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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里;而男孩感到了一只柔软的、热呼呼的茹房就在自己的面颊旁边……此时,他莫名其妙地感到自己是个战败者,手脚开始发软,却不知道姐姐用的是什么计策。他不再挣扎,不禁打了个寒噤。

    “你觉得冷吗?”卡米尔觉得不对劲,打了保罗几个耳光,然后使劲地揉搓他的脸,好让他暖和过来。她让弟弟蜷缩在自己的身边,再将外套盖在他们两人身上。

    一轮明月冉冉上升。月光下,两双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一双深沉,一双清澈。

    “姐姐,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可是卡米尔更喜欢默默地倾听风声和树叶婆娑起舞的沙沙声。拗不过弟弟的哀求,她给他娓娓讲述《驴子和石头的故事》。在故事的结尾,石头变成了金发碧眼的少女,驴子则变为英俊伟岸的青年。“他们赤l着身体,手指永远缠绕在一起。一个像顽石一样坚硬,一个像蠢驴一样顽固。这就是他们的爱情。”

    “你,你就是一只驴子!哦,不对不对,是只没有j冠的公j!”保罗哈哈大笑。

    “喂,你这讨厌的小家伙!”卡米尔推开保罗,他们重又扭打在一起,最后顺着斜坡滚下去,幸好被一堆树枝给挡住了。保罗生气地站起来,要去抓卡米尔的脸。卡米尔望着弟弟那双和自己一样明亮的眼睛,抿着嘴发出会心的微笑。

    “我亲爱的小保罗,别生气。”她温柔地握着他的手,他们沐浴在一片明亮的月光中,不理会周围漆黑的世界。他们是月亮的孩子。

    “我要告诉你我的秘密,我想成为……我想搞雕塑!你知道,就像我用泥巴做的那些东西那样……那叫做雕塑。真的,保罗,我明白我要干什么了,我想成为一个伟大的雕塑家!”

    小男孩吃惊地看着她,卡米尔的眸子在月光下散发着激动的光芒。他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眼睛,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这么说。这双眼睛是那样深邃,仿佛蓝天倒映在碧波之中,饱含着动人心弦的色彩。她在注视,她的眼睛撩动着人的心灵,使它投s过的每一件物体都具有与众不同的灵气。

    “保罗?你怎么啦?你说话啊。”

    突然,她的目光使他不寒而栗,他拔腿就跑。“保罗,保罗!等等我啊!你等着瞧吧!”这回轮到她在小保罗身后大喊大叫了。但是很快她就停了下来,不再出声。无论如何,今天这个夜晚是属于她的。随便她几点钟回家,反正母亲早就不理她了。那还怕什么呢?

    第一章

    隐身的撒旦(1)

    卡米尔比村里所有同龄的男孩子都要胆大。她总是一个人在外头散步。和表兄弟们玩游戏时,也常常是她领头儿。她时刻将一把小刀带在身边,她还喜欢摔烂一只水果或者干脆弄坏某件东西,喜欢看着树皮被剥落,看着黏土化成细细的粉末。总之,她做事喜欢先去研究事物的核心,再从核心开始,把它恢复原状。

    这时,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慢慢向山下走去。家让她感到拘束,只有父亲能够理解今天晚上她所感受到的一切。可是,她反而没有勇气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因为假如连父亲也不能够明白她的心事,那她就真的彻底地绝望了。

    她想起了父亲的微笑。虽然她还不到十三岁,而他已经在准备五十一岁生日了,但是她却觉得他们之间能够互相理解。卡米尔的父亲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他熟读荷马、奥维德的作品和古希腊戏剧,拥有一个藏书量颇丰的小型图书馆。卡米尔也从这个图书馆里汲取了不少营养。

    父亲和母亲相差了十八岁,他身材颀长,眼角布满十分好看的皱纹,纹路如雕刻般地清晰,使他的眼睛充满了吸引力。她特别喜欢父亲清瘦的脸庞和淡淡的胡须,它们就像是伦勃朗笔下突然出现的y影。可是,想到他们的那张大床,她停了下来,感到一阵恶心:父母怎么能够生活在一起?这种婚姻!一个矮墩墩的、不爱交往的母亲和她的父亲,他们就这样使她来到了人世。她对这种结合百思不得其解。

    卡米尔忘记了时间,睁大眼睛望着夜幕。那里有正在逐渐扩张的巨大的黑色浓云,她观察着它蜿蜒曲折的边缘,那是她熟悉的用线条和点构成的语言,惟有它们毫无保留地贡献着自己生机勃勃的r体和灵魂。

