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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通把他敲碎掉,放在一个大水盆里,把昂贵的颜料洒上去,据说他在做的时候还是晚上,路过的学生还以为他在杀人埋尸咧,因为他洒的颜料是红色的。他在美术科里很有名,是有名的怪人。瓜子咯咯笑着。

    叫什么名字?

    纪宜问道,瓜子说:

    好像是鱼什么……啊,对,是介鱼,连名字都很怪。

    那,你刚刚说人体模特儿的事,然后?

    喔喔,对对,那个学弟更怪的还在这里,

    瓜子忽然露出一抹暧昧的笑,把椅子挪到房间角落的电脑前:

    听说他最近不知道又在做什么作品,就到处征求人体模特儿,还把征求启事贴在班级讨论版上。听说他会请应征者脱了衣服躺在沙发上,然后做上一两个三四个小时都有,好像是依据人体的模样,用奇怪的素材拼贴的样子,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也不是用画的。听说他不太让模特儿看他的作品就是了,

    瓜子挨近了纪宜,挑着眼睛笑了一下,

    而且啊,我告诉你喔,因为真的人体模特儿很贵,他请不起,他也付不出报酬给那些来应征的人。所以他就在公告上说,来应征的报酬就是他自己,等他画完,模特儿想对他的身体做什么都可以,一次就换一晚。

    纪宜似乎愣了一下,从书桌回过头来,

    做什么都可以?

    对啊,就是?交性?易啦。我还真问过去应征的人,他说是真的喔!那个学弟完全不害羞,脱了衣服就躺在床上,就连你玩奇怪的游戏他也会配合你,怎么样,小蟹,有心动吗?听玩过那学弟的人在讨论版分享,皮肤很白脸蛋又很可爱喔。

    他又搔了搔头,有些可惜地说:不过听说他还是会挑人,只要男的以外,应征者要寄照片过去,如果?过通?了他就会回信告诉你时间。而且同一个人还不接受两次。

    纪宜瞪了他一眼,你该不会已经试过了?

    瓜子没好气地坐倒在床上:试过又怎样啦!本大爷就是人矮身材又不好啦!否则怎么会被男友甩了?才寄去就音讯全无,至少寄个铭谢惠顾来安慰我嘛!

    用身体换人体模特儿的学弟……啊。纪宜抚了抚下巴。

    一开始听到这个讯息时,纪宜其实并没有真的很放在心上,第二天排演、讨论,就又忘了大半。直到隔天晚上,坐到电脑前,发现画面还停在瓜子上次给他看的那个讨论版上时,纪宜才想起来。

    毕竟是戏剧科的,又是常任舞台要角,纪宜对自己的脸孔和身材多少有点自信。反正最近他没时间拐学弟,有些禁欲过久,试试看也不错。纪宜就抱着这样的心情,点阅了那则征人公告。纪宜就抱着这样的心情,点阅了那则征人公告。

    公告写得非常简单,先是叫他寄全身照片、正背面各一张过去,其他姓名连络电话什么的一概不要,大概是要让那些模特儿身份保密吧!

    纪宜中午才寄去,晚上回宿舍时,就看到信箱里回了信。他忙坐到椅前点开来看:

    re:人体模特儿征求事宜(限男性)

    寄件者:介鱼(     。  )

    寄件日期:2009年5月15日下午14:00:20

    收件者:小蟹(     。  )

    明天下午两点。

    新生宿舍二楼2…602号室。

    请先洗澡、大致整理仪容,谢谢。

    介鱼

    纪宜把那封简短信反覆看了两遍,坐在电脑桌前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信中给人的感觉,多少有点拘谨、害羞的意味。

    但是这个人却来者不拒,和自己的人体模特儿上床,虽说美术科的性观念开放程度仅次于他们伟大的戏剧学院,纪宜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第二天一清早,纪宜就起床开始整理自己。他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高级沐浴r洗了澡、除了毛,换上名牌的亚曼尼轻便西装,还喷了味道优雅的高级香水,最后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确定自己身上每一寸打扮都很完美后,才拿着信离开宿舍。

    那天外面却飘起了小雨,纪宜只好向管理员借了伞,撑着黑伞走到新生宿舍去。

    新生宿舍距离大门口不远,避免新生找不到地方回房,不过一到二年级就会通通被扫地出门。纪宜走上简陋的铁制阶梯,在绿色的长廊上找到了信上那间房。

    刚走到门口,纪宜就发现外头堆满了东西。好像是一副副的巨幅画像,全用帆布盖着,数量大约有二三十副之多,还有一些像是雕塑。

    纪宜凑过去掀起一角看,他看到的是一副立体雕塑之类的东西,画布上黏着像是图钉一样的素材,就这样靠着许许多多不同色的图钉,组合成一副人体的外形,画上的模特儿他认不出来,因为那不太像是写实画,而是某种属于意念的、抽象的人的概念。

