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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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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老巩应着:“啊,听说黄金d村出了个模范?”

    “是啊,叫秦本贵,都学习他呢!俺看应该学习你赵老巩!人者心红造大船!”行人笑着喊。

    “玩蛋去!”赵老巩骂着。

    行人说:“你老人家有得吹,儿子当市长,三姑爷当县长。俺看你们家就把官位都承包算啦!”

    “那不关俺的事!”赵老巩摆摆手。

    傍晚日落,赵老巩坐累了,就蹶跶蹶跶地朝老河口走去,他要找赵小乐的机帆船。晚潮,拢船的号子悠悠不绝,老河口荡着腥气,不少鱼贩子蚂蜂似的拥上去,闹闹嚷嚷充溢着交易的畅快。老人几乎看不清哪里是小乐的船。路灯全亮起来时,赵老巩终于看清儿子小乐正跟一个姑娘在说话,姑娘身后背着一块绿色的夹板。姑娘从小乐手里接过一兜儿螃蟹,笑模笑样地走了。这姑娘不是朱朱,赵老巩不认识这个姑娘。难道是这小子新搞的对象?“小乐,小乐!”赵老巩眼眶子抖抖地叫起来,深沉的老脸天真地笑着。

    小乐没有听见,没精打采地躺在甲板上,一个大字朝天写着。赵老巩看见白茬子船下,有潮水一拱一拱,船头像是被浪头咬瘪了,飘忽的水声泣泣诉诉地拂来。老人几次催促小乐,把船刷成深灰色的桐油漆,小乐都不愿意,说一个女画家喜欢画这艘白茬船,气得老人骂他好几天。赵小乐觉得挨老人骂也是值得的,因为这些天里他与米秀秀老师混得很熟了,多少还有了一些感情。但不是爱情,小乐知道这不是爱情。这个姑娘不仅有文化,有女人的一份韵味,还有着女性的温存和情调,他不敢奢望米老师能成为自己的老婆。那就把米老师当成一个酒r朋友吧。不对,她不爱吃r又不爱喝酒,怎么会成为酒r朋友呢?无论怎么讲,老天的的确确给他安排了一个接近她的好机会。

    那天天气不好,米秀秀跟随海港的科研小组去了很远的雾抬岛。她是为了画画,而她的姑夫熊大进却是为了破译风暴潮。当时上岛的还有海港技术员高天河。听说这个米秀秀在中专毕业之前,是明国县大山里的姑娘,赵小乐算是领略了深山出俊鸟儿的俗语。山里出来的姑娘胆子真大,熊大进一再叮嘱她不要到水上去,可她在岛上画腻了。就独自爬上了一条舢板船。开始舢板船并没有移动,可是浪头却把它一点一点冲走了。中午熊大进到海边给她送盒饭的时候,突然发现米秀秀和舢板船都不见了,被冲到远海里去了。熊大进和科研组的人跟海港要了一艘汽艇到处寻找,眼瞅着天要黑了也不见米秀秀的踪影。夜幕降临时,科研组的人还在寻找。

    赵小乐赶夜潮时,意外地发现了米秀秀的舢板船。他接近米秀秀时,听见了米秀秀绝望的哭声。由于风浪,小乐的机帆船不好接近她的舢板船。不知是他的大船把她的舢板船顶翻的还是风浪把舢板船掀翻的,总之米老师被扣在了水里,赵小乐跳进海里把她拖上了船,自己还有点英雄救美人的骄傲。后来熊大进知道赵小乐是赵市长的弟弟的时候,还打电话给赵振涛表示感谢。赵振涛回家看跌伤的老爹时,刚要向老爹夸奖小乐,小乐就向赵振涛眨眼睛,赵振涛就咽下去了。与小乐单独说话时,赵振涛觉得这个最让家人c心的弟弟,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

    赵小乐确实没有看见老爹,他的心里只有米老师,闭上眼睛都能看见米老师影影绰绰地跟他笑着,楚楚动人。肚子咕咕地叫了,他马上感到了一种饥饿和空凉。刚才他是眼巴眼望地瞅着米秀秀提着他送的螃蟹回家找她的姑夫去的。他躺在船板上,面对黑沉沉的暗夜,发泄般地吼了起来:

    天黄黄,海泱泱赶海爷,多情郎等妹妹,闹虾荒口儿干,心儿凉大腿根,乱痒痒梦醒来,讨婆娘3九月下旬,新加坡维天财团的总裁李克栋先生携夫人与部下到北龙考察,市委市政府组织了一个以赵振涛市长为组长的接待班子,负责新加坡客人在北龙期间的所有活动安排。新加坡客人是省委潘书记介绍过来考察北龙港的。在这之前,潘书记和博省长陪同中央领导到北龙,参观秦本贵同志的事迹展览,还拿出一整天的时间专门听取了高焕章和赵振涛对北龙港的汇报。

