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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飘摇 第六章 奇门遁甲

    半月时间说不上短,在这种时候却是让人觉得流逝不止。

    临行饯别,泪眼婆娑。

    顺天府派来的车马已经到了。官家红缎,驾车的是个蓄了胡须的中年大汉,带了四个带刀侍卫,也都是驾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阿祖只是在那说书先生中听到过这番场景。

    那中年大汉翻身下马,只一抱拳,倒是有些江湖气概。从腰间取了块金色腰牌,以示众人,口中喝到:“锦衣卫无机将军玄无机,奉旨接典礼司大人回京。”

    浩帝迁都到顺天,那顺天便是京城。而如今这江南省的应天府倒是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也不知后续会有什么打算。

    徐思安看了那大汉,却也是抱拳,行了个江湖礼:“有劳无机将军。我与家人临别情深,将军可否容我与妻儿多叙几句?”

    大汉虎背熊腰,生得威武,眼睛里却是也有些恻隐。军政残酷,虽然他不曾体会,但也有所耳闻。拱了拱手:“大人自请,不要误了日程即可。”

    徐思安点了点头,却是转身看向自己的妻儿。

    徐母与阿祖这些日已经哭了许多次了。然而离别之时,那股凄然的感情还是翻涌上来。一想到这入了官场,与家人便如同天人永隔,甚至彼此生死都不知,徐思安眼中亦是慢慢湿润。

    甩了甩心中的愁思,徐思安抚了抚徐母的脸庞,神色温柔。

    “成英,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祖儿。”

    穆成英乃是徐母的名字,自从嫁给徐思安之后,外人大多以徐氏相称。而家中,也往往喊了孩子他娘,如今这最后这名字,竟是在这种情形下喊出来的。

    徐母面颊沾泪,只是点头。

    “若是觉得生活辛苦,你便……”徐思安口中絮絮,有些说不出口。

    徐母已然知道他话中含义,却是哭着断言:“我绝不改嫁。”

    “好,好,好。”徐思安话被断了,却是挤出了几颗热泪,随即仰天长啸:“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喊声不响,却震动寰宇。

    周遭是围了许多乡亲的,本以为是件天大喜事,村长本想设一番村宴为徐思安践行,却被徐思安婉拒。今日看来,背井离乡,空留妻儿,却是人间至痛。

    “祖儿,爹让你念书,是爹对官场还抱着希望。”徐思安看向阿祖,却是细细说道。“可爹发现自己错了,你不该是读书的人。”

    阿祖也只是细细听着,双目含泪。

    “如今爹去了顺天,可能今生都回不来了。”

    “从此你若是喜欢什么,一定要大胆地去做,不要让自己后悔。你若是不喜欢什么,却也不要逼迫自己。”

    “你不是喜欢那些武侠演义吗,那便好好地读,好好地看。”

    “你喜欢山水,就出去游览。”

    “你喜欢知了,就去捕。”

    大大小小说了百来条,徐思安却是不觉得口干,语气却是愈发酸涩。

    “如今爹什么也不要求你,只求你照顾好你娘,娶个好妻子,生个孩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大人,过了一刻了,日程不等人。”旁边玄无机却是抱拳,轻轻念道,“抓紧。”

    徐思安点头,眼神还是柔和地看着阿祖。

    “记住,你姓徐,是徐家的儿子。尔后有了孩子,告诉他在顺天还有个爷爷……”

    阿祖泪涕横流,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模糊的视线之中,只见那平日里不觉高大的身影上了马车,再无痕迹。

    玄无机口中一吹哨,马车掉头。四名带刀侍卫脸色肃穆,马儿嘶鸣,已是缓缓往村外奔去。

    “夫人,少爷,告辞。”玄无机抱拳,飞身而起,横跨几丈,稳稳落在了马车上。

    不过几息,马车已是只见一缕烟尘。

    “爹!”阿祖口中大喊,却再没能听见徐思安的回应。

    ……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九月愁思,流年不解。

    已是过年的年岁了,今年的江南深冬,比往日要冷一些。少见的鹅毛雪堆了有一尺高,算得上一番奇景。

    牧村的溪流依然是结了厚厚的冰,虽不至于像北方那样说的,可以让人踩在上面滑冰,却也是冻得结结实实,偶尔能看到鱼儿被冻在冰层中。

    没了农忙,村里大多数也是张灯结彩的。做不到城里那般花红柳绿,剪几张红纸却也不麻烦。几家富贵人家也在门口挂满了灯笼,煞是好看。

    也有几个小儿,在门口拿了爆竹噼里啪啦地炸,喜气洋洋。

    就连村子里的那棵光秃秃的老桑树上面,也吊了两个红结绳。

    阿祖坐在屋子里,面前生了个火盆。细细看来,他头发长了些,个子也长了些,穿了件新棉衣,却是捧了本三国演义,在那默默烤火。

    徐母端了碗热粥过来,却是问道:“祖儿,你不出去玩吗?”