    但却又如此活灵活现,纪宜不会形容那种感觉。

    好像忽然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属于画家、异类的世界。在那里,人不像这个世界这样用眼睛视物、用双脚行走,而是一团难以捉摸、却又充满生命力的聚合体,比眼睛鼻子的形貌还要真实。

    正怔愣着,纪宜就听到门内有很大一阵撞击声。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推门进去,才发现房间里暗成一片,窗户被旧报纸贴住,只留下一盏不算明亮的吊灯。

    纪宜发现有个人扑倒在地上,好像是刚刚从小木梯上摔下来。

    整个房间的摆设相当简单,除了一张沙发床以外,所有的东西都被搬开了,房间的一头成了画家的工作室般,摆满了画架、雕塑基座、甚至还有陶土的转盘,以及许许多多难以理解的杂物。

    纪宜伸手想扭开大灯,但被倒在地上的声音制止了,

    不……不要……开灯。

    纪宜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会是个放荡豪迈的男人,甚至带点义大利习气那样。

    但没想到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竟只有到他下巴的身高。和瓜子说的一样皮肤很好,白中透着婴儿似的粉红,脸蛋圆圆的很可爱。一头盖到肩膀的乱发,让他看起来有种弃犬的无辜感。

    除此之外身材不错,手脚都很细长,纪宜瞬间帮学弟打了合格的分数。

    ……你是介鱼?

    纪宜看了他一眼,昏暗的灯光中,介鱼正慌慌张张地收拾着地上被他压倒的素材,纪宜看那好像是一张张盖有邮戳、被人使用过的邮票,满满的塞了一整个饼干盒,还有一些都满到外面来了。他于是蹲了下来,帮着他捡到过小的盒子里,

    啊,我先自我介绍,我叫纪宜,是戏剧科三……

    不、不用,不……不用说你的名字……你,你在那边稍待一下就好。

    介鱼看起来相当紧张的样子,和纪宜的手压在同一张邮票上,竟还惊吓似地缩了一下手,他抱着没盖上的盒子慌慌张张缩回座位上,边跑还又边掉了几张邮票。

    纪宜狐疑地看着他,不禁开始怀疑传言有错。毕竟这个少年的模样,还比之前任何一个滚上他床的学弟都腼腆。

    而且神态也好动作也好,一点都不像是擅于应付男人的样子,他吃过的学弟里,也有那种假装清纯,但到了床上就变了个样的类型。但是多多少少从眼神接触、肢体接触时,那种若有似无的气氛中感觉得出来。

    介鱼完全像是未经人事,而且不要说是性了,恐怕连人也没认识过多少那种感觉。

    请、请坐在那边的沙发上。

    好像注意到纪宜一直站在门口打量他,介鱼那张白皙的脸又泛起红晕,慌忙朝沙发的方向一指。纪宜于是缓步走到沙发前,却没有坐下,只是持续凝视着介鱼的背影。

    我要做些什么?

    他开口问。介鱼又像是被他的声音吓一跳似的,忙抬起头来,

    做、做什么?啊……对,嗯,请你,脱衣服。

    他说完这句话,就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像是要回避视线般,把头埋到邮票盒里分起类来。纪宜眯起眼睛,修长的身体立在灯光下,他其实不太喜欢在人前赤身露体,舞台上只要有得脱上衣的角色,他一概拒绝演出。

    就连在床上,他也只?露l?必要的部位,看过他l体的学弟几乎一个也找不出。

    总觉得,会曝露什么似的。就算只是r体的?露l?。

    但既然都来当人体模特儿了,不脱也说不过去,何况纪宜对那个传言是否为真越来越感兴趣,说什么也要做到最后。

    他于是背对着画架,先把西装外套脱掉,再把脖子上的领带解掉,最后剥起白衬衫的扣子来。这让他想起那个叫辛维的学弟,记得有一次去观摩他的冬季公演,导演叫他脱衣服,他就毫不犹豫地在寒风中脱到光为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男人脱衣这么迅速。

    他终于明白介鱼把窗户贴起来的原因,是照顾到模特儿和他自己的隐私,这家伙真的比预想中保守得多。

    他把脱掉的西装整整齐齐折迭起来,搁在窗台上。又转头问介鱼:

