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万世遗苦笑道:〃我若能学会他的一成,就已心满意足了。〃丁灵琳嫣然道:〃想不到你居然也会变得这么谦虚起来了。〃万世遗道:〃我本来就是个很谦虚的人。〃

    丁灵琳道:〃只可惜有点不老实。〃

    万世遗正色道:〃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跟着我,我毛病若是来了,忽然把你qg了也说不定。〃

    丁灵琳的脸又红了。她咬着嘴唇,用眼角瞟着万世遗道:〃你要是不敢,你就是个龟孙子。〃

    凌晨,秋寒满衾。

    秋菊醒了,她醒得很早,可是她醒来的时候,已看不见枕畔的人。枕上还残留着傅红雪的气息,可是他的人呢?

    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和恐惧,忽然涌上秋菊的心,她的心沉了下去,她还记得昨夜傅红雪说的话:〃有些事你虽然不想做,但却非做不可。〃当然她也承认。无论谁在这一生中,至少都做过一两件他本不愿做的事。

    现在她终于明白傅红雪这句话的意思。

    〃我不想走的,但是我不能不走。〃

    风吹着窗纸,苍白得就像是她的脸。

    风真冷。

    她痴痴地听着窗外的风声,她并没有流泪,可是她全身却已冰冷。

    r白色的晨雾刚刚从秋草间升起,草上还带着昨夜的露珠,一条黄泥小径婉蜒从田陌间穿出去。傅红雪走在小径上,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左腿先迈出一步,右腿再跟着慢慢地拖过去。

    漆黑的刀,苍白的脸。

    〃我不想走的,可是我不能不走!〃

    他也并没有流泪,只不过心头有点酸酸的,又酸又苦又涩,可是他的痛苦并不深,因为这次并不是秋菊离开了他,而是他主动离开了秋菊。

    〃……我只知道离开了你十二天之后,再也不想离开你片刻。〃对这句话,他并不觉得歉疚,因为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确是真心的。

    那时本是他最软弱的时候。一个人空虚软弱时,往往就会说出那些连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来的话。

    当时他的确想她,感激她,需要她。因为她令他恢复了尊严和自信,令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个被遗弃的人。

    然后他的情感渐渐平静。

    然后他就想起了各种事,想起了她的过去,她的职业,她的虚荣。

    想起了她悄悄溜走的那一天,尤其令他忘不了的是,那赶车的小伙子搂着她走入客栈的情况。

    那十三天,他们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

    他拥抱着她光滑柔软的胴体时,忽然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恶心。

    〃……那已是过去的事,我们为什么不能将过去的事一起忘记?〃现在他才知道,有些事是永远忘不了的,你越想忘记它,它越要闯到你的心底来。

    那时他不禁又想起她一掌将那小伙子掴倒在地上的情景。

    〃以后说不定她还是会悄悄溜走的,因为她本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猛然间,所有的爱全都变成了恨,因为他本来就是生长在仇恨中的。

    〃何况我本来就无法供养她,何况我要去做的事她本就不能跟着。〃〃我走了,反而对她好。〃

    〃过两年,她说不定真能将银子一车车运口去。〃一个人若要为自己找借口,那实在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一个人要原谅自己更容易。

    他已完全原谅了自己。秋菊若是永远不再回来,他也许会思念一生,痛苦一生,可是她现在已回来。

    他情感的创伤,很快就收起了口,结起了疤,伤疤是硬的,硬而麻木。

    〃既然她迟早要走,我为什么不先走呢?〃

    秋意很深,秋色更浓。

    远山是枯黄色的,秋林也是枯黄色,在青灰色的苍穹下,看来有种神秘而凄艳的美。

    傅红雪慢慢地走过去。他走得虽馒,却绝不停下来,因为他知道秋林后就是好汉庄。

    好汉庄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已经垂垂老矣。

    墙上已现出鱼纹,连油漆都很难掩饰得住,风吹着窗棂时,不停地〃格格〃发响。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照在架上的铁斧上。

    一柄六十三斤的大铁斧。

    薛斌背负着双手,站在阳光下,凝视着这柄铁斧。

    在他说来,这已不仅是柄斧头而已,而是曾经陪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伙计。

    三十年前,这柄铁斧陪他入过龙潭,闯过虎x,横扫过大行山。现在这柄铁斧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看来还是那么刚健,还是在闪闪的发着光。

    可是铁斧的主人呢?

