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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结束了又怎么样,咱们的四年不还都这样?”我叹了口气,低落的说。

    “嗬,老陆,感觉这话不是你应该说的,你怎么也和我一样变悲观了呢?”

    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把酒狠狠地灌进自己的肚子。

    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和郑明站在阳台上,吹着晚风,对面是三号宿舍楼,也就是技术类的楼,也就是整个三号院唯一有女生的地方,她们就住在六楼。

    我回头望望,寝室里的其他人都在准备就寝,说实话我对我们班比较失望,沉默寡言,脑子有病的,感受不到那种男人之间血性的友情。

    我转过头,看到郑明眼睛发光。

    我打了他一下,“看什么呢?你就不怕对不起你的彩虹妹妹?”

    “老陆,我刚才一直在琢磨,咱们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女人了吧?”

    我说咱们学校不是有女生吗?

    什么呀,他们穿着肥胖的军装,看不出一点身材,脸晒得黑黑的,跟非洲人一样。

    我c,你什么觉悟,你没听毛主席说过吗,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说的也是,不过你看她们女生都住在六楼,那下面住得都是男生,那是一群狼,安全吗?不行,今晚我要过去保护她们去。

    郑明义愤填膺地说道。

    拉倒吧,那边五楼和六楼之间有铁门,一到晚上就锁上了。

    聊了会,酒气渐渐上涌,我和郑明向对面做狼嚎状:啊…。呜…。。

    喊痛快了,郑里的不爽也一扫而光了,回去睡觉。

    但是第二天中午队长就把我们召集到俱乐部发火了,因为对面女生队的队长过来告状了,说我们队有人不文明耍流氓,s扰女生,整的队长特没面子。

    队长生气地说:丢人,以后,别干了。

    幸好,那些女生的定位感不强,非说是九班的人喊的。九班被冤枉了,哑巴吃黄连,他们郁闷的时候,我和郑明偷着乐。

    十二。  终于下雨了,当我们自到c市以来第一次看到雨点的时候,激动得都想哭了,真的比亲妈还要亲。十几天连续不间断高强度的训练,让我们感到疲惫极了,但是队里是肯定不会放我们假的,我们只能指望出点什么意外,比如下雨下冰雹,有位兄弟说,只要让休息,地震都不怕。

    昨天下午训练器械,因为有几个兄弟可能是太胖或者身体素质真的不行,就是拉不上去,这里面就包括春。陈昌全班长有些急了,他感到很没面子,自己的各项素质很高,怎么却带了一窝熊兵,他让他班的一个兄弟到军服借了几条塑料绳,凡是拉不上去的就把双手绑在杠子上面,上不去也得吊着,绳子不够,没问题,班长有办法,让你的双手紧紧握着单杠,他再叫一个人从你后面拉着你的裤腿,如此,即使你实在忍受不了了,你也不敢撒手,一撒手,肯定脸冲下摔着,牙估计都得少几个。

    为这事,康班长差点跟陈昌全干起来,第一次见康班长发这么大的火:陈昌全,我告诉你,你这是简单粗暴,有你这么训练的吗?

    陈班长也是直肠子,他的脾气上来了谁也拉不回去:怎么着,某些人就是因为你的软弱和包庇,连个单缸都上不去。

    陈班长说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春一眼,春则面无表情地站着。

    不过俗话说: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打假不记仇。这几年的战友的情谊也不是盖的,今天上午队列训练的时候,陈班长就有事没事的往我们这边诳,在康班长身边晃来晃去的,带着可爱的笑脸,刻意的讨好康班长:啧啧,伟哥,你这个动作做得确实不错。伟哥,我不得不批评你,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工作太辛苦了,不注意身体,要知道你的身体不知是你一个人的……看着平时严厉得吓人的陈班长此时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我们想笑又不敢笑,但是却对他们那种浓厚纯洁的战友情谊深深地打动。

    十点钟,是大休息时间,歌也唱了,笑话也讲了,班长就坐在我们中间跟我们聊天,最能侃的是三四班的张班长,他一开口其他几位班长就自动沉默了,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张班长说:兄弟们呐,以后记着,遇到纠察要小心点。

