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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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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厌其烦地教他说话,他咿咿呀呀的却总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倒叫我在一旁着急,惹得奶娘在一旁笑劝道:“小孩子要过了十个月才会说话呢。”这让我不禁有些灰心丧气,却看见承儿一张无邪欢笑着的脸,又忍不住抱起他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八个月,他就开始想要爬了,耐不住让人抱了,总是想要挣脱出来。把他放在松软的地毯上,只见他腹部贴着地毯,如小虫子蠕动着,却不能前进,只是后退着,看得一屋子的人忍俊不禁。他许是察觉到了我们在笑他,又或者自己也觉得无趣,突然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我看着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于是拿着玩偶在他前面召唤引诱他,他才复又打起精神尝试着爬起来。十几天后,承儿终于可以满屋子乱窜了,却淘气得很,捡到什么东西都想要往嘴里放,倒叫人整天担忧。

    颛福每天下了学就会到凤仪宫来,很耐心地陪承儿玩着,常常逗得承儿一惊一笑的。承儿也十分亲近颛福,有时我正忙着处理后宫事务承儿却非要缠着我,颛福就常常出来解围,承儿也乐意跟他,倒不烦我了。善善她们经常夸赞说:“这一对比亲兄弟还亲哪。”

    我看着在一旁玩耍着的俩兄弟,心仿如平静的湖水一般,那样平和却又充实,我想,也许,这就是所说的幸福吧。真希望可以永远永远这样下去。

    没想到,上天却吝啬给我最后一点幸福。

    承儿已经快满一周岁了,还没有长牙,让人暗暗着急。奶娘宽慰我说:“皇后娘娘,您也不要着急,听说有的小孩子一岁多才开始长牙……”这才让我稍稍一tl;安。

    后来承儿又全身出了红疹,常常出汗,又是叫人一阵着急,不过当时却并未察觉到什么,只以为是因为夏日天气酷热孩童身体不适的原因,于是吩咐奶娘随时注意保持清爽,太医们也开了微量清火的方子。

    然而承儿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了。他可能自己也觉得不舒服,时常啼哭,搅得凤仪官上下不安。

    我虽懂药理,却也诊不出承儿得了什么病,太医们更是一筹莫展。加之我对照料婴儿毫无经验,不禁惊慌失措,每日只能守在承儿的小床前照看他,却束手无策。

    宫人们劝说道:“小姐,夜已经很深了,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我抱着啼哭的承儿来回走动哄着,疲惫不堪,却还是摇了摇头。

    善善担忧地看着我说:“小小姐,这儿有我和奶娘照看着呢。小姐,您白天还要处理后宫事宜,又要守护小太子,身体早晚要吃不消的……”

    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就流下泪来,马上伸手拭干,却掩饰不住浓浓的哭腔:“我不知道……养个孩子这么难……”

    然后贴住承儿的脸蛋,喃喃对他说:“承儿,别哭了,娘求你别哭了……啊……娘心要碎了……”

    奶娘走过来,安慰我说:“皇后娘娘,您也不要丧气,小孩子成长总难免折腾一番的,自己还不会说话,一难受就只能用哭声来表达……”

    善善也故作轻松笑着接道:“是啊,小小姐,您小时候晚上也经常哭闹着不睡觉,害得呀,小姐也跟着好几天晚上没睡着……”

    我抬头看善善,只想从她的话中寻求一丝安心和慰藉:“是吗?小孩子小时候都是这样的吗?”   ’

    善善点了点头。

    我的无助感稍稍减轻了些,又在宫人几番劝导下,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我是不能倒下的,后宫的事要面面俱到,朝廷之事又一点不能掉以轻心。

    婷仪来信说,南赢王正密谋联合几位亲王和对我不服的大臣上奏,以承儿年幼不知品性为由,要废除他的太子之位。

    婷仪每次会定时寄信给我,这样才能使我随时准确地知道南赢王的一举一动。

    听说她越来越受到南赢王的宠爱,我想她一定很痛苦吧。

    当初,承儿之所以能顺利被立为太子,也得缘于我奏请得突然,众亲王尚措手不及,现在他们回到封地自然要暗中筹划一番。

    我正和右宰相神色沉重地商量着,如意却进来禀告说奶娘抱着承儿来了。

    我心中一惊,是承儿出了什么事吗?于是叫右宰相退下明日再议,连忙请奶娘进来。

    没想到奶娘却一脸喜色地抱着承儿走了进来,她跪在我面前惊喜地说:“皇后娘娘,今天太子叫了‘娘’字呢!”