    薛斌抬起手掩住嘴,轻轻地咳嗽着,阳光照在他身上,虽然还只不过是刚升起来的阳光,但在他感觉中,却好像是夕阳。他自己却连夕阳无限好的时光都已过去,他的生命已到了深夜。

    枣木桌上,有一卷纸,那正是他在城里的旧部用飞鸽传来的书信。

    现在他已知道他的朋友和儿子都已死在一个少年人的刀下,这少年叫傅红雪。

    薛斌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他的真名实姓。他当然姓白。

    白家人用的刀,那是漆黑的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薛斌很了解那是柄什么样的刀。他曾亲眼看到过同样的一柄刀,在眨眼间连杀三位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现在他身上还有一条刀疤,从喉头直穿脐下,若不是他特别侥幸,若不是对方力已将竭,这一刀已将他劈成两半。直到十几年后,他想起那时刀光劈下时的情景,手心还是会忍不住淌出冷汗。有时他在睡梦间都会被惊醒,梦见有人又拿着同样一柄漆黑的刀来找他,将他一刀劈成两半。

    现在这人果然来了!

    铁斧还在闪着光。

    他挽起衣袖,紧握住斧柄,挥起。

    昔年他也曾用这柄铁斧,劈杀太行巨盗达三十人之多,但现在这柄铁斧却似已重得多了,有时他甚至已不能将它使完那一百零八招。他决心还要试一试。

    大厅中很宽阔,他挥舞铁斧,移身错步,刹那间,只见斧影满厅,风声虎虎,看来的确还有几分昔年横扫大行山的雄风威力。

    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已力不从心了。使到第七十八招式,他已气喘如牛,这还只不过是他自己一个人在练,若是遇到强敌时,只怕连十招都很难。

    他喘息,放下铁斧。

    桌上有酒,他喘息着坐下来,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仰起脖子喝下去。

    他发现自己连酒量都已大不如前了,以前他可以连尽十觥,现在只不过喝了三大杯,就已酒意上涌,连脸都红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家人,佝偻着身子,慢慢地走了进来。

    他幼时本是薛斌的书童,在薛家已近六十年。

    少年时,他也是个精壮的小伙子,也舞得起三十斤重的铁斧,也杀过些绿林好汉。但现在,他不但背已驼,腰已弯,身上的肌r已松弛,而且还得了气喘病,走几步路都会喘起来。

    薛斌看见他,就好像看见自己一样。

    〃岁月无情,岁月为什么如此无情?〃

    薛斌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我吩咐你的事,已办妥了吗?〃其实他本不必问的,这老家人对他的忠心,他比谁都知道得更清楚。

    老人家垂着手,道:〃庄丁,马夫连后院的丫头和老妈子,一共是三十五个人,现在全都已打发走了,每个人都发了五百两银,已足够他们做个小生意,过一辈子了。〃薛斌点点头,道:〃很好。〃

    老家人道:〃现在库里的现银还剩下一千五百三十两。〃薛斌道:〃很好,你全带走吧。〃

    老家人垂下头,〃我……我不走。〃

    薛斌道:〃为什么?〃

    老家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深深道:〃今年我已六十八了,我还能走到什么地方去?〃薛斌也不再说。他知道他们都一样已无路可走。

    凤吹着院子里的梧桐,天地间仿佛充满了剪不断的哀愁。

    薛斌忽然道:〃来,你也过来喝杯酒。〃

    老家人没有推辞,默默地走过来,先替他主人斟满一杯,再替自己倒了杯。他的手在抖。

    薛斌看着他,日中充满了怜惜之色。也许他可怜的并不是这老家人,而是自己。

    〃不错,我记得你今年的确已六十八岁,我们是同年的。〃老家人垂首道:〃是。〃

    薛斌道:〃我记得你到这里来的那一年,我才八岁。〃老家人道:〃是。〃

    薛斌仰面长叹,道:〃六十年,一眨眼间,就是六十年了,日子过得真快。〃老家人道:〃是。〃

    薛斌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在这一生中,杀过多少人?〃老家人道:〃总有二三十个。〃

    薛斌道:〃玩过多少女人呢?〃

    老家人眼角的皱纹里,露出一丝笑意,道:〃那就记不清了。〃薛斌也微笑着道:〃我知道前年你还把刚来的那小丫头开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家人也不否认,微微笑道:〃那小丫头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刚才还是偷偷的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薛斌也笑道:〃你对女人一向不小气,这点我也知道。〃老家人道:〃这点我是跟老爷你学的。〃

