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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中流砥柱磐

    这一掌不是单纯的降龙十八掌,而是结合了大手印和金刚不坏体的飞龙在天。

    单单是重力加速度就不得了,再加上大手印的疾速内力振动,简直就是一个从高空砸下的大冲锤。

    砰的一声,不但将跃起接掌的冯道德和白眉拍了出去,让他们吐着血箭在石阶上翻滚,还一路将十几个清军都砸倒了。

    清军一下子被劈开成两边,好像涌上来的洪水遇上了中流砥石,被分流压势。

    可是洪水太大了,能水漫金山就不是一般的浊流,而是滔天大浪,清军很快又聚拢起来,再一次发起冲击,这一次潮头是几个喇嘛。

    宁玛派的喇嘛一直出工不出力,要是战败了他们回去也没有办法交待,于是他们在这个危急时刻出了绝招。

    六个喇嘛以掌叠肩,像开火车一样排成一列,朝着洪熙官推掌压来。

    喇嘛们的动作看似不快,却在掌沿激起厉风,将空气绞出一圈又一圈的漪涟,像狂潮一般卷袭。

    潮头与洪熙官双掌交击,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咚响。

    是洪熙官受力向后猛退一步踏在青石板上激起的声响,接着又咚咚咚三声,洪熙官被喇嘛的合击连着逼退三步。

    每一步都在石板上踩出了一个清晰的脚印,也把三寸厚的青板踩得龟裂,这是何等恐怖的内劲。

    单独拿出一个喇嘛来也不算啥,但他们合击之后叠加出来的内力可以串联,总数就远远大于一人,变成了好几倍。

    虽然因为传导的损耗做不到六倍的内力值,可叠加出三倍却还有余,洪熙官在这样的内力冲击下,也吃不住劲。

    之所以用内力这个词,是因为喇嘛们的劲力是骨力的重合,并非气劲,不走经脉,也不外放,而是通过骨骼传导。

    洪熙官连将这股内力导至地下都不行,它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带着强劲的吸力,不断的往复运动,真就如潮水般不停歇,一下又一下地拍击着洪熙官这块顽石。

    这样的冲击犹如一根木桩一样不停夯击着洪熙官的骨头,发出咯咯的震响。

    终于知道原著里九难被宁玛派喇嘛合击时受了重伤是怎么一回事了,真不是个滋味,远超一人承受的极限。

    要不是洪熙官金刚不坏体大成,将骨骼锻炼得坚如钢铁,这会他早就吐血受伤一蹶不振。

    也很吃力,洪熙官被喇嘛们顶着向后不断退步,清军也跟着步步向前,终于踏上了南少林大殿前的平台。

    防守的一方只能不断地后退,洪熙官都顶不住,其他人就更没有办法。

    另一边归辛树夫妇也面临一样的险恶,又一组六个喇嘛准备向他们施以同样的招数,如果真被粘实了,归辛树可顶不住这样的冲击。

    洪熙官大吼一声:“小心,不要跟他们接触,也不要被他们粘住。”

    可清廷一方还有一个底牌没出手呢,那架被八人抬着的铁甲战车哐当一声座在了石坪上。

    此时又一阵蜜蜂嗡嗡振翅一样的声音响起,归辛树夫妇和身后的武僧们忽然向两边闪开。

    九难出手了,她冲起了身形,像一根钢枪一样平直着身躯刺了过来,整个人与铁剑成了一线,飞舞在空中,铁剑还被她震得颤响。

    这一枚“蜂针”还真蛰到了那几个喇嘛,颤震着的铁剑抖起了剑花,虽然未能刺破喇嘛们的肉掌,却避免了内力的传导,将喇嘛的掌心全都划破了。

    一声又一声的痛呼接连着响起,喇嘛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剑劲抛飞,向后砸去,落在石阶上。