    “你是我的小巫婆。”父亲曾经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她是父亲的小巫婆。她想去找父亲,只有他有可能为她担忧,因为保罗什么也不会告诉家人。小保罗一进家门就蜷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不过一旦有人胆敢动他的东西,他就会立刻大发脾气。可是他从来不回答任何问题,越是有人问他:“你有没有见过卡米尔?”他就越是不加理睬。他就是这么个怪人。

    卡米尔想重新整理一下衣衫,却发现发带不见了,可能是丢在了刚才嬉闹的沙滩上。村里人都说黄昏的时候千万别去那个鬼地方,因为撒旦会把那些天黑时还留在他山上的生命全部装到它的背篓里去。可是她却转过身来,想亲眼见识一下撒旦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她最不害怕的就是撒旦!

    撒旦!就是那个魔鬼撒旦?卡米尔从来不觉得他有多么可怕。她从老保姆维克多那里曾听说过撒旦的故事,尽管那时她还很小,但是维克多提到撒旦时那敬畏的语气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撒旦在刚被神耶和华创造出来时是一个有着非凡的特权和智慧的天使;他可以仰望神、守护宝座,并因为神的圣洁而放声称颂、感谢、赞美神;他曾经被神耶和华称为‘无所不备,智慧充足,全然美丽’,这是一种多么令人骄傲的赞誉啊!但是撒旦却逐渐因为自己的美丽、智慧、权力而心存骄傲,滥用了神给他的智慧。他最终抛弃了自己应有的位置,远离了其他众天使,背叛了神,走向了堕落。于是,他成为一个堕落的撒旦,一个背叛神、与神作对、与所有良善为敌的魔鬼!他诱惑夏娃去偷吃禁果;他教唆世人滋生自私自利的贪婪和私欲;他在人间传播自私、骄傲、以自我为中心的知识,让人间出现了嫉妒、猜疑、矛盾、斗争,出现了罪恶和犯罪。”老保姆的嗓音颤颤巍巍的,还不时小心地瞥一眼窗外,好像撒旦就在外面,会立刻把她抓走一样。

    撒旦会打扮成人的模样吗?他会有人情味儿吗?也许他的外表平庸无奇,长着跟我们一样的眉毛、眼睛、鼻子?卡米尔的脑海里浮现出各种撒旦的模样,可它们却一点都不让人感到害怕。人们老是惧怕奇形怪状的东西,这只能使撒旦在传说中变得更加危险恐怖。最奇怪的是,母亲整天对撒旦提心吊胆,经常祷告他不要侵扰他们一家人。但是她从来不去做弥撒——克洛岱尔一家都不去做弥撒。每个礼拜天的早晨,父亲都会对那些匆忙赶去教堂的老太婆哈哈大笑。

    “喂,撒旦,你快出来呀!”卡米尔高喊着撒旦的名字,用大拇指顶着鼻尖,然后扇动着其余四指表示对撒旦的沉默的轻蔑:“你要是愿意,我们就玩儿捉迷藏吧,看看谁会把谁捉住!”

    该回去了。卡米尔把手c在裙子兜里,轻快地往家走。毫无疑问,等她回到家里,他们已经吃过饭了,她只能吃一小块面包和干酪。一阵风吹来,她觉得身上发冷,浑身起了一层j皮疙瘩。她真的不愿意在这个家里继续呆下去了。妹妹路易丝比她还小两岁,可是现在已经在盘算着嫁个什么样的男人了。卡米尔想要离开这里,成为一位艺术家。该怎样才能让人知道并理解自己的想法呢?又该如何去做呢?未来好像变成了一个无底深渊,让她头晕目眩。姑娘开始拼命地向家里跑去,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只能在远方梦想巴黎,这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木底皮面套鞋的声音回响在小村子的街道上。经过y森森的墓地、令人毛骨悚然的教堂、使人压抑的厅堂,前面那一点亮光就是自家厨房的灯光了。她安静了下来。刚才让她感到害怕的仅仅是空虚,要是撒旦真的出现,她才不会害怕呢。撒旦就像村里的男孩子一样,生来就是懦夫,只有成群结伙的时候才敢趾高气扬。

    卡米尔推开家门。母亲抬起头看见了她,立刻大声尖叫。接着,小保罗、叔叔、路易丝……大家都抬起头来。卡米尔冲他们大喊一声:“我看见了撒旦!”说完,她哈哈大笑,靠在门边,嘲弄地看着他们。她满脸黑泥,头发胡乱编成了两条辫子,一条像鹿角,一条好像麒麟角。整个厨房沸腾起来了,响起一阵锅碗瓢盆的撞击声。