    薛斌大笑,道:〃我杀的人固然比你多,玩的女人也绝不比你少。〃老家人道:〃当然。〃

    薛斌道:〃所以我们可以说已经活够了。〃

    老家人道:〃太够了。〃

    薛斌大笑道:〃来,我们干杯。〃

    他们只喝了两杯。

    第三杯酒刚斟满,他们已看见一个人慢慢地走入了院子。

    苍自的脸,漆黑的刀。

    梧桐并没有锁住浓秋。

    傅红雪站在梧桐下,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

    薛斌也在看着,看着那柄漆黑的刀,神情居然很平静。

    傅红雪忽然道:〃你姓薛?〃

    薛斌点点头。

    傅红雪道:〃薛大汉是你的儿子?〃

    薛斌又点点头。

    傅红雪道:〃十九年前,那……〃

    薛斌猛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必再问了,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傅红雪凝视着他,一字字道:〃就是你?〃

    薛斌点点头,忽然长长叹息,道:〃那天晚上的雪很大。〃傅红雪瞳孔在收缩,道:〃你……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薛斌道:〃当然记得,每件事都记得。〃

    傅红雪道:〃你说。〃

    薛斌道:〃那天晚上我到了梅花庵时,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了。〃傅红雪道:〃都是些什么人?〃

    薛斌道:〃我看不出,我们每个人都是蒙着脸的,彼此间谁也没有说话。〃傅红雪也没有说话。

    薛斌道:〃我相信他们也认不出我是谁,因为那天我带的兵器也不是这柄铁斧,而是柄鬼头大刀。〃傅红雪道:〃说下去。〃

    薛斌道:〃我们在雪地里等了很久,冷得要命,忽然听见有人说,人都到齐了。〃傅红雪道:〃说话的人是马空群?〃

    薛斌道:〃不是!马空群正在梅花庵喝酒。〃

    傅红雪道:〃说话的人是谁?他怎么知道一共有多少人要去?难道他也是主谋之一?〃薛斌笑了笑,笑得很神秘,道:〃我就算知道,也绝不会告诉你。〃他很快地接着道:〃又过了一阵子,白家的人就从梅花庵里走出来,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看样子乐得很。〃傅红雪咬着牙,道:〃是谁第一个动的手?〃

    薛斌道:〃先动手的,是几个善使暗器的人,但他们并没有得手。〃傅红雪道:〃然后呢?〃

    薛斌道:〃然后大家就一起冲过去,马空群是第一个上来迎战的,但忽然间,他却反手给了杨常风一刀。〃傅红雪满面悲愤,咬着牙,一字字道:〃他逃不了的。〃薛斌淡淡道:〃他逃不逃得了,都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傅红雪淡淡道:〃你也休想逃。〃

    薛斌道:〃我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意思,我本就是在这里等着你的!〃傅红雪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薛斌道:〃只有一句。〃

    他举杯一饮而尽,接着道:〃那次我们做的事,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现在若回到十九年前,我还是会再同样做的。〃傅红雪道:〃为什么?〃

    薛斌道:〃因为杨常风实在不是个东西。〃

    傅红雪苍白的脸突然血红,眼睛也已血红,嘶声道:〃你出来。〃薛斌道:〃我为什么要出来?〃

    傅红雪道:〃拿你的铁斧。〃

    薛斌道:〃那也用不着。〃

    他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奇特,微笑着看看他的老家人,〃是时候了。〃老家人道:〃是时候了。〃

    薛斌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家人道:〃也只有一句。〃

    他忽然也笑了笑,一字字道:〃那杨常风实在不是个东西!〃这句话说完,傅红雪已燕子般掠进来。

    但他已迟了。

    薛斌和他的老家人都已倒下去,大笑着倒了下去。

    他们胸膛上都已刺入了一柄刀。

    一柄锋利的短刀。

    刀柄握在他们自己的手里。

    风吹着梧桐,风剪不断,愁也剪不断。

    但仇恨却可以断的剪不断的,却砍得断。

    薛斌用自己的刀,砍断了这段十九年的冤仇。

    现在已没有人再向他报复。

    就连傅红雪也不能!

    他只有看着,看着地上的两个死人的脸上,仿佛还带着挪榆的微笑,仿佛还在对他说:〃我们已活够了,你呢?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活的?〃为了复仇?

    这段仇恨是不是真的应该报复?

    〃那次我们做的事,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现在若回到十九年前,我还是会同样再做一次!〃〃洁如本来是我的,但是杨常风却用他的权威和钱财,强占了她。〃〃我为什么要说谎?你难道从未听说过你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他是个……〃〃我也只有一句话要说,那杨常风实在不是个好东西!〃薛斌的话,柳东来的话,老家人的话,就像是汹涌的浪涛。

    一阵阵向他卷过来。

    他们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他们说的话为什么全部一样?