    省委对赵振涛求稳务实的策略是认同的。破译风暴潮的专家小组已经拿出了新的治理方案。北龙港何时再次启动?上上下下的眼睛都在看着赵振涛。赵振涛陪着新加坡客人看了北龙港,向客人们介绍了北龙港的投资环境和市政府的优惠政策。李克栋总裁对港口很感兴趣,亲自到停工的港池考察。他问赵市长这么大的工程为什么停下来?赵振涛很久不能正面回答。说风暴潮的侵袭?说压缩建设规模?还是单纯地说没有资金?赵振涛左右为难的时候,李克栋先生心照不宣地笑了。赵振涛没有弄懂李总裁的意思,继续介绍刚刚规划出的北港铁路项目。李总裁摆了摆手说,北龙港的前景是无与伦比的,可眼下北龙港还没有落实,谈何铁路?他没有说得更深,只是对当前的投资大气候深表忧虑,也对中国人大张旗鼓地学习一个秦本贵老人深感不解。赵振涛向李总裁做了必要的解释,但新加坡客人还是带着遗憾走了,他们认为北龙港的自然气候和建设气候都还不成熟。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盐化的柴德发书记却一天比一天风光,他带着秦本贵老人的家属和知情人到处演讲,省电视台还派来了《好人秦本贵》电视剧组,赵振涛和高焕章也经常接待外地的学习参观团。盐化终于招架不住了,参观团经常是一天来三到五拨儿,县宾馆的招待费严重亏空。常务副县长齐少武十分焦急地对赵振涛诉苦,再这样学下去,又要把一个跨海大桥吃掉了。赵振涛开始与高焕章商量这个问题,这场学习风暴还是很见成效的,干部群众的精神风貌有了改观,大大提高了北龙的社会知名度。但也有一些负面的声音:北龙历来出经验不出效益。这声音让赵振涛怦然心动,胸中就像有一个气团堵得难受。他们心自问:你赵振涛跑跑颠颠地都忙了些什么?还有一个使他惶惑的事情,那就是给盐化造成了一俊遮百丑的局面。跨海大桥的审计被柴德发完全控制,草草收场,卢国营和李广汉腐败案也没有进展。雷娟对赵振涛说,这是她办案过程中最无奈的时期。葛老太太还真扳动了北京的老部长马天水。马天水是北龙的老书记,是盐化人,与葛老太太有着二厘五的亲戚关系。马天水直接找高焕章说话,因为是他把老高从煤矿提拔上来的,高焕章就向雷娟施压。因为雷娟照样起诉了李广汉,尽管他那十三万元无法落实,可落实了他五千元的罪恶。她估计他可能被判有期徒刑两年监外执行。赵振涛在关键时候支持着雷娟,终于将李广汉的案卷提交了市检察院。赵振涛忽然发现了雷娟的一个秘密:卢国营的案件依然不结。这个铁女人很可能是有秘密行动。

    第一场凛冽的寒风扫过,就把老蟹湾带入了初冬的季节,海湾一夜之间就消瘦了,封海的渔船也露出了一条条弯弯的脊骨。赵振涛顶着寒风赶到老蟹湾的时候,天空就落下今年的首场小雪,小雪使大海变得纯粹和宁静。赵振涛路过赵老巩的船场,让司机停下车,独自朝船场走去。船场空空荡荡的,船垛被大雪披满了,远远近近都是一个白。几只野兔溜着船缝儿跑来跑去。他在船下站了一会儿,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

    后来,他又来到北龙港,当他看见被白雪覆盖的港池和挡沙坝时,心里就沉重多了。这里不愧为不冻港,还能听到迟缓厚重的涛声。他想起自己与妻子孟瑶恋爱时来到老蟹湾,好像就在这个地方,孟瑶天真地朗诵着普希金《致大海》的诗句:“为自由之神所悲泣的歌声消失了,他将自己的桂冠留在世上。y沉的天气激荡起来吧,大海呀,是他曾经将你歌唱——”他这时才真正觉得,北龙港的现状使他没有资格歌唱大海了。他给孟瑶打电话时就这么说的。孟瑶知道他近来心情低落,是因为北龙港的资金问题。尽管高焕章不抱指望,可赵振涛还是把金山水泥厂利润暂不纳入财政的请求跟省委潘书记和博省长说了,当时省领导就哑了口。后来,潘书记说这个你要找傅省长,傅省长说回去再研究吧。他真正给省领导出了个难题。如果不是他赵振涛有老岳父的那点背景,谁敢这样跟省领导讲话?一向胆大的高焕章都为他捏着一把汗。赵振涛决定为此事再到省城跑一跑。

    “赵市长,大雪天,你怎么来啦?”熊大进听说赵振涛来了就赶过来了。

    赵振涛见是熊大进,笑着说:“熊老总,你是不请自来呀!我正要找你呢!”