    卡米尔决定离开他们远走高飞。她忘记了自己的两条腿不一般齐,踢踢踏踏、踢踢踏踏地跑上楼去。真可惜,今天晚上父亲不在家。

    当清冷的空气抚摩着卡米尔的面颊的时候,她从睡梦中醒来,拉紧身上的被单。窗外秋雾未退,寒气人,但她仍然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让窗户敞开着。卡米尔喜欢维尔纳夫的晨曦,那是鱼肚白色的一片天空。

    可是他们很快就要回去了。干吗不留在维尔纳夫呢?她喜欢这个村庄,森林里的石头奇形怪状,路边椴树成荫,教堂的钟声不断,钟楼向前倾斜着,摆成对角线的姿势,就像时间停止时的那个瞬间。

    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袜子,拎着鞋子,一切准备就绪。厨房还沉浸在睡梦中,她坐下来,尽情地享受着生活在家庭时间之外的孤独的欢乐。周围安静极了,各种各样的面孔从浓雾弥漫的黎明中映现出来,在卡米尔眼前晃来晃去。突然,父亲出现了。

    “卡米尔。”他声音喑哑,在这点上,她很像他。

    “我们一起去吧,去散会儿步。”卡米尔端给他一大杯咖啡。

    “先等一会儿。”他抓住她的一只胳膊,“稍坐片刻。”她真想拔腿就走,因为她不喜欢解释。“你没完没了地画素描、捏泥人儿,难道你真的相信阿尔弗莱德·布歇的话,要在这块土地上塑造出什么模型吗?”

    她暴躁地抬起头来,和父亲询问的目光对视着。接着她站起来说:“没错,我想成为雕塑家!”

    父亲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肢,虽然她还未满十三岁,但是已经长大成人了。蓦地,他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片温情,不由得站起来把女儿紧紧抱在了怀里。“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他喃喃地说,并且感到这个身体正在逐渐显示出女人的特征。他捧起她的脸,“将来一定是个漂亮迷人的女人!”望着女儿倨傲的嘴唇和双颊飞起的两片红晕,他在心里说道。

    厨房里寂静无声,两个人相对无言。娇小的女孩个头刚刚到他的胸口,满脑袋乱蓬蓬的头发还没有梳理过。他把颤抖的手c进她的头发,俯下身轻吻着她的额头,像是在祝她一路顺风。

    “我一定会帮助你,卡米尔。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雕塑家的。”卡米尔一下子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走吧,在你母亲醒来之前,我们出去转转。”卡米尔挽着父亲的手臂,两人一起走入浓雾里。

    “卡米尔究竟在哪里?这孩子快要把我疯了!”

    “妈妈,他们在那儿!还有爸爸……”

    “闭嘴!”路易丝不吭气了,赌气地嚼着手里的面包片。保罗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摇晃,用一双傻里傻气的蓝眼睛瞪着母亲。

    母亲不再说话,她开始整理东西。至于她的丈夫——路易-普罗斯佩——和女儿卡米尔干些什么,这与她没什么关系。她爱她的丈夫,却绝不爱他那难以忍受的蛮不讲理和他的那些书籍。她也感觉到他对自己瞧不上眼,因为她既不修长也不苗条。唉,她一点儿也不像卡米尔,路易丝也像母亲一样又矮又胖。哦,路易丝,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她也希望一大早就和父亲一块儿去散步,可是她动不动就生病。

    ……

    第一章

    隐身的撒旦(2)

    每天从早到晚,她都要这么不停地收拾房间。这一天也不例外,早餐过后,屋子里又是一片狼藉。“走开,孩子们,别挡着我。”面包渣子、茶匙、咖啡渍,家里乱糟糟的,要干的事情多着呢。可是,路易-普罗斯佩却没像往常那样到院子里去读报纸,而是依然坐在餐桌旁,这让她感到局促不安。

    “喂,我认为,卡米尔是一个艺术家。”

    “什么?”

    “我是说,我觉得卡米尔会成为一个天才的雕塑家。”

    她定下神来,原来丈夫要说的就是这个。她当然不能同意:“你说的话真是吓人!你肯定受了她的什么影响……她已经用泥巴搅乱了我们的整个生活!你忘了有一天,维克多浑身上下涂满了红泥?为了洗干净,她的围裙不得不一直泡在水里。就这样,你还敢让她干这玩意儿当作一种职业?女雕塑家?哼,这到底算不算一种职业还不知道……我看你是打算让她变成一个腐化堕落的女人!”

