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到耳边有箭划破气流的声响,但只那么零星的几支,便没了动静,想必哥哥知道她在马上不忍伤她。

    “侯爷,怎么就这样让他跑了?”

    连惑瞪了身边的爱将一眼,说道:“不然怎样?你没看见公主吗?”

    那位将军心里嘀咕了一下,早就料到这一手成功率不高,侯爷爱妹之心也算人尽皆知,这次的夜袭怕也是欲擒故纵,只是这位年轻的东隐王心里真正所想没有人能猜透,而唯一与他心灵相通的那一位还总被其他男人惦记着,说起来实在有点……

    “龙将军!”

    “在!”雾龙忙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智,毕恭毕敬地看向连惑。

    “墨骑现在到哪了?”

    “回侯爷,白日里的消息,已出南阳!”

    “嗯,来了多少?”

    “二千!”

    “墨骑战勇,听说五千可抵十万精兵,这二千也算是南阳的诚意了,吩咐下去,墨骑一入东隐境内,不必前来都城,直接去往不周山。”

    “是!”

    “还有,最近宿离情况如何?”

    “呃……国丧以来,听说青炎王一直闭门不出,哀痛异常!”

    “派人帮我盯着他的动向!”

    “是!”

    夜风中,连惑的战袍被吹得霍霍作响,他面朝北方静默不语,雾龙探头看了看他略为苍白的侧脸,心里顿然涌出了一丝丝的怜悯,他们的王总是孤独的。

    “雾龙!”

    “啊?”

    “这世上有些东西是极容易变得,比如人心,但有些东西是一辈子也无法改变的,比如……”

    “是什么?侯爷?”

    连惑嗤笑了声,缓缓说道:“还是人心……”

    “呃……”

    情敌相对 剑拔弩张

    “给我进来!”

    手臂被风佑用力一扯,连城踉跄地扑进营帐内,相比帐外冷冷的夜风,帐内温暖的气流让连城不适应的打了一个喷嚏。

    “佑,你可把她冻着了?”

    连城一抬头,看见营帐左侧的床榻上正躺着一名女子,云鬓半散,面色微白,嵌在狐裘中的身躯更显赢弱不堪,此刻正微笑地看着自己。连城心口一凉,那女子正是风佑费尽心机送往哥哥身边,又甘冒生死之险从皇宫内救出的叶姜。

    风佑斜眼瞥了眼连城,不说话,径直走到案前拿起茶壶一股脑儿灌了一气。然后走到叶姜床榻前抬手探了探她的前额,不悦地皱起眉头:“怎么还没退烧?”

    叶姜淡笑着拿下风佑的手,两人对视的瞬间连城有些懵了,虽说早就在心里猜测叶姜和风佑的关系,后又得到风佑的亲口证实,但当亲眼见到这一幕,连城还是被那种五雷轰顶的绝望感所覆盖。

    “佑?”叶姜看清了连城异样的表情,忙向着她的方向冲风佑努努嘴,风佑会意的转头看向连城,眉头还是深蹙着,长臂一伸,说了句:“过来!”

    连城白着脸向后退了一大步,脊背已经贴向帐篷的边缘,风佑有些脑了,刚想说什么,忽听叶姜说道:“大概她是累了,你先让她在这歇下吧!”

    风佑显然犹豫着,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连城,连城也看着他,金色的瞳孔渗出异样的血色。风佑被她盯了许久,不知为何,今日的连城有着以往所不曾见的执着,在他两人的游戏中,他往往总是胜券在握的,却在今日被她看得狼狈,在营帐火光淡化下,连城的脸显得有些许的狰狞,那眼中的血色似乎是绝望后而产生的拼近一切的疯狂。

    “不用了,我还不习惯和哥哥的姬妾同睡一室!”

    此话一出,那床前的两人顿显尴尬,尤其是叶姜,脸上一片青白,连城冷笑了一声,高傲地扬起下颚,接着说道:

    “即使是在这不周山口,还是我东隐的境内,我连城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女,你们这些北里蛮人最好杀了我,不然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侮辱,他日得机必当双倍奉还!”

    风佑脸色似乎y沉地要滴下水来,连城心里一遍遍叫嚣着:骗子!骗子!脚下却一步步向着叶姜的床榻走去,纤白的手指点上叶姜身下的皮毛,连城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拈起狐裘的一角,笑道:“北里苍山的银狐!好东西!可惜掺了杂色,这世上最好的皮子,当属雁北雪峰上的玄貂,听说那畜生一身灰白,唯有额头一点金色,鬼王,我说的可对?”