    余劲未消,绊倒了后面的清军,前面撞倒后面,滚雪球一样激起了“回浪”,咚隆咚隆地向下滚。

    清军的浪头又一次被劈开了。

    可向两边分开的浪涛还是激起了“浪花”,只见数点白光划过,向着九难疾飞,然后铁剑与白光碰撞在了一起,发出叮当的响声。

    还不是一声两声,而是密如锣鼓点,当当当当地响个不停。

    然后半尺长的铁钎掉在石坪上,散了一地。

    八臂罗汉出手了,他发出来的铁钎暗器将九难逼得身形翻飞如魅,不断地向后退。

    人数上的不对等还是吃亏,砸倒了几十人并不能阻拦清军片刻,趁着八臂罗汉的暗器之势,清军分开两边冲上石坪,开始与归辛树夫妇和武僧们接战。

    暗器太密集了,九难也没有办法分身他顾,清军重新又占据了上风。

    刚才石阶上比较狭窄,只能容纳数人对战,上了石坪就铺开了,情势更见危急。

    九难的剑刺让洪熙官明白喇嘛们的铁掌修炼不到家,他也打算依此而为,不过首先得跟喇嘛们脱离接触。

    洪熙官运起大手印的掌劲,开始震动双手,跟喇嘛连在一起的肉掌就像是一条经历着地震的桥,震动过于剧烈,啪的一下忽然从接头处断裂。

    可是最后一下冲击过来的力道实在太大,洪熙官也被抛起向后疾飞,像一个铁砣一样砸向石坪上一人高的香炉。

    洪熙官没有硬撑着止住身形,而是在即将撞击是双掌振臂一拍,鸿渐于陆使出,两团浑厚的气劲被他拍向地面,而他自己则趁着这股气劲一下子翻飞起来,将将避过了香炉。

    只听洪熙官在半空中大吼一声:“枪来!”

    他的那柄钢枪从身后的大殿射出,如一根长长的弩箭,凿向倒地还未来得及站起的喇嘛。

    钢枪的后尾还挂了一个人,是苗显在推着枪突刺。

    与之对应的,那辆铁甲车也被清兵推动,与钢枪对着冲过来,就看是铁甲硬还是钢枪利了。

    就在钢枪即将与铁甲车撞上时,铁甲车的顶板忽然乓的一下子打开了,从中站起一个全身穿着铁甲的人。

    那人与钢枪撞到了一起,在他胸口处激起了一丛火花,旋转着向外飞溅。

    一阵嘎嘎嘎的刺耳响声扬起,是钢枪的枪心像钻头一样冲击铁甲人的护心镜。

    然后砰的一声护心镜裂开,分成数片飞出,呲呲地刺入石板地面或者被弹开,噼啪响个不停。

    又一阵过后,被压下的吱吱声凸显出来,减慢了转速的钢枪没能刺破铁甲人,倒是枪尖与他身上的茧磨出了难听的声音。

    还带出一阵焦臭的烟雾,闻之令人作呕。

    “闪开,烟雾有毒!”

    铁甲车中冒出来浑身沾满褐色糊状物的人是马宁儿,他浸泡的粘液是毒液,挥发出来可是能要人命的。

    当场就有几个武僧闻了毒烟扑倒在地,被同伴拖着向后退闪。

    发出提醒的是洪熙官,他一面大吼,一面向着钢枪冲过来。

    苗显往旁边一让,洪熙官一脚前蹬踏在钢枪柄上。

    笃的一声,钢枪顶着马宁儿向后飞出,钢枪也被反震弹起向后抛飞。

    这一下依然没能破开马宁儿的茧甲,只是将他震飞,连着推车的清兵也被尽数撞倒。

    洪熙官也借着反弹倒翻卸力,在半空中手一抓抄到钢枪,落了下来旋身三下才缓住。

    那边马宁儿撞人受阻,正好踩在滑退的铁甲车顶稳住了身形,铁甲车的车轮也因此与石板磨出一阵青烟,可见马宁儿一脚踏下是多么大的力道。

    洪熙官平持着钢枪与站定的马宁儿遥遥对峙,双方都没有后续行动。

    马宁儿半眯着眼紧锁着洪熙官,洪熙官则是在考虑要不要激活马宁儿的催眠。

    这个鹰视狼顾的样子让洪熙官心里都有些打鼓,别不是马宁儿已经觉醒了吧?

