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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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上的婢仆府卫,均对两人投以注目礼,但见有小娟这场主的近身人领路,穿的又

    是房师傅级的服饰,知是新来的人,故没有干涉。

    寇仲和徐子陵已非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见厅堂等主体建筑兼用穿斗式和抬梁式的梁

    架结构,配以雕刻精美的梁檐构件和华丽多变的廊前挂落,加强了纵深感,在园林的衬

    托下,予人明快、通透、幽深的感觉。

    三人穿门过户,或经天井,或走游廊,最后小娟引他们来到一个轿厅内,将糕饼置

    于圆桌上,道:“你们在这里坐一会,我去通知馥大姐。”

    小娟去后,徐子陵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寇仲则四处张望,见到西窗外园林的另一边,

    有座建筑物,凭窗瞧过去,原来是间书房。

    室内布置一式红木家具、桌上放着文房四宝,靠壁的柜架满是古玩摆设,在宫灯映

    照下,墙的一壁还挂着一副对联,上书“五伦之中自有乐趣;六经以外别无文章。”却

    不见有人。

    寇仲回到徐子陵身旁坐下道:“这场主不但是个雅人,似乎还有点学识,不过却透

    出一种孤芳自赏的味儿;希望她不是长得像翟娇那般模样就好了!”

    徐子陵没好气道:“生得貌丑又不是罪过,翟娇的遭遇那么可怜,最好不要再拿她

    来开玩笑。”

    寇仲点头受教道:“是!是我不对!”

    徐子陵动容道:“这或者是你的一项长处,就是肯承认错误,且能从错误中学习。

    好象你最近爱说仁义道德,正因常给我指责你太过功利,对吗?”

    寇仲尴尬道:“你这小子又来耍我了。”

    徐子陵瞧往窗外反映着月照灯光的园林,微笑道:“你说得对,这商秀珣绝非平凡

    的女子,只看园内假山奇石的安排,腊梅、芭蕉、紫藤、桂花配置的巧妙,无不宛若一

    幅立体的图画竖立于窗前,令人玩味不尽,便知她的高明。”

    寇仲笑道:“她还很懂得吃呢。”

    接着俯过身来,低笑道:“假若她有单琬晶的美丽,徐爷会否考虑考虑,凭你的人

    品外形和武功,该是手到拿来的事。嘿!”

    徐子陵苦笑道:“最好我把单琬晶和商秀珣不分大小的娶了,那你打天下时就要兵

    器有兵器,需战马有战马哩!”

    寇仲露出狐狸尾巴,大眼放光道:“好主意!哎哟!”

    徐子陵收回打在他大腿的拳头道:“你现在该明白什么叫螺旋劲了,哈!我岂会像

    你那般不讲道德。”

    足音传来,仅可耳闻。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都看出对方的惊讶。

    原来足音响起处,竟是在连接这轿厅的走马楼,离门口不出一丈的距离。

    那即是说,来人到了两丈的范围内,他们始生出警觉。

    当然不会是小娟熟悉的足音,这可爱的小妮子今天往来他们的糕点房不下二十次,

    他们随时可在脑海中重复一次。

    此人轻功之高,绝不下于傅君瑜。

    两人头皮发麻的瞧着入门处,暗忖若是傅君瑜找上门来,就糟糕透了。

    接着两人眼前同时一亮。

    一位仪态万千,乌黑漂亮的秀发像两道小瀑布般倾泻在她刀削似的香肩处,美得异

    乎寻常,差可以跟婠婠媲美的劲服女郎,步入门来,对他们的存在没有半丝讶异。

    淡雅的装束更突出了她出众的脸庞和晒得古铜色闪闪发亮的娇嫩肌肤,散发着灼热

    的青春和令人艳羡的健康气息。

    她那对美眸深邃难测,浓密的眼睫毛更为她这双像荡漾着最香最醇的仙酿的凤目增

    添了她的神秘感。

    寇仲和徐子陵瞧得目瞪口呆时,她盈盈来到两人对面大方自然地坐下,伸出罗衣下

    的纤长玉手,揭开了罩子,瞄了一眼,皱了皱巧俏的秀挺小鼻子道:“香味一般,但卖

    相却很特别,因为我从未见过这么丑陋的小点。”

    寇仲和徐子陵愕然互望,然后慌忙起立,施礼道:“场主!请怒无礼!”