    纠察是干啥的班长。

    就差就他妈部队里最牛得兵,带着白手套,勒着红臂章,拿着对讲机,胳膊里夹着小本子,看谁不爽就纠谁。

    我靠,这么吊。

    吊个p,你们老十一队的就干过他们。

    班长说说。大家来劲了,搬过马扎围过来。

    班长清清嗓子:这事要说可就远了,话说当年,你们老十一队在整个k大可是鼎鼎有名的,不光学习训练强,这脾气也是不得了。那时十一队还在炮院那边,有一天,一个兄弟回来晚了,进大门口的时候,被纠察拦住了,这位哥们说:兄弟,我是十一队的。

    那纠察牛比哄哄地说:我管你哪个队的,把证件掏出来。

    反正就为了这件事双方干起来了,当时纠察有四个,这个兄弟吃了点亏,回到中队后,他们队长知道了,就说了一句话:打输了?真丢人!

    这不,当天晚上,十一队就全员出动把纠察队的老窝给抄了,事情搞大了,学校都知道了,不过最后也不了了之……

    正当我们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康班长走过来,拍了张班长一下:我说,你就不能教点好的?

    张班长趁康班长不注意的时候,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真的,有时感觉在这些班长成熟的背后,也有着一个童稚的心。

    今天,我水壶忘带了,“郑明,水给我。”

    “老陆,你今天有没有感觉怪怪的。”郑明递给我水壶的时候问我道。

    我拧掉壶盖,仰起脖子,一口灌了下去,但是却差一点没吐出来。

    “郑明,你娘的,这里面装了什么?”我瞪着郑明。

    “嘘,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了。”郑明慌忙制止我,鬼鬼祟祟的往往四周,才小声说道:“你又不是喝不出来,啤酒嘛,这两天食堂可以刷啤酒,我就,嘿嘿。”

    “我真服了你。”

    “低调低调。老陆,你有没有感觉今天挺凉快的,不正常呀。”

    听郑明这么一说,我才真地发现今天竟然是y天呐,我抬头望望天空,大块大块的乌云正在凝集在一起。

    果然,休息快结束的时候,大颗大颗的雨点落了下来,我们都疯狂了,兴奋的“嗷嗷”乱叫,终于可以不用训练了。

    “喊什么喊什么。”队长走了过来,“以为下雨就不用训练了吗?别天真了,只要天上没下刀子,继续练,别忘了,你们是军人,是军人。”

    “是。”我们并没有因为队长的不近人情而产生什么消极的想法,反而被激发出了那股隐藏在骨子里的血性和豪情。

    雨越下越大,身上的衣服瞬间就被淋湿了,在雨中训练的时候,看到干部、班长和我的兄弟们都纹丝不动的站在风雨中,心灵被深深的触动了,想一想,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同龄人再干些什么,在恋爱,在睡觉,在写着忧伤的文章、在上网,而我们呢,在训练,在为了实现心中那个高贵的使命而训练,汗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有种想哭的冲动。我为自己是一名军人而骄傲,军人,多么高傲的字眼。激情在燃烧,烧得我浑身躁动,忍不住想长啸。

    中午回到中队的时候,区队长一个班一个班的催促抓紧时间换衣服,别着凉了。而他自己身上还是湿漉漉的。

    午休前,我站在阳台上,点上根烟,望着远处雨雾笼罩的朦胧的山,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耳边好像突然响起了那首隐藏在心灵深处的《雨中漫步》,初中时,我和南南就经常坐在天顶唱这首歌。

    而一下雨,我的心总被牵扯到这个湿漉漉的夏天中去,算了,还是关上记忆的门吧,若开着,那惆怅那彷徨也会一起冲出来的。而现在,我要成为一名坚强的军人。

    上午开始的这场雨,看上去是憋了好多天了,这一下就不可收拾,午休结束的时候,不仅雨势更大了,而且还电闪雷鸣的,我靠,这下该不用训练了吧,打雷会出人命的。

    但是,即使不用下去训练,我们也闲不下来,这不,班长已经吹哨了:下午大大礼堂教育,集合的时候,穿雨衣。

    我站在门口,听哀鸿一片。

    前段时间,跟区队长聊天,知道现在军人的待遇不高,像区队长,军衔为中尉,一个月才一千多一点,当时很多兄弟就感叹了,在这个社会,一千块钱能干个啥,手机都卖不起一个。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党和人民对我们已经跟好了,也很细心,连雨衣都发给我们了,还能怎么样。

