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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从此痴

    贾珍正在榻上与贾蔷嬉闹,才新婚不久的贾蓉,则在旁边伺候,这时赖升进来说了句,“珍哥儿,张道爷打发人来请珍哥儿去经阁一趟。”

    贾珍刚攥住贾蔷的手,硬是不让他落子,争执间险些蹬翻棋盘,听到后,漫不经心地道:“说了什么事吗?”

    “好像是阁中的那座钟不走了,刚找了个小子校钟呢,说是借哥儿的怀表对个时间。”

    “这么个小事。”贾珍放了贾蔷,伸进衣襟,取出一个镀银鎏金的怀表来,先打开看了一眼,递给榻下的贾蓉,道,“如今你也成了婚,算是大人了,也该懂得些人情交接了,拿着这个打簧表,去一趟前边吧。”贾蓉接过怀表,便和赖升一块去了前边。

    塌上的贾蔷正想着新弄些花样取悦贾珍。却见贾珍掷了棋子,百无聊赖地说道,“没得闷杀个人,咱们也去看看吧。”

    贾蔷忙爬起来伺候着贾珍系了汗巾子,蹬上皂靴,披上大氅,唤上小厮跟脚,簇拥着贾珍向前院走来。

    才走不远,贾珍又说要更衣,便转过甬道,来到侧院。此处临近清虚观西门,西门倒座房平时是一些大族家的车马式、轿夫歇脚的地方,转过倒座房左近便有个大院子,停放着豪客大族之家的车马轿子,过了这个院子,绕过照壁回廊,坐落着一排厢房,平时是香客们打尖避雨、更衣休息的地方。

    众人刚转过回廊,却不小心听到回廊外照壁那边,似乎有女声说话,一个道,“素绢,你今儿回去,奶奶说了,非让你吃顿排揎不可。让你伺候着姑娘做什么呢,该劝的不知道劝着些。奶奶平时忙的脚不沾地,净指着你看顾些姑娘呢。虽说姑娘连‘想小子’这等胁迫人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但念着奶奶的大恩,拼了命也要给姑娘立起规矩来。”

    “好你个素月,咱们姑娘被奶奶娇纵的不成样子,对下人动不动就非打即骂的,俺是吃不消,你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有胆子咱们换一换?”

    “如果你算珠打得好,自去和奶奶说,根本不用我来呱噪没话了吧,嘻嘻嘻……”

    那二人正要打闹,不想前处铛铛两声钟鸣,那素绢道,“钟响了,也不知道现下是几时了。哎呀——,奶奶快出来了,咱们快去伺候着吧。”接着脚步杂沓,那二人便去了。

    贾珍等人自不理会,出了回廊,转过照壁,才跨过月亮门,不想一阵如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香袭来,贾珍定睛看去,不由呆立当场,前后四个丫头,簇拥着一个银白色狐皮鹤氅的丰腴美人,袅袅娜娜的迎面走来,那美人边走边细语殷切地叮嘱着身边的小丫头。

    贾珍细观之,见其双十上下年华,眉舒柳叶,黛翠难描,流眸生辉,娇音婉转,端是媚致风流,妖娇夺目。

    那主仆几人近前来,才发现门前站有男客,那美妇人呀的一声,忙携了身边的众丫头们,急急夺路而去。倒是其中一个丫头,恶狠狠地瞪了两眼,接着还啐了一口,骂了一声登徒子,也紧跟去了。

    往着美人的背影,贾珍一时痴立当场。

    两声钟鸣绵长悠远,吴俊辉扣上自鸣钟的楔子,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心道总算混弄过去了。

    室内诸人听到钟鸣也是欢呼雀跃,刚才被小道童引进书房休息的女眷们,听到钟响,也走了出来。

    许大娘近前急急忙的问道,“怎么样了,多官?”

    吴俊辉一边嗅了下手上的油污,心道不知道什么油,香气逼人,倒是好闻。一边回话道,“总算大功告成。”许大娘诸人听后也是欢喜不尽。

    “无量天尊!”张道士稽首念了一声道号,近前看到钟表盘内指针转动起来,不由抚须而笑。

    吴俊辉看向旁边拿着竹签子写写画画的谭道人,呵呵一笑道:“可画出来了?”

    谭道人苦笑了一声,“惭愧。如果让俺用毛笔画个花鸟虫兽,倒是还行。可这……”说完举着竹签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来刚才吴俊辉拆解的时候,给谭道人出了个主意,让他拿着竹签子做个硬笔,试着画个简单的构造图来,可惜谭道人不善硬笔,便功亏一篑。

    谭道人看着转动自如的自鸣钟说道:“这钟愣是让小居士给修好了,俺清虚观上下感激不尽。敢请教,到底是哪里坏了?”

    吴俊辉答道,“这钟的质量其实蛮好……质量?呵呵,不用懂什么意思。就是说,这自鸣钟端地好品相,是上上等货,它的钟摆驱动仍然正常,里面的轴承还在转动,但是连纵杆变形错位,刚才我只是冒险板正了下,重新搭扣后,感觉还能使用个一年半载。”

    看到张道人与谭道人喜上眉梢,吴俊辉又道,“毕竟年久失修,这里又靠窗临墙,很多机关都锈蚀了,还是建议换个新的吧。”

    “眼下还是先用一段时间吧,听说这种东西十分难买。”张道士道。

    “俺倒知道哪里有钟,前些日子与师傅路过兴隆街,那里有个抽奖摊子上,就有个自鸣钟,改日让俺去摸它两把,说不定就中了呢。”张道人身边那道童又凑趣道。

    吴俊辉和许二夯听后不由相视一笑。张、谭二人却连连呵斥那童子,道是敢去耍子,定逐出观去。

    吴俊辉见差不多了,便过来说道,“钟已经修好了,想必谭道人自己也会校时,俺们差不多要告辞了。”

    许大娘听后也上前稽首行礼,又郑重谢过张道人帮忙解签,唤过众人便要离去。

    张、谭两位出家人也不好阻拦,只能谢了又谢。张道人又低声吩咐那小童速去裹了些谢礼,才对吴俊辉道,“今日受了小居士的援手之恩,不知如何回报。你家这女娃娃和老道有缘,备些谢礼送给孩子玩耍,希望不要推辞。另外老道多少在京中勋贵大族家上,还有些脸面,送上老道的几张帖子,希望小友以备不时之需。”

    见推却不过,吴俊辉只得谢过,吩咐许二夯受了谢礼。

    那谭道人过来却又拉住不放,感激的话不要钱似的向外倒。吴俊辉见此,只得先让许二夯带着许大娘等人,去观外牛车上等候。

    许二夯等人刚走不久,这时,阁外匆匆进来一位少年,正是早前见过的那位蓉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