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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正主在这儿呢

    贾母笑道,“哪值个什么?让鸳鸯拿出来,你抄一张吧。”

    凤姐接道,“抄一张做不得数,非得晴雯哥哥亲手录的才行。”

    “哦?”贾母听凤姐这么说,皱了下眉头,正色道,“又浑说了,不过一张养生诀儿罢了,还能成了仙不成?”

    贾母见堂上诸人也带了好奇,又道:

    “虽说是多官那孩子的一片心意,赠了这么一张诀儿。不过,想着他到底才是一个半大孩子,前日我便让王太医看过了,不想王太医倒说,这歌诀集了几百年的前人智慧,确实是个好物。”又瞅了一眼凤姐,“虽说是个好东西,倒还算不得多宝贝,哪里值得你巴巴的,赏赐都不要,非得要它。”

    凤姐近前一步,笑着说道,“这不是昨儿听二婶婶说,前几日齐国公府老太君发了胸闷,恹恹的躺在床上直哎哟,御医都去了好几拨,煎药送汤没一个有效的,让他家几个小的,也跟着心惊肉跳的……”

    凤姐见贾母几人听的入神,越发卖弄,“最后还得是鲸三奶奶,力排众议,拿出这歌诀来,只让老太太吃了两碗粗饭,院里走了一趟,出了一阵汗,嘿嘿,愣是让他家老太太更衣了两次。老太太出来就喊,通透!通透!太通透了,浑身都舒坦啊!哈哈哈——”王熙凤说到这里,哈哈笑了起来。

    堂上几人各守本分,都没敢如此放肆,,只迎合着凤姐,微微发笑。

    贾母瞪了凤姐一眼,斥道,“齐国公老太君比我都大呢,上了年纪的人,有几个身体好的?连这你都笑,笑她就是笑我。”

    这话甫一出口,直噎的凤姐咕嘟一下,很是吞了一口口水,声音还有些大,倒把贾母逗笑了。

    贾母一边拍着膝盖,一边大笑着对尤氏道,“早晚被这个刁滑的气死,这变着法子奉承我。”

    尤氏也跟着笑道,“要不怎说老太太有福气呢,这膝下承欢,膝下承欢,说得不就是凤姐这样的吗?凤姐那也是尽儿孙的本分,变着法子让老太太安享清福。”

    贾母听了尤氏的话,看了眼身前扮乖觉的凤姐,笑着说问她,“你那婶子一向愚顽不灵,是个没什么注意的,听风就是雨,跟她来往的那些夫人,也净是些不靠谱的。是不是她求到你身上了?依她的性子,说不得一张口,就不是一张。嗯,肯定是这样。”

    凤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点了点头,“陈家老太君依着晴雯哥哥的歌诀,才缓了口气,那些女眷们便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诀儿呢,还传出什么——非得吴贵亲手誊抄的才有效。我婶娘那群人就信这个,又知那吴贵因妹妹的关系,很是敬着咱府上,便找到了我头上,这不是难为你孙媳妇吗?我一个做小的,哪敢拒绝她啊。借着老太太要赏我,才找个由头说要歌诀的,也是想着老太太能帮我挡一下……”跟着凤姐便叹了口气。

    贾母一向看不上王子腾夫人,听了这话,撇嘴笑道,“你就抄一张给她,爱要不要。”

    鸳鸯转了下眼珠,插话道,“不过是些小事,让她们自己去找晴雯哥哥要罢了,哪里值得二奶奶郑重其事的找借口来说。”

    贾母却听明白了鸳鸯的话,忙道,“那可是个好孩子呢,她们哪个敢去招惹那孩子,我第一个便不依。不但我不依,谢家、陈家、柳家、侯家也定不依的。”

    凤姐听了好几个名姓,心中咋舌不已,本想着改日着贾琏寻吴贵来问下生意,没想到,那小子不声不响地,就有了这么多的牵扯。

    虽说这些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他,但是既然鲸三奶奶放出话来要抬举他。便是一条狗,别人也不敢不看主人面子。

    以后倒不敢小瞧这人了。凤姐心中感慨万端,嘴上笑道,“四王八公家都给晴雯哥哥做腰子,弄的我都羡慕他的造化了。”

    见凤姐不再提歌诀的事儿,贾母倒也不愿委屈这孙媳妇,便吩咐鸳鸯取来一领金丝银线绣成的四合如意式云肩,笑道,“早前就见你眼热这个,一发赏你吧。”

    众人见了,纷纷向王熙凤道喜,“老太太可宝贝这个呢,自己都不舍得用。”

    凤姐忙谢过贾母,喜滋滋近前接了,又爱不释手的翻看了几眼,都不舍得传给诸人观看,忙让平儿收了起来,惹得尤氏笑骂了她几句,堂上众人也跟着凑趣逗弄凤姐,又引得贾母欢声笑语不断。

    诸人顽笑了几句,凤姐问道,“怎么不见宝兄弟呢?”