    此时山下忽然传来一阵长长的啸声,是陈近南他们得手了。

    山下的情形又跟山上不一样,那里除了冯锡范就没有高手,唯一要顾虑的是耿精忠的手下能否顺利地脱离。

    这一点执行得很好,陈近南和他的师兄以正反两仪剑阵困住冯锡范,丐帮的孙长老领了其余的武林同道一番掩杀,不但将那此海盗了账,连着围山的清军也被击垮了一支。

    丐帮的莲花落阵显了神威,洪熙官帮忙改良,让莲花落阵脱出了比武的藩篱,变成了磨盘一样的杀阵。

    拜立体几何所赐,求攻击面的交集能有多难?怎么都比弹道计算更简单吧?

    甚至连结阵者的要求都降低了许多,那个敲击的竹棒声还能形成音攻呢,找聚焦点嘛。

    阵法的训练也套路化了,就是演练距离和位置,手里的棒子是现成的量尺,把它规格化就行。

    制下的运行节奏数着一二一再来个一二三四,齐活。

    三人一阵,多阵叠加,硬是在山道上结成了两个血磨盘,把清军、海盗堵在中间,两头一夹,没一个跑得脱。

    要说有弱点的话就是单点不够强,碰上了高手会被以点带面突破,这也是洪熙官一再叮嘱不能让冯锡范插手的原因。

    其实所有的阵法都有这个缺点,除非能像喇嘛那样可以叠加内力,即便如此也同样有短板,阵型失之灵活,只能死拼气力。

    现在山下的清军也没气力了,数百人倒在山道上,有出气没进气,能喘气的都不多。

    郑克爽还活着,看着不对劲他朝陈近南大喊:“陈军师,非要对郑家赶尽杀绝吗?郑家没有对不起你!”

    陈近南听闻手一滞,剑势就慢了下来,被冯锡范趁机脱了出去。

    正反两仪剑阵讲究圆融无漏,连绵不间,其实就是抓条件反射。

    剑招攻来,人总会有下意识反应,可另一边同步击出的剑招等着你,这便是正反两仪。

    另一剑是对面一剑的镜像备份,两剑配合前后堵,中间吃招的人就会很难受,因为人很难克服自己的习惯。

    冯锡范现在就挺惨,虽然他也懂得正反两仪剑法,可就是没有办法防备,被同门师兄弟逼得忙头顾不上尾,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削成了吉利服。

    这还是陈近南留了手,洪熙官说放冯锡范一条生路,还有大用。

    剑一慢,同步无间的剑阵就失去了威胁,机会出现了,冯锡花不赶紧溜就太傻了。

    老谋深算的冯锡范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他连郑克爽都不管了,一剑架开同门师兄的剑招,运起轻功形如丧家犬,一溜烟跑出了十几丈。

    狂奔中披头散发衣带如絮,疯狗一样。

    追不上了,也没打算追,陈近南收剑入鞘朝着郑克爽摆了摆手:“你走吧!”

    郑克爽听闻后什么也不说也不等,连滚带爬手脚并用,跑的跟冯锡范版印样,真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陈近南看着一前一后师徒二人的背影,顿觉三十年春秋一腔热血都喂了狗。

    想起跟洪熙官的约定,陈近南提气引亢长啸,群山回荡久久不绝。

    啸声还能帮冯锡范和郑克爽加速,疯狗也怕追尾棒!

    树林里冲出三十多人,正是耿精忠的手下,为首的军官朝陈近南匆匆拱手行礼:“陈军师,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满清来了好些高手,打不过。”

    他一面说着一面摇头叹气,连一丝反攻的念头都提不起来,南少林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

    其实也不是他好心,只不过是觉得不跟着陈近南这些武林高手一起撤不保险。

    刚才他们早就从密道里退了下来,却一直不敢浮头,精气神都被打没了。

    也就是丐帮的莲花落阵和昆仑的正反两仪剑阵让他们对逃出生天恢复了些信心。

    如此当然要死死地拉住这些武林高手,不然跑不掉。

    就在此时,山上传来一阵炒豆似的噼里啪啦响,不像放鞭炮那么密集,但这阵响声就像是铁钎杵在心上,让这位军爷脸色发白弹弹震。

    他一把拉住陈近南的衣袖:“陈军师,快下决断吧,山上连最后的底牌都用了,可十条枪一百发子弹不济事啊!”

