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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折腰争舞郁金裙

    正月初十,这日,初春的旁晚阳夕普照,提前清洗得一尘不染的金黄色琉璃瓦在夕阳的直射下显得格外辉煌耀眼,迎接属国来使的仪仗从大明楼一直摆到了皇宫大门。

    皇帝携带所有封王的皇子立于大明楼前,基台之下百官阵列挺立,建章军护卫伫立与两旁,一手叉腰一手扶刀,神情严谨的环顾着四周,等待晁晏与风池首辅现在宫门口迎接所有使臣到来。

    按照惯例,这一场夜宴只有已经束发立冠或是已经封王的皇子有份参与,安华如不是奉命筹办这差事,也不能到场。因为,每年的这一天,也是臣属国进献美人或是与东景结为秦晋之好的契机。

    今年也不例外。

    早在入冬递上拜帖时便已经上表,羌王最为疼爱的公主柯拔索玛已达二八之年,素来倾慕东景文化,望能前来与东景结亲。

    南羌早在百年以前便臣服与东景,但是在先帝时期曾挑起过多次战争,后被朝廷发出十万大军镇压,屠灭了他们过半数的暴乱军民。当时的羌王独立的梦想破灭,虽杀了当时的储君以平此时,但自己也很快郁郁而终。

    后来继承王位的小儿子素来软弱,自继位起就战战兢兢,曾多次进献珠宝美人,自幼女出生后更是一直观望禁中情况,一直想把幼女培养起来嫁给东景的太子,可惜皇帝一直不立储,女儿随着年纪增长也等不了太久了。

    当夜酒宴正盛时,南羌使臣起身走到中间,朝皇帝恭敬行礼后道:“皇帝陛下,我南羌最为真爱的索玛公主,为庆贺天朝新年学习了一支舞蹈,想让陛下鉴赏一番,不知陛下可能允许她入殿进舞。”

    酒已三巡有余,皇帝微酣倚在龙座上眯着眼睛,宽袖一拂,道:“准。”

    南羌服饰与东景的广袖长裙衣袂飘然不同,柯拔索玛一身耀眼石榴红的紧身胡服,勾勒出婀娜健美的身体曲线,过腰长发编成细辫子发式,额上金银挂链的正中间一颗小拇指大小的红宝石,彰显出的是让人勾人心魂的妖冶风情。那一双明亮的眼眸,有意无意地落在难得安静沉稳的祉禄身上。

    柯拔索玛在出发来东景之前便听过这位皇城禁中混世魔王的名号,因为是唯一的嫡出皇子,虽不得皇帝圣心,但因着他的身份以及盛宠正浓的姐姐,他还是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储君。

    他,也是南羌王孤注一掷的目标。

    安华坐在御座下首的位置,那个位置可以很好的纵观整个场面。她看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和亲公主,眉眼之间从未移开对祉禄的窥视,转过视线看了一眼沐方朔,却见他也是不动声色的观测中央起舞的娇媚人儿和自家弟弟,心中不由得一沉:怕是要横生枝节。

    这是一支极度展示女子娇柔优美的舞蹈,舞姿的轻盈、飘逸、柔美、自如,那纵身飞舞转身动作,犹如边塞关外展翅鸿雁,垂眸俯身露出的光滑白皙曲项宛如垂首浮水的鸯,一举一动都动人心弦。

    坐在场上的人,哪个不是怀有七窍玲珑心,瞧见索玛公主的视线不时飘到祉禄身上,便知道她此番的目的就是穰平郡王。

    宗室亲族早已知晓此番姻缘不会落到自己家,朝中文武与世家大族更是不敢攀这门亲事,他们此刻便如同围在斗室之外的看众,三分冷眼七分嘲讽的看着上首的皇子们。

    瑞王在朝堂之上早已输得一子不剩,他此刻正式需要休养生息静心修复自己的势力。他前后思想便知道南羌此番寓意便是接亲于禁中储君。他虽看不起南羌王的软弱,但是目前自身母舅家的军权旁落,倘若能借此机会拿下南羌支持,倒也是能为自己添上两份力。

    南羌军士,那一个个可都是即使折手断足,但只要刀剑在手便绝不退出战场半步的可怕战骨。

    桓王看着柯拔索玛的模样,想起前两日他们在城郊“偶遇”时候她对自己的冷淡,知晓她想必是瞧上了祉禄。

    但是柯拔索玛与祉禄从未见过,如若只是方才朝拜时远远的一眼就爱上了,那种一见钟情,桓王绝不相信。那么,柯拔索玛要的,就是储君妃位了。

    一场盛大的晚宴,在波光暗涌以及众人阿谀奉承中进行得如火如荼。

    这席间觥筹交错,皇帝的垂暮与虚荣朝臣与世家大族看在眼中,已经有不少朝臣与世家大族暗中开始这场赌局,慢慢的开始为了自己与世族下注。

    祉禄虽然一直没有抬头去看索玛一眼,但是他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一又一股股灼热且强烈的视线,一直锁定在自己的身上。他斜斜勾起嘴角,知晓自己已是逃脱不开这场谋算,干脆动起筷子,让自己吃饱再说。

    反正他的桀骜不驯素来出了名。

    皇帝高座在上,隔着冕旒看着柯拔索玛的舞蹈,也陷入了沉思。

    自春节大宴后,祉禄便没停下过酒宴,如不是皇室走亲便是世族盛情,接连的吃宴,他早已对这山珍海味与琼浆玉液心生厌倦,更是倦怠了与人应酬作笑。

    他自顾自的吃菜喝酒,酒足饭饱后,他担忧又有人来拉扯自己唠嗑吃酒,更怕南羌的公主换装过后来寻自己,干脆就早早向皇帝提了告退,拉着琉惜就往外走。

    往时这种情况他作为嫡子王爷早早告退,总要被皇帝冷眼一翻,待宴后便是一顿训责他未未付分忧。

    原本祉禄已经做好的本皇帝怒目相对的准备,但是这次难得皇帝竟然没有给他眼色,直言穰平王妃身子刚好些让他好生照顾自家王妃,更是让忠靖传撵轿送他们出宫。

    这下,南羌的使臣倒是看出来些许端倪,让自家公主入穰平王府怕是难了。

    殿门之外,殷池风正克忠职守的站立在那里,见他们出来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祉禄心中想不通皇帝的心思,略有些担心皇帝是不是要支开他把那公主塞给到他府上,又气恼那女子对自己的执着表现得那么明显,心情本就不佳。

    这出了门瞧见殷池风便更加觉得心里不舒服,冷言冷语的开口道:“你与九妹的婚事父皇已经在春节家宴的时候提起,近日应该会有婚旨下达。可本王听闻前些日子你带九妹去宫外闹市,却让她眼角湿润着回宫,这些话要是传到父皇耳中只怕圣心不悦。”

    殷池风苦笑一番,知晓他定是因为宴上索玛公主的事情心情不悦。他暗中叹了口气,忽然后悔自己为了躲避九公主的邀约而值守宫中,撞了这位爷的刀锋。

    可他最近也是心情抑郁,九公主是个俏皮活跃的人,每日嚷嚷着要与他出游,无论骑马郊游还是谈诗论画皆不拒绝。

    可他此刻心中有哪有心思去与九公主谈情?

    他心中暗自长叹一声,不想与祉禄在这殿门口有所冲突,便干脆沉默不语。

    琉惜出殿门时候曾看了殷池风一眼,但也仅仅是这么一眼,很快就垂首不语。

    斑驳的月色下,三人无言的伫立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殿中有内监高唱:陛下摆驾!”祉禄方才又牵起琉惜的柔荑,缓步走下陛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