    傅红雪拒绝相信。

    他父亲在他心目中,本来是个神,他一向认为别人也将他父亲当做神。

    但现在,他心里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恐惧,因为现在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在武林中极有身份地位的人,都不惜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孤注一掷,不顾一切的要去杀他?〃这问题有谁能回答?有谁能解释?

    傅红雪自己不能。

    他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尸身,身上又开始不停地发抖。25785

    魔女的诱惑(天涯明月多情刀)'

    正文 第092章  刀剑如幻

    !!!!第092章;;刀剑如幻

    风吹进来,吹起了死人头上的白发。

    他们都已是垂暮老人,他们做的事就算真的不可宽恕,也未必一定要杀了他们。

    傅红雪对自己做的事是否正确,忽然也起了怀疑。

    他本是为了复仇而生,为了复仇而活着的。

    但现在他却已不知道该怎么南办了。

    是不是应该饶恕了他们?

    这仇恨若是根本不应该去报复,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死人的脸,已渐渐僵硬,脸上那种挪渝的笑容,变得更奇特诡秘。他们的眼睛本是凸出来的,现在眼睛里竟突然流下泪来。

    死人绝不会流泪。

    他们流的不是泪,是血!

    他们的嘴角也在流血,七孔中都在流血,一种紫黑色的、闪动着惨绿碧光的血。

    那也绝不像人类流出的血。就连地狱中的恶鬼,流出的血都未必有如此诡秘,如此可怕。

    这难道是他们向傅红雪抗议?

    傅红雪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刀,但他的掌心已沁出冷汗。

    他忽然想冲出去,赶快离开这地方,越快越好。

    可是他刚转过身,就看见了万世遗。

    这y魂不散的万世遗。

    万世遗也在看着地上的死人,脸上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丁灵琳远远地站在后面,连看都不敢往这里看。

    她并不是从来没有看见死人,但却实在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可怕的死人。

    傅红雪道:〃你又来了。〃

    万世遗点点头,道:〃我又来了。〃

    傅红雪道:〃你为什么总是要跟着我?〃

    万世遗道:〃这地方难道只有你一个人能来?〃

    傅红雪不说话了。其实这次他并不是不愿意见到万世遗。

    因为他刚才见到万世遗时,心里的孤独和恐惧就忽然减轻了很多。也许他一直都不是真的不愿意见到万世遗的,也许每一次见到万世遗时,他心里的孤独和恐惧都会减轻些。

    但是他嘴里绝不说出来。

    他不要朋友,更不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丁灵琳身上的铃裆又在〃叮铃铃〃的响,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这铃声听来非但毫不悦耳,而且实在很令人心烦。

    傅红雪忍不住道:〃你身上为什么要挂这些铃?〃丁灵琳道:〃你身上也一样可以挂这么多铃的,我绝不管你。〃傅红雪又不说话了。他说话,只因为他觉得太孤独,平时他本就不会说这句话。

    现在他已无话可说。所以他走了出去。

    万世遗忽然道:〃等一等。〃

    傅红雪平时也许不会停下来,但这次却停了下来,而且回过了身。

    万世遗道:〃这两个人不是你杀的。〃

    傅红雪点点头。

    万世遗道:〃他们也不是自杀的。〃

    傅红雪道:〃不是?〃

    万世遗道:〃绝不是!〃

    傅红雪觉得很惊异,因为他知道万世遗并不是个会随便说话的人。

    〃可是我亲眼看见他们将刀刺入自己的胸膛。〃万世遗道:〃这两柄刀就算没有刺下去,他们也一样非死不可。〃傅红雪道:〃为什么?〃

    万世遗道:〃因为他们早已中了毒。〃

    傅红雪耸然道:〃酒里有毒?〃

    万世遗点点头,沉声道:〃一种很厉害、而且很奇特的毒。〃傅红雪道:〃他们既服毒,为什么还要再加上一刀?〃万世遗缓慢地道:〃因为他们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毒。〃傅红雪道:〃毒是别人下的?〃

    万世遗道:〃当然。〃

    傅红雪道:〃是谁?〃

    万世遗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正是我最想不通的事。〃傅红雪没有开口。他知道连万世遗部想不通的事,那么能想通这事的人,就不会大多了。