    商秀珣看也不看他们,径自把罩子放在一旁,抓起其中一饼,放到丰润的香唇,小

    心翼翼地用她整齐而与其肤色对此得相得益彰的雪白小齿,轻轻咬了一角,细心品尝。

    两人紧张地瞧着她香腮微仅可察的动作,可是直到她动静全消好一会后,这婠婠外

    的另一绝色佳丽仍没说话,也没有回敬他们的注目礼。

    她不说话,两人那敢相询。

    这非是他们没有此胆量,而是他们深怕知道那答案,尤其想起了兰姑可厌的嘴脸。

    在这等若生死决战的一刻,她露出了一丝若月儿破开乌云的笑意,那双似如脉脉含

    情的大眼睛扫过两人,点头道:“还算可以入口,虽非上品,但创意可嘉,胜过那些墨

    守成规的所谓名厨。坐下!”

    两人心叫好险,欣然重坐到她对面去。

    商秀珣上下打量了他们,她毫不简单的锐利目光看得两人浑身不自在。

    他们收敛了体内的真气,使神光不会由眼神泄出来,致暴露出底细。

    商秀珣一对黛眉忽然蹙聚,使她秀额现了几道漪涟般的娇俏浅波,不解道:“你们

    绝不像干这种活儿的人,对吗?”

    寇仲回过神来,暗叫“仙女厉害”,点头道:“场主厉害,造饼果然只是我们的副

    业,正职是走盐货。”

    商秀珣掩嘴“噗哧”娇笑,半晌始放下手儿,像首次认识寇仲般,笑意盈盈的打量

    了他良久,才柔声道:“你这人倒坦白风趣,逗得我也要失仪无礼,看在这点分上,就

    每期月结时给你们每人半两黄金,有问题吗?比之私盐的利润该差不了多少。对吧?”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意外。既想不到商秀珣如此爽脆,更估不到当糕饼师傅的收入可

    以如此丰厚。心中都涌起古怪的感觉。

    商秀珣不待他们答应,道:“这几天我会有很多客人,你们两个就像你们的糕饼般

    卖相不错,只是眼睛欠了点神采,不过我倒不介意,宴会时就给我出来招呼客人,或者

    我会着你们解释这些怪饼的制法。”

    两人只好点头应诺。

    商秀珣伸了个无此动人的懒腰后,站了起来。

    他们慌忙恭立送行。

    商秀珣漫不经意道:“牧场有牧场的规矩,犯者会受严惩,连二执事都维护不了你

    们,这方面大管家会负责向你们解释清楚的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

    寇仲肯定她已离开后,吁了一口凉气道:“这美人儿又美又厉害,你看她是否识破

    了我们呢?”

    徐子陵苦笑道:“这个难说得很,但这婆娘确可引死任何男人。”

    寇仲深有同感的道:“她是得天独厚,不但拥有绝世的容色,更有不经意地流露的

    动人风情,至于财富、权力、武功亦无一欠奉,嘿!有没有兴趣?”

    徐子陵没好气道:“自己心动了还要说这种话,信不信我揍你一顿呢?”

    寇仲颓然坐下道:“为了宋玉致,我已失去了逐鹿她裙下的资格。这就是为争天下

    必须付出的昂贵代价哩!”

    熟悉的足音自远而近,小娟欢天喜地的挟着香风冲了进来,娇呼道:“场主肯聘用

    你们哩!我现在带你们去见大管家。”

    ※※※

    小娟领着他们来到管家府主厅的大门前,示意他们停下,自己则跨过门槛,向坐在

    厅子内端恭敬道:“大管家,两位小师傅来了。”

    两人偷眼望进去,只见烟雾弥漫,不但有抽烟管喷出的烟气,还有放在屋角几上檀

    香炉袅袅腾升的烟香,合成一种充盈于厅内的气味。

    一位身材魁梧的秃顶男子,正斜卧躺椅之上,由两个妖艳的女人为他推拿按摩。

    这飞马牧场的大管家握着烟杆吞云吐雾,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儿,头枕高高的软垫子,

    眼望屋梁,油然道:“这么年轻便有一手好技艺,确是难得。”

    寇仲和徐子陵只好听着,暗忖这人的架子,比场主商秀珣还要大。

    从侧脸看去,大管家年纪应是五十上下,鼻子平直,上唇的弧形曲线和略微上翘的

    下唇颇具魅力,显示出他有很强的个性和自信。

    商震有点自言自语般道:“入我牧场,就要守我牧场的规矩,触犯场规的人,会因

    应轻重而受罚,明白了吗?”