    全身都要脱吗?介鱼全身紧了一下,把头缩到画架后点了点头,

    啊……可、可以的话,请全脱。这、这个给你。

    他递给纪宜一条绿色的小毛毯,又害羞地缩回画架后。纪宜挑了一下眉,终是在沙发上坐下,先用毛毯围着重要部位,然后把西装长裤脱了下来。虽然是炎夏,在这间照不阳光的屋子里,还是感觉得到些许凉意,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啊,对、对不起,太冷了吗?你要不要喝热茶?啊,可是这里也没有茶了,热水呢?热水……他慌张起来。 纪宜严肃地凝视着他,半晌才慢慢开口,

    不要紧,这是工作,我会忍耐。何况我又不是?费免?服务。

    他故意强调地说,观察介鱼的表情。他却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把好容易找到的热水壶挖出来,用纸杯倒满白开水,端到纪宜手上,又匆匆忙忙躲回画架后,好像那是他唯一的避难所:

    是、是这样吗?那就麻烦你了。

    他指挥纪宜在沙发上横躺,两只眼睛从画架后露出来,专心地看着纪宜的身体。虽然不像二年级的辛维那样,是有名的完美模特儿身材,纪宜的腿很长,手臂也很结实,胸线既匀称又柔和,给人一种凛然的美感。

    纪宜斜靠在沙发床上,摆在毯子下的腿微一交叉,顿时就有种压迫人的挑逗意味。介鱼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指了一下他的眼睛,

    那、那个也可以脱下来吗?

    这个?你说眼镜?

    纪宜有些意外,其实他的近视没有很严重,双眼视力也维持在0。8左右,只是父亲和大哥都说戴眼镜的男人看起来庄重专业,所以他也挑了一副来戴。那是名牌的金丝眼镜,纪宜戴惯了,从来很少离身,只有?爱做?的时候偶尔取下来。

    但既然画家要求,纪宜一向敬业,抬手就把他取了下来。

    他抬起头,才发现介鱼的眼神竟似变了一下,他专心地看着他的眼睛,虽然脸上红晕未退,但是给纪宜的感觉却和初始进来时完全不同。

    那是炽热、强烈渴望着某样事物的神情,但却不是对人,也不纪宜熟悉的、属于情热的眼神。而是某种更纯粹、更?l赤?的欲望。仿佛躺在这里的,并不是一个人,是一团刚刚诞生,却又虚无飘缈的女神。而他急切地伸出了手,想要把他抓在手里端详。

    冷静如纪宜,竟也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毛毯下的腿缩了一下。

    过了很久,介鱼把视线移开,在画架前坐了下来,半晌拿了一张全开的画纸,细心地钉在画架上,把整理好的邮票盒搁在一旁,双手垂在身侧,然后闭上了眼睛。

    不好意思……从现在开始,请不要和我交谈。

    他用细细的声音说着,却有着让人无法违抗的坚持。

    纪宜愣了一下,介鱼举起两手,在画布上量出大概的距离,纪宜看见他白皙而略显娇小的十指,沾满了颜料、浆糊甚至油墨。那一瞬间宿舍里的气氛变了,纪宜从不知道光是眼神,就可以让一个人有这样大的转变。

    他清楚地感觉到,眼前的少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景色,他用他的眼睛,把纪宜和这个房间,拉入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他的存在,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他就算伸手出去,也触碰不到介鱼的形体。

    他看着介鱼把手伸向那堆邮票,也没有打底稿,就用毛笔刷上浆糊,安静而迅速地在画布上拼贴起来。纪宜看着他良久,试探地开口,

    我可以动吗?

    但是介鱼完全没有回应,他的双眼、他的所有感官,只为眼前的画布而开启,除此之外什么讯息也接收不到,纪宜清楚地接收到这样的气氛。

    他忽然有些怔愣起来,同时也升起一丝异样的想法,如果现在去吻他的话,不知道介鱼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把那副专注的眼睛抓起来,尽情地抚摸,狠狠地啃咬他的唇的话,他是不是就会蓦然惊醒,露出青涩的惊慌,正视他模特儿以外男人的存在?

