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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七少的最后一题!

    “谁……谁赢了?”周小三跑回来的时候,几乎喘不上气来了,可是他仍然关心着此处的战况。

    还没等众兄弟开口,陈成率先开口吟道:“

    百虫当其时,啮花夜不怠!

    秋色凋芳华,斑蝥正为害!”

    周小三:“……”

    这外地来的恶棍已经吟起“花诗”之后的“虫诗”了,孰胜孰负自然不言而喻了,周小三原本热切的目光不禁流露出一丝悲凉。

    事实上,当他走近了发现众兄弟再次垂头丧气,没来热情迎接他的归来,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了。

    斑蝥会在七八月葛花开放时咬吃花朵,听了陈成这“啮花夜不怠”的补刀之作,仿佛那虫子每一口都咬在各自的心头一般。

    “五百二十八丈,来吧!”陈成微笑开口道。

    小七原也说了一寸不少,真要举步,却觉得脚下沉重。此时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他的肩头。

    抬头看,老大窦亮正冲他宽慰地笑,然后站出来面对陈成,指了指七弟蒋飞,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

    这距离他来替跑。

    蒋小七一下子感动到不行,感激地看着他。

    “还带赊账的吗?”陈成也在打量“始安七少”中这位大哥,也是七兄弟中唯一一个“诗之力二段”,先前一直看老二孙沐在那边巴拉巴拉了,“实力最强”,位分最高的老大倒没怎么见他说话。

    从脸上看,也像是个老实带点木讷的样子。

    不知为何,看了这老实孩子,陈成却不由得有些好感,而且对一个九、十来岁的孩子来说,一来一回跑三公里是有些“残忍”了,陈成直到上初中的时候,“长跑”才区区1000米,还有很多同学坚持不下来呢!

    “欠着就欠着吧!”陈成首肯道,自己毕竟不是什么“带恶人”,无礼粗鲁的帽子,那是萧子平和不明事理的七少们硬要给他带上的。

    听说自己的五百二十八丈先赊下来了,蒋飞松了一口气。这时孙沐拦住大哥道:“杀鸡焉用宰牛刀!是否要跑还看下一回合呢,就算要跑也该我来!大哥且先歇着,待小弟出帐提刀,斩此贼于马下!”

    窦亮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行啊,反正只要你们愿意一直斗,不管谁上,陈某都会奉陪!”陈成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

    “就是呢,”陈成摇晃着手指:“现在是一千零五十六丈了,再加上……”

    一来一回6400米,加上欠的3200米,乖乖!

    万米不跑,没练过的话,真的是能让人欲仙欲死的……

    “不用你提醒,我们自己会算!”孙沐瞪眼道。

    “那你把诗吟来吧!”

    孙沐道:“我这诗是:

    池畔芙蓉流韵雅,水滨红艳意飞扬。

    凝霞善变如三醉,一扫群芳渺万香!”

    现在七少人人都在,等二哥一念完,便是一片鼓噪叫好之声,气势上一下就把形单影只的陈成给压了下去。

    孙沐也感受到了来自兄弟们的大力支持,念完之后冲陈成勾手指:“换你来吧!”

    陈成才听了“池畔芙蓉”四字,就有些懵:

    啥意思?

    开卷考试吗?

    七少们知道比猜谜的话,根本比不过陈某人,所以也不玩猜谜那套,直接明牌来搏命了吗?

    选择这样我也能理解,可问题是……

    咱们是不是谁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这芙蓉……

    不是第一首就写不过了吗?

    王小五的“满池绿叶染荷香,仙子凌波映日光”和小陈我的“半曲采莲歌,临风散清响”还历历在目呢!

    感情你小子是觉得自己的功力比你五弟和陈某的诗都要好,所以要再比一遍是吧?

    那就怪不得我了!

    必须拿“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出来,把你们爆得渣都不剩了!

    “且听我的!”陈成想都没想,长大了嘴巴,正要“毕竟西湖六月中”脱口而出时,却见孙沐眼中流露一丝笑意!

    好小子!

    跟老子玩“诈”是不是?