    两人连忙应是。

    商震别过头来瞧了他们一眼,目光又重新望往屋顶,干咳一声道:“我们少有任用

    外人,不过这趟情况特殊,又有执事级的人推荐,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顿了顿双目寒芒一闪,侧头盯着两人道:“你们现在穿的虽是有我们飞马标志的衣

    服,却仍非算是牧场的人,除非三年内能循规蹈距,又得执事级的人推荐,场主批核,

    否则仍是外人,明白吗?”

    只从他凌厉的目光,便可知他内功已臻一流高手的境界,难怪飞马牧场能如此超然

    于天下的纷争之外。

    寇仲和徐子陵仍只有点头应诺的分儿。

    商震目光回到上方去,猛抽了一口烟,徐徐吐出道:“外人就有外人要守的规矩,

    首先绝不能与牧场内任何女子私通。要女人吗?休假时到附近城镇的子去解决好了,

    否则就要生阉了你们。”

    和两人隔着门槛的小娟垂下头去,连耳根都红透了。

    两人则大感尴尬。

    商震神态自若的续道:“除非特别批准,平时不可擅自离开内堡,至于其它规矩,

    梁谦会向你们详细解说。退下吧!”

    ※※※

    到见过梁谦,回到宿舍,已是初更时分,小娟这才欣欣与两人话别,返回场主府去。

    寇仲嗅嗅自己,嗅嗅徐子陵,提议道:“我们这样一身油腻的气味,还要两个人挤在一

    张床,怎睡得着,不若到澡堂快快乐乐洗他娘的一个冷水浴。横竖家法中又没有不准迟

    起这一规条,就再睡他乃乃的一个日上三竿吧。”

    徐子陵皱眉道:“但澡堂在那里呢?现在人人都躲到被窝里寻梦去了,想找人来问

    路都不成。”

    寇仲道:“我刚才尚见到有些房子透出灯光,且澡堂总该不会在几里路之外,我们

    就边找边问。嘿!就当去找‘杨公宝库’前的热身练习,成了吧!”

    徐子陵终于同意,两人各自拿起另一套干净的制服,摸出房去。

    偌大的院子静悄无人,除了他们的房间外,其它房舍均乌灯黑火,有些还传出抽鼻

    鼾的响音。幸好出入口都挂有灯笼作照明。

    天上满空星斗,却未见月儿露面。

    牧场的方向间中传来羊马的嘶叫,又或犬吠之声,营造出山城独异的气氛。

    寇仲又运用他的地理天分道:“左边去是场主府的飞马园,后面是楼,右边是后

    山,只有对着我们那出口不知通到什么地方,要试就试这个方向。”

    徐子陵倾耳细听道:“但后山处却传来流水的淙淙响音,至不济都有道山泉应景,

    好过盲冲瞎撞。若触犯了这里的诸多禁忌,要挨g子吃皮鞭就太不划算了。”寇仲同意

    道:“还是你比我在行当奴材,我就没想过什么挨gg鞭鞭的味儿,哈……”

    低声笑骂中,两人蹑手蹑脚的朝通往后山的出口走去。

    进入月d门后,才知院落后方有个花园,最妙是有道周回外廊,延伸往园里去,开

    拓了景深,造成游廊穿行于花园的美景之间,左方还有个荷花池,池心建了一座六角小

    亭,由一道小桥接连到岸上去。

    月儿出现在右侧天际,洒得这幽静的后园银光闪闪,景致动人之极。

    两人忘了洗澡,赞叹不已。

    寇仲仰望园后急折而下的山崖,石罅间顽强生长的老树曲探伸,迎风轻舞,不禁

    叹道:“出道以来,我尚是首次生出避世退隐之心,可知这处的感染力量是多么强大。”

    徐子陵深有同感道:“建设这内堡园林的人必是此道中的高手,即使杨广的御园,

    亦没有这种使人心迷神醉的感觉。”

    寇仲撞了他一下,笑道:“你看那道婉蜒绕过的清溪,必是引进后山泻下来的泉瀑,

    待我们寻得其源头,快意一番后再到那六角亭乘凉赏月,岂不快哉。”

    徐子陵心情大佳,闻言举步。

    他们以游人的心情,通过左弯右曲,两边美景层出不穷的回廊,经过一个竹林后,

    水声哗啦,原来尽处是一座方亭,前临百丈高崖,对崖一道瀑布飞泻而下,气势迫人,

    若非受竹林所隔,院落处必可听到轰鸣如雷的水瀑声。

    两人叹为观止。

    左方有一条碎石小路,与方亭连接,沿着崖边延往林木深处,令人兴起寻幽探胜之

    心。

    两人一路走去,左转右弯,眼前忽地豁然开朗,在临崖的台地上,建有一座两层小

    楼,形势险要。

    这时二楼尚透出灯火,显示此楼不但有人居住,且仍未就寝。

    寇仲和徐子陵那想得到路尽处竟别有d天,正要掉头走时,一把苍老的男声由楼上

    传下来道:“贵客既临,何不上来和老夫见贝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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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卷) 第七章 后山奇逢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九卷)

