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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尴尬的九娘和冷了心的百姓

    “大郎,你说好笑不好笑……嘿嘿……他们竟然都不识字?”

    “嘿嘿……”

    “俺的大铁枪就这么一下……全把他们打倒!”

    “哼!”

    “不识字还敢当官?真当俺傻啊?”

    “哼!”

    ……

    九娘很是兴奋,不住围着陈启国打转,让正计算着所需铁甲鳞片数量的他一阵好笑,最终还是看着她打着转比划,如同花丛中穿梭跳跃的蝴蝶。

    “大郎,俺抓了他们,你不会生气吧?”

    看着她终于想起抓人后的麻烦了,他也不由咧嘴笑了,好像本就该如此,将倾斜着身子的她揽在怀里坐在腿上,感觉她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又是一笑。

    “俺没想使坏。”

    低身从书桌木盒中拿出一双羊皮手套,翻看了两下,又翻看了她红肿了许多的小手,细细为她戴好,看着很是丑陋的手套,叹气一声。

    “等将来有了好些皮子,俺正儿八经给九姐做双好的手套。”

    “上面的‘小帽’是不用做事的时候,护住手指的,需要做事,或是拿大枪时候,将‘小帽’扣在手背……嗯,好像九姐的大枪也需要绑缚着麻绳,要不然带着手套会打滑的。”

    陈启国又翻看了下花白手套,咧嘴一笑。

    “就是太丑了。”

    九娘反手抓住他大手,回头盯着他眼睛,眼中满是晶莹……

    “大郎,你……你娶俺吧!”

    “嗯,等过了这一关,俺就跟狄叔求亲,狄叔若不答应,俺就……”

    “不许说!”

    ……

    将她搂紧了些,又突然一笑。

    “不管狄叔答应不答应,俺就要你,大不了被他揍一顿,再不答应……俺就给他个外孙!”

    “呵呵……”

    九娘一阵挣扎跳出他怀抱,伸手就要打他,最后还是没忍心。

    “以前也没见大郎这么坏,若……若当年……”

    “当年……”

    陈启国一阵苦笑。

    “九姐,当年俺偷看狄叔耍棍,就因为无意间撞见你洗澡,狄叔差点没把俺打死,俺还哪敢再没事跑勇武营?”

    “再说……那时候俺才多大年纪,俺就是想娶了九姐,狄叔也得看得上俺啊?”

    说起往事,九娘一脸羞红,哪里还有当年提着大铁枪满山追杀他的母老虎风采。

    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狄靖又是乞活军的悍将,一手棍法刚烈霸道,曾经一人独扛百人胡商骑队,硬是将人打杀过半,拖回十余辆盐车。陈启国自幼就比他人魁梧高大,走的也是刚猛霸道路数,自是对狄靖的棍法眼馋,有事没事就跑去勇武营寻九娘,偷学狄家家传棍法。

    棍法偷学到手,自无意间撞见那档子破烂事后……

    回忆曾经过往,两人相视苦笑,世事难料,冥冥中有一道无形牵线,又将两人拴在了一起。

    ……

    “大郎,整个官衙内只有几个人,该……怎么办啊?”

    九娘揪扯着衣角,最终还是扯开话题,又说起让他挠头的事情。

    “不识字还能为任一郡高官,身后自然有人支持,不过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咱给那个义父送些礼就是了。”

    “送礼?”

    九娘一愣,不解看着他。

    “大郎,咱们已经够穷得了,还能送什么礼啊?”

    陈启国指着她手上手套,“呵呵”一笑。

    “你手上的礼物就可以了。”

    “啊?这个可以?”

    “自然是可以的。”

    陈启国笑道:“石日归是几十年的冷血将军不假,可人到了年老之时,总会有些感慨人情冷暖的,再说了,别以为这只是护手取暖之物,可对于天寒地冻中的将领、兵卒来说,这就是战力,那个义父会满意的。”

    嘴里说着这些话语,心下却知道,但凡老人都不是容易被糊弄的。

    州郡官吏虽可以被刺史、郡守随意更换,但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刺史、郡守,他只是个西贝货,第一道黄金盔甲面试尚未过去,如此之时就大动干戈,原属人员肆意罢免,一个弄不好就会被头上落下的巴掌生生拍死。

    手套是一个引子,最重要的是他要仔细将罢免的理由交待清楚,把他准备“养民”理由交待清楚。

    安稳了九娘,陈启国开始第一次给从未见过的“阿爷”写信,第二日,麻秋派出十骑,冒着风雪一路北上,他也开始为黄金盔甲上色金粉。

    整个甲胄外表都有些粗糙,之所以如此,是为了可以让甲胄表面附着胶质更紧密,在胶质中增加金粉,最后进行打磨光滑,最后一步尤为重要,仅他与虎子两人操作,一片一片又一片金灿灿甲片极为闪眼,尚未最终成型就让人爱不释手。

