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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师徒--为不能承受HW兄弟加更【2/10】

    “哐”

    白猫一口咬下,将石室地面啃出一个大坑来。

    被藏在此处的数个木雕,也被吞入腹中。

    周围各处,都有他人在毁弃万灵阵眼,这阵法本就是临时布置,也没有真正压阵之物,算不得稳固。

    被毁掉大半阵眼后,它也停下了运作。

    不再抽取阵中真气,无法再行炼化,那些已存于此处的稀薄灵气,也在夜风吹拂下,飞快的消散在天地之间。

    张岚站在破碎的石室里,他能感觉到一股风急速吹起,带起呼呼风声,又在几息之后,散落于天地之间。

    那风吹起惜花公子的衣角,让他轻叹一声。

    今夜这邪阵之祸,鬼蜮之事,总算是结束了。

    “喵”

    灵气消散时,如白虎般蹲在张岚身边的妖猫白灵儿,也发出一声软糯叫声,随着消散的灵气一起快速缩小。

    眨眼之间,就从威猛的妖兽,又变回了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儿。

    眼中血红勾玉消散,回到蓝色瞳孔,身后两根尾巴摇晃间,也融汇成一根,不过体形大了些。

    就好像是今晚一顿饱餐之后,从那巴掌大小的柔弱样子,长到了正常猫儿大小。

    不过比起它那肥嘟嘟的万妖之母来比对,这白猫儿,还是个幼猫的样子。

    “没了灵气,你这不乖的猫儿,也逞不得凶了。”

    张岚弯下腰,将蹭着他裤腿的白猫抱在怀中,又从破破烂烂的袖子里,抽出一条白娟手帕,为小猫擦了擦嘴角的蛇血。

    他伸出手,在这吃饱了,便昏昏欲睡的猫儿头顶狠敲了一下。

    他心里也有后怕。

    之前被这凶性大发的白猫吞入嘴里,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结果没过几刻,自己又被吐了出来,白灵儿是被灵气激荡,才失了神。

    在适应灵气后,它便恢复了神智。

    但张岚也是凄惨。

    妖猫腹中的胃液,可以腐蚀万物,若不是他幸运些,这会就要成一团臭烘烘的猫粪了。

    全身上下,衣衫褴褛,还有被腐蚀出的伤口,身上的珍贵之物,都不见了踪影,被吐出来的时候,手中只有夜尽琉璃扇还完好无损。

    连那张家家主的印信,都被弄出了好几道丑陋难看的瘢痕。

    “喵”

    小猫儿趴在张岚怀中,并不记恨张岚刚才打它那一指头,只是一个劲的鸣叫,软糯乖巧,似是在求饶一般。

    “看在你也用心做事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张岚抚摸着猫儿的脑袋,带着它,一瘸一拐的走出石室,迎面正遇到厮杀一场的李义坚,车华。

    还有河洛帮,玉皇宫的弟子们。

    他努了努嘴,对坐在石头上喘息的李义坚说

    “事还没办完呢,不是休息的时候。

    蛇王已死,群蛇在退散,你等前去封堵住洞口,不许任何人离开遗迹”

    张岚眯起眼睛,眼中寒气满满,他挥了挥手中黑扇,冷声说

    “若有敢硬闯的,打杀了”

    彻底被重塑的山体上方,在那失去灵气,便散落开的巨石平台上,沈秋和花青盘坐在新生悬崖的边缘。

    摇光刀插在山石中,在宽大刀背上,靠着弥留的东灵君。

    山鬼不在。

    方才战斗时,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沈秋自然不会认为山鬼是畏战而逃,他大概能猜到兄长为何不辞而别,山鬼那边,估计也遇到了些麻烦。

    在两人身后,穿着天罡甲的小铁,正持剑站在那里。

    他身边是抱着断剑走过来的刘卓然。

    这两个人,和东灵君李君临的关系,有点复杂。

    确实该来送他最后一程。

    “你来的有点晚了。”

    沈秋的手,贴在东灵君手腕上,不断的吸纳寒气,让他不至于被寒毒彻底冰封,他回头对刘卓然说

    “你师父毁弃神魂,助我等今夜诛仙。

    我虽对他很有意见,也曾与他生死相搏,算不得朋友,但今夜之事,若没有他,是肯定成不了的。

    和他说说话吧,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嗯。”

    刘卓然点了点头。

    将手中满是裂痕的长剑放在一边,他半跪在师父身前,看着师父此时的样子。

    凄惨极了。

    就如任豪绝命后的残躯一般,东灵君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最后时分暴走的灵气,将他身体毁的不像样子。

    身上还有被沈秋打破血肉,粉碎脊椎的伤势。

    但比起龟裂恐怖的躯体,东灵君真正的致命伤,是在神魂上。

    他得授仙法,在蓬莱万灵阵里,修得神魂,本可以和那些蓬莱老鬼一样,脱离躯体而长存,等待夺舍之事,重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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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为了将仙君拖入剑玉里,神魂已毁。