    我听了有些不敢相信,又惊又喜,急忙问道:“是吗?真的吗?”

    奶娘连连点头:“是呢,皇后娘娘,虽然还不太清楚,不过确实是‘娘’这个字呢!”

    我欢喜地抱过承儿,此时他已经可以被扶着站立了,我对着他说:“承儿,叫娘呀。”

    可是承儿只是左顾右盼的,咿咿呀呀的,后来几次要张口也没说出什么来。

    我感到有些惋惜,他第一次说话我却没听见。

    看着眼前费力站着的小人儿,白胖软嫩的脸蛋,眼睛黑白分明满是无辜的神色,嘴中不时逸出咿呀的话来,仿佛很自得其乐的样子。他穿着略显宽大的绣龙金黄色婴儿服,脖子上挂着银色的长命锁,随着他一动一动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十分可爱。我将他搂在怀中,轻抚着他柔软的胎发,感受着他小小而温软的身体,心中是那样爱冷。

    我低头,温柔地看着径自摆弄着我腰间玉佩的承儿,心中默默地对他说:承儿你要快快长大啊。

    然后微微一笑,不知道明早一醒,是不是就能听到你叫我娘亲呢。

    然而就在当晚,我在睡梦中被雷声惊醒,我迷迷糊糊地想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场雷雨呢。

    然后就听到屋外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我的房门被推开了,然后是善善在门口急促地叫了我一声:“小小姐……”

    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善善、如意等几个官人提着暗红色的莲花宫灯已经站在我的床前,这时外面又是一阵巨雷,瞬间将整个屋子照得亮白,在这一红一白的闪烁下,善善的脸色极是骇人。

    我诧异地看着她,还有些混沌不清,却听见善善惊恐无比的声音:“小小姐,太子他,太子他出事了!”   ?‘;

    我甚至没有披外衣光着脚就奔了出去。

    在路上,我简直无法思考,只是不停地对自己说承儿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这群奴才最爱小题大做,回去得好好责罚他们……

    我砰地推开门,只见一屋子的人跪在地上痛哭着。

    我恼怒地喝道:“没事丧气哭什么!太子病了快去请太医啊!”

    奶娘抱着承儿跪走到我的面前,伏在我脚下痛哭流涕地说:“皇后娘娘,小太子他,他归天了!”

    外面是一阵巨响的雷声,我瞪大眼睛看着她:“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奶娘再次哽咽地重复说:“刚刚小太子面色发青,浑身抽搐不止,然后,然后,就……断气了!”

    我从她怀中夺回承儿,踹开她,怒道:“你胡说!再敢胡说我要了你的命!”

    奶娘倒在地上,一味地哭泣起来。

    我抱着承儿,怔了一下,旋即像往常那样轻声哄着他说:“承儿,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你这小家伙总是让人不得清闲……你是不是害怕雷声,母后在这儿呢……”

    然而承儿在我怀中僵硬着,毫无反应。

    我的心跳了一下,暗暗抱紧了他,脸上却笑着说:“怎么了?承儿你睡着了吗?是不是有母后抱着你感到心安了?那母后给你唱支歌哄你入睡好吗……”

    我轻拍着他小声哼唱着,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全屋子里的人都抬头怔怔地看着我,那么静,那么静,只能听到我轻柔的歌声和外面不时的雷鸣声。

    这时皇上疾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神色惶恐的众太医们。

    他急切地问:“承儿,他怎么样了?太医们快过去看看。”

    我冲皇上做了一个嘘的姿势,小声说:“承儿睡着了,皇上我们不要吵醒他,吵醒他,他又要哭了……”

    皇上困惑地看着我,他走上前,轻轻抓住承儿的小手,神色一变,然后又把手放在承儿的鼻前,不觉得煞白了脸。

    “爱妃,他死了……”

    我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控制住自己稳稳地站住,笑着对皇上说:“皇上您说什么呢……”

    皇上沉痛地看着我,拥过我的身体,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奴兮,他死了,他的手都冰冷了……”

    “不可能,承儿只是睡着了,刚刚他的身体还是有暖气儿的,不信让太医们来看看……”

    为首的苗太医小心地走上前,把了脉,试了鼻息,然后躬身小声说:“请皇后娘娘节哀……”

    “你们骗我……”我连连摇头否认。

    “奴兮,你别这样,你明明已经知道了……否则你为什么流泪……”

