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小说网 > 历史军事小说 > 洪流微澜 > 第二百六十一章 以藩制夷

第二百六十一章 以藩制夷

    南洋镇借口总兵及几名副将阵亡,请朝廷准许撤兵到安徽境内休整。朝廷不许,只允许到杭州休整,担心南洋镇不满,又派钦差好言劝慰了一番。

    在清英战争之初,主战派势大,主和派只有琦善、伊里布等少数官员。但到了此时,当初的主战派几乎全部都转为了主和派——并非投机取巧,而实在是因为这些主战派一旦被派到前线,见识到英军军力,马上就变得不再唱高调,现实起来。

    这也使得邹汉勋受宋插之托,寻找“唱高调”的清流未果。斟酌再三,邹汉勋和宋插把目光放在浙江巡抚,刘韵珂身上。

    刘韵珂1792年出生于山东济宁汶上一个富裕农民家庭,十六岁中秀才入京城国子监学习。虽文章锦绣,但在科举中始终未能更进一步。这一点,倒是与邹汉勋非常相似。

    在国子监的拔贡考试中,他以朝考第一名出任七品刑部京官,随后坎坎坷坷,三十岁上因为一副对联被道光帝欣赏,官运开始顺畅起来,历任刑部额外主事、员外郎,因为京察一等记名,又授道府级官阶,接着任徽州知府、安庆知府、云南盐法道、浙江按察使、四川布政使。

    1840年7月初,英军第一次攻占了定海。时任浙江巡抚的乌尔慕额因“事前既无准备,临事不合机宜”被革职,刘韵珂临危受命。到任后,刘韵珂于宁波安抚难民,并在沿海巡防,采取积极的防御措施,与闽浙总督颜伯焘督抚一心收复定海,后又亲赴前线配合两江总督裕谦收复定海,期间还多次征求林则徐意见,并积极支持乡民自发抗英。

    1841年6月,英军从广州退兵后,道光下令各省撤兵时,一向听话的刘韵珂竟抗旨不撤,并奏称“臣自上年蒙恩擢任来浙,以英逆胆敢犯我瀛壖,切齿痛恨,欲加痛剿,以泄愤懑,而振国威……”。

    同年8月,英军再攻定海,钦差大臣、两江总督及三总兵殉国,定海、宁波失陷,在此危机情况下,刘韵珂依然镇定指挥,积极防御,保住了省城杭州和绍兴等地。

    即使在大风向转向和谈时,他依然尽量以客观的态度分析和战的利弊,向道光上了著名的“十可虑”奏折。一至七可虑为,英方武器精良,又有汉奸帮助,自己军心、民心不二用。第八可虑,因为战争,糟粮难收,大军失利,军心不稳;第十可虑,因战乱频繁,当地军民相背,官军顾此失彼。敢于讲真话表现了刘韵珂的忠心,他也因此成为了在交战省份中唯一未获咎处反得升迁的督抚。

    而民众对刘韵珂的评价也颇高。当时有对联评价浙江官场,“扬威威不扬靖逆逆不靖两将军难兄难弟;定海海未定宁波波未宁一中丞忧国忧民”。其中“扬威”指“扬威将军”奕经,“靖逆”乃奕经之弟“靖逆将军”奕山。兄弟二人寡谋少断,在战争中一败涂地。“中丞”即指当时的浙江巡抚刘韵珂。

    此时主战派要么转为主和派,要么被罢官,要么阵亡,也就只剩这个一心抗英的干吏可以利用。商议已定,由于宋插不便出面,邹汉勋费了些心思,走了林则徐的门路,以私人关系给刘韵珂递上了拜帖。

    刘韵珂在杭州防务前线接见了邹汉勋。邹汉勋曾在西洋学习,这在官场中很多人都知道。刘韵珂接见邹汉勋,也有想了解西洋事务的原因。

    邹汉勋趁机把西洋财政、税务、海关、贸易问题一一扼要讲给刘韵珂听。刘韵珂是经年干吏,听到西洋人处理政务的方式,颇觉新鲜巧妙,不禁频频点头。

    听邹汉勋说完之后,刘韵珂不禁问道,

    “叔绩,你认为是否此后我大清也应向西洋各国学习”

    “玉公(刘韵珂字玉坡),英夷从贸易中获取巨额财富,又长年在海外四处征战,商战互相促进,是以强大。我大清虽然幅员广大,但农民众多,仅能自养,少量盈余勉强养兵;贸易财富被广州十三行垄断,收购时一再压低茶叶、丝绸、瓷器价格;出口时却对洋人漫天要价;上缴朝廷税赋时,又无他人可以插手,税赋微薄。如此以来贸易量减少,利润又集中到广州十三行私人的腰包里,于朝廷、于民甚至于洋人都不利。长此以往,朝廷自然不重视海外贸易。这是我大清与西洋诸国差距的核心之处。”

    刘韵珂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大清自有国情,农民众多,若是都去经商而不务农,动摇国本。能不能获得财富不一定,但盗贼势必风起。”

    邹汉勋顺着问道,

    “那玉公以为,若是划定几处区域。区域内鼓励商人和外贸,如何?这样可以保持其余地方稳定,又能多几处进出口与广州十三行竞争,这样贸易扩大,朝廷税赋增加,茶、丝、瓷商所获增加,也可以安抚洋人。”

    刘韵珂沉默了一会儿,

    “只怕朝中,与这广州十三行关系密切的大人们不同意啊……”

    邹汉勋听到这里,假装思考了下,说,

    “我倒有个法子。如今南洋镇是我大清中唯一与英夷可战之兵,其民又以海外商贸为生,惯常与洋人交往。不如以南洋镇之名奏请皇上开辟通商口岸,将外贸、商战之事托于南洋镇,朝廷专注于海关事务,扩大税收。岂不两全?”

    刘韵珂看了他一眼,笑道,

    “那南洋镇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做说客?”

    邹汉勋脸一红,撩褂子跪倒,告罪道,

    “不敢欺瞒玉公,下官确是受南洋镇所托。

    下官昔日赴西洋求学之时,流落南洋,确蒙南洋镇诸人照顾。如今南洋镇闻听玉公乃真正治国良臣,才多番求下官来游说。但下官也是思前想后,此为增税、富民、治藩、治夷并举之良策,才敢来说与玉公。”

    他又偷摸抬眼看了一眼刘韵珂,

    “何况经此一回,南洋镇便是玉公门下,岂不比广州十三行更为得力?”

    听说南洋镇愿意成为自己的人马,刘韵珂很是动了心。

    思忖片刻,他说道,

    “也罢。此以藩制夷之论未尝不是良策。但你去告诉南洋镇诸人,我须他们给我一样见面礼,方才好在京中运作。”

    邹汉勋抬头疑惑的看着刘韵珂,刘韵珂伸手虚扶他起来,说道,

    “收服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