    陈成听了他“池畔芙蓉”就没再多想,这时候却要回过头来琢磨一下这小子的诗。

    “池畔芙蓉流韵雅,水滨红艳意飞扬”,写荷花的话,没什么毛病,而要以陈成批评的眼光看的话,什么“流韵雅”,什么“意飞扬”,都是犯了乾隆大帝“务虚避实”的臭毛病,没什么实质内容。

    “一扫群芳渺万香”也是犯了重复拖沓的毛病,群芳就是万香,万香就是群芳,一件事情没有必要讲两遍,硬要说是“增强语气和气势”的话,也能勉强接受。

    就是不知道一首写“花”的诗里,为什么要把气势搞得像横扫天下似的,“起兴”也不是你这么“兴”的。

    四句诗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第三句:

    凝霞善变如三醉。

    费解,着实令人费解!

    何为“善变”?这是花,又不是女人!

    “三醉”就更令人摸不着头脑,我倒是知道有种白酒叫“醉三秋”……

    孙沐原本看陈成都打算直接作诗了,可诗到嘴边又吞回去了,现在一脸沉思的样子,心中就有些不耐。

    可又不好马上催促他,让他警觉。

    “那个,大叔啊——”陈成又故技重施,意图和老乡交流沟通两句。

    “不准交头接耳!”孙沐喝道,一副监考老师严防作弊的样子。

    “你急什么!”陈成见他心急火燎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心思反而沉定了下来。

    “诗我已经做好啦,我又不是向老乡‘场外求助’,”陈成笑道:“单纯问问他中午吃点什么好呢!”

    “不准问!”

    “怎的,你连我们日常寒暄,吃喝拉撒都要管吗?”

    “我——”孙沐语塞,怒道:“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为何刚刚我只不过问问老乡中午吃什么,你都要横加阻挠,满是不耐?又说吃什么根本‘无关紧要’?你可知道,民以食为天,每天吃什么是大事呢!是了,你们这些公子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根本不关心平民的生活状态啊!”

    陈成连连摇头。

    他这种级别的挑拨,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兼之东拉西扯,为了泼污水而泼污水,刺激平民与富家子弟的矛盾——可孙沐又怎么好说自己不想让陈成和老乡说话的原因,单纯是不想老乡帮助陈成猜题……

    陈成长叹道:

    “飞蝉抱叶食,叶凋斑点白。

    清响众口誉,谁解是蟊贼?”

    古人常常以为蝉餐风食露,性本高洁,实则它是危害数目的大害虫呢!

    听着陈成指桑骂槐,孙沐大怒:“你——”孙沐寒着脸,忍住道:“诗作好了没有?作好了你就快说来吧!”他觉得陈成应该是发现自己的诗中有猫腻,可又没弄明白自己所说的“三醉”到底是什么。

    “好嘞!如你所愿!”陈成打了个响指:“我的诗是:

    单瓣虽云薄,无霜亦自红。

    香生黄蕊外,秋在玉颜中。

    美种沅湘广,嘉名菡萏同!

    芭蕉深傍汝,凉爱绿衣风!”

    孙沐一句句听着,等听到“美种沅湘广,嘉名菡萏同”的时候,忍不住轻轻一叹:

    没瞒住他。

    是的,这花,和荷花共用一个名字。

    只不过荷花叫“水芙蓉”;

    而他叫,“木芙蓉”。

    也是后世成都市的“市花”。

    木芙蓉,又名芙蓉、拒霜花、地芙蓉,喜温暖、湿润环境,不耐寒,在长江以北栽植时,冬季常被冻死——

    但偏偏第2年春季能从根部萌发新条,秋季又能正常开花,堪称是“装死”的典范。

    按道理这根本不难猜,甚至“芙蓉”的名字就在诗里了,可坏就坏在,孙沐这小子又是什么“池畔”,又是什么“水滨”,故意引自己往荷花上想!

    万一又作出一首“荷花诗”出来了,那自己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肯定要挨他们好一通耻笑了!

    但你要是责怪他故意引人生歧义的话,他也可以辩解:

    木芙蓉本来就特别宜于种在水滨,开花时波光花影,相映益妍,分外妖娆。

    明代文徵明曾孙文震亨《长物志》就说:“芙蓉宜植池岸,临水为佳”。

    孙沐还没算做得太绝,起码还是保留了此花的特征。

    木芙蓉因光照强度不同,故引起花瓣内花青素浓度的变化,早晨开放时为白色或浅红色,中午至下午开放时为深红色。这种颜色变化便叫“三醉芙蓉”、“弄色芙蓉”。

    此花原本是在湖南产的,故陈成说“沅湘广”,柳宗元在湖南永州时也说“盈盈湘西岸,秋至风露繁”,骚年们觉得自己是从北方来的,故而就算见过,也不十分了解此花的特性。

    这才利用“同名”来蒙蔽自己!