    我的手不觉地伸向眼角边,果然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

    我转头看着怀中的承儿,摇晃着他:“承儿你醒来给他们看,你还活着是不是?明天就是你的一周岁了,都说孩子过了一岁以后就健健康康地成长是不是?你是大胤国的太子,一定福大命大的……”

    然后承儿只是青白着脸色,一动不动。

    我下了狠心掐了他一把,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摇晃承儿的力度越发大了,大声说:“你哭啊,承儿你哭啊,你不是总爱哭吗,怎么不哭了……”

    无论我怎样呼唤他,承儿只是面色青白地静静躺在我怀中。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我瘫软在地上伏着他身子不住地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他死了,他死了!

    我知道,从抱住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但我宁愿我是错的,我宁愿他是睡着的,你们为什么要吵醒他,让他多睡会儿不行吗,你们好狠心……

    皇上上前去搀我,我的身体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突然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抱起承儿就冲出门外。   ‘

    外面大雨瓢泼,电闪雷鸣。

    我抱着承儿冲入雨中,刹那间全身就已是湿淋淋的。

    我跪在庭院中,紧紧地抱住承儿,冲天喊道:“老天,你不公!你不公!冤有头债有主,一个不满周岁的稚儿何其无辜!他做错过什么,你这样早早收了他的性命!是我奴兮应该遭报应,与他何干?与他何干?!”

    一阵闪电打过,接着又是~声滚滚巨雷。

    我边流泪边狂笑着:“承儿都已经死了,我何惧哉?上天你收了我最珍贵的,在这世上还有我所留恋的吗?还有我怕的吗?上天你负我……你负我!”

    我声声控诉着,用尽最后一点的力气,嗓子嘶哑得再也发不出声音,我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倾盆大雨之中。

    甚至……连承儿的死因都查不出。

    我苍白着脸瘫坐在床榻上,心中剩下的是浓浓的悲哀。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做娘的……

    这时尤其想念药婆婆,如果她在也许会有办法,但是想起她临终前的话,我想,即便她还尚在人世,我也是没有脸面去找她的吧。

    皇上指着跪在下面服侍承儿的宫人们大怒道:“是你们害死了朕的皇子,找不出元凶,朕要你们一并陪葬!”

    善善、如意他们被领命冲进来的侍卫粗暴地拉了下去,而我靠在榻上冷冷地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

    “小小姐……”善善突然哀楚地唤了一声。

    我浑身一颤,身体无力地滑了下去,拿被子捂住自己,无助地哭起来,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放了他们吧……我不知道是谁,却只是他们中的一个……”

    后来承儿以暴病之由公之于世,大滴大滴的眼泪成串从我眼中流了下来,怎么拭也拭不断。

    承儿,娘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害了你,连想为你报仇都是不能……

    自以为聪明绝顶,权势遮天,原来一切成空,都是空。

    “小小姐,小太子要安葬了,您不要这样……”善善流着泪却在一旁劝着我。

    我死死地抱着承儿的尸体,怎么也不松开。

    菟丝这时出来沉声说:“皇后娘娘,如果小太子不及时下葬,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一辈子都无法投胎了……”

    我一愣,就在这松动间,宫人们将承儿抢了过去,抱着就要往外走。

    我跑上前,宫人从后面拉住了我,苦苦相劝着,拉扯之间竟拉断了承儿身上的长命锁,最后我泪眼婆娑地看着承儿那小小的身体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承儿的衣物也都被烧掉了,说是不让他找到回家的路。

    那把长命锁竞变成了承儿最后的遗物,我不吃不喝,每日只是摩挲着它,想着承儿,每每哭晕过去。

    善善的双眼早已红肿不堪,却在一旁劝我说:“小小姐,请节哀……”

    我喃喃地反复告诫自己说:“我不伤心,我不伤心……”却早已泪流满面,忍不住掩面而泣:“我怎么能不伤心……”

    我扑到善善的怀里,嘴角不住地抽搐着只能死死地咬住她的衣袍:“善,承儿死了,他死了,我甚至没有听过他叫我一声娘亲……就……死了……”

    一个月后,我召奶娘来到我面前。

    那时,我整个人已经极虚弱了,连坐在榻上都需要有人在后面扶着。

    我声音虚弱地对跪在下面的奶娘说:“宫中已经容不下你了……你拿着这些银两出宫过日子去吧……”

    奶娘脸上挂着泪痕抬头吃惊地看着我:“皇后娘娘,您不杀奴婢?”