    纵使沈秋有心将他送入剑玉,以黑沙灵气养护,但这体魄中的魂灵,却已是千疮百孔,碎裂不堪。

    最好的匠人,最好的手艺,也没办法将散碎的魂灵弥合。

    他快死了。

    他自己也知道。

    “卓然”

    东灵君努力的睁开眼睛,他眼前影影幢幢的,看不清楚来人,但那熟悉的姿态,却让他唤出了刘卓然的名字。

    “师父,我在呢。”

    刘卓然伸手握住师父冰冷的染血左手,他语气温和的说

    “我就知道,师父不是恶人,虽也求仙道,但不会与那些恶徒狼狈为奸。师父,你乃是这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汉。”

    “呵呵,我徒儿,也学会他人谄媚之语了。

    看来徒儿在红尘游历,已有所得,倒是比为师这一生际遇,好出太多了。”

    东灵君弥留之际,话语也不见艰难。

    毕竟已修的神魂,也算是半步走入仙道,就算真要死,也不如凡人那么狼狈不堪。

    他只是感觉很疲惫。

    身上很沉,就若有无尽的牵引,在拖着他碎裂的神魂,落入黄泉之中。

    每一分每一秒,魂灵之中的疲惫空洞,都在增加。

    像是绑了巨石沉海一样。

    多少有股窒息感。

    “为师一生求仙问道,把自己修成个榆木脑袋。

    明知恶事在前,却无力拔剑,只能由着心中愚忠愚孝,与那千年老鬼们同流合污。

    饶是在最后时刻,被花青小哥,沈秋少侠一席话唤引初心,但那些所做恶事,做了就是做了。

    否认不得。”

    东灵君靠在摇光刀面上,他闭起眼睛,对刘卓然说

    “徒儿不可学我,不管是走江湖,还是他日再得仙缘,都不可忘记初心。我辈所求,乃是蜕凡入仙,护的众生。

    不是修那等玩弄天下做恶事的仙法,要谨记时时擦拭道心,万万不可坠入魔道。

    要明辨善恶,不被世间诸烦扰动心神。”

    “道长这话说得差了。”

    盘坐在旁边的花青摇了摇头,插话说到

    “无剑既走红尘,已成凡俗之人,又怎可能避过世间烦恼。

    就我所知,你这好徒儿,现在也是被情爱之事缠身,心中忧烦,不得解脱呢。”

    “哦”

    东灵君龟裂的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笑意。

    他问到

    “那女子能入我徒儿法眼,想必也非是凡俗,卓然,你所爱慕那女子,好吗”

    “她是很漂亮。”

    刘卓然跪在师父身前,就如对老父母说话一样,温和缓慢,咬字清晰,带着满满温暖。

    他轻声说

    “以前也和我一样,看错了世间,都是苦命人,好在已经得脱厄难,就如徒儿我一般,在红尘中浴火重生。

    但她脾气不好。

    徒儿又没有情爱之事的经验,每每遇到她,都会有些手足无措,明明想给些承诺,但又唯恐自己做不到。

    确实如花兄所说,心里忧烦的很。

    还想着,若是他日真能得善果,便要带着她,给师父看看。

    为师父奉一杯茶,唤一声长辈呢。”

    “哈哈哈”

    东灵君咳嗽两声,又发出畅快笑声。

    他反握住弟子的手腕,问到

    “徒儿与那女子,在一起时,快乐吗”

    “嗯。”

    刘卓然点了点头,说

    “也并非很快乐,但与她在一起时,便不会去想那些忧烦之事。”

    “那就好,那就好。”

    李君临咳嗽了一声,放开刘卓然手腕,他说

    “徒儿得遇良人,为师心中欢喜,也算圆了一桩心事。你是大男人,以后相处,便要忍让一些。”

    “我啊,我也曾听闻,这人间红尘,有河东狮吼之事,还是二狗师兄说给我听的。

    师兄他,比我幸运些。

    他在入蓬莱前,就有了心爱之人。

    他曾多次对我说,等学会本事,便要回乡去,娶心上人过门呢。”

    说到这里,东灵君努力的抬起头,看向站在身前,不发一言的仇搬山,他问到

    “你,叫小铁,对吧”

    “现在不叫那个名字了。”

    小铁瓮声瓮气的回答说

    “我寻得武道,也有目标,便承了师父名讳,唤做搬山,我已立下誓言,要把你们那蓬莱山,毁掉”

    “好”