    连城笑脸迎向风佑压抑的怒色,皓腕猛地被他擒住。

    “你想干什么?”风佑的话一字字从牙缝里冒出来,连城嫌恶地甩开他的手,手背在那狐裘上左右擦了擦,说不尽的傲慢与盛气凌人。

    “干什么?我只想让她知道,什么货色的人用什么货色的东西,对于她来说,这个算是过了!”

    “你!”

    风佑气得高高扬起手臂,连城脸一白,身子向他面前一顶:“说到你痛处了鬼王?想打我吗?不如杀了我!”

    “佑!”娇喝声传来,对峙着的两人一起看向叶姜。

    “别为我伤了她!”

    连城一脸轻蔑,冷哼道:“我站在这里,还容不得你c嘴的份,别忘了这是东隐,论礼节你还得叫我一声主子!”

    “够了!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俘虏!”风佑耐心耗尽地眯起双眼,他不明白为何以往平易近人的连城会摆出这样令人生厌的姿态。

    “是啊,我是俘虏呢,鬼王,作为您的俘虏,我可不可以要求一间破旧的囚室?衣食不用太好,够饱够暖就好,我可不想死呢!我还要活着看你们怎样抱头鼠窜地滚出我东隐的疆土!”

    “你……好!我就让你看看我怎样蹂躏东隐的百姓!”

    “怕是没那个机会呢!鬼王!”

    “你等着!”

    “我等着!”

    “来人啊!把她拖出去!不准住营帐,将她关进物仓好好看着她,不准给她任何食物和被褥,包括水!”

    说话间已有两个高壮的士兵闪了进来,待风佑吼完便要上前抓连城的手臂。

    “谁敢碰我?”

    连城杏眼一瞪,两个大汉立马停了动作,连城转头看了一眼气坏了的风佑,下巴一扬,直起腰板冷哼道:“我自己走!”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地走出了营帐,两名士兵亦步亦趋地跟随了出去。

    待连城走了许久,风佑僵直的脊背还直直地挺着,面朝着连城消失的方向,床榻间的叶姜突然咳喘了起来,越来越激励。风佑有了反应,转过身来咕哝了声,起步要找军医,却被叶姜拦住。

    “快把她弄回来,她一定是误会什么,你可不要这么伤她!”

    “她自找的!”风佑愤愤地说着,将叶姜押回床榻,却被她按住手背。

    “佑,是伤她还是伤自己,你比谁都清楚!”

    风佑不语,转身走到案前随意翻看着桌上的卷宗,却听叶姜又说道:“她是在吃醋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风佑手上的动作未停,只淡淡应了一句。

    “那你还……”

    “但她说她不爱我!”

    手中的卷宗一抖,风佑眼神突然恍惚起来,“叶姜,她从来没说过爱我,从来没有……”

    叶姜的眼中突然升起一团雾气,看着这样的风佑,就像是看到了自己,那个人也从来没有说过,哪怕最是在情浓时,他也没有,甚至只一声喜欢……也没有……

    帐篷内很静,偶尔有窃窃私语的交谈,风佑和叶姜头碰着头,用手指在铺开的羊皮地图上摸索着,屋外有轻微的s动,风佑半抬起头,但眼神还停留在桌案的图块上。

    “进来!”话音刚落从帐篷外走进一名士兵,见了风佑先是一拜,风佑不耐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应了声:“说!”

    “启禀王,刚刚探子来报,说南阳墨骑精兵已踏入东隐疆土,看样子是冲着咱们来的!”

    风佑愣了一下,抬头正好对上叶姜的眼睛,叶姜秀眉一蹙问道:“来了多少?”

    “大约二千!”

    叶姜看见风佑低垂下头,眼神有不自然的波动,忙打发了士兵,起身为他倒了一杯热酒。

    “那丫头招来的,你不知道?”

    风佑木木的摇了摇头,叶姜有些急了:“怎么会,你天天和她在一起为何不知道?”

    风佑还是不语,叶姜按了按脑门,停了半晌才听风佑问道:“你的探子不是也不知道!”