    脑子里就这样转着古怪的想法,纪宜的身体却一直斜躺在沙发上,看着介鱼专注的侧影,直到窗外响起艺大迟缓古老的钟声,他才知道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纪宜看了一眼介鱼,他仍旧一语不发地伏在画架前,全神贯注地贴着邮票。他外头罩着一件白色的画袍,一样沾满了油墨和颜料,纪宜才发现他其实很瘦,画袍下的双足看起来不盈一握,竟有种令人心疼的单薄。

    你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他问,介鱼还是没有回应。就连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纪宜都开始怀疑起来。

    他看着介鱼专注的双眼,忽然有种感觉。他觉得这就像舞台,他们在舞台上演译台词、扮演角色,把自己的感情和体会传达给观众。而对介鱼而言,这方小小的画布、这个y暗的房间就是他的舞台。

    他没有观众,他的世界、那个属于创作的世界,永远只容许他一个人存在。

    既然知道介鱼不理会他,纪宜反正也无聊,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平常他是绝不会这么穷极无聊,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看介鱼的各种反应,

    介同学,你会什么会想来念美术?

    你是哪里人?你有兄弟姊妹吗?

    你知道戏剧科的夏季公演吗?今年我佼幸担岗主角的演出,就在六月中旬,剧本很有趣,是关于一个公爵和画家的故事,你说不定会有兴趣。

    他就这样自顾自地说了一阵,看了一眼介鱼在邮票盒和浆糊间快速移动圆指,介鱼的手指是唯一看起来稍微丰腴的地方,和脸蛋一样,看起来软绵绵的很好捏。纪宜却清楚看到,那上面布满了做各种艺术作品留下来的茧:

    喂,你做得这些,和我平常知道的美术不太一样,是有什么特殊的称呼吗?

    介鱼仍旧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地构筑着在他眼前渐渐成形的城堡。介鱼仍旧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地构筑着在他眼前渐渐成形的城堡。

    纪宜聊了一阵,眼皮竟也开始重了,他忘记自己又问了些什么,总之当他再从沙发上惊醒时,从窗户的细缝往外一看,竟已是一片漆黑。

    几点了?他吓了一跳,举起手表一看,才发现已是晚上九点钟,从他来这里已经过了七个小时。而画架旁的少年终于推椅立起,在旁边的毛巾上拭去满手的浆糊,手边的邮票盒已经空了一半,地上全是被撕坏、黏贴失败的残余。

    纪宜看到介鱼推后两步,像是检视最后成品般安静地看着画布。

    完成了?

    纪宜问道,介鱼没有回答他,他的表情沉静而肃穆,像是舍不得离开游乐园的孩子,眼光眷恋钉在画布上,从胸口可以瞥见他浅而微快的呼吸。

    纪宜不禁咋舌,这个看起来如此瘦小、虚弱的少年,竟然连续做了七小时,连他这个模特儿都支撑不住了。而看外头其他成品的工程,显然他还不是最久的。

    他从沙发上坐直起来,拿过窗台上的眼镜,站起时才发现自己还没穿上衣服,他也不再在意,用毯子在腰间裹了一圈,就靠到画架旁,做好了,给我看看。他好奇地侧首,没想到介鱼却像吓到似地抬起头,终于从那个未知的世界回神,

    不、不行!

    他忽然从地上抽起帆布,唰地一声盖在作品上。纪宜疑惑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行看?这是以我为模特儿做得作品吧?

    不……不可以,因、因为,还没有完成。介鱼挡在帆布前,语气纵然怯懦,却又一股难以违抗的坚定。 纪宜只好停下脚步,

    还没完成?不是已经好了吗?他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邮票盒。

    但介鱼却摇了摇头:不……这、这是要组合起来的东西,和外面那些人……和很多人,才是完整的。所、所以现在还不可以。

    他仿佛连话也说不好般,笨拙地解释着,刚才那种专注、奔驰般的眼神又消失无踪。纪宜看着眼前慌张青涩的少年,只好坐回沙发上:

    好吧,但是作品完成时,总会在什么地方展出吧?到时候可要通知我。毕竟我可是在这里坐了七小时,不给我看说不过去吧?

