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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斯人去

    这一点令吴用颇为意外,就连李邪也觉得怪异之极。

    暴猿似乎对李邪抱有极大的善意,也许暴猿来这里,就是为了搭救李邪。

    暴猿将风晴轻轻放在李邪身前,最后看了一眼李邪,眼中似有泪光滑过。

    有不舍,有眷念,还有深深的无奈。

    “吼——”

    暴猿仰天巨吼一声,似乎在告别,又似在追忆。

    “吼——”

    再次巨吼一声,再次看了一眼李邪,几个起落间,消失在了苍茫中。

    李邪心头微酸,最后那复杂的眼神,刺痛了他的灵魂。

    那是永别。

    “再见,朋友。”

    李邪默默向暴猿告别。

    可惜没有酒。

    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解不开的离愁。即便是与九姑娘分别,也没有这种情绪。

    此时他想大醉一场,可惜没有酒。

    风雪渐缓,吴用再也没了来时的意气风发。

    除魔联盟全军覆没,这股快速汇聚而又强横到极致的力量,在愤怒的暴猿蹂躏下,顷刻间烟消云散。

    除魔联盟就像一场闹剧,这场闹剧令他心头滴血。

    这是珈蓝皇朝的核心力量,一朝之间毁于一旦。

    这个结果也太惨烈了些,几天时间,珈蓝皇朝的中坚力量烟消云散。

    十八年前天妖山一役,也没这么惨烈。

    那一战风神宗死伤无数,好歹落了个道门正宗的封号。

    神刀门呢?

    魔没除掉,自己反被魔除了,还引出了真正的魔。

    风神宗封山,群魔乱舞的时代来临。可以想象得到,接下来的日子,该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神刀门又当何去何从?是否能效仿十八年前的风神宗,力挽狂澜匡扶天下?

    这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

    仅仅是那头突然出现,又匆匆离去的远古暴猿,就不是神刀门能抗衡得了的,除非刀圣归来。

    看着满地血腥,吴用心中百感交集。一世英名,付之流水。

    如此罪孽该有谁来承担?

    暴猿,远古物种复苏,是否是劫数的开始?

    风神宗的突然封山,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一个谜。

    这一切发展的太快,令人应接不暇。

    惶恐不安的吴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李邪身上。

    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就是一切因果的导向。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仔细推敲,又无迹可寻。

    李邪真的是邪刀么?

    不是!

    那种皇皇刀意纯粹至极,至大至刚一往无前。如果说这种刀意是邪刀,世间哪来的正义?

    他只是太强了,天赋太高了,太优秀了。

    优秀到超越了常人的认知。

    所以,有人认为他掌握了禁忌力量,认为他是邪刀。

    所以,有了除魔联盟。

    所以,有了这场闹剧,也有了这场惨剧。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暗中操控。否则怎会发展得如此之快,结局又是如此之惨烈!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真正的魔又是谁?

    是那远去的暴猿,还是那九天之上的怪兽?

    谁能想到一个没有气海雪山的人,居然能够领悟刀意?

    而且这个人曾经是一位剑道天才。

    有人利用了我们的贪婪,利用了我们的虚荣,这才酿出如此大祸。

    李邪,至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我们才是魔!

    “李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此时的吴用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

    “回家。”

    李邪洒然一笑道。

    人世间很多事情都很奇妙,不是每一个敌人之间都只有仇恨。有些敌人,确实有可敬之处。

    “可否去我神刀门?”

    吴用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神刀门似乎已经没有了招揽李邪的资格,但是他还是在争取。李邪对于刀的领悟,确实到了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

    李邪不是一个人,还有那个顽强的女子,还有远去的远古暴猿。

    噌——

    一声轻响,李邪手中多出了一把飞刀。

    三寸七分。

    先前的吴用很是畏惧飞刀,然而现在他不怕了。

    他本就是一个该死之人,若能死于飞刀之下,也是一种解脱。

    “咳咳……”

    李邪轻轻捂嘴,止住了咳嗽,又道:“这把飞刀送你。”

    “这……”

    吴用纵有智多星的称号,一时间也不知道李邪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飞刀不过二钱银子,但是飞刀出自李邪手中,就不是银子所能衡量的。

    那是一种信物,一个承诺。

    一个来自敌人的承诺。

    上一刻还在打生打死,下一刻又握手言和,人间事未免太奇妙了些。

    “我不想欠人人情,除非是朋友。”

    李邪说着将飞刀放到吴用手中,抱起昏迷的风晴往南而去。

    目睹逐渐消失的李邪,吴用苦叹一声。

    不是朋友。

    最远的距离,就是不是朋友。

    最痛苦的就是原本可以成为朋友的人,却成了敌人。

    他实在是不想和李邪成为敌人,遗憾的是已经成了敌人。

    一柄飞刀,一个承诺。

    只是为了偿还他为风晴疗伤的人情。

    吴用一脸落寞地往小镇行去,风雪中显得孤零零的。仿佛只要雪再大一些,就能将他压垮。

    马儿还在,古琴还在,马车自然也还在。只不过现在的马车只剩下一块车板,还有两个轱辘。

    风雪中显得孤零零的。

    飞刀依旧散落在地,那是九姑娘送给他的飞刀。

    李邪将风晴放在马车上,将飞刀一把一把拾起来,重新放在铁箱里。

    目睹那满地血腥,只希望铁箱永不打开。

    “咳咳……”

    也只有风雪才能掩埋这些罪恶,抚平那些伤痛。

    雪最好再大一些,罪恶才能埋得更深,伤也才能好的更快。

    李邪在巨型脚印尽头停了下来,这里曾是马夫所在的地方。

    如今只有一个深坑,没有了马夫。

    原来马夫不是马夫。

    李邪苦笑一声,世间事,真的难以凭说。

    谁又能想到那个痴儿居然是远古暴猿?

    人妖殊途,这一别或许是永别。

    冷风袭来,倍感清冷。

    李邪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风晴,满是怜惜。

    她就是那个可怜、强大而又无情的凶手。

    他为她背了锅,却又恨不起来。

    风晴杀戮天下,罪该万死。风晴为了他而杀戮天下,罪该万死的就是他自己。

    风晴如此,马夫亦如是。

    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欠下如此血债。

    我是来讨债的么?

    讨谁的债?谁又是谁的债?

    远方又有马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