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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初时

    午后,阳光温暖和煦,穿过寂静的山林里,薛子初在山顶找到了华东君。

    此刻,他正负手站立,望着远方,山顶有微风,拂过他的衣衫,吹起了一片纯白。

    他就站在那里,安静,漠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子初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在此刻上前去打扰。

    一想到修复了血鸢并揭露这一切的人竟然是他,而她却还曾对的态度有所怀疑,她便是忍不住有些自责。

    且现在再想想她自己的胡思乱想,实在是小肚鸡肠。

    华东君似乎以及发现了她,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如此,她便低着头走上前去,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便就在他面前干脆跪了下来。

    此情此景,华东君眸子当即一凝,紧接着,便听薛子初支支吾吾的喊了一声:

    “师…师傅…”

    只见冷不丁听到这个称呼,华东君眉间忽而躇起。

    十几年,久违了的想听到,又不想听到的称呼。

    眸子停滞一瞬,继而,他附身轻轻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我早就不是师徒了,日后不必再叫师傅,跪我更是不必。”

    薛子初站定,低着头,听了这话,不自觉又鼻头一酸。

    “你心中…可是还在怪我?”

    闻言,华东君躇眉盯着她,稍稍动了动嘴角。

    片刻后,道:“从未。”

    “那…”

    薛子初抬了抬眸子,看了他一眼又立即重新低下头去。

    “我…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

    如此,华东君目光炯炯,盯着他,似乎有所期,他问:

    “你指何处?”

    何处?

    是当年害他遭受流言蜚语,还是害他教出一个“叛徒”,还是害他失去师姐和师傅,还是…

    具体何处,一时怎么说的清呢。

    薛子初头低的更甚,她道:

    “处处…都对不起。”

    如此,华东君闻言,眸子沉了沉,继而手松开了她,放回了身后。

    “我从未这样觉得,反而…”

    只见他说着,突然沉沉的叹了口气,继而继续道:

    “我当年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做事没意识到后果,……害了你。”

    此话听起来,似乎话里有话,薛子初抬头看着他,欲问什么,却见他突然伸出了手,帮她拭去了眼角的泪。

    如此,薛子初一愣,当即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只是,感受到他轻轻的擦拭以及手指凉凉的温度,许多莫名其妙的委屈又忽然一下子涌了出来,眼泪便哗啦一下更止不住了。

    如此,华东君皱了皱眉,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

    见状,薛子初这才忽然想起,从前他便是很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哭的,遂她便硬是把眼泪咽了下去,继而急忙抹去的眼睛里的泪水。

    “我有事要问。”

    闻言,华东君将还未来得及从衣袖里取出的帕子,又默默的放了回去,继而正色,道:

    “何事?”

    薛子初:“自洛阳那日至今,将血鸢修复并带到了众人面前的真的是你吗?”

    “嗯。”

    华东君点了点头,不可置否。

    薛子初心又问:“为何突然这样做?事情已经过去了八年那么久。”

    华东君:“不管八年还是一年,该给的真相和交代,终是要给的,而且并非突然,我一早便有此计划,只是近来时机刚好成熟。”

    该给的交代?

    她很想问,他这样做,除了还江湖一个真相,是否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

    薛子初问:“那,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我还活着?”

    只见闻言,华东君却是摇了摇头,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隐隐的光,他道:

    “从未想到。”

    果然。

    是啊,怎么可能,他应当原本是不知道她还活着的,谁会做了这么多,只为给一个死了的人一个交代。

    失落了片刻,她又问:

    “那…你是何时认出我的?”

    华东君:“初见时。”

    “从何处?”

    “你躲在暗处丢石子救黄粱的那招,我从未教过别人。”

    闻言,薛子初这才忽然想起。

    脚底搓起石子的招式,发力,勾提,闪速,那可是她缠着他学了很久的。

    她想。

    怪不得,他当时的表现,那般奇怪。

    而如此,她也忽而才想到,并且意识到一件事:

    “你…到底是从何时便知道了我是女儿身的?”

    只见闻言,华东君微微叹了口气:

    “亦是初见时。”

    如此,薛子初忽而有些愣住了。

    此“初见”,是指她扮作男装跟着江清一起入了岱山,华东君第一次监督他们练功的时候?

    仿佛看出了她所想,华东君道:

    “在你们还未到岱山时,我便见过你们…”

    …

    那一次,云晞师姐偷偷的从山下跑去看望华东君,华东君那一日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难得一次答应亲自送她下山,回她和师娘住的镇子。

    便是在他送完师姐回程,路过一家铺子时,看到铺子门前围着一群人。

    他向来也懒的管闲事,而便是在他绕过人群准备离开时,不经意的向里边瞥了一眼,于是恰好看到一个被伙子抓着挣扎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满眼的恐惧与不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的泣不成声。

    于是,他便驻足多看了几眼。

    从围观人群的议论中得知,此二人是兄妹,从外地来,在此铺子歇脚吃饭,待饭吃完结账时,才发现他的钱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扒手偷了去。

    于是,铺子老板以为他们吃白食,当即便让人将他们抓了起来,准备去报官。

    那少年眉目刚正,女孩也生的清秀干净,不像是会骗吃骗喝的人,遂华东君难得管了一次闲事,拦下那位要去报官的伙计,默默的替他们付了银子。

    此事转眼便忘了,谁知便是在他被迫接受暂代训授新弟子的第一日,便意外的又看到了那二人。

    可知剑顶阁的规矩,便是不收女弟子,而且若是被发现,免不了他们一顿责罚,或许连带她的兄长也会被赶下山。

    于是他便以她体格不适合习武为借口,故意为难了她一下,欲让她主动离开。

    可谁知,那女孩十分坚持,为了能留下,在他的院子门前跪了大半夜。

    如此,他无可奈何之下,才留下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