    我缓缓摇了摇头:“所有人都怀疑你,可是本宫知道不是你……你对承儿的尽心竭力,本宫不是没看在眼里……”

    又何况试探了你那么多次,你早有好多机会可以害死承儿,也不至于等到如今。那名凶手想要通过你转移注意力,我又怎么可以让他如愿?

    奶娘伏地痛哭流涕:“皇后娘娘,奴婢也是有罪的呀,奴婢没有照看好小太子……”

    听她提起承儿,我又忍不住流泪了:“就因为我死tjl子,我不想你的儿子没有娘亲……”说着说着我话语间已经哽咽起来,“奶娘,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很嫉妒你……”

    在奶娘离开时,我又忍不住叫住了她,问道:“奶娘,承儿的那个‘娘’字叫得清楚吗?”

    奶娘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使劲地点着头,不住地擦泪回答:“清楚,小太子的那个字叫得可清脆了哪……”

    我疲惫不堪地靠了回去,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嘴角却又尝到了无比咸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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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宠

    我听了止不住地冷笑,原来皇上也有负气幼稚的时候。

    就因为花溅泪是被我冷落的宫人,您就偏偏要宠幸她给我看吗?

    我对你本就无爱,你宠幸何人又与我何干呢?

    (奴兮)

    我环视四周,感觉到往日精美奢华的器物都散发出阵阵的戾气,首次发现这儿竟然是个如此y冷的地方。

    我逐个想我身边的宫人们,善善、如意、楚姿、菟丝、形单、花溅泪、镜明……到底是谁。想到这儿,我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抱着身子蜷缩在床上的一角。

    我不知道……无论是谁,承儿都已经死了。

    原来测不透的是人心,那样深,那样深……任凭我百般算计,还是……算不到。

    潜伏在我身边那么久,一出手却是致命的打击,后又按兵不动,隐匿起来,无论怎样也试探不出,真是好毒辣好y险。

    承儿死得惨,我这个做娘的却束手无策,无法为他报仇,我好恨好恨自己。

    在这样愧疚的伤痛中,我病卧在床茶饭不思每日只以泪洗面,迅速地消瘦下去。后宫诸事也再无心思气力打理,也不想再见那些虚情假意的后宫妃嫔们,于是凤仪宫终日笼罩着哀戚冷清的气氛,再无昔日的熙攘繁华。

    皇上每日都来凤仪宫看我,带着各样稀奇精致的珍玩,哄我开心。

    当他把一匹华丽的双面绣锦铺展在我的面前,如同一长片绚丽的云彩绽放在眼前,瞬间,我的眼睛被刺得一痛。

    他笑着逗我说:“爱妃喜欢吗?爱妃好像很久没有做新衣了,朕记得你以前每天都要换一件的……这次可要让织锦司好好做几个新样式。”

    他看我毫无表情的样子,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让我的手在上面滑过,说:“这面料也是光滑如玉,正配爱妃娇嫩的身体……”然后他又兴致勃勃地翻过面料的另一面解释说:“最奇特的,就是这匹布正面看和反面看截然不同……真让人啧啧称奇啊。”

    我的心被震了一下,正面和反面……这不正像是现在还藏匿在凤仪宫的那个凶手吗……

    “爱妃你怎么又哭了?”

    大滴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打湿了一小片……小片的锦缎,我噙着泪抬头看皇上,心中涌起一股悲愤,我们的孩子死了,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皇上疼惜地要伸手将我揽人怀中,我厌恶地躲避开了。

    皇上一怔,脸上有些讪讪的,说:“爱妃,你这样已经两个多月了,也总不能这样悲伤不止啊……”

    我盯着皇上,说:“皇上有很多孩子,臣妾却只有一个。皇上可以不疼惜,可以不伤心,臣妾却不能!”

    皇上脸色一变:“怪不得每次朕来你都对朕冷若冰霜,你这是在埋怨朕吗?承儿也是朕的儿子,朕怎么可能不心疼?可是承儿人死不能复生,朕还要关心江山社稷,你要朕怎么办?朕要将那些奴才杀了,是你不让,现在怎么可以反过来埋怨朕?真是好没道理……”

    他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嘴,叹了一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怒气,然后心平气和地对我说:“朕知道你很伤心很难过,可是也不能总一味任性下去。”然后他故作轻松地说道:“好了,好了,等你把身子养好了,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如何?”