    第七章后山奇逢——

    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

    两人步过正门上刻着“安乐窝”的牌匾时,心中均涌起安详宁和的感觉。

    对着入口处的两道梁柱挂有一联,写在木牌上,“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

    新雨初来。”字体飘逸出尘,苍劲有力。

    此堂是四面厅的建筑形式,通过四面花︻木鬲︼窗,把后方植物披盖的危崖峭壁,

    周围的婆娑柔篁,隐隐透入厅内,更显得其陈设的红木家具浑厚无华,闲适自然。屋角

    处有道楠木造的梯阶,通往上层。

    老着的声音又传下来道:“两位请上!”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拾级而上。

    上层以屏风分作前后两间,一方摆了圆桌方椅,另一方该是主人寝卧之所。

    这时正有一人站在窗前,面向窗外,柔声道:“两位小兄弟请坐下,尝尝老夫酿的

    六果y。”

    两人这才发觉桌上放着酒杯子等酒具,酒香四溢。

    在两盏挂垂下来的宫灯映照下,除桌椅外只有几件必需的家具,均为酸枝木所制,

    气派古雅高贵。

    那老人峨冠博带,虽因背着他们见不到他的容颜,可是他比徐子陵尚要高出少许的

    身型,兼之穿的是宽大的长袍,使他有种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

    两人想起自己的身分,看看桌上的美酒,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老人叹了一口气,道:

    “喝吧!有酒当醉,人生几何!”

    他的语气透出一种深沉的无奈,使人感到他定有一段伤心往事。

    寇仲推了徐子陵一把,领先坐下。

    他们都小心翼翼,不想弄出声音打扰了小楼上圣洁的寂静。

    瀑布声在远方隐隐传来。

    寇仲提起酒,斟满了三杯,见老人仍毫无动静,自己拿起一杯,另一杯递给徐子

    陵。

    果酿入喉,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难得是香味浓郁协调,令人回味绵长。

    老人淡然道:“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萝六种鲜果酿制而成,

    经过选果、水洗、水漂、破碎、弃核、浸渍、提汁、发酵、调较、过滤、醇化的工序,

    再装入木桶埋地陈酿三年始成,味道不错吧!”

    寇仲衷心赞道:“老丈对酿酒真在行,且饶具创意。”

    老人默然片晌,柔声道:“老夫居此已近三十年,除秀珣外,从没有人敢闯到此处,

    你们定是新来的人了。”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始知犯了禁忌,后者歉然道:“梁副管家并没有对我们说及此处,

    致惊扰了前辈的清修,我……”

    老人打断他道:“你们带有扬州口音,这倒奇怪,牧场少有聘用外人的,你们是干

    什么来的呢?”

    徐子陵遂解释一遍。

    到现在两人仍弄不清楚老人的身分,与牧场的关系,但却可肯定他乃深不可测的前

    辈高手。

    寇仲忍不住问道:“前辈真的三十年从未离开过这里吗?”

    老人哈哈笑道:“当然非也,这三十年我虽视这安乐窝为安居之所,可是出门的时

    间多,留在这里的时间少,今趟碰上你们,可说是一种缘分,大家都得来不易。”

    言罢缓缓转身,脸向两人。

    那是一张很特别的脸孔,朴拙古奇。浓黑的长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两鬓,另一端

    却在耳梁上连在一起,与他深郁的鹰目形成鲜明的对比。嘴角和眼下出现了一条条忧郁

    的皱纹,使他看来有种不愿过问的世事、疲惫和伤感的神情。

    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板般笔挺而有势,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气的紧合唇片、修长干净的

    脸庞,看来就像曾享尽人世间富贵荣华,但现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贵族。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人,微微一笑道:“知否为何我这不理世事的人,会邀你们上

    来相见吗?”

    两人茫然摇头。

    老人现出一个心力交瘁的表情,缓缓坐下,取过六果y一饮而尽,苦笑道:“若不

    是有这东西吊着我的命,今天可能再见不到两位。”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面面相觑,后者问道:“前辈受了伤吗?”