    贾母叹道,“他那塾师过来了,他老子便让他陪着去了。走的时候很是不情不愿,可怜见的,又是这么冷的天,还要去受罪,让我说,让他等上几年再读,偏偏拗不过他老子。”诸人听了,倒不好接这话,凤姐、尤氏几个跟着开解了几句。

    堂上正在说笑间,琥珀掀了帘子进来,轻声禀道,“吴家的人来了。”

    贾母听了,忙欢喜道,“快领进来。”琥珀便转身出了门。

    见凤姐、秦氏几个还有些迷惑,鸳鸯忙道,“就是晴雯家的。你们刚才来的时候,没遇见晴雯吗?”

    “吴贵家的啊?他家的人怎么来了,这也用不着见老太太啊?”凤姐听了十分不解,又道,“可是给老太太送礼的?”

    鸳鸯忙笑着解释,“前门说,来的人比较年轻,老太太便想见见。”

    贾母听了凤姐的话,也笑了起来,接着便唾了她一口,“你个没出息的猢狲,又乱说话,我是贪图人家的礼才愿意见人的吗?”

    凤姐这才笑着告饶,口里兀自道,“那吴贵是个懂事的,谢家上又得了老太太的赏,回去还不念着老太太的好?这次肯定有好东西献上。”

    凤姐的话,倒引起了诸人的好奇。

    不多时,门口婆子打了帘子,众人便见琥珀、鹦哥、晴雯打头进来,后面还缀着个小翠缕。跟着,门口依次进来两个年轻的女子。

    晴雯先前一步,带着她们走到贾母跟前,脆生生道,“老太太,这便是救了我哥哥的,许家的二嫂子,姓田,闺阁名字唤做若兰,家里人都叫她兰娘。”

    等小田氏上前行了礼,慢慢抬起头来。诸人瞧去,心底纷纷喝了声彩,只看她一板一眼的给贾母行礼,显然是受过教养的,竟这般得体自若,这哪是街上那些小户家养出来的女儿,这都把大家闺秀比下去了。

    更别说还生的这般风流——只见她眉弯春山,眼浅流媚,仪容俊雅,体态娆娇,很标致的一个丰腴美人。

    厅上诸人见了,到底没忍不住,便纷纷出口赞誉,说的小田氏面上微微发红,身后的陈小琼更是如坠云端。

    贾母见了这等颜色,更是心生欢喜,忙叫鸳鸯亲自扶起来。

    这边晴雯又拉过陈小琼,“这也是对我那哥哥有过援手之恩的,是街坊陈家的大女儿,老太太叫她小琼即可。”

    贾母点了点头,微笑着看过去,那陈小琼慌忙上前行礼。

    诸人见了,心道,前面那个举止大气,这个倒有点拘束。不过见到人家做了姑娘的打扮,各个心下便释然了,便细细打量陈小琼。

    贾家这些妇人女子,针扎般的目光,愣是瞧的陈小琼战战兢兢,细汗微出,湿了额头的空气刘海。

    凤姐第一个便先瞧上了她的妆容,真真世所罕见,只见头上牙梳斜挥,云窝金钗,身上罗衣华琚,环佩铿锵,本就出色的十分相貌,生生拔高到了十二分。

    尤氏、秦氏几个见了这般妆容,也是没有不欢喜的,本就以颜色娱人,便有心要学来,回去给自家男人瞧。心下都道,这般手巧的女子,一定要多留她几日。

    那边云姑娘、二姑娘相互对视了一眼,云姑娘更是取出一张画儿来,冲着二丫头挤了挤眼,二姑娘凑过去一瞧,正是从晴雯那里得来的那些画。

    二人一边瞧着陈小琼妆容,一边对照着那张画细细看去。

    云姑娘一时喜不自禁,冲着二丫头不由脱口而出道:

    “原来正主儿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