    “什么腐化堕落的女人?我对你说的是,卡米尔会成为一个雕塑家!我们应该帮她。”

    他们在楼下激烈地争吵着。孩子们在上面被搅得心烦意乱。逃走,尽快地离开这个杂乱的地方,走得越远越好。卡米尔霍地站起身,抓起一件外套朝肩上一搭,趔趄着跑下了楼梯。保罗想跟在她的后面,却被路易丝一把拽住:“保罗,你得给我留下!”保罗拼命地向前挣扎,路易丝则使劲向后拉。保罗气得踢了路易丝一脚,路易丝大惊,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保罗。小家伙就向被弹s的球一样,猛然扑倒在楼梯口边。接下去是一阵乱叫乱嚷。母亲闻声赶来,看着楼梯下面的卡米尔咬牙切齿:

    “这孩子,真是个撒旦!”

    保罗爬起来,追上已经走远的卡米尔。她正在树林里等他。假期还剩最后几天,树上残存着几片树叶。明天,他们全家就要动身回诺让了。

    “卡米尔!卡米尔!”

    她心疼地问他:“你没摔痛吧?可怜的小保罗。”

    保罗摇摇头,但是鲜血正顺着他的一个膝盖向下淌着。

    “来,到这里来。”她把弟弟领到泉水旁边。不料,保罗却看着她放声大笑:“隐身的撒旦!以后我就叫你‘隐身的撒旦’!”卡米尔耸耸肩,替他把血止住:“好了,现在我们去采石场,看谁先跑到!”

    他们从邻居贝蒂埃夫人身边跑过,夫人看着这两个远去的背影大发感慨:“这两个小东西成天跑来跑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一点儿也不像斯文、安静、漂亮又迷人的小路易丝,看看人家干干净净,小卷发整整齐齐。唉,等着瞧吧,卡米尔这个满脑袋乱蓬蓬头发的女孩只会变得更加不成体统。”

    卡米尔和保罗穿过公路、树林和坑坑洼洼的小道。突然,太阳从地平线后面跳了出来,万里晴空,大地开始回热了。卡米尔打算再从采石场弄点泥土回家去塑。

    “把泥土装在什么地方呢?”他们匆忙中什么都没带,卡米尔只好拿外套把泥土给包起来,然后像捆小包袱那样,用袖子打了个结。这个包袱相当沉重,少说也要有二十几公斤。两个孩子摇摇晃晃地抬着往回走。保罗毕竟年小力弱,被这一大包东西累得够戗。突然,他们一块儿松开了包袱,笑了:一只袖子被撑破了,泥土撒了一地都是。

    “这好像是一个人的身体。”

    “胡说!”

    “红土在外套的下面,好像是一只胳膊被弄折了。”

    “胡说!”

    “可是保罗,你瞧呀,这有多好看!真的,泥土就像是一个人的身体。你自己看吧!”她解开外套的另一只袖子,开始塑型。潮湿松软的泥土在卡米尔的手中一点点显露出形状来,这是一座胸像,粗犷有力,棱角毕露。保罗一声不响地坐在旁边看着。卡米尔用手去撩开额前的头发,弄得头发上沾满了红土。“你就像一个印加王。”保罗说。她脸上的土痕好像几条已经愈合的旧伤疤。

    卡米尔突然恶狠狠地摔掉手中的泥土,踢了一脚,然后去踩自己刚刚做成的雕像:“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卡米尔,别踩了!”

    “闭嘴,快来帮我!”

    “你生气了?”他们重新抬起沉重的泥土,摇摇晃晃地往家走。

    “啊,卡米尔小姐!不,不是今天!你们明天才动身呢……”维克多十分沮丧地看着他们。可怜的维克多刚刚叠好了地毯,把所有的东西都擦洗得光亮照人。一切都整整齐齐的。可是卡米尔厌恶这些家具,它们在白色的罩布下面活像一些巨大的尸体,毫无生气。卡米尔热爱生命!“走吧,维克多!”她看见维克多撅着嘴。

    “好吧,可是请别放在这儿……放到那间工作室里去吧。”

    “那个窝棚!”