    老人点头道:“那是三十年前受的伤,那妖妇的天魔功虽然被誉为邪门之冠,仍取

    不了我性命,给我利用山势地形远遁千里,躲到这里来。”

    再叹了一口气道:“三十年来,我把精神全用在这里,建造园林,若没有这方面的

    寄托,我恐怕早伤发而亡。可是这几天我总不时忆起旧恨,此乃伤势复发的先兆,老夫

    恐已是时日无多。”

    寇仲吁出一口凉气道:“那妖妇是谁?”

    老人凝神瞧了他好半晌后,又瞥了徐子陵一眼,岔开道:“其实我早见过你们,更

    偷听过你们的对话,确是两个很有趣的孩子。”两人为之目瞪口呆。

    徐子陵问道:“前辈在什么地方见过我们?”

    老人淡淡道:“还记得那条荒村吗?就是翟让惨遭暗算,以致满盘皆落索之处。”

    两人记起那道炊烟,同时色变道:“原来是你!”

    老人虽揭穿了他们的身分,神态仍慈和如旧,微笑道:“这就是我邀你们上来的原

    因,只看你们能把神气完全收敛,甚至可瞒过秀珣,便知你们的功夫比以前大有精进。

    寇小兄和徐小兄可否告诉我,为何要屈就到这里来当糕饼师傅呢?”

    两人大感尴尬,幸好见他神态友善,遂不隐瞒,把误打误撞的情况道出,当然不会

    告诉他是因寇仲看中了牧场在争霸天下中的作用,只说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踪。

    老人并没有表示相信与否,沉吟片晌,道:“飞马牧场四大执事里,论才智武功,

    均以柳宗道稳居第一,照理在一般情况下,他绝不会c手房的人事安排,他看中你们

    的可能是别的东西,或者是你们的外表和资质吧!”

    徐子陵恭敬问道:“前辈必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可否赐示?”

    老人嘴角牵出一丝骄傲的笑意,似若漫不经意地道:“即管宁道奇见到老夫,也要

    尊尊敬敬唤一声‘鲁老师’。唉!这又如何呢?最终还不是饮恨在那妖妇手中,一世英

    名就此丧尽。”

    徐子陵和寇仲都眉头大皱,想不起江湖的前辈人物里有那个是姓鲁的。

    寇仲不好意思直问,只好再旁敲侧击道:“那妖妇究意是谁?”

    老人腰板一挺,双眉上扬,锐目隐泛杀气,狠狠道:“你们听过y癸派吗?”两人

    同时脱口叫道:“‘y后’祝玉妍!”

    这回轮到老人愕然道:“你们倒不简单,竟知有此妖邪。唉!我生平做过两件后悔

    终生的事,其中之一就是爱上了这女人。想我鲁妙子自负平生,竟一错再错,造化弄人,

    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两人只觉鲁妙子之名极是耳熟,苦思片刻才猛然醒起沈落雁曾提起过他,还说他是

    天下第一巧匠,她那张怪网正是来自他妙手的玩意。难怪这堡内园林的一树一石,布置

    得巧若天成,皆因有他在暗中主理。

    鲁妙子双目现出泪光,一副不堪回首的欷殻袂摹?br />

    忽又摇首沉叹,低声道:“你们还是回去睡觉吧!明天若有空,就找个时间到这里

    来,我还有话跟你们说。”

    ※※※

    寇仲和徐子陵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给敲门声唤醒。

    小娟在外边叫道:“两位小师傅快起来,天亮了哩!”

    两人十万个不情愿的爬起床来,徐子陵被寇仲推了去开门,小娟进来后眉头大坡道:

    “你两人怎么搞的,穿著这么脏的衣服上床,快换下来让人家拿去洗濯好吗?两位‘大

    将军’。”

    寇仲擦着眼睛,睡眼惺松的坐下道:“多睡一会儿成吗?”

    小娟扠着小蛮腰嗔道:“场主要见你们,还不给我去洗c换衣。”

    徐子陵坐在一角,苦笑道:“不洗澡是否也触犯了家规呢?”

    小娟跺足道:“你们再是这样子,人家就不理你们了!”

    寇仲跳了起来,两手虚按小娟香肩,陪笑道:“小娟姐息怒,请问澡堂在东南西北

    哪个方向呢?又须走多少里路,我们会速去速回的了。”

    小娟本想板起俏脸,终忍不住“噗哧”失笑,秀眸转了几转,蹙额道:“不要站得

    这么近,你很臭!”

    寇仲哈哈一笑,退了开去,顺手接过徐子陵掷来的衣服,死不认输的辩道:“臭也

    有很多种,我这种是最好的嗅。”

    小娟娇笑着出门而去,两人慌忙左右追随。

    这天天气极佳,院中有位老仆正在清扫落叶,处处均见人来往。

    三名正在修剪花草的年轻婢女更对他们大胆地张望。

    寇仲凑到小娟的小耳旁道:“可知场主为什么要见我们?”

