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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章 入不敷出

    平儿先吩咐小丫头烧了热水,亲自叠了被子,放了红绡帐,熏了香。屋内也早烧了炕,倒是不用她暖被窝了。

    一想到暖被窝,平儿看着红绡帐内的鸳鸯锦,自个儿先红了脸,低低的啐了一口。这二奶奶与琏二爷才新婚不上三年,俩人却分外痴缠,好的蜜里调油,只是每晚未免声音大了些,只害的自己见天里‘衾寒不成寐’。

    平儿正看着红绡帐发呆,突然寒气袭来,身子一凉,却是有人进屋抱住了她,回头一瞧,正是自家二爷,忙挣扎道,“奶奶快回来了,二爷快放了我。”

    贾琏好容易得了手,哪里肯,先香了平儿的脖颈一下,笑着说了句,“你个小蹄子,你奶奶早把你许了我。”说完还要占几分便宜,恰好王熙凤的声音在院里响了起来,贾琏一听忙撒了手。

    平儿也忙整理了下衣服,匆忙过去打了帘子,“奶奶回来的这么晚?”

    王熙凤甫一进了屋,便看到平儿红了脸,哪里还应答平儿。先上下狐疑地打量了下屋中这二人,哼了一声道,“我再不回来,这屋里的火,怕不要烧了帐子。”一句话说的平儿的头,都垂到了胸上,贾琏那边也连连咳嗽了几声。

    王熙凤倒信得过平儿,也知道平儿向来是个知分寸的,便白了贾琏一眼,“你今儿回来的倒早,这一回来,就想着欺负平儿。”

    贾琏嬉笑道,“你把爷看成什么了,我向来尊敬你和平儿,再说你不点头,我哪里敢呢。”

    王熙凤哼了一声,道,“早晚都是你人,只要别背着我偷就成,到时候我亲自扒干净了,给你送到床上去。”

    贾琏听了,忙上前拥了王熙凤,只管说些好话来。

    平儿见这俩人说的话越发不成样子,便要转身出屋,王熙凤哪里肯放,伸手拉住了,“好了,好了,自家人屋里头话,有什么见不得人呢,偏要作态。”先推开贾琏,自己在靠椅上坐了,道:

    “今儿累了一天,伺候了老祖宗,又伺候了俩小祖宗。你回来的早,是没见着,老太太屋里的那俩,差点又打了起来。“说完扭扭了脖子,唤道,”来给我按按。”

    “我先去更衣,等下跟你们说件稀奇的,你们娘们必然喜欢。”贾琏自觉的先去沐浴更衣。

    平儿来到王熙凤身后,先捏了王熙凤的肩,问道,“我回来的时候,不还在说笑吗?记得云姑娘和二姑娘正要教宝二爷学新画呢?”

    “就是新画的事儿,宝兄弟是个没长性的,学了一会子,见画的还是不如云姑娘,便有些不耐烦,又加上他那嬷嬷吃了酒,冷嘲热讽了几句,气性上来了,一发把画样子给扯了。云妹妹说了他几句,要撵他走。宝兄弟自己弄了个里外不是人,便使了性子。哈哈哈,还是年龄小,听不出好赖话。云妹妹哪里是要撵他,是他那嬷嬷吃的一屋子酒气,没得污了姑娘们作画的心情。”

    王熙凤自个儿说到这里,倒是笑了起来,“都是些不省心的,最后还闹了老太太,宝兄弟直嚷嚷着,要买上十张八张,几倍赔给云妹妹呢。他哪里会知道,他扯的是二妹妹的画,云妹妹是替二妹妹打抱不平呢。现下两头气着呢,云妹妹也没法再回老太太那屋,便去了二妹妹房里。我怕那些小丫头们照应不好,只得跟着去那边安置一二。”

    二人或唉声叹气,或欢喜雀跃地说了会子府中的大小事务,最后又回到了他家的那个魔王身上。

    只听王熙凤叹道,“那些画好像是二妹妹从晴雯那边求来的,还硬是送了些东西。我倒是不懂,不就是些画吗?哪里又难得一见了。改日让晴雯回家尽管带些来,再不然的,使唤个人去他家要些来,哪里用生些闲气?”

    平儿听了,一边放缓了手,一边笑道,“奶奶怕不是癔症了,晴雯是咱府里的,他哥哥可不是,奶奶这口气,好像是使唤家生子一样,人家是个清白人呢。再说晴雯也说了,他家的画儿只送不卖,而且还得是搭配着衣服才有的送,听说是画来不易,很费工夫。”

    “他家这哥哥真心是个刁钻的,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怪不得人家都说无奸不商呢。”说到这里王熙凤倒是想起心里按下好久的一个疑问,“你们丫头们在一块闲话,晴雯的哥哥真的两个月就买了大宅子?这做个制衣铺子,弄些新样子来,真能这么挣钱吗?”

    “哪还有假的,假的也藏不住啊!晴雯映求了老太太,无论如何这年前都要回家一趟,老太太那边已经允许了,真假晴雯回家一看便知,而且晴雯这几天穿的戴的,很是惹了一帮子人眼红,这也做不了假啊。”

    王熙凤听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说说你奶奶我忙里忙外的,才挣几个钱?这晴雯哥哥真是个厉害的。来旺跟王信,捆在一块儿,都不比不上人家半根手指头,王信还只会出些揽讼、放利钱的鬼主意,那等坏良心的,哪是咱府上能做的,老太太、太太知道了,还不生剥了我。”

    平儿听了后,先停了手,一时心疼起自家小姐来,叫了声,“奶奶太不容易了!”

    王熙凤叹道,“这府上上上下下好几百口子,吃穿嚼用,哪里不用钱,爷们那点俸禄又顶个什么用?再说庄子虽还有些收益,眼下却也是进的少,出的多了。”

    “什么进得少出的多了?”贾琏已经换了月白内衬进了屋,正好听了话尾。

    “还不是府上那些事。你们爷们只管向外送,却不管怎么进。”

    贾琏呵呵笑道,“府外进项如何,我哪里敢过问,问了老爷还不撕了我。如果你缺钱用,我再想想法子。”

    王熙凤哂笑道,“你们个个爷们的,有本事也两个月挣出个大宅子来,还不如一个小子呢。”

    “谁两个月挣了一个大宅子来?哪家的小子这么厉害?一个宅子少的,也得百八十两呢。”贾琏好奇道。

    王熙凤没好气地道,“还真有呢,说给你,看你臊的慌不?咱府上晴雯的哥哥,就挣了一个。你常在外边跑,倒没留意吗?”

    贾琏也没好气地接话道,“我连晴雯是谁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他哥哥了。这人要真这么厉害,我改日必厚礼卑辞地将他请来,当面让你向他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