    “那是间工作室,我对你说过的。它的名字就是这样叫的。”

    “噢,请看,这是撒旦的脚印。”卡米尔走到哪里,哪里就会留下淡红色的脚印。保罗看见了,差点儿笑出声来。

    “走吧,别像傻瓜似地站在那里不动!来帮我一把。”三个人一起走着,忽然,维克多停了下来。有人在弹钢琴。

    “弹得真好。”卡米尔也喜欢摆弄钢琴,可是母亲连碰也不让她碰钢琴一下:“这是给听话的小姑娘弹的,你一点儿也不讲究,什么好东西都让你给弄脏了。”所以,当她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就声嘶力竭地来唱歌。这没什么,她喜欢雕塑,就应该将自己的全部贡献给雕塑;再说路易丝的确弹得很好。

    维克多看着卡米尔,这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的眼睛让人望而生畏,那里面有一种不被任何外力所改变得钢铁般的意志。她宁愿死,也不会因为惧怕死亡而改变自己的主张。

    “走吧,维克多,快一点儿!”他们穿过花园,来到了工作室。“维克多,你去坐在那里。……保罗,给我水桶。……你在做什么梦,到底去不去啊?”

    “我已经帮你干了很多活儿了。”

    “少废话,跑腿儿的!”

    保罗向姐姐的头上扔了一把红土。卡米尔不去理他,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别动,维克多。”

    “可是太阳照到我的耳朵里了。”卡米尔无动于衷。照在维克多侧面的阳光好像一把正在c入解剖模型的利刀。

    姑娘堆起泥土:“你们今天又不打算干,那么,我要把泥土带走。”

    维克多吓了一跳。想像着看到这堆泥土的路易丝夫人,再看看寸步不让的卡米尔,她太了解卡米尔的脾气了。

    老保姆费力地保持着固定的姿势。卡米尔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辛苦,现在她变得自私自利,甚至有一点儿狠毒。一旦工作起来,一切都被她置于脑后了。她只想要捕捉模特的眼神,别无他求。

    维克多悄悄地去抓放在围裙里的新鲜核桃和一把小镰刀。卡米尔叫唤起来:“维克多,我还怎么干呀?你一直动个不停。”接着,小姑娘爽快地笑了:“好吧,让我们休息一会儿,我非常喜欢你的核桃。”

    卡米尔蹲在维克多的脚边:“告诉我,维克多,我叔叔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人们发现他淹死在小桥旁边?”

    “不,今天我不说这个。”

    “那为什么我父母亲互相几乎不说话?你了解我母亲吗?”

    “你知道,这不应该责怪她。她以前也是一个年轻幼稚、喜欢说笑的姑娘。你的父亲从别的地方来了,精明能干、惹人注目。她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他。可是她一直在她那位当医生的父亲的保护下生活,她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后来,特别是发生了查理—亨利那件不幸的事情……”

    第一章

    隐身的撒旦(3)

    卡米尔向远方望去。维克多有点儿犹豫不决,经常有人指责这个可怜的姑娘窃取了查理—亨利的长子权利。“篡位的女人”,她的母亲一生起气来就会这么说她。

    “可怜的卡米尔,你确实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他没有活过十五天,你知道,在我们这儿,这种事情常常发生,头一胎哪是那么容易养活的。那时候你母亲难过得几乎发疯了。为了忘记这一切,太阳落山的时候,你父亲一个人在外面走了很长的时间,那个死孩子就抱在他的怀中。你母亲责怪他,从那时起他们就开始争吵。你父亲也变得蛮横不讲理起来。后来,你出世了……你长得漂亮极了,结结实实的,像个小男孩儿。你父亲高兴坏了,抱着你到处去给别人看。你那个当神父的叔叔让人敲响了教堂里所有的钟,叮当——叮当——一朵玫瑰花诞生了。可是你母亲想生个儿子,所以她不愿意认你。她一连好几个小时没说一句话,甚至对上帝连谢谢都没说一声。当时,有人甚至说她想把你打发到撒旦那里去呢。”

    卡米尔笑了,笑声中带着一点凄惨的颤抖:“你知道吗?今天早晨,保罗叫我‘隐身撒旦’。”

    维克多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头发:“唉,我的小‘隐身撒旦’。”

    明天,卡米尔一家将动身到诺让,父亲刚在那里谋了新职。可是她不喜欢那个地方。

    她累得精疲力竭,一个人带着二十多公斤的泥土,差不多跟她自己一样重的啊!更何况,她还不能让母亲发现这个秘密。这是秋天的一个下午,万里晴空,阳光明媚。天空好像是一件天鹅绒的连衫裙挂在高处,天际边有一抹火红。现在,她正忙着收拾那些包裹、箱子、钓鱼竿……父亲忙着想其他的事情,所以尽管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帮助她,也只是那么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忙。现在大家把所有的东西都堆在来帮忙的法维特先生那辆破旧的篷车上面。但那两只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呢?母亲直到家门口才高声喊叫起来。她故意打开一只黄麻布袋:“我的上帝啊!红土!我的孩子,你简直是疯了!你马上把它给我扔掉!”