    小娟毫不在意的道:“我怎么知道,是馥大姐吩咐我来找你们的。”

    寇仲退到落后三步的徐子陵旁,低笑道:“该是因为你长得够俊吧?哈!”

    小娟倏地立定,转身扠腰、杏目圆瞪地娇喝道:“你们在说什么?定是在说场主的

    坏话。”

    两人想不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吓了一跳,徐子陵忙道:“小娟姐误会了,小宁只

    是说场主或者是认为教训得我们不够,所以才再找我们去训话。”

    小娟半信半疑,正容道:“记着不要对场主有任何不敬,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们。”

    两人只好点头应是。

    小娟低声道:“若你们真敢在背后说场主坏话,我以后都不再理会你们哩。”

    ※※※

    寇仲和徐子陵抵达商秀珣处理牧场事务的“飞马轩”外时,这美丽的场主正向大管

    家商震和包括柳宗道在内的四大执事说话。轩外的院落站着十多名男女,副管家梁谦和

    兰姑是其中两人。

    众人见两人随小娟到来,都露出注意的神色。

    兰姑更和其中一名汉子交头接耳,显是在说他们的不是。

    一位身段匀称、娴静端庄、姿容秀美的少女迎上三人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迟才来,

    场主催人时,我都不知多么尴尬。”

    小娟解释了原因后,介绍道:“这位就是馥大姐哩!”

    两人慌忙行礼,暗赞骆方艳福不浅,更想不到她年纪这么轻,却在牧场这么有地位。

    馥大姐打量了两人几眼,俏目掠过惊异的神色,正要说话,守在门旁的一名汉子唱

    喏道:“传两位糕饼师傅!”

    馥大姐低声吩咐道:“随我来,要小心说话。”

    他们不由有点紧张,随她来到门槛外。

    只见堂内摆的全是雕镂精细的家具,中置三屏云石大卧椅,东西对称各两对云石圆

    屏靠椅,配以茶几、花几等物,气象庄严肃穆。

    商秀珣半卧榻子上,一身男装打扮,还戴着藏起了秀发的帽子,不过仍难掩其天生

    丽质的迫人秀丽容光。

    大管家商震坐在她右手第一张椅子,下首第二人就是柳宗道,另两名执事则在另一

    边。

    三人先让路给从轩内走出来的一个老头儿,馥大姐才施礼道:“两位小师傅来了。”

    接着低声道:“你们是新人,不能跨过门槛。”然后避退一侧。

    两人只好靠到门槛外行礼,感觉怪别扭的。

    商秀珣正低头专心喝茶,商震则在提烟管吞云吐雾,柳宗道报以微笑,但其它三位

    执事的眼神却像利箭s在他们身上。

    柳宗道的独目亮了起来,微笑道:“是否因旅途辛苦,致起不了床呢?”

    寇仲和徐子陵何等机灵,知他在说好话为他们开脱,连忙应是。

    柳宗道趁商秀珣喝茶,介绍了其它三位执事。

    大执事梁治五短身材,四十许岁,却蓄着一把乌亮的美须,双目雷芒闪烁,太阳x

    鼓胀,只看外表便知是内外兼修的好手。

    三执事陶叔盛是个高大的中年壮汉,却长者一对山羊似的眼睛,使他的外貌不讨人

    欢喜。

    相反四执事吴兆汝年青英俊,肤色哲自得像个娘儿,但比起寇仲和徐子陵独特的体

    格形相,立时显得俗气非常。

    三人的反应都颇为冷淡,似乎只为了给些面子柳宗道,才勉强对两人的礼数颔首相

    应。

    商秀珣放下荼杯,又随手拿起几上一本账簿似的东西低头翻看,心不在焉的道:

    “你们除了糕饼外,还懂弄什么东西?”

    包括馥大姐和柳宗道在内,众人无不愕然,想不到一向精明过人的场主会找两人来

    问这等琐事。

    寇仲垂手恭敬答道:“什么都懂得一点。”

    三执事陶叔盛厉斥道:“蠢才!场主是问你们除了糕饼外,还有什么拿手绝活?明

    白了吗?”

    吴兆汝显是和陶叔盛一鼻孔出气,笑着嘲弄道:“或者他们是什么都有一点儿拿手

    绝艺呢!”