    阿祖看了看徐母,却是笑了笑:“娘,我不喜欢玩,我喜欢看书。”

    “喜欢便好,喜欢便好。记得把热粥喝了……”徐母把热粥放在桌子上,缓缓离去。

    徐思安入了顺天,因为军政不能外出。那朝廷却也不算不通人性,每隔一月会派发家属二两银子。对于一个农村家庭,二两银子属实不少,除去日常结余,一年能省下十多两,已然算是富贵。徐家因此也不再担心生活开支,权当是大户生养人家便是。

    徐母也曾问过阿祖是否想要一个丫鬟照顾生活,阿祖却也只是摇头拒绝,没有答应。大概是徐思安的话入了耳,阿祖自此便常常读得武侠名著,或是去村里的说书先生那里听书。只是生活比较简单,倒也没有什么坏处,反而懂了些之前不懂的东西,有些用处。

    仔细想来,阿祖大致也只有阿明一个交心玩伴,如今阿明走了,又去何处玩耍呢?

    三月而已,阿祖的孩童心性已是磨去了不少,不太像一个快六岁的孩子。

    现在家里只有母子二人,说得却是他要当家了。

    阿祖哑然失笑,继续读那三国演义,却是读到了那刘备三顾茅庐处。阿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道袍身影,却是那老道士念叨着他心不诚的样子。

    那日老道士怪喊道“与我无缘”之后,便是人间蒸发了。阿祖倒是也去找寻过几次,都没有什么结果。想来也是,这老道来无影去无踪,自己能找到才是有些怪异。

    阿祖对这些算命相术之类的神妙之术其实很有兴趣,只是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类东西大概与武艺一般,不仅要天分和勤劳,还得有师傅领路或是秘籍开道,苦修上几十年才能有些成就。就那日的玄无机,本是会东省一个县的武举人,听说是拜了江湖中有名的“铁马卦”萧铁为师,苦练腿功二十年,才能百步内飞身上马,有那无敌之姿。

    家中那道德经就连那老道也掌控不了,怕也是有神异在其中的,只是自己发现不了罢了。

    “哎,那道德经究竟有什么。”阿祖念念,取了那道德经来,就开始翻。

    翻了几页,阿祖无感,只是枯燥无味。但是却觉察有些不对,仔细想想,好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是那根乌金羽毛!

    那日下雨之后,阿祖知道这羽毛有大问题,于是把这羽毛夹在道德经中,以免丢失。之后遇了种种事,没再查看。如今却是不见了。

    阿祖眉头一皱。

    羽毛夹在书中,那书又不曾翻开,这羽毛又怎么会丢失呢?

    难道是爹拿走了?可爹一定会和自己说的。

    难道是那老道?可那日自己是在落雨之后才把羽毛给夹进书中。

    思索之际,阿祖眼中却是看见金灿灿的光,却是那道德经突然开始有了些变化,一如那日在牧圈之时的神异。

    道德二字金光灿灿,熟悉的金色气息再现,这次却没有化了双手,而是变了四个凝实的大字。金光刺眼,阿祖强忍着向那四个大字看去,却是心头一震。

    那分明是“奇门遁甲”四个大字。

    阿祖这三个月读了许多名著仙侠,对着四个字见得也不少。那诸葛亮的介绍之中,也只说的此人久居山林,研读奇门遁甲,终于洞悉天文地理,号称卧龙。

    那战国时的逍遥子,也正是洞悉了奇门遁甲,创了逍遥门,已是武道巅峰。

    如此说法云云,却又不是一统。这奇门遁甲一时变成风水相术,一时又变成武道绝学,阿祖只当是看了消遣,却从未当成真。

    如今他却真实看到了神妙,还是在传家的道德经之中。

    道德经为何会突然有此异变?

    阿祖思量之中,那四个大字已是化了一道水波般的金光,在空中凝聚,不多时,便成了一颗小球。

    那小球光芒万丈,还没来得及让阿祖打量,便直冲阿祖面门而来。

    阿祖心神一动,脑海之中却已是冥冥变化,仿佛多了些什么记忆。抽丝剥茧,阿祖仔细想去,俨然是一段无边无涯的文字。

    文字开头便是朴素,只写的是《奇门遁甲:人盘》。

    阿祖就是再懵懂,却也是明白了些什么,自己怕是如同那仙侠小说之中一般,得了什么传承。既然这奇门遁甲有那么多传闻,想必不凡。

    再往那文字后看去,却已是开篇。洋洋洒洒地写着:“开门:万物伊始,吉星始照。五行属金,西北为乾……”

    “修炼无道,心中有道,练气为虚,开脉为实……”

    阿祖细细读着,其中文字倒也比不上道德经那般晦涩。只是读到尽头“为实”二字之后,那些文字便犹如雾里看花,不太真切了。阿祖明明白白知道它在脑中,却硬是读不出来。

    几遍尝试之后,阿祖放弃了。大概是其中还有奥妙需要自己发掘。

    而那中间的文字几许,却是让阿祖有些兴奋,分明就是传说之中的修炼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