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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人不可貌相

    眼前闪现朦胧的一点点昏黄又晃动的光,应该是灯笼一类。

    来人把灯笼放到袁宝儿跟前,仔细看了看,才低声道:“怎么还没醒,该不会下重了?”

    “闭嘴,”有人咬着牙低声道。

    那声音很耳熟,袁宝儿回忆了下,心里了然。

    这是早前跟着油头粉面一块过来的那些人里的一个,不过袁宝儿那会儿没怎么留意,这会也想不起这人长什么样。

    “把她捆起来,”那人低声道。

    “不用了吧,”另一个显然不大愿意。

    “你没听说过,她劲可大了,要是醒了,你我都不是对手。”

    袁宝儿一听,灵机一动。

    来人对她还挺了解,看来是提前做过准备。

    说起来,提前做准备的似乎还有一波人。

    袁宝儿一动不动,心里暗自坐着准备。

    没多会儿,有人靠近,那人身上有着淡淡的汉味,显然不是十分喜欢洁净的人。

    那群公子哥儿一瞧就是十分爱讲究的,这点只看柳大人的外甥就能看出来。

    由此看见,这人跟另一个很大可能并不是一伙的。

    那就是两伙人合谋?

    袁宝儿脑子里冒出问号。

    这是多大仇啊,两伙人都来绑她,是觉得她软柿子好捏?

    她心里冷笑,身体一动不动,任凭那人把她捆成粽子。

    大概是十分自信自己的力气,来人把她捆结实,便把她扔到一旁,拍着手道:“好了,走吧。”

    另一个却不放心,还故意拽了拽。

    不过就他那点小力气,怎么可能拽动?

    他很是满意的走了。

    袁宝儿安静的听着外面,直到没有一点动静,才挣扎着翻了个面,从俯趴改成歪躺。

    她试着挣了挣,确实挺紧,于是她用了全身的力气,用力一挣,只听到嘣嘣几声爆响 绳子跟拧失败的麻花一般 碎成一股股的。

    袁宝儿抖了抖身体,随便拽了个头 把帮着腿的那些都扯下来 站起来走了一圈。

    发现自己所在的四周都是木板搭建,地方也不是很宽敞 棚顶也不高,似乎是在船里。

    袁宝儿站定 侧耳倾听 并没有什么声音。

    她贴着的墙面,一点点摸索,寻到一个又大又笨重的大木箱。

    箱子堆叠着,像是货箱。

    但是这里又没有什么异味 显然 这里并没放过什么货物,反而有着淡淡的铁锈味道。

    袁宝儿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里曾经放过尸体,但很快否认这个想法。

    尸体长时间摆放之后,会生出异味,那味道远比铁锈味更重。

    她摸着箱子边缘 重又靠上墙壁,一点点摸索到门边。

    她扯了扯 门从外面锁上了。

    她把耳朵贴到门缝,仔细听着 外面一直十分安静。

    她尝试扯了扯,门栓得很近。

    她担心惊动到人 只能按这心情 摸着的门缝 缓缓坐倒,耳朵靠在缝隙附近,闭上眼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躁动,袁宝儿掐着时间,刚好在某些声音响起时用力一扯。