    徐子陵还没有什么,寇仲却恨不得把两人扯出去狂揍一顿,但目下只能把这口气

    “骨嘟”一声吞下肚子里去。

    商秀珣仍专注在那本簿子上,似乎一点都听不到其它人的说话,好一会才缓缓道:

    “今晚会有贵客从北方来,北方人最爱吃烤r、熏r那类东西,你们懂得如何弄吗?”

    寇仲点头道:“烤r熏r都没有问题,场主请赐示该弄那一种r。”

    商秀珣随口道:“就熏r吧!”

    大执事梁治干咳一声道:“不是我信不过你们,而是客人的身分非同小可,又是显

    贵之家,对饮食至为讲究,你们在这方面只要道行差些儿,便变成班门弄斧,所以可否

    先告诉我们制熏r的手法?”

    商秀珣终抬起螓首,美目往他们瞧过来,同意道:“说得对!你们且说来听听。”

    寇仲和徐子陵心知肚明梁治等在怀疑他们的身分,幸好他们确曾货真价实的随老张

    学技,后者淡淡道:“熏r最紧要是调校味道的佐料,需以老火上汤配以花椒、桂皮、

    丁香、砂仁、豆蔻、大、大蒜、鲜姜、酱豆腐和甜面酱,成品才能既有鲜艳的色泽,

    又香浓味美。”

    寇仲接口道:“其次就是熏制的手法,先要把精选的r料在锅中与酱料拌和,然后

    以柏木烟熏制,包保皮脆r嫩,表里一致,肥不腻口,瘦不齿,风味独特。”

    两人均为口才了得,用辞灵活的人,一唱一和下、生动传神得好象一盘火热辣的佳

    肴已香气四溢的摆在台上那样子。

    大管家商震挪开烟管,动容道:“果然是有真才实学之辈,非是蒙混之徒。”两人

    心中暗笑,同声道:“多谢大管家赞赏。”

    商秀珣却是不置可否,又低头看那本簿子,漫不经心道:“今晚你们除了负责这道

    菜外、还要弄些甜点。退下!”

    ※※※

    寇仲和徐子陵回到房,都有点啼笑皆非,想不到商秀珣隆而重之的找他们去,为

    的就是谈这种j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这却有意不到的副作用,兰姑因弄不清楚商秀珣对他们的态度,登时变得友善

    多了,问明所需材料后,立即去为他们张罗。

    寇仲苦思道:“来自北方又家世显赫的人会是谁呢?”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最好留些精神应付今晚的糕点菜肴吧!熏r我们虽知制法,

    但即管把老张掳来都弄不出什么花样,骗骗未吃过熏r的人还可以,想要那些北方贵客

    赞不绝口,只是梦想而已。”

    又犹有余悸道:“想起昨天弄那些有创意的糕饼我更头痛,你快想办法吧。”寇仲

    苦笑道:“我也在倚赖你想办法哩!”

    两人你眼望我眼,同时灵光一闪。

    寇仲指着徐子陵道:“你是否想到他呢?”

    徐子陵点头道:“他既是天下第一巧匠,又见多识广,至少酿酒是出色当行,造菜

    弄饼都不该差到那里去吧!”

    两人同时跳将起来。

    徐子陵一把扯着寇仲,笑道:“你留在这里应付兰姑,我去向他老人家请教,明白

    吗?”

    徐子陵前脚才去,兰姑便跨进门来,皱眉道:“小晶到那里去了?”

    寇仲摸了摸肚子,指指外面。

    兰姑会意道:“酱料一应俱全,但r料却要你们自己去挑选,要不要找人帮手,又

    或换过另一间房。”

    寇仲立施缓兵之计,道:“我两兄弟一向共进共退,有商有量,待他拉完肚子回来

    再动手好了。嘻!有需要人手或换房时再通知你吧!”

    兰姑瞪了他一眼,本要发作,旋又按下性子,咕哝两句后走了。

    不片刻两名男仆送来一批佐料,寇仲立时忙碌起来。

    这时骆方来找他,闲聊了几句后,寇仲问道:“知否今晚来的是什么人?”

    骆方答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来人显是大有来头,否则场主亦不会亲自率人去

    接船。这两年来不时有人来攀交情,但场主从没有像今趟那么重视对方的。”寇仲不得

    要领,顺口道:“现在天下大乱,我们又有战马出售,自然人人都想和我们套交情哩!”

    骆方傲然道:“正是如此。但也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想来巧取豪夺,不过附近百

    里之内谁不是我们牧场的子弟,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呢。”

    寇仲顺着他口气道:“是些什么人这么大胆?”