    他们哪知道,在后世种植技艺高了,哪怕在东北也能种,稍微一想陈侦探就了然于胸了,怎么会上你的当!

    回到两人的诗作上,陈成再一次展现了他工整的对仗,和谐的音韵,怎能不把意图用歪招取胜的孙沐给比下去呢?

    陈成再次巧妙破局,见孙沐从信心满满,到大失所望,不由得心情大好。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陈成嘻嘻笑道:“这一首配套的‘虫诗’,刚刚我谴责孙少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众人:“……”

    你干嘛又要把这事说一遍,还强调“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是的,小绿叶蝉便是危害木芙蓉叶片的“蟊贼”,使其出现白色斑点,严重的时候会导致整片叶子发白而凋落,严重影响生长。

    这家伙竟然能一边吟出工整的诗句,另一方面还向众人普及“花卉养殖及避虫害”知识,嬉笑怒骂间就跟玩似的!

    实力真的是深不可测!

    不说“横扫桂州”了,七少也不知道他有这般本事,之前是为何被“正义联盟”那帮人打得节节败退,沦落到诗之力低阶上来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真有对他所讲“虫害”知识感兴趣的人,比如蝉”是一种害虫在他们听起来就十分新鲜,虽然这玩意聒噪得很,却也不吃庄稼不吃人——求问要义。

    “嗯,农业讲座后面有时间咱们再谈。”农业专家陈老师向粉丝们摆摆手:“我现在更关心,一千零五十八加五百零二十八丈——该谁跑,来吧?”

    孙沐:“……”

    小六:“……”

    众少年:“……”

    “二哥,我帮你跑一段!”

    “我也来!”

    “咱们每个人都跑一段,就没有那么累了!”

    少年们七嘴八舌。

    “停停停!”陈成叫道:“咱们赌的是长跑,可不是接力跑啊!谁答应你们可以这样做的?”

    众少年一时都有些尴尬。

    孙沐想要站出来大喊一声“一人做事一人当”,又被老大窦亮按住,两个人比划了一会儿。

    看到他们的动作,陈成才恍然明白:

    “始安七少”中最大的这个孩子,并不是少年老成,寡言少语。

    实际上,的确口不能语,是一个哑孩子。

    难怪其他几个人屡屡跳脚,领头的孙沐更是上蹿下跳,可作为“老大”的他却一直在一旁不吭声。

    窦亮显然没有劝住老二,最后舍了他,自己取了纸笔,写了字冲向陈成道:“跟我比。”

    然后又写道:“我能跑。”

    意思很明白,二弟和七弟还欠在账上的步数,可以都由他负担。

    不知为何,陈成看了简单的几个字,心中却有些内疚。

    自己以四十年的阅历,戏弄几个小学高年级的孩子,又用正常的身躯,欺负一个失语少年——

    是不是太坏了?

    可转念一想,跟他们比起来,自己正儿八经学诗,也就几年的时间嘛,说不定还没这几个香门第出来的小家伙学诗的时间长呢!

    为何不能比!

    而且,对残疾人最大的尊重,就是无视他缺陷的地方!

    毕竟不能说话,并不意味着不能作诗。

    陈成正了正形色,收起了嬉皮笑脸,对窦亮道:“领教阁下的高招!”

    见陈成并没有提到自己的缺陷,窦亮也挺满意,安安静静地拿起笔,创作七少的最后一首诗。

    这一局的赌注,是二千一百一十2丈加一千零五十六丈加五百二十八丈,一共三千六百九十六丈!

    听起来,就像是去西天取一趟经一样可怕!

    面对巨大的压力,事关“始安七少”的荣誉,窦亮写下了最后一首诗:

    野畔塍边溪水旁,紫葩白卉向曦阳。

    朝开暮闭情犹在,夏去秋来韵味长。

    陈成和看热闹的群众都凑上前去,猜测这最后一道谜题的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