    我听了,心中涌起一种浓重的悲哀,承儿就是承儿,不是其他的人或其他的孩子能够代替的,不禁冷笑了一声:“皇上真的心疼过承儿吗?您本来就不希望承儿的出生,承儿现在死了不正让您松了一口气吗?不是正如了您的愿吗?”

    皇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责我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皇上自然懂臣妾的话。”我冷冷地说,然后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臣妾乃丧子的不祥之人,皇上还是请回吧。您可以不在乎,那么就留下我这个做娘的独自缅怀我的孩儿吧。”

    皇上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他从没被这样强硬地拒绝过。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不像你母亲,她是那样温婉,若是她定不会……”

    忍不住地在心中凄惨地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对他不是没有恨的,而这种怨恨终于在承儿死后,再也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

    我抬起头,发现皇上的脸色已经煞白,我一字一字地对他说:“我本就不是我母亲。”

    末了,我又感到一种浓浓的悲哀,我明白地告诉他说:“若是我母亲,她宁可死也不会从了你……”   ’

    皇上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已经是一片铁青,那种被揭露出来的羞愤,旋即转化成了一股怒气:“你已经不再温柔可爱……也罢,也罢,如你所愿,朕以后再也不踏入这凤仪宫半步!”

    皇上怒极,拂袖而去。

    我怔怔地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但是我不后悔说的那番话。

    我不后悔,强颜欢笑了那么长时间,我累了。

    承儿死了,我也什么都不要了。

    后来,果然皇上再未踏入凤仪宫半步。

    得罪了皇上,就是得罪了整个后宫。

    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来,只有惠修仪趁夜深人少的时候,悄悄地来探望过几次。

    我失了宠,她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

    已经没有什么好茶来款待她了,我苦笑着:“看来你当初投错了人。”

    她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说:“我敬佩皇后娘娘的为人。”

    我又苦笑起来,然后抬头对她说:“你受我牵连,我于心不忍。你到殊贤妃罚lljl多走动吧,她为人宽厚,想必不会为难于你。”

    惠修仪神色间有些惭愧,欲言又止。

    我微微地笑了,说:“我不怨你,你来不就是想听到我这番话吗?我说了,你心里是不是好受点?惭愧是不是少点?这没什么,又何况你还抚养颛明,你更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环境吧?无论怎样,不要让小孩子受到无端的牵连,他们是无辜的。”

    惠修仪眼圈红了起来,哽咽着说:“皇后娘娘,您真是让人看不透的人哪……但真的让我由衷地敬佩您。”

    我缓缓摇了摇头:“我有什么值得敬佩的……”

    “皇后娘娘您别这么说……以后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你只要能好好保护自己就行了,颛明有你这样的母妃未尝不是他的幸运……只是,苦了颛福……”我不无伤感地说。

    那天,颛福回来眼圈红红的,却竭力掩饰着。

    我又怎么会注意不到,看了他一眼,装作不经心地问:“受人欺负了?”

    颛福的眼圈越发的红了,却紧抿了嘴,倔强地说:“不。”

    我低下了头,小声地说:“是母后对不起你。”

    他却因此话抑制不住跪在我面前抱着我大哭:“母后,那些妃嫔背后说您的坏话,孩儿不让她们说您的坏话……”

    我流下泪来,轻抚着他的头,心中是从未有过的酸涩。

    “母后做了坏事,她们说也是应该的,福儿你不需要为母后抱不平的……”

    颛福却突然站了起来,他擦干了眼泪,小小的脸上写满坚定:“福儿会快快长大保护母后。”

    我一怔,心中有着感动,却又有抑制不住的愧疚:“只要……你以后不怨恨母后就好了……”我轻声地说。

    风仪宫一切的吃穿用度都缩减了下来。

    往日的奢华喧闹不再,剩下的只是穷酸和清寒。

    寒冬降临,凤仪宫的炭火却还迟迟没有被批下来。

    我被宫人披戴上温暖御寒的裘袍,却见官人们在室内被冻得瑟瑟发抖,双手通红。

    我默默地脱下裘袍搁在一边,善善惊道:“小小姐,小心着凉。”

    我淡然地一笑:“善,我本就不怕冷的。”

    后来,皇上身边的太监来过凤仪宫一次,不是来找我的,而是将花溅泪接去当瑜才人的。

    宫娥一夜受宠被晋封为才人,已经是不小的恩荣。

    我听了止不住地冷笑,原来皇上也有负气幼稚的时候。

    就因为花溅泪是被我冷落的宫人,您就偏偏要宠幸她给我看吗?