    东灵君满不在意,他说

    “我虽看不得你脸色表情,但只听这声音,便像是听到二狗师兄立下誓言一般,你既有了宏愿,便要用心去做。

    蓬莱仙山藏污纳垢,乃是世间极恶之处,想要毁弃,没有一身好本领可不行。

    你与我徒儿,乃是同门所出。

    就如我与师兄一般,以后也要并肩而行。莫要再弄出我与师兄那般惨剧,若我死后有灵,也会努力的庇护你等。

    见今夜我辈凡夫俗子,也能行诛仙逆天之事,我心中担忧,也已消退数分。

    还有几件事,要告诉你等,用心听。”

    东灵君这会疲惫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他的呼吸急促几分,又强压下来,对自己身边的众人说

    “其一,蓬莱在这千年里,所谋大事,不止中原之地。

    那东瀛国度,已成蓬莱附属,异国他乡,小国寡民,比不得天朝上国,也难有良才,更无有如你等一般的英雄好汉。

    只是那域外之地,百万生灵,都已成蓬莱爪牙,还攻略三韩,欲建人间神国。

    我也有所耳闻,他们与北朝国师有些秘密交易,蓬莱未曾阻止,也因那交易对我等有利。

    隔绝两国的神风,已开始消退。

    这些时日,中原之地天象大变,便也是因那神风消散所致,灵气渐生,一两年间,海域再无阻隔。

    我恐那时,这中原天下,怕又会有大乱之兆。

    你等要想些办法,提前预备。”

    众人点了点头。

    这个情报来的正是时候。

    “其二,临安城中,还有仙君在主持龙气聚汇之事,城中古阵,已被更改,待阵成时,又会是一个万灵阵。”

    东灵君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那处阵法,与太行不同,乃是用心布置,一旦发动,城中生灵,便陷绝地。还有南国龙武,虎贲两卫,所修战气,都为邪道

    他们便是蓬莱诸人,发动灵阵的薪柴引子,若事有不详,则临安城,还有周围方圆数百里,都将成人间鬼蜮。

    以那些老鬼的话说,就是人间灵域。

    你等今日,已见东灵仙君,御使灵气之威,这还不是那仙君所有的本事,因此处灵气稀薄,绝禁杀伐之术无法使用。

    但若是在临安城中,以你等今日这等布置,绝无生还可能。

    欲行大事,还得再寻帮手。”

    说完,他又挪动头颅,对着沈秋方向,说

    “其三,最后一事。

    沈秋,我知你有斩鬼之能,但万万小心,蓬莱欲唤醒的,不止东灵,红尘,搬山三君,还有一位尚未苏醒的老祖。

    以我脑海残存记忆,也知千年前,这老祖就是一方仙道巨擘。

    这千年谋划,尽出于那老祖手中。

    蓬莱万灵本阵,之所以还未发动,除了要唤醒更多神魂外,也是在等待老祖苏醒,主持大事。

    以他谋算之能,若真得苏醒,便是泼天大事。

    务必

    务必赶在他苏醒之前,剪除蓬莱羽翼,越快越好

    还有,红尘君,此时藏身高兴残尸中,以借尸还魂之法,取得北朝国师的身份,预谋天下大势。

    那人修红尘仙道,有化身千万之能。

    擒杀他的难度,远在东灵仙君之上。

    以及搬山仙姑,亦是千年前的仙道奇人,不修仙术,走锻体武道,这末法时代,对她的影响是最小的。

    以江湖天榜之力,也难挡她那一身搬山移海的跋扈神力。”

    话说到这里,东灵君的声音已经微弱到极致。

    “我这一生啊,生的糊涂,长得糊涂。

    修仙问道,也是走的糊涂仙路。

    自以为得脱凡尘,但回首看去,这一生中,除了今晚搏命一斗,竟再无其他可追忆之事。就如一张白纸一般。

    如此一辈子,活的有什么意思”

    他发出苍凉笑声,也不知在笑话自己一生无能,还是在笑其他诸般事情。

    待笑完之后,他对身前刘卓然说

    “徒儿,我死之后,把我葬在宁波城外,天童禅寺下,那里应还有处李家庄园,可能已经废弃了。

    那是我出生之地,也是我归去之地。

    千万记得,墓碑之上,不留其他,只是写下为师名字。

    记住了,徒儿。

    为师不是什么蓬莱东灵君。

    为师叫李君临。

    是一个走错路的凡夫俗子。

    若有来生,也不愿再求仙道。

    只愿如我徒儿一样,在这红尘人间,好好的打个滚。”

    声音微弱,只留余音。

    刘卓然的手指握紧,在师父留存人间这最后一瞬,他也未曾落泪,倒不是无情,而是心知师父悬崖勒马,与蓬莱老鬼断去最后关联。

    清清白白的去,往生清清白白的来。

    这是喜事。

    既是喜事,又为何要落泪相送

    在李君临交代完后事,心火将熄的那一瞬,一直沉默的沈秋,突然抬起头。

    他对东灵君说

    “这游历红尘,戏耍人间之事,何必要枯等来世”

    “我有一法,可使君临兄随你徒儿浪迹人间,此生相伴,不知君临兄,可愿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