    “可我若身体好着也不会这么疏忽,佑,那日我传信给你后,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风佑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小声说道:“那日在谷外接信后,路过一个‘笙篌坊’,见着一把琴,那坊主不卖,我和他磨叽了两天……”

    风佑越说越小,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叶姜的头痛欲裂,话语也跟着冲了起来:

    “既然这样,你就和她留在桃花坞好了,还出来接什么信?佑,你去告诉她,趁着国丧进军东隐是我叶姜的主意,还有当年潜在连惑身边也是我一手策划的,跟你没有关系,你们就双宿双栖好了,还回来做什么?争什么天下?”

    “你以为我可以左右她吗?”风佑猛地起身,碰翻了矮小的桌案,“她那个女人心里想什么,谁明白?你明白吗?只要这五陆还有一个人是她哥哥的障碍,她那颗心就放不下,与其这样,不如让她心心念念惦记着我,防范着我!”

    风佑说得面红耳赤,这一招他的确败了,怪不得连城那天那么笃定的要他滚回北里,想起她当时轻蔑的眼神,风佑心痛如绞,是谁说过两个人之间,爱得多的那方会痛苦,真是说中了,风佑觉得自己和连城在一起后,有些东西也慢慢消失了,那是对人的防范和对世俗的愤恨,安逸的他若不是得到叶姜关于连惑对他夜袭的警告,怕在这时,早已身在东隐囚牢了吧!

    正想着门口想起一个老妪咳嗽的声响,叶姜斜了风佑一眼,示意他不要激动,淡淡说了句:“找我的!”

    一名随军的妇人走了进来,虽说在大多数国家认为女人随军会带来厄运,可是在北里却不是这样,北里的风气相对开化,男人和女人的地位并没有太大的悬殊,这就是叶姜为何能站在风佑身边,充当他军师的原因。

    “什么事?”

    “禀主子,那姑娘已经一日一夜未进水米了,您派人送去的被褥也被搁置在一边,丝毫没有动过!”

    叶姜听完赶忙侧头看向风佑,见他已愣直了双眼,脸色有风雨欲来的怒色。

    “别看我,你不是真想那么对她吧?我只不过做了你想要我去做的事,至于那丫头的倔脾性还是你去收拾吧!”

    说着打了个哈欠缓缓走向床榻,在风佑飞奔出去的霎那,那唇边的一抹淡笑化成深深的长叹。

    物仓怜惜 烽烟又起

    风佑停在帐帘边的手颤了颤又缩了回去,一左一右手持长枪的两名士兵虽一脸肃穆,但眼角的余光还是不时地朝风佑脸上偷瞄着,也许他们从没有见过勇猛的王会有今天的这种表情,将矛盾、不舍、愤恨、迟疑都拧成了一起,展现在那双深幽的蓝眸之中。

    缩回手的风佑烦躁的在帐篷外踩踏了两圈,几次走近帐帘却又都踱了回去,如此反复了许久,直到物仓里有东西倒塌的声响他才停下了脚步,呆愣了数秒,便闪电般的钻进了物仓。

    物仓里日光昏暗,风佑适应了会儿,却见是堆积的物品倒了,四下扫了一眼,见昨夜、今日的食物都完好的放在门口,略新的被褥也被搁置在一边,不见动过。

    “你没事吧?”没见到连城,风佑大声问了句,脚尖在倒塌的物品中穿c着,睁大了双眼努力找寻连城的身影。

    没有得到回答,风佑的心猛跳了一下,刚想再问,却在一堆物品的缝隙里看到连城蜷缩的身影。她身边的帐篷破了一角,透进来隐约的日光,在淡淡的光柱里,连城静静的靠在身后物品上,面无表情,看着孔d外的世界,对风佑的到来和问话置若枉闻,风佑呆了一呆,黯然道:“没事就好……”

    连城没有动,她早料到风佑会来,却比预料的晚,原来风佑真的不是墨蛟,墨蛟是那种会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人,但风佑绝不会。两人都沉默着,谁也不愿在开口说话,连城那原本粉嫩的唇也变得干涩,起了层厚厚的皮,她把脸向自己的手臂里藏了藏,潜意识里还是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身旁的人轻轻动了动,连城听到声响却没有向他看去,隔了许久,连城再缓缓转过身侧,风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光柱层层的氲染中,连城清澈的眼睛里水气弥漫上来,淡淡的,如赤山上的云雾……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连城感觉有粗糙的手指爬上自己的面颊,唇边多了一个温热的物体,伸出舌尖碰了碰,是瓷,再碰了碰,便是热烫的稠粥。

    “丫头,饿坏了吧!”

