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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史大姑娘

    云姑娘拉着二姑娘迎春,带着司琪、珍珠几个贴身丫头,急冲冲来见田、陈二女。

    见过礼后,说了会儿闲话,云姑娘忍不住便问陈小琼,“陈姐姐可擅作画?”

    陈小琼听了,不由一头雾水,斟酌道,“为了描样子,倒会些工笔。”

    云姑娘听了,欢喜道,“那——,这些画儿,想来便是出自姐姐的手笔吧。”

    见云姑娘取来那些‘球’版画儿(陈小琼发音),陈小琼不由轻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些画啊、这不是咱们铺子上卖的那些衣物、挎包的使用书吗?”

    小田氏也凑近看了一眼,也笑道,“云小姐怎么会想到是小琼画的呢?”

    “啊?难得陈姐姐不会吗?”

    “会这画儿的是晴雯哥哥,小琼哪里会。难道晴雯没告诉你吗?”

    见云姑娘疑惑的目光盯了过来,晴雯急忙道,“哥哥从来没说过,我也不知道哥哥竟然会作画。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我原以为是家里请了画师呢。”小嘴儿极快,巴巴说完这些话,晴雯险些失笑,又怕云姑娘面薄,忙用帕子掩了嘴,想了想,又说,“在谢家,也没来得及听哥哥提这事。”

    “呀,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云姑娘不由面红过耳,扭了下小身子,又跺了下脚,看着陈小琼道,“今儿老太太堂上,见了陈姐姐的妆容,跟画里一一样,便以为……以为姐姐便是……”

    小田氏呵呵笑道,“你陈姐姐的妆容,其实是她妹妹帮她做的,她妹妹便是跟晴雯哥哥学的了……”

    晴雯听了,倒有些傻眼,脱口道,“哥哥什么时候又会给女孩子做妆了?以往他连帮我扎个头发,都没什么耐性的,更不要说……”说到这里,认真打量了下陈小琼的妆容,才喃喃道,“……竟然做的这般好看。”

    陈小琼听了这俩丫头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哥哥既然会作画,想些别出心裁的妆来,想来也是举手之劳的事吧。”

    小田氏也道,“是的,只是有些可怜小娥了,你哥哥为了这些画,只拿小娥的头发作了道场。”

    云姑娘到底还小,还不懂那种女为悦己者容的心理,她只是喜欢画,倒对妆容没什么感觉。

    云姑娘知道闹了误会,便长叹了口气,有些委屈道,“我连回家的日子,都往后推了,便是想着,跟两位姐姐学些书画、针线呢,哪里想到……,唉——。”

    一直沉默无语的迎春此时开了口,安慰她道,“学不来画,便学针线好了。这两位姐姐也是一身的好本事的,又难得来府上,可不好错过了。”

    见云姑娘有些情绪低落,晴雯也道,“二小姐说的对,可不好因小失大了,画儿没得学,还可以学写字嘛。田姐姐经年读书,还会写好看的字呢。而陈姐姐更是一手的好刺绣。”

    晴雯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田陈带来的画本,忙道,“对了,对了,还有哥哥的礼物,你们必然喜欢……。”说完,小步过去取礼物了。

    云姑娘听了晴雯的话,上前攀了小田氏,喜道,“姐姐在家中,都读些什么书?又是习的哪家的字?”

    小田氏抿嘴笑道,“不过读些诗罢了,摹的是卫夫人字帖。”

    “呀,那可要好好见识一下呢。”

    晴雯回过身来,“田姐姐的字儿,等下再见也不迟,先看看这是什么?”

    不等云姑娘相问,便一发铺在桌子上。

    “呀?!”这是迎春。

    “啊——”这是云丫头。

    “这么大喊大叫的,还是在老太太院里,也不怕那边听到了,等下回去吃挂落。”这是大丫头珍珠。

    “你家姑娘难得见到这些别致有趣画儿,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这是司棋。

    “你们都围着桌子干什么?没看都冷落了客人吗?”鹦哥带着两个仆妇,带着茶水点心,恰在此时进了屋。哪知桌子旁的人听了她的话,却无人应答。

    鹦哥先给两位客人斟了茶,正要凑过去一看究竟。不想院里一阵欢声笑语,便见琥珀、琉璃、玛瑙、翠缕几个,携手而来,等她们给田陈二人,见了礼,再看到桌子上晴雯的礼物,又有一番惊喜。

    中间,云姑娘挤出来,一把抱了晴雯,连道,“爱煞了,爱煞了,真真爱煞了,我要学,我一定要学。”不等晴雯回应,又有小手点了点晴雯吹弹可破的小脸,噘嘴道,“你说你,一样的兄妹,为何便便不是你会作画呢?”

    晴雯苦了脸道,“姑娘说这话,真真没道理可言了。”

    小翠缕也凑过来笑道,“就是,简直强词夺理。”

    “可我想学,怎么办呢?你说怎么办?到底怎么办?”说着便腻歪起晴雯来。

    不想那边陈小琼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凉拌!”

    小田氏一口茶水便喷了出来,连连咳嗽起来,都咳嗽停歇,见几个丫头懵懂着看向陈小琼,小田氏先瞪了陈小琼一眼,笑着给屋里的小丫头们解释,“这是晴雯哥哥的口头禅。小琼的妹妹,还有明霞几个丫头,正跟晴雯哥哥学画。每当小娥跟明霞几个说‘怎么办’、怎么办’的时候,哈哈哈——。”小田氏也忍俊不禁,“晴雯哥哥便这么回她们的——凉拌!哈哈哈……”

    听了小田氏与陈小琼的解释,屋内顿时笑作一团,一时‘怎么办’、‘凉拌’的声音,此起彼伏起来。

    ……

    用了餐后,后晌便在贾母房的外间,支了桌椅,绷了绣绷子,几个丫头便跟着田、陈二女,学起针线来。

    不久,凤姐也打发平儿、丰儿几个过来,拼了桌子,一块学了起来。

    云姑娘本也想跟着学的,可还是耐不住那些画儿的诱惑,一发只守着桌上的那些画儿,细细翻看起来。

    不久,门外便有婆子喊道,“宝玉回来了。”

    田、陈二女,上午吃了鹦哥的捉弄,难免存了几分忐忑不安,听到声音,一时有些惶然,不想帘子一闪,进来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小人儿来,只见这小公子面容明朗,若中秋之月;神态清明,色如春晓之花;双眼如润流光,灵动有情。

    见了这般人物,二女不由哑然失笑,对视了一眼,心下纷纷暗嘲自己有些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