    “赵市长,明年开春,工程能不能重新开工?这样拖下去,解冻后的淤沙,会使我们前边的工程毁于一旦哪!”熊大进一脸的焦虑。

    赵振涛没有马上回答,两眼紧盯着熊大进,说:“老熊,我今天还是要问你,风暴潮的问题到底解决了没有?”

    熊大进说:“怎么跟你说呢?上次的报告,还不全面。我们又有了新的突破!”

    赵振涛眼睛一亮:“你快讲!”

    熊大进擦了擦被雪花挡住的眼镜片,呼着哈气说:“我的大学专业是学的地球物理。形成风暴潮的原因,是海上风暴造成的,就像北部的沙暴。老蟹湾的地理条件属于恶劣顺风带。当年孙中山先生考察时,并没有形成这样的顺风带。我们不能怨古人。这个八十海里以外的雾抬岛,与雾抬岛相对应的蛤蜊湾形成了顺风带,而我们的防潮大坝,设计出现了错误,误导了顺风带,使顺风带在老蟹湾形成了一个潮漩儿,在跨海大桥的位置上犹为强烈!”

    赵振涛有些气愤,问:“连这个都没弄清,违反自然规律的工程,还能不受到惩罚?有治理潮漩儿的好办法吗?”

    熊大进说:“我是胡市长从威海港挖来的,胡市长与我是朋友。我来的时候,北龙港的勘查设计基本结束啦!现在看来,我们是犯了一个错误,一个不小的错误!解决这个潮漩儿的办法,是在雾抬岛设立海洋气候观测站,还要在岛上种树,在蛤蜊湾砍树,再挖出一个人工泄潮的浅河,直通大凌河,往北部山区泄潮。不知这个工程,市政府能不能批准?”

    赵振涛踌躇满志地说:“为了北龙港,我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现在所付出的代价,是为了将来——”

    熊大进有些激动地说:“赵市长,开始我想调走,一是胡市长的感情,二是我怕你这个新市长在北龙港上下不了决心!你记得吗?那天的协调会上,我熊大进一句话也没说。是你说服了我,你虽说不懂风暴潮,可你懂得人心里的风暴潮。我所接触的地方干部,大多是既得利益者,目光短浅,只管自己任期这两年。你就不同了,一个全新的北龙港会在你手里立起来的!”

    赵振涛说:“不,不能说我,是我们——”熊大进微微地笑着。

    赵振涛听雷娟说过,她在办案时私下里做过一个调查:施英民所负责的工程,因所进材料不合格,在风暴潮里垮掉了;而施英民所主管的工程基本无损。这就把人格的卑微与高尚截然分开了。

    米秀秀穿着红色羽绒服正在雪地上写生,不时朝姑夫熊大进挥着手。赵振涛望了米秀秀一眼,说:“她就是我们小乐救下的你的侄女米老师吧?”

    熊大进点点头说:“是啊。她多亏了你这大市长的一支笔呀!已经算是海港小学的正式教员啦!女孩嘛,当个老师也是不错的,可她不安心做教师,一心想当画家。画画消遣可以,当画家就没那么简单啦!”

    赵振涛说:“你可别小瞧了人家,她在这样的环境里,说不定就能有独特的创造呢!你在北龙港创造奇迹,人家为什么不能?”

    熊大进见赵振涛对侄女一番夸奖,就朝米秀秀招招手:“秀秀,你过来一下!”

    米秀秀大大方方地跑过来了。熊大进说:“秀秀,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赵市长,你的工作就是赵市长的一支笔签来的。他还是救你的赵小乐的大哥。”

    米秀秀笑着说:“谢谢赵市长啦!”

    赵振涛鼓励她说:“秀秀,刚才我跟你姑夫说了,要支持你。希望你能成为咱老蟹湾的大画家。你别光画海啊船啊,还要画一画咱北龙港的建设工人,从他们身上挖掘劳动和创造的美。这里张扬着生命的诗意和激情啊!”

    米秀秀点点头,腼腆地笑着。

    熊大进说:“你都听见啦?”

    米秀秀说:“我记住啦!”

    熊大进说:“你继续画吧!”

    米秀秀蹦蹦跳跳地跑了。赵振涛望着她远去的影子,就像一个红红的火球在雪地上滚动。这红,瑞雪里的红,是不是严冬的一个好兆头呢?