    啊,辛、辛苦你了。那,我们就……

    介鱼把画架推到房间的角落,把灯挪回沙发床边。然后忽然背对着纪宜脱了画袍,他走向沙发床上的纪宜,

    我们就开始吧,抱歉让你久等了。

    纪宜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当时的表情,看起来一定很愚蠢:开始什么?他问出口后,才蓦然醒觉自己最初来的目的,不禁愣愣地看着已经走到他身前的介鱼,

    啊,不、不过先等我一下,我……我身上都是浆糊,还有颜料,擦、擦不干净,我……我稍微到公共浴室冲洗一下。

    他说着,就在纪宜怔愣的目光下,抽下门口一张大浴巾,就这样出了房门。过了一会儿,纪宜又见他推门进来,头发上滴着水,用浴巾裹着身体,他把手上换下来的脏衣服丢进门口的洗衣篮,然后笨拙地关上了房门。

    纪宜看见他扯着浴巾,然后转向自己:

    久、久等了,已……已经可以了。

    介鱼的额发上全是蒸腾的热水,颊上也淌着尚未拭干的水珠。浴巾下竟?挂不丝一?,白晰透红的肌肤就这样曝露在纪宜眼前,包括跨下的男性性征。纪宜发现他确实相当瘦,感觉没吃过几顿好餐好饭般,清晰可见的锁骨,给人一种不同画袍的魅惑意味。

    纪宜发现自己的下腹竟热了起来,笨拙的言语和诱人的身体,这种违和感竟意外地带给男人?激刺?,现在纪宜再不怀疑传言的真实性了。

    他用浴巾的一角擦着头发,水光下的眼睛显得更加无辜,他用头甩去多余的水珠,像小狗一样坐上了沙发床,坐到纪宜身边:

    那……就、就请你……

    他大方地侧躺到沙发床上,用仰视的角度望着纪宜,头发沾湿后,额发不像刚才一样遮住半片视线,介鱼的眼睛从发后露出来,纪宜发现这男人的眼睛意外地大,和圆脸相称,说不出的无辜和彷徨,还带有一丝求恳的意味。

    仿佛纪宜接下来要对这具身躯、这个无力反抗的少年做些什么,

    这种想法的确会让男人兴奋起来,纪宜觉得背脊僵硬起来。他听见自己跨下正在轻声诱惑他,要他压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具奇异的r体据为己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背上却像是有只手,提住了他的后颈,让他强烈地犹豫起来。

    介鱼见他久没有动作,抬起首来细细地探问:

    请、请问……可以快一点吗?我接下来,还想去收集一些素材……

    他用?吟呻?般细微的声音说,纪宜的背脊如遭电击。他觉得强烈地焦躁不安,于是走到沙发床前,把躺在上面的少年给拉了起来,

    你啊。

    介鱼似乎被他吓了一跳,身子往沙发床那头一晃,稍微缩了一下。就连恐惧的样子,也让纪宜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你啊,只要是愿意当你模特儿的,不管是谁你都会和他上床吗?他冷静地问。

    是、是啊,就像信上写的,是、是报酬。因、因为我没有钱……

    介鱼不知所措地说着,纪宜觉得自己更加不舒服,他瞥了眼一脸困惑的画家,叹了口气: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吧?你总有朋友吧?请朋友来当人体模特儿,不是就可以不用用上这种方法?介鱼却立时低下了头,

    我、我没有朋友。

    纪宜睁大眼睛看着他:那总有家人?

    我、我和家人不太熟……而、而且家人……不行……

    介鱼的头越发垂得低了,纪宜咬了咬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焦虑,甚至想打眼前这个l着靠在沙发上的少年一拳:

    那也不能用上床这种方法!其他不是很多可以给报酬的做法吗?像是……像是替他工作之类的,或者是交换当彼此的模特儿嘛!都比这样好不是吗?上床那是男女朋友做的事,是要有感情在的!你知道你被大学里的人传成什么样吗?

    纪宜没注意到这些话由自己说出口,有多么不搭调,至少瓜子一定会马上吐嘈。但介鱼只是摇了摇头,眼神依然无辜,

    我、我不想花太多时间,在创作以外的事情上……这样是最省时的……

    纪宜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心底有把火焰,烧得他无法再待在少年身边一刻,从小到大,纪宜从没有过这种失控边缘的感觉。

    他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拿起窗台上的西装外套抖了开,先披上衬衫,扣子也没扣就披上了外衣,然后背对着介鱼穿裤子。

    介鱼看起来有点惊慌,他从沙发从那端爬向纪宜:

    那、那个,如……如果不喜欢我的……身体,我、我其实可以做任何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我可以帮你……帮你那个……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瞄向纪宜跨间,就连qg色的词语也说不好,动作却呈反比俐落,仿佛已经习练过许多次,介鱼在纪宜两腿间跪直,伸手拉住纪宜的里裤,往下一扯,已然蓄势待发的性器就弹跳了出来。

    介鱼毫不害怕地凑上了唇,在纪宜诧异的目光下,伸出颜色清淡的舌头,竟是把前端含了进去,然后双手抓着纪宜的小球,卖力地吸吮起来。

    你……唔……你给我停下来!