    此时的父亲正在和法维特先生说话,因此没有看到这儿即将发生的一场战争。果然,卡米尔拒绝了母亲的要求,开始挺起胸脯,跺她那只跛脚,以示抗议。她知道母亲故意等到最后的一刻才来那么一手,好让大家都看到她是多么的不懂事而且麻烦。卡米尔大声喊着,拼命抱住那只母亲竟敢乱动的泥袋。所有的人都转过身子来看着她俩。路易丝吓得不知所措,紧紧地抱着保罗。保罗也感到害怕,但他一声不吭,等待着大人的决定。他熟知姐姐倔强而暴躁的脾气,知道卡米尔根本不会因此而改变主意。卡米尔的脸涨得通红,大声喊道:“我绝不扔下我的口袋,我就坐在这个口袋上不走开,我就睡在这个口袋上了!”

    母亲愤怒了,左右开弓,给了她四记重重的耳光。卡米尔依然一动也不动。这个固执的孩子,是不会轻易投降的。她没有流泪,只是头发被母亲打散了,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幸好,路易-普罗斯佩来了。只要看上这母女俩一眼,他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好了,上车吧。这两只口袋实在是太沉了。这样吧,我们带走一只,另一只嘛。我们明天再来带走。”“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让我带上这只口袋吧。”此时,科兰先生突然出现了。

    科兰先生今年四十五岁,是一位记者,临时受聘来当孩子们的家庭教师。卡米尔跟他相处得十分融洽。他精明能干,有时候有点儿放荡不羁;卡米尔喜欢他穿着打扮的式样,总是那么令人惊异。在维尔纳夫,这种穿衣打扮立即就引起了一场轰动。要知道,在人们眼里凡是打扮成这副模样的人,可都是共和主义者!

    卡米尔对科兰先生露出了笑容。她跳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我一直在注意你,卡米尔,”他说,“你与那位向敌人进攻的马尔基扬十分相像!他浑身缀金,迎着太阳,闪闪发亮……”虽然卡米尔不知道马尔基扬是谁,但她却顽固地觉得他一定是个英勇无比、敢于反抗的大英雄,和她一样!

    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就这样结束了。

    卡米尔感到十分快乐。尽管她能感觉到母亲投s在她身上的y沉的目光,但她毫不在乎。她又一次成功地找到了同盟者。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当她出现危机的时候,总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地帮她呢?她可从来没有牺牲过自己,她只是在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而已。但恰恰是这一点,她的毅力、她的执著为她赢得了周围人的友情。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尽力而为,都在努力助她一臂之力。这使卡米尔感到万分的高兴。

    卡米尔朝科兰先生转过身子:“那么,我能坐您的车吗?”“卡米尔,你就呆在这儿!”母亲的训斥总是很及时地出现。但是,卡米尔宁愿坐在这个男人身边,也不愿意和母亲一起挤在那辆破车上。

    “请让她上来吧,这个孩子一点儿都不妨碍我。”卡米尔再一次胜利了。她重新搬起另一只装满泥土的口袋,心里想着但愿保罗那个家伙别跟着上来!果然,“我能上来吗?”保罗期待地望着姐姐。“哦,不,你还是留在那儿,你还要给他们帮忙呢。”保罗一肚子的不高兴,转身悻悻地走开了。

    “啪!”科兰先生猛挥一鞭,他们上路了。他开始小声地唱诗,卡米尔也随之哼哼起来。马车行到了拐弯处,渐渐放慢了速度。卡米尔笑了:“科兰先生,冲啊!冲向基督徒!不过,我宁愿喜欢异教徒。那个罗兰是个愚蠢的小伙子。他应该小心为妙!”

    科兰先生望着这个小姑娘。她是小姑娘吗?也许,说她是个年轻的姑娘更合适。他曾向她谈论起那些英雄豪杰,像《罗兰之歌》、《九三年》、《列那狐的故事》……这样做有没有用?科兰先生真的不敢说。每一次,她的弟弟也都在场听他读。可保罗永远那么安静,一言不发,好像在判断,在刻意拉开距离。卡米尔却完全不一样,她总是那么冲动,就像现在的样子。假如让她随心所欲,她就会心不在焉地双手紧握缰绳,自信地冲杀在罗兰伯爵的战场上了吧?

    科兰先生微微地一笑,他想,假如让人们看到他俩疾驶而过,会有何感想!她是那么地缺乏分析能力,找到什么书就读什么书;她又是那么直爽,读完一本书,就立即将自己的看法合盘托出。她就是那个反对罗兰的马尔基扬,她就是那个潜入伊桑格林家的列那狐。

    科兰眼前浮现出小卡米尔当时天真可爱的样子,她一边兴致勃勃地讲故事,一边画着列那狐各种各样的图画。有“拥抱夫人”的列那狐,还有“在伊桑格林的孩子们身上大小便”的列那狐。

    她是一个想像力多么丰富的孩子啊!