    凉风裹着雪粉,猛砸着他的眼镜,他闭着眼睛却落泪了。他也有了风泪眼,眼泪一次次翻涌上来,又一次次地咽回肚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擦擦眼睛问:“老熊啊,我想了解一下你的个人生活,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

    熊大进叹了一声,拉着赵振涛进了窝棚。

    窝棚里生着煤炉子,炉火挺旺,烤得人脸很舒服。熊大进想起赵市长的司机,就让人把司机叫到办公室喝茶,他也给赵振涛沏了一杯茶。赵振涛觉得熊大进的脸相越来越老了,他有着与高焕章一样的大脸膛,黑瘦,大嘴岔,鬓角上的白头发遮着青筋。他知道熊大进一辈子没有结婚,为什么?这在他心中一直是个谜。他曾忽然间产生过一个有趣的想法:熊大进比雷娟大五岁,能不能把这两个人撮合撮合呢?雷娟在办案中对熊大进的印象极好,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赵振涛试探着说:“老熊,人这辈子光拼命干工作是不全面的,还得成个家呀!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生理上不行?”

    熊大进望着窗外的白雪,心里被这白色逐渐充满。

    赵振涛以为熊大进生气了:“老熊,你可别生我的气呀!”

    熊大进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说:“我不生气,生哪家子气哩?我得先告诉你,我在生理上是正常的,而且十分的正常!年轻的时候,我有过一段爱情的坎坷,说给你也无妨啊。”

    赵振涛说:“谢谢你的信任!”

    熊大进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发黄的半截火车票递给赵振涛看,微眯的眼睛红了。半年多来,赵振涛经常看见他这熬夜熬红了的眼睛。他这双眼和这张脸,是多么的熟悉?他工作起来是不要命的,常常是通宵达旦,疲倦了就歪在沙发上打个盹儿,分不清睡着了还是在思索。

    熊大进平静地说:“这张火车票是十六年前北龙大地震留下来的。那年我三十二岁,刚刚从知青点返城,跟我同是知青的王秀荣也一同返城。我与王秀荣在那个小山村里就谈恋爱了,我不跟你说虚话,我们爱得很深很深。地震的前三天,我们领了结婚证,秀荣虽说是北龙人,可她是在山东威海的姥姥家长大的,她提议要到威海旅行结婚。我答应了。她是个好女人,她向我提什么我都会答应!前往威海的火车票买好了,还没上车,我们的心就飞往那个城市啦!因为是从吉林通化开来的路过车,在北龙上车是后半夜四点,就还差二十分钟,火车没有进站,地震就发生了。我们被砸在候车室里,记得在那一刹那,她扑向了我,她是为救我砸成重伤的。在废墟里,我俩挤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喘不上气来,她为了把仅有的一点空气留给我,自己屏住呼吸憋死了。挖出她尸体的时候,我发现她手上还摸着两张火车票。我悲痛地扑向她,想取下她手里的车票,可我取不下来,她依然攥得紧紧的。最后我将车票撕断了,掩埋了秀荣。我只身来到威海,继续完成了我们的结婚旅行。”他轻轻地叹息着,又像是在无声地呼唤。

    赵振涛尽管没有被砸在北龙的废墟里,可他对地震有一种条件反s的恐怖。这使他又想起了他与孙艳萍的婚姻变故。

    熊大进完全沉入到对往事的回忆中去了,没有在意赵振涛的表情,继续说下去:“我本来是想在威海呆到我们震前的约定时间,十二天。可到了十二天的夜里,我梦见秀荣朝我走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朝我笑笑就消失了。我恍惚觉得,秀荣已经到威海啦,我也就不想走了,不想走了——”

    赵振涛见他不说了,呆呆地吸烟,就有了想跟他说说自己与孙艳萍的婚事的欲望。他讲完了一切,熊大进忽然就笑着说:“咱俩的情况不一样啊。你活得多实际,多潇洒?可我总是走不出秀荣的y影,恐怕这辈子就交给她啦。我是个傻子,没有懂得爱就去爱了,可懂得爱了就不去爱了。这就是我的命,没有人比命跑得更远——”

    赵振涛说:“老熊,你们的情感真让我敬佩!不过,你都到了这把年纪,心里不忘秀荣是对的,可也该成个家啦!你建了几十年的港,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家就是咱男人的港!”

    熊大进说:“我不配有港,命里就该这么飘飘荡荡的!”

    赵振涛摇了摇头说:“不,你听我的,我很想给你老兄保个大媒!这个女人厉害,可她是个好女人!”

    熊大进间:“谁呀,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不容易呀!”

    赵振涛说:“这个女人你认识,是雷娟,好吗?”

    熊大进说:“赵市长,原谅我不会给你面子!”