    看着连城大口大口的喝着那还有些微烫的粥,风佑心里涌起一阵淡淡的喜悦和心酸,为什么他们两人非要这样呢?抛开一切只相伴不好吗?她心里将一切执念放下,只做他的女人不好吗?

    听了风佑的话,连城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下来推开碗,又将脸撇到一边,风佑低笑了两声,将她的脸扳了回来,大掌慢慢抚摸着连城的头,将它靠在自己的颈窝里:

    “傻丫头,别气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在喝两口!来!”

    连城的心完全被攻陷了,委屈都涌了上来,眼泪宣泄在风佑的肩上,再也止不住。

    正是情浓时,帐外突然传来阵阵战擂,鼓声震天,两人迅速分开,互相对望了一眼,又各埋心思的低下了头,风佑牙关一咬,扫了一眼连城低垂的眼睑,便转身走出营帐。帐外的东处浓烟滚滚,几个士兵正惊慌的提着水桶向着着火处跑去。风佑揪过一个士兵,蹙眉问道:

    “怎么了?”

    “启禀王,刚刚来了一队人,说是跑商的,侍卫队仔细盘查,见是老弱居多便让他们过去了,谁知他们一过营地便赶着骡子往粮仓处跑,我们赶上时发现他们竟身带硫磺,待我们一靠近便引火自爆了。”

    风雨剑眉一横,恨恨骂了句:“连惑,你真是太狠了!”又问道:“损失了多少?”

    “约莫一半!”

    风佑的拳头狠捏了一下,飞速接过士兵手上的水桶向着火光而去。

    物仓里随着夜晚的临近越发的暗了,连城凑近孔d的小口,费力的向外张望,外面似乎很混乱,是哥哥派人做了什么吗?

    “姑娘!”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y恻恻的声音,连城一惊,险些推倒身后的物品,转过头,见一名满脸褶皱的老妪恭敬地立在一旁,目光低垂,一脸漠然。

    “姑娘,我们军师有请?”

    “军师?”

    连城皱了皱眉,努力从记忆里搜寻这样一个人物,实在没有印象,老妪转过身向帐外去,走了几步,停下示意连城跟上,连城心里也好奇,起身拍了拍裙角的污垢便跟了上去。

    叶姜进来的时候,连城正立在军帐的兵器架前发愣,悬吊在帐顶的油灯,将光晕投在她的恻脸上,形成一个美丽的角度让人不忍移开目光。曾经,当自己还是个初经世事的小女孩时,在连惑的书房内对着连城的画像,眼里发出过单纯的惊艳和欣赏,叶姜在那时就幻想她会成长成怎样美艳的女郎,可如今真的看到,叶姜还是会止不住的欣羡,哪怕身为一个女人,连城的美也会让人难忘。

    连城意识到叶姜的目光,转过脸微微眯起杏眼,叶姜落落大方的走上军帐正中的案台,对着左手边的椅子摆了个手势道:“坐!”

    连城也不拒绝,走上去坐了下来,双眼盯着叶姜并不说话,也不询问。

    “很奇怪我为何是军师?”

    连城摇摇头,露出轻蔑的笑:“我更奇怪你为何要背叛家族,背叛国家,去投靠北里!”

    叶姜脸色一黯,随即苦笑道:“连城,你的刺太多了!”

    连城笑道:“是啊,可惜眼界太浅了,我哥哥也是!我算得到西泽却忽略了北里,我看得清楚毓却疏漏了你,如果我当时再用点心,也许西泽那一战我们不会输!”

    叶姜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一直妨我,可惜感情大于理智,连城,你终归是嫉妒我的对不对?”

    连城被说中了心事,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是的,她嫉妒她,当她爱着连惑的时候,她可以朝夕相伴在他的身边,当她惦念着风佑的时候,她却是他拼死保护的人,为什么她什么都要跟她争?跟她抢?这种嫉妒使连城蒙蔽了理智,阻碍她对局势做出准确的判断。

    “我嫉妒你什么?我有自己的亲人、国家,我有自己的信念,你有什么?一次又一次背叛的人生吗?”

    叶姜并不恼怒,她看了连城一眼,微低下头喃喃道:“背叛?你明白什么?又怎么不说是他们抛弃了我?”

    连城没有听清,也不感兴趣,帐外的嘈杂声似乎小了些,她将头转向帐帘方向,却听叶姜问道:

    “这次纵火是连惑干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连城回答地很干脆,头也没回,叶姜道:“那墨骑的到来是不是因为你?”