    可是她为什么笑了呢?突然,科兰先生从幻想中惊醒。他发现马车早已驶过了圣-埃班街,已经驶过了克洛岱尔家的住宅。

    “您把我拐走了,科兰先生!”卡米尔又开始大笑。科兰先生赶快调转车头往回赶,但马已经累得跑不动了。结果,他们比克洛岱尔一家晚到不少时间。“科兰先生,我有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我要画下《大卫与歌利亚》。您给我讲过这个故事的。”这个小姑娘永远有那么多从未有过的想法!当然,不仅如此,卡米尔还具有模仿他人动作和表情的天赋,因此和她呆在一起,永远也不会感到烦恼。

    第一章

    初试牛刀(1)

    全家都到了。在前厅,那座巨大的楼梯底下,包裹堆放在那里,所有的人都忙得不亦乐乎,而路易—普罗斯佩却不知到哪儿去了。当然,卡米尔知道就行。

    “请进来吧,”卡米尔压低嗓门对科兰说。他们穿过走廊,来到后花园。科兰拎着两只装满泥土的口袋。卡米尔只关心她的口袋,对搬运的“仆人”不屑一顾,“谢谢”这种客套话对她而言根本是多余。她打开这间小屋,哎唷,它们全都好好地在那儿呢!她心中窃喜,小心翼翼地望着它们——裹着满身破布的俾斯麦望着抱在襁褓中的拿破仑。经历了一个暑假,由于天气的干燥和长途的搬迁,它们出现了一些裂纹。小姑娘立即忙乎起来,她湿润泥土,开始工作。

    “稍等片刻,科兰先生,”卡米尔一开始工作就显得激动起来,“那儿,大卫将在那儿。歌利亚靠在他身旁。但是,他没有脑袋。我喜欢砍掉所有人的脑袋。”

    “那好,我先走了。否则待会儿您一看到我,我的脑袋也保不住了。”科兰先生知道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他身上了。的确如此,卡米尔朝他漫不经心地做了个手势,表示同意他的离开。此时的卡米尔已完全沉浸在工作之中了。在这一群英雄豪杰的包围下,她决心用自己的双手在她所选择的群像中淋漓尽致的表现出弱者怎样战胜强者的主题。不是曾经有过那么一天吗?这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

    盖安山石群中的一块石头,一个小小丑……从前有一个小小丑,偷偷地穿上了巨大的生命之鞋。但是,他把鞋穿反了:左脚套进了右边的鞋里,右脚却套进了左边的鞋里。他低着头走了,带着一个大大的心房,大得甚至比生命之鞋还要宽敞,甚至可以同时放进两只脚。结果,那些可恶的人没有放弃嘲弄他的机会,他们用鞋套上他的心,然后穿着它在地上跺。

    可怜的小丑把这双大鞋套在手上,把双脚放在心里,顽强的他要进一步探索生命。然后,他开始奔跑。可是,由于脚被放在了心里,所以他的心便被踩破了,当他张开双臂的时候,生命之鞋也弄丢了。他在用心思索,尽管两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鼻子却又不翼而飞了……

    卡米尔挺起身子,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离奇而丰富的幻觉当中。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巨大的杂技团里的那个小丑,滑稽可笑,被人遗忘了。外套早已滑落在她的脚边,而她却毫无知觉。卡米尔正被自己无限的柔情所支配着,她手中的小刀在飞快地舞动,所有的伟人,自高自大的人……她必须用自己的双手战斗,用自己的双手向别人证明:力量战胜柔情并不容易,巨足战胜想像也并不简单。卡米尔在想着她的小丑们,想着他那双巨大的生命之鞋……她的脑海里一片叫喊声,她的双手在作响。“从前,有一个小丑,他在……”她想把他打扮成一副滑稽可笑但又勇敢无畏的模样。

    “卡米尔,快一点儿!”门外传来了父亲的声音。我的上帝,是晚饭的时间到了吗?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晚饭时间已经过了。她后退几步,在她面前身材瘦小的大卫已经骑在巨人粗壮的身体上了。巨人作出一种保护自己的姿势,歌利亚没有脑袋,因为大卫刚刚把它砍掉了。以后再做这个脑袋吧,做一个惟一的一个没有身体的脑袋。