    屋外的雪下疯了,冰天雪地里才会知道炉火和女人的臂弯是多么重要。赵振涛还想要再说服他,简易窝棚的电话响了。是海洋科研小组的小许从工地打来的,他急切地告诉熊大进:工地上提供科研数据的井管儿给冻住了,眼瞅着就要报废。这可是几十万元的损失啊。技术员高天河带领几个人用火烤化了井管儿,还用防冻瓦围住了,可当高天河拧开阀门想提取数据的时候,井口突然喷起了黑沙子,一下子把高天河的眼睛喷坏了。熊大进放下电话,将情况跟赵振涛一说,赵振涛就要求跟熊大进一同到工地的现场看看高天河。

    大雪纷飞,狂风怒号。今年的大雪出奇的慷慨,慷慨得过分了,让人抱怨甚至忍不住要骂几句牙碜的脏话。赵振涛和熊大进坐着汽车来到工地,走着走着汽车就无法开了,因为前面是一条羊肠小道。熊大进和赵振涛下车在雪地里挪着碎步走,一会儿就看见几个小伙子抬着高天河急匆匆地往这里跑。到了跟前,熊大进问了问伤情,赵振涛就让汽车把伤员送到盐化医院去。望着工人们把高天河送进自己的汽车,赵振涛说,这个高天河名字怎么这么熟呢?熊大进说这孩子是个孤儿,海洋大学毕业后就分到水产局,现在调到海港指挥部了。这孩子很聪明很敬业,这次的科研成果,他立下了汗马功劳呢。

    赵振涛马上想起四菊说过高天河。朱朱退亲的时候,小乐误以为高天河抢走了朱朱。后来高天河在盐化县科委搞了一个海洋与养殖培训班,四菊参加了这个培训班。四菊的养殖场还聘请了高天河作技术顾问,帮了四菊不少忙。海港与老蟹湾百姓的亲情关系是值得提倡的。赵振涛想马上给四菊打个电话,告诉她高天河眼睛受伤了,让她抽空去盐化医院看看他。

    赵振涛临离开港口建设处,与熊大进分手时,熊大进一再叮嘱他不要把他讲的婚事说出去。赵振涛满口答应,同时感到他无法改变熊大进的生活。他把米秀秀带到海港就是对自己的养老做了准备。赵振涛相信这个世界有真正的爱情了,刻骨铭心的爱情,却不浪漫。

    临走时,熊大进说:“赵市长,今冬过去,我就等着大干一场啦。雪天就是歇着睡觉的好时候,我就喜欢睡觉做梦。岁数大了,争不过了,就做个梦安慰安慰自己吧!”

    一句话说得赵振涛有些伤感,他说:“老熊,别大悲观,我们老蟹湾的渔民有句土话:风暴时抛锚,风和时扬帆!”

    熊大进没再说话,雪落满了他的头。

    赵振涛冒雪步行来到家里,看见赵老巩正在用柳条子做灯笼。雪花一飘,赵老巩心情就好,老人很有兴致地告诉赵振涛:大冬天的没事情,村里组织一个雪灯会,到时你把男男也从省城里接来看灯吧。赵振涛点着头,想起小时候闹灯会的情景,恍惚就在眼前。老蟹湾是个喜灯的地方。他听父亲说过,当年日本人到老蟹湾建港,是因为老蟹湾芦苇荡北边的土地能种稻子,日本人想建设后方粮食基地。村里好多人都被抓去做劳工种稻子。渔民哪里会种稻?日本鬼子找来农民指导,渔民就学会了种稻。风暴潮把日本人打懵了,再也不敢建港,可渔民们的稻子却长势喜人。赵老巩他爹是拿灯抗日。一天夜里,他们做了无数的灯笼悄悄挂进稻田里,夜半时分统一点起来。灯笼一亮,螃蟹就都爬上来,就像老蟹湾历史上的蟹乱。河蟹海蟹忽忽涌涌上来了,一夜之间,齐刷刷的稻子就被螃蟹咬平了,气得日本鬼子举着战刀将螃蟹劈成了螃蟹酱。

    赵振涛边想着边看爹做灯笼,一边在家里等着司机。不一会儿,赵小乐抱着一个乱哭的孩子走进来,伴着孩子的哭声埋怨道:“真倒霉,偏偏碰上四菊,大雪天给人家看孩子!”

    赵老巩问:“谁家敢让你小子看孩子?”

    赵小乐看见赵振涛,打着招呼,就把孩子放在炕头。孩子包裹得很严实,小乐解开孩子的小被说:“小狗日的,你可别n啊?爹,你说四菊这人有意思不?她听说海港高天河那小子眼睛被沙子喷坏了,就把邻居二嫂子叫到县医院去了。她说娘们儿的奶水能洗好眼睛,这不,把二嫂子的小崽儿扔给俺啦!”