    万世遗道:〃能在薛斌酒里下毒的人,当然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傅红雪同意。

    时开道:〃薛斌已经知道你要来找他,他已抱了必死之心。所以才会先将家人全部遣散。〃傅红雪同意。

    他在路上也遇见过被遣散了的好汉庄的庄丁。

    万世遗道:〃下毒的人既然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当然知道薛斌是非死不可的。〃傅红雪同意,这道理本就是谁都想得通的。

    万世遗道:〃薛斌既已必死,他为什么还要在酒里下毒呢?〃这道理就说不通了。

    傅红雪道:〃也许是薛斌自己下的毒?〃

    万世遗道:〃不可能。〃

    傅红雪道:〃为什么?〃

    万世遗道:〃他用不着多此一举。〃

    傅红雪道:〃也许他怕没有拔刀的机会!〃

    万世遗道:〃要杀你,他当然没有拔刀的机会,可是一个人若要杀自己,那机会总是随时就有的。〃傅红雪不大同意,却也不能否定。他可以不让薛斌有拔刀自尽的机会,但是他绝不会想到这一着。

    万世遗道:〃最重要的是,薛斌绝不会有这一种毒药的。〃傅红雪道:〃为什么?〃

    万世遗道:〃他一向自命为好汉,生平从不用暗器,对使毒的人更深恶痛绝,像他这种人,怎么肯用毒药毒死自己?〃他不让傅红雪开口,很快接着又道:〃何况这种毒药本就是非常少有的,而且非常珍贵,因为它发作时虽可怕,但无论下在酒里水里,都完全无色无味,甚至连银器都试探不出。〃傅红雪道:〃你认得出这种毒药?〃

    万世遗笑了笑,道:〃只要是世上有的毒药,我认不出的还很少。〃傅红雪道:〃这种毒药是不是一定要用古玉才能试探得出?〃要试探毒药,大多用银器,用古玉是极特殊的例外。

    万世遗道:〃你居然也知道这法子。〃

    傅红雪冷冷道:〃对毒药我知道得虽不多,但世上能毒死我的毒药却不多。〃万世遗笑了,他知道傅红雪并不是吹牛。

    白凤公主既然是魔教教主的女儿,当然是下毒的大行家。

    她的儿子怎么可能被人毒死。

    傅红雪也许不善用毒,也许没有看过被毒死的人,可是对分辨毒性的方法,他当然一定知道得很多。

    只不过他懂的虽多,经验却太少。

    傅红雪道:〃你的判断是薛斌绝不会自己在酒里下毒?〃万世遗道:〃绝不会。〃

    傅红雪道:〃别人既然知道他已必死,也不必在酒里下毒。〃万世遗道:〃不错。〃

    傅红雪道:〃那么这毒是哪里来的?〃

    万世遗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傅红雪在听着。

    万世遗道:〃下毒的人一定是怕他在你的面前说出某件秘密,所以想在你来之前,先毒死他。〃傅红雪道:〃可是我来的时候,他还没有死。〃万世遗道:〃那也许因为你来得太炔,也许因为他死得太慢。〃傅红雪道:〃在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至少喝了四五杯。〃万世遗道:〃酒一端上来已下过毒,但薛斌却过了很久之后才开始喝,所以酒里的毒已渐渐沉淀。〃傅红雪道:〃所以他开始喝的那几杯酒里,毒性并不重。〃万世遗道:〃不错。〃

    傅红雪道:〃所以我来的时候,他还活着。〃

    万世遗道:〃不错。〃

    傅红雪道:〃所以他还跟我说了很多话。〃

    万世遗点点头。

    傅红雪接口道:〃可是他并没有说出任何人的秘密。〃万世遗道:〃你再想想。〃

    傅红雪慢慢地走出去,面对着满院凄凉的秋风。

    风中梧桐已老了。

    傅红雪沉思着,缓缓道:〃他告诉我,他们在梅花庵外等了很久,忽然有人说,人都到齐了。〃万世遗的眼睛立刻发出了光,道:〃他怎么知道人都到齐了?他怎么知道一共有多少人要来?这件事本来只有马空群知道。〃傅红雪点点头。

    万世遗道:〃但马空群那时一定还在梅花庵里赏雪喝酒。〃傅红雪道:〃薛斌也这么说。〃

    万世遗道:〃那么说这话的人是谁呢?〃

    傅红雪摇摇头。

    万世遗道:〃薛斌没有告诉你?〃

    傅红雪的神色就好像这秋风中的梧桐一样萧索,缓缓道:〃他说他就算知道,也绝不会告诉我。〃他的心情沉重,因为他又想起了薛斌说过的另一句话:〃杨常风实在不是个东西。〃这句话他本不愿再想的,可是人类最大的痛苦,就是心里总是会想起一些不该想、也不愿去想的事。