    “卡米尔,”父亲正站在昏暗的门口,“快过来吧,孩子。”父亲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出那个y暗潮湿的屋子,“别这样工作,我去征求一下阿尔弗莱德·布歇的意见,再过一个星期,他就回来了。”

    “路易,你瞧瞧这个孩子!”母亲的训斥又开始了,引得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原来卡米尔弄脏了自己的连衣裙,一大块一大块红色的花,十分显眼,她垂下眼睛以示对母亲的厌恶,事实上,这些红色的大花倒也蛮漂亮的,卡米尔心里偷偷地想。“至少在吃饭之前去洗洗手吧,还不快去换衣服!”卡米尔赶紧走开,跑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摸黑在脸盆里洗手。突然间,她的心里充满了对母亲的柔情——这个严厉的女人,也许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爱着自己的女儿。虽然她只有三十七岁,却已经变得迟钝了。那双眼睛暗淡无光,冷漠朦胧。大人们可能经历了很多破灭的幻梦吧?

    母亲在十八岁那年就嫁给了父亲,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她是如何承受住那种打击的呢?母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她们母女之间存在着这种不共戴天的仇恨呢?

    卡米尔似乎预感到总有一天她们俩会拼个你死我活。母亲,弟弟,家庭,婚姻,虽然卡米尔只有十三岁,但这一切已经使她透不过气来,她无法理解女人怎么能够按照某个男人的意志而生活。

    她很快就下楼了。一家人已经团坐在餐桌旁。母亲投来y沉的目光。卡米尔此时已无力反抗。她感到极度疲劳,甚至无力支持自己。她想大喊救命,想作出一个手势——一个需要别人帮助的求救信号。但是,有谁会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尤其是卡米尔那样性格的孩子会请求别人的帮助呢?突然,她头晕目眩,一种神秘的疾病似乎正在折磨她。她毫无食欲,只感到恶心,想吐,她好像就要死在这张餐桌旁了。

    “吃饭吧,卡米尔。”父亲的声音很慈祥,她也想让大家高兴,可越想这样做,就越感到自己无力动弹。卡米尔好像突然发出一声喊叫,像是狂风中燃烧的树一样。她那样一动不动地瞪着他们,仿佛他们此刻正在遥远的地方。她想听他们说话,可是耳朵里像塞了棉花,什么都听不清楚。救命!救命啊!父亲、母亲、妹妹、弟弟,他们仍在远处指手画脚。而她却只能感到自己生命的流逝。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了,她希望他们关心自己,同时又希望自己独自一人,只有灵魂和r体作伴。“一群木偶。一群木偶!”卡米尔开始大叫,似乎有点儿神智不清。“卡米尔!”她一头栽倒在地,全身关节松散,像散了架似的,一动不动如同个死人一般。……“这个孩子,整整一天没吃东西。搬那些该死的口袋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不必大惊小怪的。我们吃饭吧。”母亲终于找到了她的罪证,对她的自作自受显得那么不屑一顾。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一章

    初试牛刀(2)

    太阳一大早就升起来了。卡米尔遵照在维尔纳夫养成的习惯准时醒来。但是,这儿没有地方可以散步。外面送牛奶的人正在搬放牛奶桶,一阵叮哐乱响。卡米尔突然想起布雷斯地区的大肚子奶牛。望着自己躲在又厚又沉的床罩下面,活像一个肥大的大肚子。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用脚蹬了蹬床罩。一只手顺着自己的小腿往上摸。她喜欢观察自己的体型。手顺着小腿一直摸到膝盖下面一点。她一面采花似地弯下腰去,一只手顺着小腿轻轻地摸了上来,在两条光滑的大腿上到处画小圆圈。她稍微撩起长长的睡衣,往上一拉,结实的p股就露了出来。她一把捂住p股,尽量弄清楚它的轮廓。然后,手又摸回膝盖,继续从膝盖向上抚摸,慢慢地伸进腹股沟的凹陷部分。这一天早晨,她好奇地发现了这种抚摸带来的巨大快乐。

    她又把睡衣往上拉了一点儿,眼睛望着天花板。她感到自己那对开始发育的茹房已经隆起。一种奇怪的犹豫支配着她,总有一天,她要按照人的l体塑造模型。可是让谁来做她的模特儿呢?卡米尔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敢看上一眼,更何况是别人的?她喜欢感觉在手指下转动的骨骼,喜欢触摸自己的r体、手腕、脚髁及其他一切部分。她要凭记忆把它们都复制出来。她在床上舒展四肢,把棉布衬衣和羊毛衫都拉了过来。冬天即将来临,早晨天气寒冷得要命。白天也很快地变短了,看来她也只好呆在家里,在微弱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