    赵振涛笑着说:“我知道,高天河眼睛被沙子喷了,是我告诉四菊的,那小伙子不是四菊的顾问吗?哎,我还刚知道,奶水能治眼睛?”

    赵老巩说:“用奶水洗眼,特别是洗咱老蟹湾的黑沙喷坏的眼睛,是再好不过啦!”

    赵振涛说:“四菊还挺行啊!”

    赵小乐撇着嘴说:“行啥?人家刘连仲都吃醋啦!俺看四菊是喜欢上了姓高的那小子。”

    赵老巩瞪了小乐一眼:“你胡说啥?”

    第七章

    赵振涛在老蟹湾的雪灯会之后回了一趟省城,主要目的是找傅省长落实从金山水泥厂挖钱的事。高焕章对北港铁路的上马十分支持,他是在去南方珠江三角洲参观考察回来后,态度明显转变的。他看出没有与港口相配套的交通网,新港就是个废港。他在万般无奈之下,让赵振涛先斩后奏。他大胆地说:丢了乌纱帽算我的!赵振涛为高焕章的态度而感动,可他还是想到省城做最后一次努力,顺便看看刚刚考完试的妻子孟瑶和女儿男男。

    因为知道傅省长马上要出国,汽车刚驶进省城,赵振涛就让司机直接往省政府开去。在车上他就把电话打给了傅省长的秘书,傅省长仅仅给了他二十分钟的会见时间。见面后,傅省长说:今年是我们工作十分严峻的一年。农村改革的滔天巨浪,已经叩开了我们城市的大门。城市能不能勇敢地站起来迎接农村的挑战,已经成了决定我们命运的关键所在。城市改革靠什么?还是要靠企业,只要是对今后企业发展有利的,你们就大胆地进行尝试!

    傅省长对金山水泥厂暂不纳入财政的请求只字不提。可赵振涛眼睛一亮,茅塞顿开,埋怨自己,你还要傅省长跟你明说吗?这不是全都告诉你了吗?他马上给高焕章打了个电话。他是在与省城的几个朋友吃过晚饭后,才回家休息的。

    孟瑶见到赵振涛着实激动了一下,细细打量着他。女儿男男笑着说:“妈,快说,我爸是胖啦,还是瘦啦?”

    孟瑶摇了摇头说:“他呀,没瘦,好像胖啦。你们北龙是不是有好吃的?”

    赵振涛说:“北龙依山傍海,比咱省城吃得好。”

    孟瑶笑着说:“你这饭桶市长,还有脸说呢。我爸对你在北龙的工作不满意!真的不满意!”

    赵振涛吃惊地问:“老爸主要不满意在哪里呢?”

    孟瑶说:“老爸说,你们的北龙港下马啦,省里震动很大,你这个当市长的干啥吃的?没资金,那么大的一个城市,从哪儿挪不出一点钱来?哎,你别生气呀,爸也有夸你的时候,说你在北龙树了个典型,叫秦本贵。这不代表我和男男的意见。你别要什么政绩,人好好的就行啦,将来跟我一起出国。”

    赵振涛很想辩解,但想想跟孟瑶和男男说什么都没用,就说:“这回大忙,明天就得赶回去,不去看老爸了。不过请你捎个口信,我们北龙港是以守为攻,到时候他老人家看得见!咱不提北龙港啦,先说你吧,年前能走吗?”

    孟瑶不解地问:“听你这口气是着急了?赵振涛啊赵振涛,你是不是见了那个孙艳萍,就瞅着我们长气啦?”

    赵振涛沉下脸说:“你看你,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孟瑶说:“你别不承认,你翅膀硬了是不?你抓了个破典型就自以为行了?你能够得着潘书记和博省长就……”

    赵振涛烦乱地摆摆手:“你原来没这么多鬼话的,今天是吃错药了吧?我问你走,是跟你商量男男上学的事。你到大洋彼岸享福去啦,我和男男也得活啊!是不是男男?”

    男男说:“就是,妈妈不管我唆!”

    孟瑶撒开了头发,黑发松松散散的。她边拾掇东西边说:“男男,你个没良心的,平时妈对你多好?你和你爸合着伙气妈?妈不跟你一般见识!男男,你明年就要考高中啦,愿意跟着姥姥在省城上,还是愿意跟你爸爸到北龙一中去?”

    赵振涛说:“北龙一中可是长江以北有名的重点学校啊!”

    男男搂着赵振涛的脖子说:“我要去北龙一中,到时候还可以去看爷爷。”

    孟瑶摇了摇头说:“对北龙一中的升学率,我是佩服的,我们学校就有北龙一中来的学生。可那大多是些高分低能的孩子,我不想让男男成为高分低能的孩子。还有,听说那里的管理特别严格,男男你吃得消吗?”