    万世遗也在沉思着,道:〃在酒中下毒的人,莫非就是那天在梅花庵外说…人都到齐了…的那个人?〃傅红雪没有回答,丁灵琳却忍不住道:〃当然就是他。〃万世遗道:〃他知道薛斌已发现了他的秘密,生怕薛斌告诉傅红雪,所以就想先杀了薛斌灭口。〃丁灵琳叹了口气,道:〃但他却看错了薛斌,薛斌竞是个很够义气的朋友。〃万世遗道:〃就因为薛斌是他很熟悉的朋友,所以他虽然蒙着脸,薛斌还是听出了他的口音。〃丁灵琳道:〃不错。〃

    万世遗道:〃那么他若自己到这里来了,薛斌就不会不知道。〃丁灵琳道:〃也许他叫别人来替他下毒的?〃

    万世遗沉吟道:〃这种秘密的事,他能叫谁来替他做呢?〃丁灵琳道:〃当然是他最信任的人。〃

    万世遗道:〃他若连薛斌这种朋友都不信任,还能信任谁?〃丁灵琳道:〃夫妻、父子、兄弟,这种关系就都比朋友亲密得多。〃万世遗叹息着,道:〃只可惜现在薛家连一个人都没有了,我们连一点线索都问不出来。〃丁灵琳道:〃薛家的人虽然已经走了,但还没有死。〃万世遗点了点头,走过去将壶中残酒嗅了嗅,道:〃这是窖藏的陈年好酒,而且是刚开坛的。〃丁灵琳嫣然道:〃你用不着卖弄,我一向知道你对酒很有研究对所有的坏事都很有研究。〃万世遗苦笑道:〃只可惜却不知道薛家酒窖的管事是谁?〃丁灵琳道:〃只要他还没有死,我们总有一天能找得出他来的,这根本不成问题。〃她凝视着万世遗,慢慢地接着道:〃问题是你为什么要对这件事如此关怀,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傅红雪霍然回头,瞪着万世遗,道:〃这件事跟你全无关系,我早就告诉过你,莫要多管我的闲事。〃万世遗笑了笑,道:〃我并不想管这件事,只不过觉得有点好奇而已。〃傅红雪冷笑。他再也不看万世遗一眼,冷笑着走出去。

    丁灵琳忽然道:〃等一等,我也有句话要间你。〃傅红雪还是继续往前走,走得很慢。

    丁灵琳道:〃她呢?〃

    傅红雪骤然停下了脚步,道:〃她是谁?〃

    丁灵琳道:〃就是那个总是低着头,跟在你后面的女孩子。〃傅红雪苍白的脸突然抽紧。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正午的日色竟暗得像黄昏一样。

    丁灵琳看着傅红雪孤独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秋菊果然不该再回来找他的,现在他果然反而离开了秋菊。〃她摇着头,叹息着道:〃我本来以为他已渐渐变得是个人,谁知道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根本不是个东西。〃万世遗道:〃他的确不是东西。他是人。〃

    丁灵琳道:〃他假如有点人味,就不该离开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万世遗道:〃就因为他是人,所以才非离开那女孩子不可。〃丁灵琳道:〃为什么?〃

    万世遗道:〃因为他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心里的负担一定很重,再继续和秋菊生活下去,一定会更加痛苦。〃丁灵琳道:〃所以他宁愿别人痛苦。〃

    万世遗叹了口气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一样痛苦的,可是他非走不可。〃丁灵琳道:〃为什么?〃

    万世遗道:〃秋菊既然能离开他,他为什么不能离开秋菊?〃丁灵琳道:〃因为……因为……〃

    万世遗道:〃是不是因为秋菊是个女人?〃

    丁灵琳道:〃男人本来就不该欺负女人。〃

    万世遗道:〃但男人也一样是人。〃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总不把男人当做人,总认为女人让男人受罪是活该,男人让女人受罪就该死了。〃丁灵琳忍不住抿嘴一笑,道:〃男人本来就是该死的。〃她忽然抱住了万世遗,咬着他的耳朵,轻轻道:〃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一个人能活着就好。〃秋风萧索,人更孤独。

    傅红雪慢慢地走着,他知道后面永远不会再有人低着头,跟着他了。这本不算什么,他本已习惯孤独。但现在也不知为了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有些空空dd的,仿佛失落了什么在身后。有时他甚至忍不住要回头去瞧一瞧,后面的路很长,他已独自走过了很长的路,可是前面的路更长,难道他要独自走下去?〃她的人呢?〃在这凄凉的秋风里,她在干什么?是一个人独自悄悄流泪?还是又找到了一个听话的小伙子?

