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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雨虽不大,不停的下着。

    风虽不大,刮久了也感到寒冷。

    骆梅的全身几乎湿透,她站在魏桥上,望着她曾经落水的地方愣神。

    往事,一件一件涌现在她的眼前,眼眶中浸满了泪水。

    她疯了似的,撕心裂肺的哭嚷,用手狂打着桥墩,用身子猛撞着桥栏,一下,两下,三下……

    她昏了过去,倒在雨水中!

    赶来的双洋发现她时,见她下身流血,顿时大惊失色,慌里慌张的把她送进了镇医院。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雨水聚集在一起,顺着瓦楞往下流,‘啪啪‘的掉落在地上。

    他感觉很冷,但没考虑到京蕊那儿借衣服,因为此时夜已深了,一格新婚燕尔肯定正沉浸在欢愉之中。

    他不时地瞅向急诊室,希望那扇门打开,尽管他知道骆梅的身体状况。

    门,终于开了,他急忙迎上去询问医生。

    “你不要着急,看你冻的,应该把湿衣服换下,要不然会生病的,”护士关心的说。

    “她已经脱离了危险,但因为失血过多,胎儿保不住了,需住院静养,”主任医师告诉他。

    “什么?你说什么?”双洋哆嗦着身子,瞪大眼睛问道。

    “难道她怀孕你都不知?亏你还说得出口,唉,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负责任。”

    主任摇了摇头,消失在他的眼帘中。

    双洋走进去,骆梅还没有醒过来。

    他端视着她的脸,心里怎么也无法平静,骆梅怎会怀孕呢?一格与她没有恋爱关系,而只有自己有,而自己从来没对她做越轨的事,难道还有他人与她建立爱情关系?

    双洋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摧残,心如刀割一般难受,他把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胸前,但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站起,坐下,站起,最后索性走出病房,在楼道上静静,审视着这个难熬的夜晩。

    白杨酒店的顶楼,依然亮着灯光,可想而知,一格与子琳正在幸福地享受二人世界。

    他从深夜一直傻坐到中午,回到病房,却发现骆梅不见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传来,他本能地去找值班护士,护士告诉他:

    “不可能的,没多久,我看到她还在躺着写字呢。”

    厕所里没人,找遍医院每个角落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能到哪里去呢?双洋陷入沉思。过了很久,他在自语:“难道去了那里?”

    他一路快跑,风驰电擎般赶至魏桥,令他震惊的是,骆梅已用大号针头刺破自己的手静脉血管,血已流了一地,她正处在阴阳两界的弥留之际。

    “小梅,你为什么这样傻呀?为什么?”他扶起她,撕心裂肺的哭叫着。

    骆梅的脸已经泛黄,她极力张开眼睛,望着双洋,声若游丝:“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一片真情,假如有来世,我愿做你最好的妻子。“

    她用尽全力的举起左手,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然后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手中攥着一团纸。

    她停止了呼吸,头一歪,安详地倒在双洋的怀里。

    “小梅,小梅,”双洋声嘶力竭的狂叫。

    周围陆陆续续走来围观的群众,他们议论纷纷: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就寻短见了呢?多可惜呀。”

    “肯定有什么事发生,让她想不开。”

    “瞧这男孩子哭的多伤心。”

    双洋轻轻地把骆梅的头放在膝上,双手掰开她的左手,是两封信。

    第一封,他知是一格让他捎给骆梅的。第二封是骆梅写给一格的。

    他颤抖着双手看完了第二封信,又是一阵狂叫:“天啊,怎么会是这样!”

    他怒目圆睁,愤怒到了极点。

    骆梅住院时,双洋给骆梅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了他们骆梅生病住院的消息。

    这时,骆大中正好赶到,看到了眼前的情景,厉声质问双洋:“怎么回事?你把小梅怎样了?”

    “畜牲,”双洋疯了一般跳起,抱起骆大中就把他掷进了河里,二话没说,自己也纵身一跳,扑在他的身上,使尽全力的把骆大中的头闷在水里。

    一连串的气泡消失在水面上后,骆大中的身体胡乱扑腾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呵呵呵,这下你不能再扑腾了吧?”双洋木讷的走上岸,再次端详死去的骆梅,为她理顺了额头的乱发,整理了凌乱的衣物,然后把她抱在平坦的水泥路面上,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最后,一步一步向派出所走去。

    随后赶来的骆母,这位为妇女事业已奋斗了几十年的女人,看到水中漂浮着的丈夫的尸体与桥上躺着的女儿的尸体,一下子怔住了,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

    等她发现地上的信并看完后,随即一阵大笑,接着便疯了。

    她狂舞一通,乱唱一阵,不时地傻笑,口中喃喃有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哈哈,我的孩子呀!”