    黄金盔甲上色、组装,上洛郡城内也出现了个《告民》告示,整个府衙不能仅有田授一人,在他的授意下,又从城内寻了几个老书生,在田授名下先撑着文书事宜,反正冬天里也没多少事情,问题并不是很大。

    几个老人很可怜,寒风瑟瑟中却无一人上前询问,一连三日,就在他们即将撑不下去时……

    “田大人,郡守大人真的是这么说的?”一老者上前询问。

    “孙老,郡守大人虽年轻,却不是胡言乱语之人,这张告示确实是大人亲手书写的!”

    “您老看看!”

    田授忙将告示送到老者手里,唯恐寒风乱吹,忙又站在一旁替老者遮住寒风。

    “孙老,其他的还罢,但凡家中有一人为卒,家中田赋仅取一成,五十里内驻防的,官出一半粮食,所用兵刃、器械也由官家所出!”

    “还有这个……”

    田授忙指着告示上一条,说道:“与民相约,但凡官兵扰民、掠民皆重罪!”

    “还有这个,凡征民使役,需与民同议,民许则役,不许则废!”

    “还有这个……”

    田授大声说道:“孙老,之前是啥日子,咱们都知道,大人的告示上说的都是好事,你老再看看,这些条条,除了募兵外,没一个强逼着咱们的话语,就是募兵也是规劝,并无强行逼迫之意。”

    老者细细将手里告示看了一遍,微微点头,又叹气道:“田大人,郡守大人的告示所说都是好事儿,可……可谁又能知道明日又会变成了什么样子?”

    老者叹气摇头离去,本还围着的十几人也一一散去,看的田授一阵无奈苦笑。

    官家田赋三成,佃租高达八成,但凡为卒的,家中田赋仅取一成,这已经是极为优渥条件,可挡不住一日一变的政令!

    田授无奈,最终还是带着几名书佐返回破旧的衙门。

    九娘把官衙内本不多的官吏又罢去四个,告示的事情也由她全权处置,再一次看到落魄缩着身子的田授,几日来,百姓的冷淡也深深打击了她,很想恼怒用着大铁枪挨家挨户上门敲打,最后还是无奈看着仅有不到十个老头的衙门。

    “罢了,今日就如此吧,明日再继续。”

    一帮花白胡子老人相视,成了文学掾的赵莆老人拱手一礼,叹气道:“夫人,俺觉得这样终究不是个法子,俺们也非年轻壮年之时,再加上天寒地冻衣着单薄、家中妻儿嗷嗷待哺……”

    九娘一时没明白赵莆话语,点头说道:“赵大人说的也对,你们年纪是大了些,要不你们找些年轻些的吧?”

    “……”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言语。

    九娘见他们又成了闷葫芦,很是认真想着赵莆话语……

    “啪!”

    双手猛然一拍。

    “俺差点忘了,俺前来的时候,大郎说今日是各位大人发放俸禄的日子,特意让俺将俸禄带了过来,一会儿别忘了去库房支领。”

    提起俸禄,全都来了精神,其余人还罢,也就三两日的俸禄,田授不仅兼职好几个职司,还半年没发俸禄,忙急着上前抱拳躬身。

    “夫人,俺已经半年没发俸禄,这次……这次能全都补给下官吗?”

    九娘一愣,不解道:“俺没听说田大人半年没发俸禄啊?难道不是一月发放一次吗?”

    田授心下一叹,无奈说道:“正如夫人所言,确实是一月发放一次,只是……只是……唉……”

    田授本能的以为又如以往,上一任欠下的债务概不承认,神情也有些失落。

    九娘想了想,说道:“若真的半年未有发放俸禄,明日俺再补上,或是田大人前往郡守府支取。”

    “钱粮该给的俺给你们,但是该去城门口的还是要去,哪怕没一个百姓!”

    九娘与空无一人的城门杠上了,听着回来的她噘嘴说着百姓不识好人心,咒骂着石赵官吏太过坑害百姓,以至于让自己弄出的告示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听着她的不满,心下却知她是为了什么,尽管一再劝解,陈启国却知,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等到来年春收、秋收时,军卒们家中田赋少了,没了杂七杂八征役,百姓才能真正相信,上洛郡的情况才能变好些。

    或许他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总好过什么事情都不做好吧?

    牛阚、麻秋两人亲自带着人前往各县,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尚不可知,却知道,麻秋前往各县,前往武关,绝对是为了各处强壮胡兵去的,品尝过巅峰权利的滋味,绝对会抓住每一次起复的机会,而这也是陈启国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