    前些天搞内务的时候,一个班的雨衣也要叠得方方正正的放在一起,你想雨衣怎么能叠成豆腐块呢,但是充分发挥了群众的创造性后,花了几个小时还真的叠成了,从那以后,雨衣就跟大爷一样,谁都不敢碰一下,碰坏了要重叠的,但现在要我们把雨衣穿上,那不是侮辱他老人家吗?猛子嘟囔道:老子宁愿被雨淋,都不愿穿它,太欺负人了。

    晚上,看完《新闻联播》后,窗外的雨还是“哗哗”的下着,但是还没等我们憧憬一下,区队长已经打破了我们的幻想:别以为下雨就不用体能训练了,你们就做梦吧。

    毛主席说: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区队长和各位班长们实在是发挥了这个原则,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他们激情而又完美的演绎了怎么不到c场上也能搞好体能训练,而且同样搞得你爬不起来。

    我们这幢宿舍楼共六层,我们在四楼,区队长把我们带到四楼大厅,让我们先跑到一楼,然后顺着楼梯蛙跳跳到六楼,然后再跑到一楼,然后再跳……反复十次,差点没吐白沫,大厅里两面通风,风虽然很大,但是我们身上的汗却根本止不住。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活着回到中队了,但如果以为这样就结束了,那你实在是太低估区队长了的黑心程度了。

    他让班长组织我们在寝室门口做俯卧撑,从走道头望来,黑压压的一片,一个班一个班的过,第一轮,一百;第二轮,一百;第三轮,还是一百。

    一个班里只要有一个人没做完,其他人即使做完了也不准爬起来,连坐制度,咬着牙撅着p股坚持撑着,双臂在发颤,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我们班就剩郑明了,还跟个蚯蚓似的一拱一拱的。猛子实在忍不住了,“郑明,我c你二大爷,你他妈能不能快点。”但是因为一说话泄了丹田之气,一下子趴在地上,被班长狠狠朝p股上踹了一脚。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两个胳膊好像跟自己离婚了,不听指挥的微微颤抖,从今以后,再没人盼望下雨了。

    我记着后来又下了一次雨,那时我们正在c场上进行s击训练,这次一下雨,班长带着头就跑了,我们看班长跑了,也就背着枪跟溃败的国军似的做死的往中队跑。

    回到宿舍后,班长说,为什么这次一下雨就闪人,不是怕你们被淋着,而是怕枪被淋着。但饶是如此,我们的枪还是淋了雨,因此班长就带着我们在宿舍里擦枪,按教员教我们的步骤先把枪分解了,再一部分一部分仔细地擦。

    擦完枪后,小杰把他的相机拿了出来,这一下,可都兴奋了,端着枪摆各种姿势照相,以后就靠这个追女孩呢。

    那天下午吃饭的时候,雨还没停,但军械库那边已经打好几个电话催我们还枪了,队长就让我们穿上雨衣,把枪搂在怀里,也不管枪上的润滑油会不会沾衣服上,因为队长说了,你们可以被雨淋,但绝对不能让枪淋着了。

    十三。  今天中午,我们的“黄埔军校”第一期开学了,很不幸,我也中彩了。

    中午吃饭回来后,队值房间外的小黑板上写着谁谁的被子不合格,不合格的中午不许睡觉,都到俱乐部重叠,什么时候去队长满意了能回去,我数了数竟有三十多人,榜上有名的唉声叹气,幸运的都乐的p颠p颠的。

    回到宿舍,看见郑明猛子都已经去过了,我也赶紧带着被子席子感到俱乐部,先占个好位置再说。渐渐的,人多了起来,说实话,有很多兄弟我都叫不上名字,因为平时时间很紧,属于自己的时间几乎为零,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而眼下不正好有一个嘛,因此兄弟们逮着就是一顿猛侃呀,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侃得不亦乐乎,以至于把正事给忘了,直到区队长铁青着脸走进来。

    “聊得很兴奋萨,是不是想以后每期都榜上有名,看你们被子叠的,跟猪爬似的。”区队长生气了,把我们一顿痛骂,但偏偏有几个兄弟不长眼,还在低声唧唧歪歪个不停,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这下区队长发飚了,把我们统统赶到楼下,在大太阳地里叠被子,这下爽了。