    我对你本就无爱,你宠幸何人又与我何干呢?

    但是后来镜明也随着花溅泪走了。

    他毫无愧色地向我辞行说:“小姐,奴才虽然为人所不齿,但您却真是奴才服气的人,奴才也想一直忠贞不贰地服侍您。但是现在您自甘堕落,奴才却受不了这份苦。只要您不把奴才急了,奴才也不会擅自泄露什么,因为对奴才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这点就请小姐放心……”

    我冷漠地看着他,说:“我不留你,但是说出不该说的话,你也应知道自己的下场。”

    镜明笑了一下:“就是这时候,小姐依然气势不减,这也是镜明一直佩服您的地方。”他转身要走,却又回过头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姐,这次您真的是做错了呀。皇上一言九鼎,他说不会来以后就真的不会来了。您绝了自己的后路,以后真的是再也没有翻身之路了。”

    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是不是花溅泪杀了承jl?”

    镜明愣了一下,了然地感慨道:“原来小姐您在用自己一生的富贵作赌注,只是为了出那个凶手。既然杀了太子就必然不会与您同患难,您是想用自己的苦境走那个人。但是小姐您依然做错了,现在纵然知道是谁,您也再无能力报仇了。”

    他最后一次向我虔诚地一跪,然后毅然地离开。

    镜明不懂的是,无论怎样,无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我首先一定要知道的是——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孩子。

    知道了,以后即便是同归于尽,也……

    然而该走的都走了,我那时也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树倒众人推。

    我看着菟丝平静地对撕说:“芳儿,你走吧,我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你了……”

    不叫她菟丝而是叫她芳儿,她应该明白,因为我这棵大树倒了。

    菟丝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说:“皇后娘娘今晚要吃什么,我唤厨子做。”

    现在每日的膳食已经不再是随意的了,她分明是在转移话题,我不觉地抬高了语调唤了她一声:“芳儿……”

    菟丝一愣,然后又跪在我面前,恭敬地说:“皇后娘娘已经将最好的教给奴婢了。”

    我一怔,又听见她庄重地向我解释说:“那就是情怀。奴婢想也许皇后娘娘才是这后宫之中最重情义的人吧。奴婢不走了,奴婢愿一辈子服侍娘娘,永远忠于娘娘。”

    那晚我们真的吃到了一顿算是丰盛的晚膳。

    楚姿感慨地说:“真的是好久没有吃到新鲜的蔬菜了呀……”

    善善疑惑地看着菟丝问:“菟丝,你从哪儿弄来的?”

    菟丝向我解释说:“娘娘,你还记得你以前提拔过的一个年轻御厨吧?他一直对娘娘感恩戴德呢,这菜也是他弄的。”

    我暗暗吃了一惊,我没想到自己以前随意的一句话帮了一个小厨子,最后也帮到了我自己。

    我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又默默吃饭。

    刚开始的时候,后宫众妃还抱有张望的态度,派人严密监察风仪宫的一举一动,但是几个月过后,她们确信皇上真的再也不会来到凤仪宫后,就不再把风仪宫放在眼里了。

    我翻开厚厚的史卷,竞首次那样好奇,自古以来那些被废弃被冷落的皇后是如何打发日子的呢?

    善善又红了眼睛,我淡淡地说:“善,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我又不在乎地笑了笑,轻声说:“真的呀,善。待报了仇,即便随承儿而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好久都无法安眠了,那日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却在睡梦中听见小孩子的哭声。

    我被惊醒过来,起身连忙问:“是承儿在哭吗?”

    善善先是迷惑地看着我,渐渐眼神忧郁起来,对我说:“小小姐,那是猫闹春的声音呢……”

    我了然,心中是说不出的惆怅和伤感。

    我复又躺下,喃喃地说:“是吗……”

    花溅泪是皇上现在的新宠,她爱猫,所以皇上特意着人在宫中为她养了许多猫。

    花溅泪已经很会讨人喜欢了,也会察言观色。

    皇上喜欢的是温婉的女子,是因为这样才喜欢我娘亲,还是因为爱上了我的娘亲才以这个作为他宠爱女子的标准?