    纪宜反应慢了一秒,强烈的?感快?几乎让他在瞬间溃决,少年全身?l赤?,披散着湿发,跪在腿间服侍的画面y靡得令人吃惊,纪宜发现他差一点就把持不住。

    他抓着介鱼的额发,硬是把他给推了开来。介鱼又跌回沙发床上,表情显得有些惊吓,仿佛不曾遇过这种状况,但又不是那种对自己的身体很有自信,然后魅惑失败、恼羞成怒的感觉,纪宜多少见过一些这种人。

    介鱼的反应就像是一直按照父母规定,按时上床睡觉,有一天却在睡梦中被挖起来大吼着:睡什么睡啊?谁叫你这么早睡!因而惊慌失措的孩子。

    纪宜烦闷地撇过了头,又转回头来,搔了搔早上梳理整齐的头发,

    ……时间,还有地点不对。

    纪宜沉默了很久,才咬着牙开口。介鱼跪坐在沙发床上,浴巾已经滑落到地上,他就这样?挂不丝一?地仰望着他,

    咦……咦……呃……?

    我说了,时间地点不对!你看你的房间,乱成什么样子,脏兮兮的,我和你不一样,不是随便在什么地方都能?爱做?的人。要和我上床,至少找个干净清爽一点的房间!

    介鱼的表情仍旧很茫然,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似地望着他。

    纪宜平常不抽烟也不喝酒,可以说是整个艺大里罕见的异类,但他现在生平头一次希望手上有根烟,如果可以缓解他心里那块逐渐扩大、令人极度不适的情绪的话。他走到被介鱼推到一旁的画架前,介鱼也慌慌张张地从沙发椅上爬起来。

    ……我叫纪宜,戏剧学院戏剧科,三年级。他忽然转回头来,镜片下的双目凝视着更加不知所措的少年:

    就明天晚上,六点,在我的宿舍门口见。我住在研究生会馆,就是橘色的、看起来很气派的那间大楼,你就跟门口的管理员说我的名字,他就会按通话器告诉我,那时候我会下来接你。他看着介鱼无辜的双眼,

    记清楚了吗?需要我再说一次?

    介鱼还是用一副慌张的表情看着他,纪宜从地上拾起那张大浴巾,从头往下盖住了介鱼?l赤?的身体。然后飞快地扣上西装裤的裤头,又重新穿上鞋袜,靠着窗户反s梳理好头发,就匆匆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却又停下脚步,走向那个盖着的画架,

    这个,我就先带走。

    他运力拿起整个画框,介鱼似乎吓了一跳,叫道:不、不可以看……纪宜凝视着他,目光里的迫力竟然介鱼也一时停步,

    我不会看,就这么盖着。只是我要先带回去,毕竟我还没有收到报酬,如果你不来赖帐的话,我岂不是亏大了?

    我、我不会赖帐……

    介鱼慌张地说着。但纪宜不理他,提着沉重的画和帆布就推开了门。介鱼一路追到房间门口,一副不敢拦阻,又舍不得心爱的孩子离开身边般看着被纪宜劫持走的画。

    那表情让纪宜几乎想放弃投降,但很快又把持住,

    明晚六点,我等你。

    他沉静地说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这话一出口,心头竟泛起一丝异样的暖意。介鱼的视线仍旧放在他的画上,直到他转过身去,他才忽然开口,

    ……装、装置……艺术。

    介鱼抬起头,潮湿的半长发已经干了,再次遮住他像小狗一般无辜的双眸:

    刚、刚刚你问那是什么……装置艺术,我听过的老师这么叫他。

    ***

    纪宜从来没有觉得戏剧学院的课这么难熬过。

    接下来的一整天,对他来讲就像是漫长的酷刑般,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听剧场理论的课,即使坐在第一排,耳朵里听进的东西,也没办法反应成笔记。他只好焦躁地夹着笔,坐在旁边的瓜子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他却完全没有发现。

    接下来的排演也一样,纪宜一想到晚上的约定,不知道为何就无法静下心来。在舞台上频频出错,连台词也记不太起来。连平常对他爱护有加的戏剧指导也不禁愣住,

    纪宜,你怎么啦?这么心神不宁的样子。

    下课后离六点还有点时间,纪宜在宿舍待不住,就到图书馆借了美术相关的书籍,借了厚厚一迭,带回房间,在灯下读了起来:

    装置艺术……是一种兴起于现代运动时期,源自于欧洲的当代艺术,擅长混合各种不同的既有素材,例如丢弃不要的家具、邮票、纸张、废金属、回收垃圾、衣物装饰及其他工业社会素材,在各殊的地点、环境下,藉由固定的手段和组合,表达出创作者内心概念性与经验性思想的艺术。

    装置艺术与传统艺术最大不同点,在于多使用已经现成就有的物件,而非颜料、黏土或陶土等需由高技巧手工加以加工的原始素材,对装置艺术而言,媒材本身并非重点,重要的是艺术家透过媒材所传达的企图与张力……

    纪宜看着那些文字,又回头看了始终搁置在角落,介鱼的画作一眼。他向来是遵守承诺的人,竟忍住好奇心没有去看,就连瓜子动手去掀他也厉声制止。

    虽然艺术理论他一向不太关心,但是这种艺术,看起来是种创作者本身凌驾于一切的作品。换言之,仿佛观赏者看见的,不是艺术作品,而是创作者?ll赤?、毫无遮掩的本身,是他的思想、他的概念、他苍白的灵魂。

    令人战栗的一种艺术。至少纪宜是这么觉得。

    ————————————————番外 纪宜 tbc————————————————

    番外

    纪宜(中)

    令人战栗的一种艺术。 至少纪宜是这么觉得。

    他埋头于书本,把借来的书看了一半后,猛地惊醒过来看了一眼壁钟。 才发觉早已六点过了五分,纪宜马上从位置上跳了起来。

    是单纯迟到吗? 纪宜是和人约定,就一定会至少早五分钟到的那种绅士类型,虽然他知道大学生迟到的恶习,就算迟到三十分钟也可以面不改色,那个叫介鱼的少年,看起来也不像是分秒必争的类型,迟到个五分钟也不奇怪。

    但不知道为什么,纪宜就是坐不住了。他把手上的书放下来,拿起伞就冲到楼下。

    天空下着比早上还大的雨,他打着名牌伞一走出会馆的前院,就看到警卫室那里竟然有人,纪宜马上从肮脏的画袍和一头及肩的乱发认出他的身份,

    介鱼!

    他叫着,拿着伞跑了过去。 他什么也没有带,同时也没有带伞,纪宜急急地跑到他身边,反s地把伞撑到他头上:怎么回事?警卫为难你?

    他瞥了一眼那个中年警卫,警卫连忙大力摇手,这里每个警卫都知道这位纪大少爷的来头,毕竟他父亲在拗不过他让他住进会馆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打点过了。 介鱼同样茫然地抬起头来,看见是他,一时还有点认不出来的样子,半晌才露出恍然的表情,

    啊……你、你好……

    你迟到了,我们约的是六点。

    他看着介鱼的眼睛说,他其实原本不是要说这些,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生疏的眼神,就不自觉脱口而出,

    不是跟你说和警卫说我的名字,他就会通报吗?你干嘛待在这里?

    他又问。 介鱼慢慢地低下头,好像不知如何是好般抚着手指,纪宜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电了一下,他脱口:

    你忘了我的名字?

    介鱼被他的厉声吓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来,微不可见地点了点。

    纪宜觉得他活到这么大,还没有这么生气过,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生气,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剖开眼前这小子的脑袋,把写有自己名字的笔记硬塞到他脑中。 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到这种地步,明明记不住他名字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我叫纪宜!世纪的纪、宜室宜家的宜!记不住的话,也可以叫我小蟹!

    他不自觉地大叫出声,警卫和介鱼都被他吓了一跳。 介鱼神色惊惶地看着他,他就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介鱼的手腕,把他往前庭里拖。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迟到……

    他道歉着,但纪宜完全不理会他,他觉得自己的颊发烫着,手里紧紧捏着介鱼的腕,才发觉他的手腕好细,而就连他的手腕细这件事,也让纪宜觉得烦躁。

    他一路把介鱼拖上了楼梯,中间感受到对方轻微的挣扎,但纪宜的脑子里有把火在烧,根本顾不了这么多。 他就这样扣着介鱼的手腕,拖着他到房间门口。

    瓜子刚好开门出来,看到纪宜和他身后踉踉跄跄的介鱼,不禁愣了一下。 虽然纪宜带学弟回来是不奇怪,只是向来都是学弟自己眼巴巴地跑来求纪宜见他,要不就是一路挽着纪宜的手,有说有笑地爬上纪宜的床。

    像这样硬拖一个人到房间,瓜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纪宜脸上的表情还很恐怖,一副要把人碎尸万段的样子。