    叠被子的时候,楼上的阳台经站满了老生,他们可能也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在烈日下,都把被子叠到训练场了,还有的向我们吹口哨,气地郑明一个劲的朝楼上比出中指。

    两点的时候,区队长终于放我们上去了,被子叠得好不好?不清楚,因为一个个都快被晒晕机了。

    回到班里,郑明扔下被子,十秒钟之内就把衣服给拖了,就剩个内k,拎起脸盘就往水房跑,冲澡呗。等我赶过去的时候,水房里已经人满为患了,兄弟们光着p股冲凉水澡,被凉水激的一个个鬼哭狼嚎,宣泄着青春过剩的精力,这个时候,我突然领悟到:哲学家说这个世界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那么这个世界也就没有两瓣完全相同的p股。

    最后,不知谁带的头,我们唱起了改编的《严守纪律歌》:啊,被子,被子,被子里有我,被子里有你,被子里有无穷的战斗力,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的胜利。(原版是把被子改作纪律)

    这段时间的队列训练,都到大c场去了,当然不光我们一个中队,所有的新生都在c场,这下可热闹了,尤其到了休息的时候,各个队组织唱歌拉歌,整个c场单纯而激情。但是春很异常,经常一个人发呆,茫然而空d,无精打采。其实他的这种状态从开学没几天就有了,我们都看在眼里,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导他。昨天晚上,我听见他蒙在被窝里哭了。

    在指挥专业中,我们队的人数算很少的,其他一个对随随便便的都一百多口子,我们队才七十多人,因此,再拉歌唱歌的时候,就稍处劣势了,班长们没少为这个问题发火。

    8号上午训练,我们队和工程兵学院的一个新生队挨着,休息的时候,自然就相互拉歌了,但是怎么都喊不过人家,一拉歌就输。恰巧,哪个队的几个班长和我们的几个班长也认识,他们抱着胸笑眯眯的望着我们,得意无比。而我们和那个队的队干部都在一旁望着,队长感到没面子,脸色自然不好。脸拉得都快成老驴了。

    班长们都气坏了,嗓门最大的张班长走到队伍前面,“陆寒,你到旁边歇着,我来。”

    我灰溜溜的走到一旁,真丢人。

    但饶是张班长亲自指挥,我们还是干不过人家,那个队估计有一百三十多人,实力明摆着呢。

    “怎么回事,早上都没吃饭。”陈昌全班长瞪着眼睛吼道。

    大家都低下了头,没人敢说话,只是不知谁小声地说了一句:咱们人少嘛。

    “人少怎么了,人少怎么了,难道打仗的时候还要算一下,人少就该投降吗?”

    听班长这么一说,我们也都感到很不好意思。

    “坐直了,我们炮院的传统是什么?永远争第一,永远不服输,就算把嗓子喊哑了也要喊。”

    我们悄悄的坐直,头仰得高高的。

    这一次,我们赢了,很多兄弟的嗓子都哑了,但是值。按规定,输了的一方,要唱歌,当他们的歌声响起来的时候,我们也开始欢呼。但是,只有春仍静静的坐着,那种落寞让我心里一疼,他和这种生活有着很大的距离,感觉他的灵魂已经走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他的r体。

    我们终于赢了,班长们高兴了,就把全队分成几堆唱歌,什么歌都可以唱,放开喉咙,大声的吼,宣泄出心中的那份郁闷,那种青春的却被压抑的激情。

    三号院,k大的本科生基地,这里没有高楼,没有工业区,有的是延绵的青山,有的只是一群怀抱着梦想单纯的孩子,有的只是单纯的生活,这里的天是那么高、那么远,云是那么轻、那么淡……

    周日开班务会,春把队里的一些决定传达给我们后,大家开始神侃。

    郑明习惯性的点评江山:“条例条令明确规定了,军人不得出入地方上的桑拿浴室,但我们呢,每天要洗很多遍桑拿,训练出汗,在跟闷笼似的俱乐部听报告更是出汗,真他妈的。”

    “就是就是。”大家都深有同感。

    我们都在天南地北的聊着,包括“怪异”的龙哥,但身为班负责人的春却一直不怎么说话,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过了会,春突然说:兄弟们,我想退学。

    最初的几分钟内我们都沉默了,望着春,其实我们对春说的话都没感到太奇怪,大家都感到了春对这里的绝望。

    而春低下了头,泪水落了下来。

    我坐在春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春,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都训练这么长了,也许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春抬起头,望着我,眼中泪花闪烁:我真得受不了,我不习惯这样的生活,我和你不一样,我知道你的理想就是在部队里干,但我不是,我的理想是读法律,来这上是我爷爷的意思。

    任杰问:那你回去怎么办?