    陈近南跟洪熙官有约定,听到枪声必须撒退,他点了点头,悠悠而叹:“唉,走吧!”

    那军爷听了也不管陈近南愿不愿意了,架着他就往前奔,哪有如此尊老的,绑人质还说得过去。

    武林同道连着耿精忠的部下一百多人,也如惶蛇,向着山谷外急蹿。

    此时山上,大雄宝殿前的石坪中,硝烟刚刚散开,洪熙官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石坪上一路排开了二十几面钢盾,所有的清军都缩在钢盾后。

    也只剩下不到百人了,八臂天王和领头的喇嘛还在,可原先足足两个六合阵的喇嘛也只剩下了五人。

    八臂天王和宁玛派的法王正咬牙切齿地从六角盾牌的缝隙窥看大雄宝殿,深怕下一刻再有弹丸从紧闭的大殿内射出。

    此外,还可以听到大殿内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这是洪熙官的钢枪正在与马**身上的铁甲发生碰撞。

    然后在八臂罗汉的身后,是躺了一地的尸体,不是眉心中弹就是心室开花,连白眉、冯道德和七个喇嘛在内,满请这边一次过损失了近百高手。

    跟着洪熙官的卫兵枪法要不过关怎么能够胜任,再加上距离这么近,二十米移动靶,不拿满环都是失败。

    刚才洪熙官听到啸声,横枪一挡便喝了声“退后”,八臂罗汉还以为他要跟马宁儿单挑,想着反正煮熟的鸭子它也飞不了,便举手示意手下不要一哄而上。

    八臂罗汉还想着藏宝图呢,万里将南少林逼得狗急跳墙毁了便不美。

    可谁想到南少林那伙人一后撒,大殿窗格上就伸出了十支枪,同时开火,一枪一个,像割稻子一样收割人命。

    等清军好不容易拿出盾牌搭起盾阵,被枪瞄上的都不出气了。

    南少林的武僧也都撤进了大殿内,洪熙官和马宁儿也追打着冲了进去,大门阖闭,除了声音啥都不见。

    八臂罗汉也不敢冲,刚才的教训太肉痛了,他才不会再上当。

    想了想,八臂罗汉扯着嗓子吼起来:“至善老秃驴,不要再负隅顽抗,不然等援军来了,南少林必将片瓦不留。”

    没有人回复,又过了会,大殿门打开,出来三个和尚,连走路都走不稳,慌慌张张踉踉跄跄跑到八臂罗汉面前,一下子就软趴在地。

    三个和尚脸全是青紫的,有一个脸色稍浅些,吞吞吐吐的禀道:“大人,殿里都是火药,近千斤,他们要炸殿毁寺。”

    八臂罗汉一听魂魄都要从天灵盖飞走了,他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退后。”

    说着他就带头猫着腰向着上山的石阶那飞退,那轻功那脚步,比唱大曲的丑角矮脚虎还灵便,绝了!

    手脚快的不仅仅是八臂罗汉,所有的清军都赶投胎一样狂奔,不退试试,试试就逝世!

    这时马宁儿也撞破了一扇窗户飞身而出,可还没等他落地,一声轰鸣爆起,然后整个大殿都罩在了火光里。

    不仅仅一声,而是一连串,南少林的大殿被炸药连根拔起,全掀上了半空。

    马宁儿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出,砸到石阶上向下滚了好几丈,不动弹了。

    这场爆炸激飞的砖石又砸死了二十多个清军,连着那三个南少林叛徒也被冲击波拍死,连内脏都喷了出来。

    跑得快的八臂罗汉和法王对视一眼,皆是酸楚,还头皮发麻。

    数里之外,陈近南回身看了一眼,莲花山如磐石耸立,南少林却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