    学弟被纪宜拖到门口,纪宜的手仍然紧抓着他不放,瓜子有领教过纪宜的手劲,看他文弱书生的样子,其实据说他十四岁的时候就打败过自己的合气道家教。那个学弟看起来惊慌失措,眼角甚至已经泛着泪光了,很难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你,去替我买两瓶香槟,就老酒窖那一家。然后……

    纪宜把皮夹从口袋掏出来,直接塞到瓜子手里。 他回头看了眼泫然欲泣的介鱼,又开口:你想吃什么,晚餐?语气仍然很凶。 介鱼似乎想扯开手,但又被纪宜的表情吓住,张开口却没有声音,纪宜于是又转回头,

    帮我叫两碗面、一份寿司拼盘、在请平常那家中式餐厅的师傅替我们做几道小点,然后请人送过来这里,尽量快一点,听到没有?

    纪宜说着就想关上门的样子,瓜子忍不住叫住他,

    等、等一下,小蟹。这个学弟是……

    纪宜不理会他,把介鱼用力扯进门内,碰地一声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进了房间,纪宜稍微冷静了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介鱼的手腕。他松开手指,介鱼就立刻把手抽了回来,还退了两步,跌坐在纪宜房间中央那张圆沙发椅上。

    一看腕间,竟被纪宜的指力给捏得泛起勒痕,

    请……请还给我。

    介鱼稍稍喘息之后,在房间里张望着。 一一般人第一次进纪宜的房间,都会为了宽阔的空间和华丽的设备大加惊叹,并且质疑艺大竟然会有这种夸张的学生宿舍。 但是介鱼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地,满室找着他的作品。

    纪宜一直把它搁在墙角,介鱼很快就找到了,起身就想靠近:

    坐着!

    纪宜命令道。 介鱼动作僵了一下,他被纪宜的气势慑了一下,望向他镜片下的眼睛:

    那东西还不是你的,你忘了吗?你是来付报酬的。

    纪宜说,说完又觉得后悔,这种说法,好像介鱼是特地来?召应?他似的。他观察介鱼的表情,希望他出现一丝动摇。 但介鱼只是焦急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忘记。如、如果可以的话,请现在就……

    介鱼说着,竟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他今天没有穿画袍,只披了一件同样白色的罩衫,宽大的薄衫反而更显骨瘦的身躯,和圆脸配起来,有种离奇的美感。

    纪宜觉得自己的感官又失控了一下,很快着自己回复冷静。

    他走到介鱼身边的椅子上,慢慢地落坐,身体仰靠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然后双腿交叉,看着介鱼疑惑的表情。 现在这里是他的地盘,纪宜告诉自己,和上次那个奇妙的领域不同,上次一定是因为闯入了他所不熟悉的世界,才会让他如此失常。

    这一次,鱼就在他网中,他绝对可以从容地手到擒来。

    毕竟,被蟹爪看上的小鱼,从来不曾逃脱过。

    我们先吃晚餐吧?你吃过没有?

    他好整以暇地问,看了介鱼一眼,才发觉介鱼根本没在听他说话,眼睛仍然盯着角落的那副画。 纪宜禁不住又心头火起,他伸过了手,抓住介鱼另一边手腕,把他的视线给扭了回来:

    我问你吃过饭没有?

    介鱼的眼睛睁大了看着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看,那双眼睛像是有水似的,藏着太多纪宜看不见的空间。 他不自觉地别过头,只听到介鱼的声音,

    不……我……一直……在做作品。

    在做作品?喂,学弟,你该不会……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吧?

    纪宜凝起好看的眉毛,检视介鱼瘦得连罩衫也挂不住的外袍。 虽然他也不讨厌纤细型的,但介鱼这样实在太瘦了,偏偏又有张丰腴的脸,让人忍不住想把他养得圆滚滚一点,然后再尽情地把他抱在手里揉捏,享受他的手感。

    意识到自己在想的事情,纪宜立时回神过来。 还好介鱼没注意到他的脸红:

    我、我忘记了。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做最后的一件……

    昨天晚上?

    纪宜端详他的脸,果然眼眶旁有淡淡的黑圈,漂亮的大眼里还带着血丝,

    你做作品做到彻夜不眠吗?作品有这么重要吗?你是不是经常这样?他又觉得生气起来,虽然理智明白这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他就是觉得不爽。

    因、因为,脑袋里有东西,不……不快点抓住的话,会永远都抓不回来……

    他好像极力想解释,却又找不到适当词汇。 纪宜瞪着这个矮他一截的男人,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瓜子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房门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