    春说:我准备复读。

    这不浪费一年时间了吗?

    浪费一年,总比浪费一辈子强。

    其实也没你说得这么严重,我感到在部队里也挺好。

    春勉强笑笑,人各有志吧。

    任杰还想说些什么,我摆摆手没让他说,我问春:“你跟家里人说吗?”

    没呢,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爷爷是老红军,他一直就想让我到部队里,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了,他肯定会很失望,而且我也挺舍不得你们的。

    春的话让大家的鼻子一酸,但在这一刻,我也明白了春的决心。

    “陆寒,这段时间班里的工作你多担待吧,这本来就是你的,我知道我不是这块料。明天我就会跟队长说。”春说。

    会议解散,班长吹哨让洗漱了,我们班似乎都有心事,班里挺沉闷,连一向活泼的郑明都沉默了。

    我和任杰坐在阳台上,听他弹罗大佑的《光y的故事》: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日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天天的流转……

    但是今天他弹得很杂乱,就像现在我们的心情一样。

    最后任杰干脆放下吉他,叹了口气,声音很低沉的问我道:“陆寒,你为什么上军校?”

    我苦笑了下,说道:“以前知道,现在不知道了。”

    “这里真是我们的理想吗?我们的生活有意思吗?开着一些无赖的玩笑,笑得跟傻比一样,活得也跟傻比一样。”

    我说:“其实有些时候,不能把问题看的太透了,真的,小杰。我们都要坚忍的活着,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生活,即使我们后悔也没有人会同情我们。而且我们不能都跟春一样,说实话,我挺佩服春的,佩服他的勇气与果断,他不是逃兵,他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什么是勇气,能从一种既定的生活模式中逃脱就是最大的勇气,但我们却不敢。”

    任杰望望我,嘴唇翕动了下,似乎有话要讲,但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低下头抚弄他的吉他。

    这时,班长吹哨让各班负责到队长屋里开会,春从屋里走到阳台上对我说:“陆寒,我的手疼,你帮我去下吧。”

    我拿过春的手,因为单杠的训练,他手心的皮都被撸去了几层,肿得老高。

    我说:“春,我柜子里有头孢,你消消炎。”

    春说谢谢。

    我走到屋里,打开小柜,把头孢递给春,然后带着本子出去了。

    走到队长房间的时候,其他班的负责人已经到了,我对队长说:“队长,林春的手破了,他让我替他开会。”

    队长看了我一眼,只点点头,没说话。

    军校的管理和部队差不多,都有值班岗哨制度,白天一名中队值,负责打扫营区卫生、看管营区物品和传达记录上级的命令,晚上有夜岗,主要负责营区安全,一个班站一晚上,今晚论到我们班了。

    我是从十二点站到一点半,白天没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好长时间没有痛痛快快的看会书了,因此,上一岗李军叫醒我后,我穿戴整齐,顺手拿着任杰借给我的《追忆逝水年华》。

    这个时候,中队很安静,我轻轻的走在走道上,可以听见战友们香甜的齁声,大家都很累,希望都能睡个好觉。

    三号院外面就是连绵的群山,一到夜里,山风很大,卫生间的门没关紧,被风吹得“咣咣”响,我把书放在值班的桌子上,起身到卫生间把门关好,然后一抬头竟发现会议室还亮着灯,谁这么晚还不睡觉?我好奇的走过去,轻轻的打开门,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康班长正趴在桌子上认真的啃这一本厚书,上面都是英语。

    班长听到声响,转过头,见是我,笑了笑:今晚你班夜岗?

    我走过去,靠在桌子旁边问班长道:“班长,怎么还不睡觉,白天那么辛苦。”

    “要学习萨,大四的学习任务很重的。”

    “班长,你的学习肯定很好吧,是不是要考研呀?”