    门发出被暴力摧残的碎裂声,门把手连带门板,被袁宝儿扯下来一大块。

    袁宝儿蹲下来,从大洞往外面望。

    此时外面已经天光亮起,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这里是船上。

    袁宝儿两手紧紧巴着大洞两面边缘,再一次使力。

    大门就像糟烂的纸糊的一般,被她硬生生的扯出个足够人通过的大洞。

    扔到手里的碎木片,袁宝儿甩了甩流出来的血,钻出船舱。

    她被关的地方是地下舱室,对面是个极大的货仓。

    因为没有装货,此时那里正敞开着。

    袁宝儿探头瞄了眼,嗅到浓重的异味。

    这味道似乎是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不但呛鼻子,还辣眼睛。

    这跟袁宝儿曾经嗅到过的大船货仓很像

    袁宝儿对这里大抵有了比较靠谱的猜测,她又折返回去,暴力把门栓卸了,借着从门口透过来的光线,打开巨大的箱子,从里面找出一柄沉重的杠子。

    她随手摆弄一下,很满意这个重量,提着就去楼上。

    此时楼上只有一个人起来的。

    他正在烧火,准备做早饭。

    袁宝儿观察了他片刻,才走过去,直接抡圆了杠子,朝着他后背抽过去。

    来人警惕心才起,没等防御就被打得晕了过去。

    袁宝儿把人翻过来,确定没打死,才把人捆妥当,然后越过他过去前面。

    大船不小,起码有三层,不过外面装饰陈旧,很多地方都没有再次修缮,显然有些年头的。

    袁宝儿随意刮了刮厢板,木料倒是好的,早前做这个的家底还算厚实。

    她沿着舱室,一点点搜过,并没有发现人。

    她只好回去。

    那人从昏迷中醒过来,瞧见带着浅笑,眼带凶光的袁宝儿,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袁宝儿拄着杠子,就跟拄个轻便的树枝一般,拖着椅子过来他跟前,慢吞吞坐下来。

    “我这个人脾气不是太好,话只说一遍,要是不满意,你就别开口了,”袁宝儿摇晃着杠子,那人盯着上面的斑斑血痕,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你,你别乱来,”那人吓得颤颤巍巍,结结巴巴。

    “叫什么?”

    袁宝儿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跺了两下杠子。

    那人眼瞧着袁宝儿杠子接触过的地板碎裂,十分确信自己的脑瓜壳没有地板坚硬。

    “马老三。”

    马老三都要哭了。

    他就不该贪银钱,接了这活。

    “为什么抓我?”

    “不是我抓的,”马老三很委屈,“我就是受了十两银子,要看守这船。”

    袁宝儿呵了声,“就看船,能给你那么多?说实话。”

    她摇晃着杠子,大有不好好说话,就要他小命的架势。

    马老三吓得哭了,“是真的,这活儿是我一个相好知会的,说好了事成给她五成。”

    “她又从哪儿接的?”

    袁宝儿又问。

    马老三摇头,见袁宝儿表情又变得不善,登时要哭,“我真不知道,她是楼子里的,见过的人不知多少,我根本就排不上号。”

    袁宝儿呵了声,“所以你其实是被她使唤的?”

    这话有点伤人,但为了保住小命,马老三还是老实点头。

    “你见过雇你的人?”

    马老三摇头。

    “那些人只让我子夜过来,辰时离开,说好了看三天,完事就把银子给我。”

    袁宝儿呵了声,“我可真信?”

    她拎着杠子站起来。

    马老三满心绝望。

    不,你不信。

    袁宝儿慢吞吞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眼底满是对他的漠视。

    活了二十多年,纵横码头,横行街市的马老三头一次感受到死亡的临近。

    他哆嗦着腿,整个人都不好了。

    “夫,夫人饶命,小的愿将功补过,带你去寻那小娘皮。”

    袁宝儿笑了,“然后让你找到帮手?”

    “不,不,”马老三嘴巴都不好使,说了半天,也没能说个囫囵话出来。

    “算了,弄死你,其他的再找就是了,反正你的名头街市上肯定有人知道。”

    她抡起杠子。

    足有成人大手臂粗细,以最沉最结实的木料制成的杠子被她跟甩绫带一般的扬起,马老三半点也不怀疑,这一下,他小命就不在了。

    “我愿为夫人开路,为夫人找到人,但有胡说,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被野狗吃掉。”

    马老三紧闭着眼睛,惨白着脸,大声说道。

    袁宝儿眼底闪过一抹笑,放下杠子,踢了踢抖如筛糠的马老三,“既然你都发了毒誓,那我便信你一次。”

    她随手一扯,就把马老三拼命也挣不开的绳子扯碎。

    是真的碎了。

    马老三的表情也跟着碎了。

    “走吧,”袁宝儿如此说道。

    马老三忙不迭爬起来,连手腕都没敢揉,就忙不迭的在前面带路。

    袁宝儿就随手把杠子扔了,跟着马老三下了船。

    此时袁宝儿才有闲情逸致看周围。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船厂,不过周围的器械都很杂乱,停靠的船也都破旧不堪,有些甚至被风化,估计这里一早被荒废了。

    马老三见袁宝儿饶有兴致,便在一旁低声道:“这里早前是个船厂,不过周家后来又建了新的,这里就荒废了。”

    “周家?”