    傅红雪的心里又开始好像在被针刺着。

    这次是他离开她的,他本不该再想她,本不该再痛苦。可是他偏偏会想,偏偏会痛苦。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种折磨自己的?为什么他既折磨了别人,还要折磨自己?

    现在他就算知道她在哪里,也是绝不会再找她的了。

    但他却还是一样要为她痛苦。这又是为了什么?

    在没有人的时候,甚至连傅红雪有时也忍不住要流泪的。

    可是他还没有流泪时,就已听见了别人的哭声。

    是一个男人的哭声。哭的声音很大,很哀恸。

    男人很少这么样哭的,只有刚死了丈夫的寡妇才会这样子哭。

    傅红雪虽然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却也不禁觉得很奇怪。但他当然绝不会过去看,更不会过去问。

    哭声就在前面一个不十分浓密的树林里,他从树林外慢慢地走了过去。

    哭的人还在哭,一面哭,一面还在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杨大侠,你为什么要死?是谁害死了你?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傅红雪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一个穿着孝服的男人,跪在树林里,面前摆着张小桌子。

    桌子上摆着些纸人纸马,还有一柄纸刀。

    用白纸糊成的刀,但刀柄却涂成了黑色。

    看来是个个性很强的、很不容易哭的人。

    但现在他却哭得很伤心。他将桌上的纸人纸马纸刀拿下,点起了火,眼睛里还在流泪。

    傅红雪已走过去,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这个人却在看着纸人马在火中焚化,流着泪倒了杯酒泼在火上,又倒了杯酒自己喝下去。喃喃道:〃杨大侠,我没有别的孝敬,只希望你在天之灵永不寂寞……〃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已又失声痛哭起来。

    等他哭完了,傅红雪才唤了一声:〃喂。〃

    这人一惊,回过身,吃惊地看着傅红雪。

    傅红雪道:〃你在哭谁?〃

    这人迟疑着,终于道:〃我哭的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一位绝代无双的大侠,只可惜你们这些少年人是不会知道他的。〃傅红雪的心已在跳,勉强控制着自己,道:〃你为什么要哭他?〃这人道:〃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一生中,从未受过别人的恩惠,但他却救了我的命!〃这人叹了口气,道:〃二十年前,我本是个镖师,保了一趟重镖经过这里。〃傅红雪问道:〃就在这里?〃

    这人点点头,道:〃因为保的镖太重,肩上的担子也太重,所以只想炔点将这趟镖送到地点,竟忘了到好汉庄上去向薛斌递帖子。〃傅红雪道:〃难道来来往往的人,都要向他递帖子?〃这人道:〃经过这里的人,都要到好汉庄去递帖子,拜见他,喝他一顿酒,拿他一点盘缠再上路,否则他就会认为别人看不起他。〃他目中露出愤怒之色,冷笑着又道:〃因为他是这里的一条好汉,所以谁也不敢得罪他。〃傅红雪道:〃但你却得罪了他。〃

    这人道:〃所以他就带着他那柄六十三斤的巨斧,来找我的麻烦了。〃傅红雪道:〃他要你怎么样?〃

    这人道:〃他要我将镖车先留下,然后再去请我们镖局的镖主来,一起到好汉庄去磕头赔罪。〃傅红雪道:〃你不肯?〃

    这人叹道:〃我赵大方磕头赔罪倒无妨,但这趟镖是要限期送到的,否则我们镖局的招牌就要被砸了。〃傅红雪道:〃所以你们就交上了手?〃

    赵大方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他那柄六十三斤重的宣花铁斧实在太霸道,我实在不是他的敌手,他盛怒之下,竟要将我立劈在斧下。〃他神情忽又兴奋起来,很快地接着道:〃幸好就在这时,那位大侠客恰巧路过这里,一出手就拦住了他,问清了这件事,痛责了他一顿,叫他立刻放我上路。〃傅红雪道:〃后来呢?〃

    赵大方道:〃薛斌当然还有点不服气,还想动手,但他那柄六十三斤重的宣花铁斧,到了这位大侠客面前,竟变得像纸扎的。〃傅红雪的心又在跳。

    赵大方叹息着,道:〃老实说,我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看见过像这位大侠那么高的武功,也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慷慨好义的人物,只可惜……〃傅红雪道:〃只可惜怎么样?〃