    班长放下书,揉了揉眼睛,然后抬起头笑着说:“谁不想考研,现在部队里的竞争也很激烈,本科生已经不算什么了,我的学习只能算一般,比不上其他班长,属于那种努努力就有希望的群体,所以要抓紧点萨。”

    望着班长那疲惫却明亮充满坚强的眼睛,我也似有所感,所以我就没和班长多聊,只是劝他累了就早点休息,然后就轻轻的走出去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

    在我值夜岗的一个半小时里,我一直在看书,很多往事也因此从记忆的湖心泛起。那个夏日的暴雨、冬日的暖阳、河边的枯草和一个躲在角落里哭泣等爱的孩子……

    往事就如流水一样,当我被现实所困扰,想躲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寻求心灵的慰籍。我充满希冀的捧起一捧水,好滋润我干涸的心田,但却留不住似水流年,你留不住往事,它从你指缝间无情的滴落、让你的泪也不知不觉落下,与往事的流水掺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泪、那是水,哪是伤、那是悲,哪是痛、哪是苦,哪是甜蜜、哪是苦涩。

    夜空突然传来一阵缥缈的歌,诉说着忧伤的往事。

    十四。    2003年的9月11日是农历的中秋佳节,9月12日则是我18岁的生日,本来想和我们班的兄弟在一起好好庆祝一下的,但是春却在9月10日下午走了,义无反顾地走了。

    自从前天晚上春说要退学后,这两天他就没参加训练,队干部找了他好几次,班长们也都劝他,但是春是决意要退学了,我想我可以理解他。

    10号下午训练结束后,我们背着水壶拎着马扎回到班里的时候,看见春坐在床上,行李也已经收拾好了,就在他的脚下。

    “兄弟们,我马上就要走了。”见到我们,春很艰难的想挤出点微笑。

    我们在沉默中把马扎放好。

    这时队值推开门,露出半个脑袋轻轻地说:“林春,队长让你下去,车过来了。”

    “好。”春点点头,满满的站了起来,好像无形中有什么东西捆住了他似的。他的眼睛红了,缓缓的扫视了一遍我们的宿舍,才低下头拎包。

    此时我们方如梦方醒,七手八脚的帮他拿着行李一起下楼。

    楼前停了辆军绿色的北京吉普,副队长坐在驾驶员旁边的位置上,他负责送春到火车站,见到春和我们下来,他招招手,我们走过去把春的行李放在车里然后走回来,然而春却头也不回的往车上走,傍晚的夕阳西斜,我们几个站在楼前巨大的y影里,望着春瘦弱的背影,心里隐隐做疼。

    春的一只脚已经踏上车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脸上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淌,他跑回来,跟我们一个个的拥抱,为了怕他更难过,我和小杰、郑明、猛子都紧紧地咬着嘴唇,腮边的肌r不住的颤动,但却不能哭出来。

    春哽咽着对我说道:“兄弟,真不好意思,不能给你过生日了。”

    我“笑”着搂着我的兄弟:“说啥呢,回去后好好的,想我们了就打个电话,明年考上北大了,别忘了给兄弟们发个喜讯,记住,我们永远都是战友。”

    春含着泪水使劲点点头。

    在夕阳的余晖中,我们目送着春渐渐远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们和春在一起也就二十多天,但这二十天决不是普通的二十多天,是在一起流过汗一起彷徨一起奋斗的二十天,而这种感情是最炽烈最纯净的。

    回到宿舍,别的班都很热闹,欢歌笑语的,而我们班却好像零下十度,低落,情绪的波动困扰着每一个人。我们班本来就七个人,他一走,宿舍好像一下子空荡了许多,灵魂都好像被掏空了。尤其是听到一些流言,说林春没种不是个男人吃不了苦是个逃兵,而且十班又怎么怎么了……大家一是难过,二是沮丧,都低着头黯然的坐在马扎上,没人说话。

    门被轻轻推开了,康伟班长走了进来,而这时,值班的张班长正好吹哨:内务整理到位,三分钟以后,俱乐部集合看新闻联播。

    哨音就是命令,无论心情如何,我们还是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准备集合了。但康班长却摆摆手示意我们坐下,他说:“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因为林春的事心里很难过,所以我就跟干部请假了,看新闻?训练?去他妈的,我们就在一起聊聊好吗?”