    围观的群众看着她拿着一条手绢狂舞,消失在田野的尽头。

    “这是怎么回事嘛?一会儿功夫,两死一疯,”有人议论。

    “看样,那张纸条很重要。”

    “惨不忍睹啊!”

    “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这样毁了。”

    “这下有新闻可看了。”

    最后赶来的是医生,他们把了脉,看了瞳孔,摇了摇头走了。

    第二封信的内容让一格流下了眼泪:

    京蕊,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很有可能我已离开你们,离开这个让我锥心伤痛的环境,离开这个社会经济蒸蒸日上,但人心溃灭肿疡的污浊之地。

    你的品德,修养与文采,让很多人汗颜。我本是一位开朗活泼的女孩,但家庭的原因让我步入性情内向的行列。

    正在我青春年少苦苦挣扎的时候,你的出现与修养,特别是毕业演讲,让我佩服至极。那时我开始喜欢上了你,在许多人不理解的情况下,毅然选择了卫校就读。我把一切实际行动都建立在我与你未来的幸福之上。

    你是,我的梦想,我想用这种方法来解脱家庭因素对我的迫害。

    20几年前,我妈与爸爸离婚,嫁给了曾追求她有六年之久的宣传部干事骆大中。后来我就改了骆姓,取名骆梅。

    婚后妈妈与继父相敬如宾,非常恩爱,他对我也很疼爱。

    16岁那年的一个春天,也就是你刚到龙华去的前三天,我妈到省里开会去了,继父为我买了一套连衣裙,要我当场试穿。

    虽然是父女关系,毕竟我还是一位未成熟的少女。我红着脸要到自己房间去换,谁知他跟我进了房间。替我解钮扣,我推开他的手,自己解,他说:怕什么,爸爸为女儿穿衣服有什么关系?

    他先解开了我的外衣,并把它褪去,又用手去提我的内衣,就在我感到胸前一阵凉风拂过时,我用尽全力,又把内衣拂了下去。

    继父为我拿来一瓶饮料,爱美之心的我,什么也没想,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我站在镜子前观赏自己,感到全身燥热,一会功夫便昏沉沉倒下,感觉到正好倒在继父的怀里。

    迷糊之中,继父把我抱在床上,褪去了我身上所有的衣物……

    之后我没敢告诉妈妈,骆大中看我软弱,又想强奸我,被我以死相抗拒,给震慑住了。知道你被关进淮海农场里,我一时心急,无所适从,就去找继父帮忙。当时他就答应了,但有一个条件,要我陪他睡一晚上。

    因为想不出别的办法,我答应了,后来我知道他出的力并不是很多时,为时已晚,禽兽继父又蹂躏了我一个晚上。

    我深深地爱着你,愿为你去死,付出我的全部。但是,你却神圣超俗的爱上了蔡老师,与我以兄妹相称,谢绝我这份纯真的爱并时常开导我,让我走出误区。可以说,你是这世上最优秀的男人。

    我想抓住你这根藤蔓,盼望消解失去童贞的痛楚。但是,所期盼的成了空想。

    双洋的出现,再度激起我对生活的乐观。看到他痴情一片的样子,让我更痛楚了。我深深地知道,这位不错的小伙子爱着我。但是作为残枝败柳,我又怎能接受他的这份真爱呢?

    我和他在一起,我不敢向他许诺什么,怕为今后的生活埋下更深刻的痛苦。

    参加了你与蔡老师的婚礼,触景生情,心中更是难以抑制的伤痛。我在魏桥撞击桥梁,以致昏迷过去。等我醒来,发现双洋站在楼道上,痛苦地思索着,而自己的下身则隐隐地向外流血。护士告诉我,胎儿保不住了。就如晴天霹雳,我竟怀了继父的孩子。我知道,生活从此将暗无天日,因此,我想到了死,只有死才能解脱我的一切痛苦与伤痛。

    相思一场,留下多少回忆。我是一位肮脏的女人,不值得他去爱,是我对不住他,辜负了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如果有来生,请让我做你的妻子吧!

    永别了,京蕊,我的朋友。

    看完信后,殡仪馆的职工,已把骆梅装进尸袋。

    子琳站在旁边,自言自语地说:“信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人也有自绝生命的,悲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