    赵大方黯然道:〃只可惜这么样一位顶天立地的人物,后来竞被宵小所害,不明不白的死了。〃他目中已又有泪盈眶,接着道:〃只可惜我连他的墓碑在哪里都不知道,只有在每年的这一天,都到这里来祭奠他,想到他的往日雄风,想到他对我的好处,我就忍不住要大哭一场。〃傅红雪用力紧握双手,道:〃他……他叫什么名字?〃赵大方凄然道:〃他的名字我就算说出来,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会知道。〃傅红雪道:〃你说!〃

    赵大方迟疑着,道:〃他姓杨……〃

    傅红雪道:〃杨常风?〃

    赵大方骇然道:〃你怎么知道他的?〃25785

    魔女的诱惑(天涯明月多情刀)'

    正文 第093章  江湖险恶

    !!!!第093章;;江湖险恶

    傅红雪没有回答,一双手握得更紧,道:〃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赵大方道:〃我刚才说过,他是位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也是近百年来武林中最了不起的大英雄。〃傅红雪道:〃那是不是因为他救了你,你才这么说?〃赵大方真诚的道:〃就算他没有救我,我也要这么样说的,武林中人谁不知道神刀堂白堂主的侠名,谁不佩服他。〃傅红雪道:〃可是……〃

    赵大方抢着道:〃不佩服他的,一定是那些蛮横无理、作恶多端的强盗歹徒,因为杨大侠嫉恶如仇,而且天生侠骨,若是见到了不平的事,他是一定忍不住要出手的。〃他接着又道:〃譬如说那薛斌就一定会恨他,一定会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但……〃傅红雪一颗本已冰冷的心,忽然又热了起来。

    赵大方下面所说的是什么,他已完全听不见了,他心里忽然又充满了复仇的,甚至比以前还要强烈得多。

    因为现在他终于明白他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现在他已确信,为了替他父子亲复仇,无论牺牲什么都值得。对那些刺杀他父亲、毁谤他父亲的人,他更痛恨,尤其是万马堂。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马空群!发誓一定绝不再饶过这可耻的凶手!

    赵大方吃惊地看着他,猜不出这少年为什么会忽然变了。

    傅红雪忽然道:〃你可曾听过马空群这名字?〃赵大方点点头。

    傅红雪道:〃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赵大方摇摇头,眼睛已从他的脸上,看到他手里握着的刀。漆黑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这柄刀显然是赵大方永远忘不了的。他忽然跳起来,失声道:〃你……你莫非就是……〃傅红雪道:〃我就是。〃

    他再也不说别的,慢慢地转过身,走出了树林。

    林外秋风正吹过大地。

    赵大方痴痴地看着他,忽然也冲出去,枪在他面前,跪下,大声道:〃杨大侠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他老人家虽然已仙去,可是你……你千万要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傅红雪道:〃不必。〃

    赵大方道:〃可是我……〃

    傅红雪道:〃不必。〃

    傅红雪又道:〃你刚才对我说了那些话,就已算是报过恩了。〃赵大方道:〃可是我说不定能够打听出那姓马的消息。〃傅红雪道:〃你?〃

    赵大方道:〃现在我虽已洗手不吃镖行这碗饭了,但我以前的朋友,在江湖中走动的还是有很多,他们的消息都灵通得很。〃傅红雪垂下头,看着自己握刀的手,然后他忽然问:〃你住在哪里?〃屋子里很简朴,很干净,雪白的墙上,挂着一幅人像。

    画得并不好的人像,却很传神。

    一个白面微须、目光炯炯有神的中年人,微微仰着脸,站在一片柳林外,身子笔挺,就像是一杆标枪一般。他穿的是一件紫缎锦袍,腰畔的丝带上,挂着一柄刀,漆黑的刀!人像前还摆着香案,白木的灵牌上,写着的是:恩公杨大侠之灵位。这就是赵大方的家。

    赵大方的确是个很懂得感激人的人,的确是条有血性的汉子。现在他又出去为傅红雪打听消息了。

    傅红雪正坐在一张白杨木桌旁,凝视着他父亲的遗像。他手里紧紧握着的,也正是一柄同样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他到这里已来了四天。这四天来,他天天都坐在这里,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的遗像。他全身冰冷,血却是热的。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也是近百年来武林中最了不起的英雄好汉。〃这一句话就已足够。无论他吃了多少苦,无论他的牺牲多么大,就这一旬话已足够。

    他绝不能让他父亲的在天英灵,认为他是个不争气的儿子。

    他一定要洗清这血海深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