    外面集合的哨子响起来了,关灯关风扇关门的声音络绎不绝,紧张的脚步声就在外面。但班长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放下了马扎。

    班长走过去把门关好又锁上,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突然让我们心里产生一种安全感,因为我们宿舍的门平时是不准锁的,队干部说不定就会突然袭击,整得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紧张的不行。

    “大家坐的随意点,咱们这次不是平常的班务会,没那么正规,就是兄弟们在一起聊聊。”

    即使班长这么说,但我们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好,这是这二十天养成的军人意识使然,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改造,就像条件反s一样,一坐到马扎上,腰自然会挺直,两手自然会放在膝盖上。

    班长似乎很无意地说道:“刚才我听一些人说咱们十班的林春是逃兵是懦夫,你们怎么看?”

    猛子“呼”的一下站起来,喘着粗气,脖子上的青筋毕露:班长,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在后面说人闲话的小人,有什么不敢当面说,春怎么了?c。

    班长笑着摆摆手让他坐下,然后对我说道:“陆寒,你认为呢。”

    我低下头想了会才说:“班长,我并不认为春很懦弱,相反我觉得春很勇敢,比我们都勇敢,因为他敢于选择自己的生活,我们能做到吗?”

    班长点点头叹口气说:“我比你们大了几岁,经历的事情比你们也多了一些,其实在生活中最令人无奈的是,自己并不能完全主宰自己的生活,很多人在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但是却不得不做,因为人一旦陷入某个轨迹中就很难再走出来了,春的选择是对的,他的确很勇敢,并不能说他放弃了军人就说他是逃兵。”

    “军人?班长,真的,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成为一个军人的意义何在?”任杰问班长。

    班长苦笑,“你以为我完全明白吗?”他望着窗外,眼神里也有茫然。“军人的意义?我不想说太空的话,这些话你们的教导员和我们的教导都跟我们说了很多遍,我就说最实际的,我们大四了,我的很多同学现在都开始找工作,待遇挺好,而且活得很潇洒,而我们呢,还要在烈日下训练,受着各种管制,一个月呢,才一百多块钱津贴,就算毕业了,像你们区队长那样,拿着一千左右的工资,没房子,只能天天住在这里,女朋友都不好交,在现在这个社会,一千多块钱算钱吗?上次,我们和区队长在一起喝酒,他说想送自己女朋友一块玉,这块玉石是家里面买的,但是区队长说,我真不敢送,要是送了的第二天就被甩了呢?那天都喝多了,我清楚地记得说这话的时候,区队长很无奈,眼中有泪花。但是,我觉得我们既然选择了这里,就应该准备好迎接寂寞,因为军人它并不是一个实际的工作,他有很多理想化的成分在里面,如果这个社会大家都不当兵,国家该怎么办?也许别人不理解,别人看不起军人,但是我们可以自己感到骄傲,自己在理想的激情里陶醉,这也许就是军人的意义吧。我这些话,你们可别乱说,要是领导知道了,还不说我觉悟不高。”

    “班长,听你这么一说,我挺矛盾的,既想跟春一样退学又想在部队里激情的干下去。”沉默了半天的郑明说。

    班长笑笑,接着说道:“其实,我感觉过俩年,部队的待遇就会好的,你想咱们国家的经济发展的那么快,不还是有咱们部队的功劳嘛,大家都富了,总不能老苦着我们这些最可爱的人吧。”

    聊了会,因春退学带来的沉闷被稍稍冲刷了,班长又给我们讲起我们这个专业的一些事:“这两年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尤其对英语和数学,而且你们还可能要改专业,因为炮院马上要被撤编了,你们的专业就是基础合训,既学指挥又学技术,这也是部队对人才需求的方向,你们可是赶上了好念头,前途是光明的,工资会涨的,女朋友也会有的。在这里,虽然很苦,但是在精神、身体、能力各个方面都得到了非常好的培养锻炼,这将让你们受益终生,技术类也不怎么样,虽然他们的分比我们高,虽然他们过得很悠闲,但是这类军人地方大学也能培养,甚至比他们还强,然而我们指挥人才却是地方上培养不了的,我们要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信心,要严格要求自己,坚决不能放松。”

    郑明c话道:“我认为我们指挥专业的就不如人家,搞技术的以后出路广些,不在部队干也行,一技在身,到哪都饿不着,这年斗,什么不讲究个技术,要饭的捡破烂的都还无线联系呢。但看我们搞指挥的,你以后转业了,人家问你有什么特长,你牛烘烘地说我就会指挥,那不是扯淡吗?人家安置办的会说,那首长你去幼儿园当孩子王吧,你可以发挥你的特长了,可以在广阔的天地里自由的翱翔了。”