    赵振涛说:“不管她吃得消吃不消,他只能回北龙。姥姥那么大年纪啦,身体又不好。再说,你哥你弟弟那几个孩子,娇惯得不行,与男男到一起,又打又闹的,影响学习。我们男男是最优秀的,要考全国最好的大学!”

    男男咬咬牙说:“妈,我就去北龙啦!”

    孟瑶叹了一口气,说:“我到了那里就不回来啦,不跟你们生气啦!”她眼睛里一点神也没有。其实她是个很单纯的女人,大学毕业后仍在大学校园里工作,由于父亲的地位,几乎没有受过一点人生磨难,所以即使到了海外,她也不可能留在那里。但她又无法说服赵振涛跟她一块去。

    赵振涛知道孟瑶嘴碎,心里还是不能走远的。女人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是两回事。赵振涛开始调整策略,说一些孟瑶爱听的话。孟瑶脸上马上就有了喜悦,桃红色的喜悦。

    考完了试的孟瑶很轻松,夜里与赵振涛还有一段久别胜新婚的温存。孟瑶先是用雪白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洒过香水的被窝里就有了响动。她的两条腿c进男人的两腿中间,很快拧成了麻花。孟瑶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更为真实,更接近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而赵振涛就带着官场的那一套,整天戴着面具。她不解的是,像她和他这样活法不同的人,怎么会这么铁地搅在一起?

    第二天早晨,赵振涛没有惊动熟睡的孟瑶,与上学的男男一同起床。男男要到学校吃饭,赵振涛没吃饭就赶到宾馆,找到司机想尽快回到北龙去。

    汽车刚刚出了省城,进了高速公路的入口,齐少武就把电话打过来,说盐化的盐场与碱厂打起来了。盐工们抢了碱厂袁厂长的汽车,还惊动了公安。赵振涛追着问:“这回是不是你小子捣的鬼?”

    齐少武矢口否认:“哪能呢?我是主管副县长,还有把n盔子往自己头上扣的?”

    赵振涛的手机没电池了,他关掉电话,想象着盐场和碱厂到底能闹到何种程度?盐化是他的包片蹲点单位,他在调研中对盐场和碱厂的矛盾有一些了解。这些矛盾还是那个李广汉埋下的:碱厂欠着盐场一千四百万的债务,碱厂又欠着金山水泥厂七百万的债务,而渤海对岸的卫原化工厂又欠着碱厂的一千七百万的债务。他想,如果这些“三角债”不能及时清理,从金山水泥厂抽出建设资金来将是一句空话,而且还有可能使北龙的财政在他手里发生第一次崩溃。不能再拖了,不能再拖了!赵振涛心急如焚。2情况十分严重。盐化盐场盐工们把北龙碱长袁义良厂长的奔驰汽车给抢走了,袁厂长当时并没在车里,他被一些盐工堵在了办公室。

    事情闹起来的时候,盐场的佟长贵厂长并没有在场里,他带着财务科的几个人到外地要账去了。盐场进入冬天还能产盐,可是没有一点资金,实在是转不动了。盐工心里除了咸,更多的是愤怒。李广汉被处理了,多多少少替他们出了一些气,可这并不能维持长久。整个盐化还没有不开工资的地方,而他们看着盐场高高的盐垛自己却一年拿不到工资。

    佟场长是接替李广汉的原来的副场长,他答应在人冬下雪之前把工资开了。茫茫的百里大盐滩到处都是盐的颜色,天地白了,可盐工们的眼睛却血红血红。他们自发组织起来二百多人,首先把碱厂的袁厂长围住,抢了他的汽车,紧接着就把运碱的小公路给截了。过去这条公路是运盐和运碱的共用车道,是四年前两家共同出资修建的。盐场周转不开了,运盐的汽车都加入了运碱的行列,连盐场的车队也被他们租了去,还包括葛老太太的个体车队,这都说明碱场有钱。他们有钱发展自己却不还盐场的欠债,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由于盐工们分不清哪辆是碱厂的运输车,哪辆是个体运输车,他们一概截住,还着司机们把车上的碱面统一卸到盐场去。碱厂的司机没怎么闹,个体司机却气炸了肺,碱面从他们的手里被抢,碱厂是要找他们索赔的。双方先是对骂,继而就厮打在一起。碱面飞扬,拳脚和g棒飞舞,吼声骂声中夹杂着时而爆响的车斗被掀的声音,构成了一片红与白的混乱世界。

    大碱厂向盐化县政府打过来求救电话时,正赶上副县长齐少武值班。齐少武是从盐场出来的干部,自然从心里偏向盐场。他接到电话就向柴书记和白县长做了汇报,然后就带着县公安局的公安干警快速赶到出事现场。盐工和碱厂司机浑身都是白的,脸上手上除了血色,也仍旧是白色,简直像一群白面鬼。公安干警猛一阵镇唬,厮打逐渐停止了。齐少武站在汽车上,一手拽着扶手,一手高高地挥舞着喊:“有话好好商量,打架就能解决问题吗?”双方脱离了接触,局面很快就控制住了。

    盐工们一看是齐少武,就一同跪下说:“齐场长,您可得给俺们做主啊!狗日的碱厂肥得流油,愣是不还债。俺们都一年没开支啦,您可不能不管哪!”

