的怀抱,实际上,我撞到了头。

    不是没有想哭的感觉。

    车窗外,开始泛白的天边清晨的薄雾里,已经可以看见皇宫建筑群的檐角殿顶,相互掩映,我慢慢定下心,眼光慢慢镇定。

    马上,就要见到很久不见的小皇帝,要面对重新站到殿上的邵青……了。

    嗯,过渡的一章。最近的更新我都觉得很对不起大家,不过实在是……大家要是知道最近我是如何被公事私事全赶到一块儿,挤得没有喘息的余地,一定会原谅我的。

    五一之前真的没法保证一周两篇的更新了,请大家谅解。

    这周繁体版第一本就要出来了,要想买繁体版的朋友,可以去聿书的网站订购,至于简体版,就还要等一个月。

    呼,又三点多了,我已经困得快睡着了,明天还要早起,所以,我去睡了……

    回朝2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我和周紫竹下车下马时堪称万众瞩目,昨天没去接我们的官员也开始嘘寒问暖,古韵直和李闵国都没什么,不过周紫竹走到古韵直面前,两人并肩而行。刘春溪昨天有事拖住,没能去接我,现在凑上来好一番亲热。高玉枢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继续在好些人鄙夷的目光里说些r麻话。

    邵青姗姗来迟,看他下马,我就僵了一下,好些日子没见,他倒真清减了些,有点郁郁萧索,比往日更多一份温和收敛,却也显得雍容了一些。他下马后自然很多官员问候,他的目光越众找到我,停了片刻,微笑了一下。

    我不由自主就朝他走了过去,感觉似乎很多人为我让开了路。

    “青莲,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仍然含笑看着我,温声说。

    “哪里。敏之身体可曾大好了?”我说着毫无意义的客套话。

    这个男人似乎老给我压力,总让我觉得自己还是十来岁的时候,开始发育的四肢身体不协调,在成熟的大人面前不由自主觉得别扭不自在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我总是觉得自己的真相会被他看穿,而面对这个真相,邵青从某种意义上是这其间的被害者,这种心态,大概和肇事司机面对车祸死者的家属一样吧。

    “托福。”邵青又微笑一下,依旧温和,但是却很疏离,他竟然就这样从我面前走了开去,去对另一个大臣说话。

    我有点瞠目,幸好这时上朝的鞭声响起,大家又鱼贯入朝,不然还真是尴尬。

    二十来天没见到小皇帝,偷偷用眼睛往上头瞟了一眼,这孩子似乎也长大了点,坐得依旧端端正正,我偷瞥他的时候,这孩子恰好也越过众人头顶看着我,目光相遇,他眼睛里露出一点雀跃笑意,脸上却仍然很符合皇家教育的一本正经。我忍不住也有点想笑。

    这次朝会的核心人物自然是我和周紫竹,还有被押解回来的卢良老兄。

    根据正常的舍卒保车定律,我作为和卢良一个体系的“大boss”,一定要越众而出,义正词严,慷慨激昂地攻击他,主张严办以撇清关系;而作为敌对派的清流,则应该言辞温和,意义恶毒地迂回攻击,句句不离要钓出幕后大鱼。不过今天这个角色由李闽国大人一派担当,由于当事的周紫竹几乎没说什么合作的话,所以收效不大。至于我的台词,我昨天就写好演讲稿,背得滚瓜烂熟,现在背出来,其慷慨激昂的程度会让不知情的人以为我和姓卢的有杀父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之仇。

    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有余,毫无意外的没有任何实际结论,然后吏部尚书突然问始终一言不发的邵青的意见。邵青故作谦虚地说:“武将只知行军,不知国政。便有陋言卑语,恐遗笑诸公。”

    大家于是又客气一番,恭维他“素有老成利国之言”,邵青又再三谦让,最后终于站出来,正了神色说:“青不知律,唯知人情,百姓遭遇大患,生死一线,而贪没赈粮,置民死地,不论其缘由,均是不赦之事。”

    邵青态度明确,大家又讨论起来,最后散朝虽然没出定论,结果如何明眼人也有数了。

    我和周紫竹还得了赏赐,我得了帛百匹,黄金四百两,和阗玉环六只。

    下午我要去宫中继续教育小皇帝,小皇帝对我的回来实则是欢喜得疯了,虽然努力克制不失仪,还是表现热烈得紧,等我拿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糖人,竹蚂蚱,泥猫,这家伙就和普通小孩没差别了,趁着在书房宫女太监们不在,还抱了我一下,黏着我撒了好一会儿娇。