    只是我不是那样的人,以前的,都是伪装的……但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

    我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猫,是j臣呢……”

    (十二皇子)

    京城来了消息,那个小太子死了。

    身边的人闻之,莫不欢欣鼓舞,喜形于色。

    是啊,小太子死了,那个一出生就拥有一切尊贵无比的小太子死了。

    我默然着,心中却隐隐发痛,不是为他痛,只是为她。

    不知道她该怎样悲恸,是不是又拼命忍着泪水……

    我攥紧了拳头,吩咐说:“备车马,我要上京。”

    众人一惊,心腹李琅拦在我面前冷静地说:“王爷,您不能去。”

    我脸一沉,喝道:“让开!”

    他并没有走开,而是沉声说:“王爷您未得奉诏擅自人京,将会被外人诬陷于谋逆之罪!恐怕您的车马还没到城门,就会被禁军押解起来!”

    “让开。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待入京我会向父皇解释……

    李琅冷笑了一下,一针见血地说:“王爷要向皇上怎么解释?皇上的儿子死了,让您这个做兄长的c心了?”

    我愣愣在场说不出话来。

    李琅继续沉声说:“退一万步说,王爷如果真是为了那个宫中人,也应该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否则恐怕也会使她受到牵连吧。”

    我颓然跌坐下来。

    这时一个老姑姑闯了进来,嚷道:“王爷,云王妃要生产了!”

    我一惊,却只是坐在那里木然不动,良久才吩咐说:“你快过去好好侍候。”

    那老姑姑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情,问:“王爷,您不去吗?”

    我站起来背过身去,疲惫地说:“你们都退下吧。”

    云奴恐怕是要怪罪我的吧。

    我对她不是没有担心,不是没有痛心,然而却都不及千里之外的那个人的千万分之一。奴兮,你现在怎么样了?好想立刻飞奔到你身边,把你揽在身怀,然而我却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能做。我只能等待,等待元日的到来。奴兮,请你一定要好好地爱惜自己,好好地保护自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纸窗外站了一个人影,禀道:“王爷,云王妃刚刚诞下了长子,母子安好。”

    我的心一动,竟是说不出欣喜还是悲伤。

    “知道了。”我只是这样说。

    外面的人影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王爷,云王妃等您过去看看儿子呢。”、

    心中终究觉得对不起云奴,我犹豫着推开了门。

    云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渗着薄汗,整个人显得疲累憔悴。

    但是她看见我依然强撑起身子,冲我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王爷,您来了就好。”

    我心中一痛,坐在她床边,扶着她躺下。

    她不安地躺下,委屈地说:“我真怕您不会来了……”

    我心中有些愧疚,没有说话,只是为她轻轻拭去额上的汗水。

    她脉脉地看着我,突然又欢快地说:“王爷,快看看我们的儿子。”

    奶娘将那新出生的孩子放在我怀中。

    我仔细地看着他,他小小的模样却让我想起了奴兮的孩子。

    她正遭受着丧子之痛,而我刚刚喜得长子。

    如果得子都让人如此欢喜,那么现在她又该怎样的悲伤?

    想到这儿,看到怀中的稚子竟然索然无味,我将孩子复又递给奶娘,歉意地对云奴说:“我还有政事要忙,先回书房了。”

    云奴愣愣地看着我,我在她失望落寞的眼神中转身离开。

    然后听到屋里奶娘说:“王爷怎么这样冷淡,他不喜欢小长子吗?”继而又听到屋里人惊慌的声音:“王妃,您不要哭啊,坐月子哭是要落病根的呀……”

    今夜月色如此凄冷,我抬头望向月亮,缓缓地闭上眼睛。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却要伤害爱我的人……

    我真是罪孽深重,却不知悔改。

    元日快到之时,我早早上了路。

    见到父皇,他露出很高兴的表情,依然像平时那样欢快地笑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落寞和哀伤却不时地从他的眼中闪现出来。

    他身体弱了很多,和我没说多久,就让我去拜见母妃了。

    母妃欣喜地絮絮地和我说着话:“怎么也不带孙儿过来?我好想抱抱我的小孙子呢……啊,不过也是,那么小的孩子可不经折腾,路上出什么事可不好。”

    我心不在焉地应承着。

    母妃看了我一眼,接着说:“蔓玉她好吗?你不要冷淡她,云奴纵然生了长子却血统不正……什么时候你有了嫡子,母妃才真正心安了。”

    “母妃……”我带有几丝不耐烦地唤了她一声。

    母妃怔了一下,然后低头品了一口茶,叹了口气说:“你心神不定哪。你这么早回来,真的是如你对你父皇所说的惦念母妃吗?”