    这个姓氏袁宝儿似乎在哪里听过。

    马老三忙点头,提醒道:“就是叶大老爷妹子的夫家。”

    “叶家,”袁宝儿总算是想起来了,当初在围剿叶家时,曾经听布衣卫提起过。

    不过她那时觉得这不过是叶家一人定事情,没必要祸及姻亲,那会儿顾晟就不赞同,不过看在她的面子上,才退步。

    现在看来是她妇人之仁了。

    她笑了笑,跟着马老三出了船厂,周围皆是一片荒芜。

    马老三道:“自打船厂搬了,周围也就没了生意,商铺也都跟着搬了。”

    袁宝儿点头。

    马老三又往远处影影绰绰能看到的房子轮廓的方向指了指,“如今船厂在那边。”

    袁宝儿跟着看过去,见马老三正往那边带路,便蹙起眉头。

    不得不说,马老三察言观色的本事还真挺厉害,袁宝儿才露出一点点不虞,他就立刻解释,“我那个相好就在那边。”

    见袁宝儿露出戏谑表情,他很是尴尬,“那个娘皮子。”

    袁宝儿才不管他叫什么,只让他在前面引路。

    马老三惯常在着周围活动,没多会儿就带着她拐到新船厂所在的坊市。

    进去之后,周围果然十分热闹。

    袁宝儿跟着他一路往前,没走多会儿就认出这正是她早前采购逛的那条街。

    马老三带着她一路往前,就来到挂着红花绿牌的三层小楼。

    这楼袁宝儿第一次过来时就瞧见了,不过因为顾晟说这里是喝酒的地方,便没再关注。

    马老三显然时常过来,他带着袁宝儿从个虚掩着的后门进去,沿着窄仄脏污的小楼梯上去。

    穿过一间平平无奇,甚至破旧无比的房子,便是奇幻世界。

    不得不说,这里的人还挺有想法,这楼里每一个角落都十分新奇,堪称一步一景,不过景致不大好被娘子们所见。

    袁宝儿总算明白顾晟为何在她想要进来时,想方设法的阻止了。

    但反过来想,他是不是也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袁宝儿心情顿时不大好。

    马老三正因为袁宝儿很感兴趣而略有松懈,正想低声解说一下这里房间的区别,转头就见袁宝儿粉面带煞。

    他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没从台阶上掉下来。

    袁宝儿莫名其妙的瞧他,“你莫不是身体不成?”

    马老三咧嘴,笑得比哭都难看,“大概是早上没用吃食。”

    袁宝儿呵了声,她昨天饭都没吃,还不是生龙活虎?

    虚就说虚,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又不会笑话嫌弃他。

    袁宝儿的表情明晃晃,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马老三就更心酸了。

    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自尊带着她来到二楼的一间屋舍,推了推门,从里面拴着呢。

    马老三征询的看过来,袁宝儿直接用力一推,门栓咔嚓一声碎了。

    马老三崩溃的看着伴随门扉散落一地的碎片,表情失控。

    袁宝儿一把薅着他进去。

    屋里满是暧昧的轻薄红帐,袁宝儿径直扯了。

    “谁,”屋里传来女子惊疑的声音。

    袁宝儿扯着马老三过去,见女子正从紧拢着的帐幔里探出脑袋。

    见到马老三,女子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她心虚的看向床帐。

    马老三呵了声,阴阳怪气得道:“我怎么就不能来?怎么,耽误你好事了?”

    “胡说什么,别惊扰贵人,”女子还不觉危险,汲上鞋,拢着衣襟快步走近,才留意到袁宝儿和马老三姿势有些不对。

    “你们,”袁宝儿松开手,微微的笑:“娘子生意兴隆啊,什么生意都做。”

    女子蹙起描绘精致的眉头,不搭理袁宝儿,反而问责似的盯着马老三,“你怎么回事,知道这里是哪里,怎么胡乱带人来。”

    马老三呵了声,指着女子,“就是她牵线搭桥,让我去看船厂的。”

    女子一愣。

    袁宝儿微微一笑,很有涵养的问:“是吗?”

    女子此时已经察觉不对,急忙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