    骆方有点苦恼地道:“你听过民间最近的四句顺口溜吗?就是‘寸草不生向霸天,

    j犬不留房见鼎,焦土千里遇毛燥,鬼哭神号曹应龙’。”

    寇仲恍然道:“就是那什么向、房、毛、曹四大寇啊!”

    骆方恨恨道:“就是这四个神憎鬼厌的人,四处流窜抢掠,所到处像煌虫般破坏成

    灾,jy掳掠,无所不为。”

    顿了顿续道:“我们和竟陵的独霸山庄,唇齿相依,互为声援,数次杀得他们锻羽

    而逃,早被他们视为眼中钉。可是最近他们秘密结盟,准备先以围堵的方法断绝我们援

    救竟陵,才全力攻打独霸山庄,此计确是狠毒。”

    寇仲明白过来,四大寇本身的力量虽不能应付两条战线的战争,但合起来却足够分

    别把竟陵和飞马牧场重重包围,那时再蚕食四周城乡,独霸山庄和飞马牧场就会好景难

    再,就算取得最后胜利,亦要元气大伤。

    问道:“这些贼子实力如何?”

    骆力道:“四大寇中论武功以‘鬼哭神号’曹应龙最是高明,贼众亦最多,达三万

    之众,且不断招纳新人,每日都在膨胀扩充中。现时占了我们西面百多里外紧扼大江的

    巴东郡,声势骤增,其它三寇都视他为首。”

    这时除子陵回来了,一脸振奋的神色,道:“立即开工!”

    骆方和他打个招呼后道:“好好的干,场主从未试过对做房的人这么重视的。说

    不定迟些还可和我做成兄弟,不打扰你们哩!”

    骆方走后,寇仲喜道:“是否有料子到?”

    徐子陵赞叹道:“不但有料子,还是天下第一巧匠的独门秘方,暂时先学两味,一

    名熏鱼,一名金华香酥脆,来吧!炮制需时,时间却无多,边弄边说,今晚让我们中原

    双厨大展身手,技惊四座,吃得人人心服口服,不是胜过以武屈人吗?”寇仲“老怀”

    大慰,笑道:“这个当然,最好是吃得商秀珣以身相许你徐名厨,那就更为美满哩!哈……”

    徐子陵见他死性不改,没好气道:“快来吧!这处盛产一种叫‘长江刀鱼’的宝贝,

    鲁先生说若与蛋、酱料、面粉拌和成条,熏脆后美味得连瞽子吃了都要开眼呢,滚吧!

    少点发你的争霸梦了。”

    ※※※

    一应材料俱备后,两人忙个不了。

    到黄昏时分,熏鱼、香酥脆同告面世。

    两人这才记起整日没有半粒饭进肚,那还客气,每人抓起一片熏鱼吃个不亦乐乎。

    寇仲边嚼边道:“这么好吃的东西,竟是我们弄出来的,不若拜那老家伙为师,看

    看还有什么绝技可跟他学的。”

    小娟和馥大姐此时大驾光临,见到两人监守自盗,前者杏目圆瞪叱道:“你两个真

    好胆,竟敢把招待客人的东西自己先吃个饱。”

    寇仲笑道:“我们只是在试味,嘿!这片熏鱼仍差了一点点,待我添些酱料再试试

    看。”

    抓起另一片熏鱼,装作沾了点酱料,又狼吞虎咽起来,丝毫不顾仪态。

    两女拿他没法,馥大姐没好气道:“场主吩咐,宴会时你们虽在旁侍候,有需要时

    会着你们介绍江南的美食,明白吗?”

    徐子陵素不喜热闹,何况要做给人差遣的侍仆,装作劳累道:“我们忙了整天,早

    筋疲力尽,可否免此一役呢?”

    小娟笑道:“什么一役半役,你当是去打仗吗?场主看得起你们,才肯让你们去见

    识场面。场主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违命者斩,清楚了吧!”

    馥大姐甜笑道:“牧场内没有人像你两个般那么爱整古作怪,快拿了东西随我去,

    场主要先尝尝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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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卷) 第八章 狭路相逢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九卷)

    第八章狭路相逢——

    寇仲和徐子陵恭立桌旁,目不转睛地瞪着可与婠婠平分秋色的美丽场主商秀珣掐起

    一片熏鱼,送到香唇边以她的独门吃法,微露编贝般的雪白皓齿,巧俏无伦地浅咬了一

    口,秀眉轻蹙的细嚼起来。

    站在桌子另一边的馥大姐和小娟亦紧张起来,怕她一个不满意,就把两人轰离牧场。

    商秀珣瞥了两人一眼,忽然有些儿子不好意思咬下了一大口,痛快地嚼起来,其吃

    相神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