    我们玩了一下午日冕之类的玩意儿,其实小皇帝真的是很聪明,在科学类学科方面也挺有天分,若是在现代,说不定将来也会长成it精英。

    小皇帝玩累了,突然神色间有点抑郁起来,我问他怎么了,他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抬头看着我,说:“那个。。。。。。卢良,非死不可吗?。。。。。。”

    我立刻明白小皇帝也知道了卢良是卢大有的叔叔的事情。

    沉默片刻,我轻声,但坚决地说:“陛下,律法是立国之本。不可因人,因政废法,否则民众就无所依从。另外,卢大有是卢大有,卢良是卢良,卢大有为国尽忠的功劳,陛下可以封赏,可以旌表,卢良最不容赦,不可因此轻易混为一谈。”

    小皇帝听我说完,点了点头,又沉思很久,露出闷闷不乐的意思。

    接下来几天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很多,无论是公事还是府里的琐碎小事,我费了很多精力,一一处理。

    不知不觉一个月就过去了,最酷热的夏天也慢慢过去,天气有一点开始凉爽,锦梓始终没有回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开始适应了。有时候会觉得可能这个人只是我想象出来的而已,有时候却又觉得一回头那家伙可能就在窗户那边坐着,趁我不注意偷看我。

    锦枫一个人郁闷地住在“中直馆”,不大在我面前出现,依旧不和我一起用膳,虽然我认为他的寂寞肯定不逊于我。有时候我会去看看他,结果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练武,他开始越来越像他哥哥,倒是真的开始成熟起来了。

    其间还有一件事:田纯告诉我,被派出去办事的朱纤细突然失去了联系,他又派了几个人出去找,却毫无音讯。老田面无表情地说:可能是出事了。

    这件事叫我很郁闷,老朱不算什么好人也不算坏人,毕竟是我的手下,还是有几分亲切和护短的心理,如果为了我的事就这么死了,还是会让我很难过。

    卢良在我回京的第九天,被斩于东市。

    等到月底的时候,有一件真正的大事发生了。

    匈奴犯境。

    匈奴世居北方,逐水草而居,放牧马羊为生,民风彪悍,骁勇好战,骑兵很厉害。算得上是圭朝的宿敌,大大小小的仗几百年来几乎每年都要打,他们以掠夺为主,倒不大占土地,往往都是把所过之处掠夺一空。

    因此,每年来犯,大约都是秋收以后,今年夏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居然就大动刀兵,而且竟然打着帮助回鹘公主复国的旗号,气势汹汹而来。

    说实话,圭朝和匈奴之间的战争,实在是负多胜少,匈奴一直是圭朝君臣心头的头号大患,这一下自然是朝野哗然,举国动员,谁也不敢轻敌。

    要领兵迎战的当然非邵青莫属,邵青的军队久居北方,其实本来就是对抗匈奴的,邵青本人也是在与匈奴几次对抗中积下军功出头的。他对付匈奴的几次都不曾吃过亏,军威很重,因此朝野都对他抱以极大信心。

    这次匈奴来犯的势头不小,恐怕是近十年罕见,但因为有邵青,大家还并不怎样恐慌。

    所有事情都被抛到了后头,六部尤其是兵部户部紧张运作,用最短的时间准备着军粮军饷,御寒的衣服靴子等军需。

    邵青也迅速做好再次出征的准备。

    出乎意料,但一想又很在意料中的,出征前两天,他令人送来便笺,约我在城外翠晞山见面。

    嗯,最近真的很不好意思,五一之后会好一些吧,到时候一定会努力写的。最近实在很难挤出时间啊。

    繁体版第一本已经出来了,不过目前我还没拿到样书,想要购买的可以到聿书馆的网站看一下,他们可以邮购。五月简体会出两册。

    将别离

    翠晞山地处荒僻,出得南城,还要纵马驰骋片刻才到得了。如今已经到了六七伏的辰光,天气已经不大热了。红凤甚至恨不得这就让我开始穿夹衫。

    南城本不大繁华,出了城门之后就更显冷落,这一路到翠晞山就是大片荒野。虽然说不上“风吹草低见牛羊”,但一眼能见到天野分际,有风扑面微凉,倒也叫人心胸一爽。

    此间凄凉,似乎秋天也比别处来得早了些,有些野草尖上已经开始泛黄。便觉得多了几分肃杀。

    我拍了拍壁炉的p股,它难得有机会在大片空地上奔跑,其实根本不用我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