    齐少武口气极为严厉:“你们佟场长呢?是他让你们闹的吗?”

    盐工们说:“佟场长一直压着俺们,他不让闹,可他又弄不来钱。他又去外面要账去啦。他走了,俺们就——”

    齐少武骂道:“瞧你们这点出息,回去再说!”

    碱厂的人说:“齐县长,你看看吧,我们袁厂长的汽车让他们给抢啦。袁厂长还被他们扣着呢!”

    齐少武焦急地问:“袁厂长在哪儿啊?”

    碱厂的人说:“在厂子的办公室。”

    齐少武安排几个警察处理现场,自己带着人又赶到碱厂。碱厂的局面可没有路上的好解决,八十多个盐工围住了楼口,不拿钱不放一个人进去。齐少武来了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他们不信任齐少武。齐少武当场长的时候就没有多高的威信,工人们传说齐少武变通盐场的钱财为自己买官。盐场过去是个很肥的地方,哪一任场长不从中揩油?

    齐少武见盐工们不给自己面子,十分恼怒,就让警察联合碱厂保卫科的人强行往里冲。他们冲进一次,又被盐工们哄挤出来,有的警察还被打得鼻青脸肿。

    齐少武就用电话与楼里被围困的袁厂长通了话:“袁厂长,你怎么这样想不开呢?碱厂的钱是你们家的?拿出点来先把这些盐花子打发回去吧!你肯定是欠着盐场的钱吧?”

    袁厂长在电话里说:“齐县长,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欠钱是历史遗留问题,干吗都要由我姓袁的一个承担?再说,化工厂还欠着我们的钱呢,卫原化工厂不还我们钱,我们就无法还他们!”

    齐少武急得跺脚,将地上的雪踢飞了说:“你这老兄真是死脑筋,谁让你把一千多万马上拿出来啦?先拿出点来,救救急嘛!”

    袁厂长的声音极其愤怒:“你别弄地方保护主义那套,今天我开了口子,明天还会有人效仿,让他们得逞,我以后就没好日子过啦!你们盐化县看着办吧,你们弄不走人,我可就找高焕章书记和赵市长!”

    齐少武来了脾气,说:“你爱找谁就找谁去!”带着警察们走了。

    事情一直拖到傍晚,赵振涛从省城赶来才算告一段落。赵振涛在汽车里就打手机,让分管工业的副市长高华生直接到盐化等他。赵振涛仅在盐化停留了半个小时,详细询问了事件的起因和现状。他狠狠地批评了盐化县的柴书记和齐少武:盐化境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还呆在办公室?还有点责任心没有?齐少武辩解地说了说前去处理的情况。赵振涛说,这要是出了人命谁能负得了责任?柴德发和齐少武都被骂蔫了。赵振涛看出了盐化干部对盐场与碱厂闹事的态度,他们从心里是向着盐场的,希望碱厂还账救活盐场,可又怕北龙市的领导批评他们。赵振涛没有说破,只是带领他们一同赶到现场。出乎柴书记和齐少武的预料,赵振涛在现场的表现十分干脆,他明确向盐工们承诺:市政府在三天之内解决三角债问题,如果你们还拿不到工资就到市政府来找我赵振涛!他还把自己的办公室电话号码写给了他们。

    盐工们像上次在盐化宾馆门前一样,信任赵市长,慢慢地解散了。

    盐工们一走,赵振涛等人上楼去见犯了冠心病的袁义良厂长。袁厂长没有答理盐化的官僚们,见了赵振涛就诉苦。碱厂与盐化历年都有摩擦,他想以自己的委屈来换取赵振涛对盐化干部的批评。柴德发和齐少武也算计着非挨撸不可,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赵振涛狠狠批评了袁厂长:“你先别说盐化的问题,别看你吃了不少苦头,我赵振涛一点也不同情你!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欠盐场的资金,必须想办法还上!明天都到市政府来开会!”

    袁厂长痛苦地低下头:“好,好。”

    赵振涛说:“盐场也要去人!”

    齐少武说:“盐场佟场长在外地要债呢!”

    赵振涛说:“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