    我答不出话来。

    但是母妃的话严厉了些:“不许去。母妃不允许你去。人人都说她是罪有应得,母妃不许你膛这浑水!”

    “母妃,奴兮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您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

    母妃的脸色变得很差,摇头说:“我不管,我只知道凤仪宫人人避之不及,我也不能让你去那个危险的地方!”

    后来母妃果然派人每日紧紧盯着我,无奈之下我找到元遥,他看上去也憔悴多了。

    我问他:“她还好吗?”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回答说:“不知道……我问了她身边的宫人,听说每日只是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听了默然,良久小声说:“她心里苦,是在忍着的吧。”

    元遥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浓浓忧伤,我突然抬头看着他说:“元遥,你帮我,我要去看看她。”

    元遥吃惊地看着我,我一脸的坚定,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对父皇、母妃说:要和元遥出宫狩猎,为元日宴会添些野味。

    经由父皇同意后,我明面上先和元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宫去,却在半路上卸去华丽的亲王装束,换上了太监的袍子,再经一番装扮就假借元遥之命悄悄地返回宫中。

    我看着身上红色的内侍袍服,不禁苦笑起来。

    想起小时候,奴兮总是嚷嚷着,让我穿上太监的袍子给她看看,我深以为耻,唯独这事没有答应过她,没想到现在却是有机会了。

    我做出太监一贯低着头的姿势,快步走在去凤仪宫的路上,时时警惕着,并在心中想着,如果遇到什么人应答的对策,但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毫无必要的。

    离凤仪宫越近人迹越是稀少,不,其实是没遇到什么人。

    心中酸痛着,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想早点见到她。

    终于到了风仪宫,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庭院空落落的,却并不荒芜,依稀可以看出每日都是有人精心打扫过的。

    我拾级而上,在外廊上碰到一名端着浅盆的宫娥,她一愣,然后喝道:“谁?干什么来的?”

    这名宫娥我未曾见过,竟一时无法回答。

    这时门被推开了,竟是善善走了出来,她先是看着那宫娥问:“怎么了,菟丝?”

    那名叫菟丝的宫娥看向我,善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一愣一惊,然后回味过来,眼中渐渐有了泪:“王爷,您总算来了,我家小小姐,她,好苦啊。”

    我环视着室内,一如往日的奢华,但却是清清冷冷的,毫无生气。那个一向心高气傲的人儿,是如何忍受这份冷清的呢?

    终于素色绣红梅的帘幕后面,传来了衣服轻微的窸窣声,她走了出来,静静地坐在我面前。

    我的视线随她而动,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盯着她影影绰绰的身姿。

    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我们互相默默地望着彼此,善善她们悄悄地离开了。

    良久,她轻轻地说:“恭贺你喜得长子……”

    心中涌起一股恼怒,我起身掀开帘子,沉沉地说:“我不是来听你说这句话的!”

    她一瞬间变了脸色,连忙转过头去想要逃遁,我急着上前将她稳稳地拥在怀中。

    她举起袖袍遮住自己的脸,惊恐地说:“别看我,我一定……变得很丑很丑了……”

    我抱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的身体竟然变得如此瘦削单薄,感受不到丝毫重量,仿佛随时都会变为一缕青烟随风而去……

    心中又酸又涩又痛,不禁用力地抱住她,将自己埋在她的肩膀,良久哽咽出声:“奴兮,你别这样,我心疼……”

    她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有冰冷的y体滴到了我的手背上,她轻轻抽泣着说:“你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我又恼又急:“奴兮,我只想让你好好的、好好地想想你自己!”

    “想想我自己吗……”她良久喃喃地说,声音是那样的细微,带着隐隐的哭泣声,“虽然知道你不应该来,却有一点点盼着你来……想着我;frl;&039;&039;l…、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多好……”

    她终于回头望我,眼中噙着泪水晶莹剔透,顺着苍白的脸流过一道泪痕,那样的憔悴,那样的楚楚可怜,让我心痛。

    我将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紧紧地再也不舍得放手。

    那一天,让我日思夜想、让我魂断梦牵、我要爱一辈子的女人在我怀中。

    她的长发如同黑缎子般披散开来,散发出阵阵的芳香。

    我努力撑起身子,只是怕压坏身下那娇弱的人儿。

    她在我身下断断续续地呻吟,在我听来更像是嘤嘤的哭泣,我轻轻地为她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