    班长被郑明的话逗笑了,你小子觉悟咋就这么低呢,才来就想着回去了,好好学,听我的没错。

    9月11日,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院里虽然规定放假了,但是我们队却照训练不误,因为队长说,这个,咱们部队里有个传统,叫做制度放假人不放假,就算上级给你放了假,但是咱们的训练、咱们的作风却不能放假,一放假就散了……我就不引述了,反正都是他的理。我听班长说咱们学校放寒暑假就跟资本家盘剥无产阶级一样,其他大学是放的早收得晚,我们学校放的晚收的早不说,而且还偷工减料,比如说学校规定某日开学,到了学院,就要提前一两天,某—1日开学;到了学员旅又要在上面的基础上再提前个一两天;到了中队这一级别,又要在以上的基础上再提前个一两天,如此一来,我们开学的日期就总比学校规定的早了好几天,学校领导一瞅,咳,心里高兴了,咱们学校培育的学生就是觉悟高,爱校爱军,那么早就回来了。

    如果你要对此不满想抱怨但上面一句话就能把你堵得死死的:记住,觉悟,记住,自己军人的身份。好像无论有什么不合理的,在军人身上都是合理的,难道军人就是后娘养的。

    这一天,我们队白天都在训练,还好在几个班长的强烈要求下,晚上终于可以休息了,在俱乐部开个联欢晚会,区队长下午五点的时候找到我,说让我当主持人,现在就安排一下,七点钟准时开始。当时我就愣了,是开玩笑了,两个小时准备一台晚会?

    但是没办法,命令压在头上了,硬着头皮上吧。好在开晚会必需的硬件比如电视、dvd、音响、功放、话筒是现成的,因地制宜。我先把各个班的负责人请了过来,告诉他们一个班要报两个节目,这是队长规定的,半小时内要把名单交给我,至于节目的内容自定,只要不是反党反社会,不是封建的暴力的色情的,不和“功”有关的就行。

    一时间,全队j飞狗跳,狼嚎鬼叫。

    六点十分,我和几个人已经把晚会会场简单布置好了,我回到宿舍,准备拿笔把节目串一下词。

    小杰他们几个正在商量要凑钱到军服买点零食和饮料,小杰说,一个人交二十,多的就当班费了。

    我因为有事,就先掏了二十块钱给了小杰,然后搬个马扎到阳台上串词了,但是没多大会,就听见班里面吵了起来,因为李军只愿交十块钱,任杰没说什么,就拿着鄙视的眼神瞅着李军,从开学到现在,小杰就不怎么看得起李军,而李军也好像忍了很久,再也受不了任杰的眼神,就吵了起来。其实我能理解李军,因为大家都是农村来的,对于任杰来说,二十块钱简直就不能算钱,但是对于我们却不能。任杰和李军还好,都比较理性,吵两句也就完事了,但是那边郑明和马龙又干起来了,因为李龙不愿交,而且躺在床上眼都不睁一下。

    “不交钱,你等会就别吃。”郑明极度厌恶的说,看他那样子,他连揍马龙的心都有。

    我走进乱成一锅粥的寝室,半弯着腰耐心的跟马龙解释道:“马龙,这次大家都交了,是集体活动……”

    说了半天,但是他却bird都不bird你一下。

    “算了。”我叹口气。

    “这他妈还算个班吗?都不交了,吃个,c。”郑明一脚把门踹开走了出去。

    任杰沉着脸又把钱给了我,既然都这样了,我又能说些什么。

    晚上七点,联欢会开始了。我拿着话筒站在前面,看到其他班的都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吃东西喝饮料,而我们班却空荡荡的,心里感到真挺难受的,我们班一点凝聚力都没有。

    一开始队长致开幕词,队长说了一些祝贺的话,但是最让我感动得几句是:现在,这里没有干部和学员之分,都是兄弟,玩得高兴点,开完联欢会后,记着给咱爸咱妈打个电话,问声好。

    晚会总体来说开的还不错,在我带领下,几个干部和班长都唱了歌,教导员家乡话版的《小白杨》让我们笑得肚子疼,而区队长歌唱的最个性,他唱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完全跑调,而且跟不上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