    连城愣了一下,飞速转过脸兴奋地喊道:“他们来了?”

    “还没有!”叶姜摇摇头,“不过快了!”

    连城脸上y晴不定,思考了片刻,脸上浮上一层愁云,眼底有化不开的悲伤。

    “为什么?”

    叶姜的问话使连城一愣,她抬起头木然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南阳与东隐的盟约不是已经毁了吗?为何墨骑会来?”

    连城抬首看向叶姜,她美丽的眼睛深邃而睿智,和自己的真的好像啊,她忽然一笑,说道:“你不明白吗?墨骑是墨蛟的墨骑啊!”

    叶姜恍然,惊讶后深深蹙起眉头。“你……你们有何交易?”

    连城笑得有些得意:“叶姜,那你更应该明白墨蛟是连城的墨蛟,对不对?叶姜,如果婚姻算是交易的话,那就如你所想吧!”

    “咚”一声,叶姜和连城都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风佑站在帐外,正半撩起青色的帐帘,他一脸倦色,脸庞上还残留着烟灰的痕迹,那舀水的木桶此刻正躺在地上轻轻的左右摇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句话,风佑的脸扭曲了起来,眼底有狂乱的愤恨和浓烈的悲伤……

    不周山绵延数百里,山峰挺拔峭立,山势奇高,山顶上终日云雾缭绕,人迹罕至,自古就是东隐与北里的屏障,据说山峰有仙人盘踞,众多好奇者曾去探访,但皆未有结果。

    二千墨骑日夜兼程,终于抵达东隐境内,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谷,墨蛟心中一片怅然。

    “侯爷,再两日便达不周山!”

    墨蛟对着前来禀告的士兵点了点头,“嗬”一声,一夹马刺飞快的向前方山路而去。

    灰色云层缓缓浮动,一脉镶上了金边,映s地云层灼灼闪光。偶尔风过之际,灰云会裂开了一条细缝,缝中透出橙红的光芒。墨蛟立在崖壁,看天边的夕阳慢慢西沉,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抹艳红的方巾放在唇边摩挲,方巾的色泽已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暗淡,但墨蛟心中的情意却日渐加深。

    “连城,再两日……再两日而已……”

    蛟人都是痴人,墨蛟明白,这一辈子真正改变自己生命的,不是战争,也不是权势,而是那个女人,他命运的节点若要追寻,一定要追溯到他看到她的那一刻起……

    ……

    完

    军师大帐 明珠陷阱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风佑一步步迫过来,蓝眸沉郁如冰,连城胆怯地后退了几步,正好撞上了身后的叶姜。

    “你什么时候答应他的?在桃花坞?还是在那天池畔和他共舞的时候?”风佑长臂一伸一把拎起连城的前襟,用力摇晃着她的身子。

    “说啊!什么时候?是在你我缠绵过以后?还是在……”

    “够了!”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划破了这压抑的寂静和沉闷。整个世界好象被连城的这个耳光吓着了,变成了无人的沙漠,连城的眼睛里久久怅惘凝视着风佑微侧的脸,以及自己还没放下的手。

    “你有什么权利说我?风佑,你是谁?你是带兵侵占我东隐的罗刹鬼王,而我是谁?我是东隐的王女,东隐的百姓爱戴我,而我必须守护着他们,不惜——任何代价!”连城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所有的疼痛感觉全部集中在了这只手上,原来打自己爱的人,是如此畅快又如此的痛。

    风佑被完全打蒙了,他也看着连城的手,那种表情是痛苦和矛盾,叶姜看到他的手臂和全身肌r都在僵硬,连城的话比这一巴掌更加刺痛风佑的心,他们原本就是对立世界的人,哪怕再强求也摆脱不了命运赋予他们的隔阂,也许让他们相遇、相爱,本身就是上天的残忍。

    “好!”

    长久的沉默过后,风佑竟仰头长笑,连城被他笑得不知所措,唯有叶姜深深感到不安。

    “既然如此……来人啊!”

    帐外进来两个士兵,连城锁紧了风佑的双目,想看明白他的心思。

    “带公主下去休息,给我好生伺候,切不要少了一根根毛发,否则……”

    “属下遵命!”

    连城左右受了士兵的胁迫只得跟着往前走,刚要出帐,忽听身后风佑又说:“慢着!”

    连城脊背僵硬起来,身后是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最终停在背部很近的地方,近的可以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热力。

    右胯的裙摆一动,连城下意识的低头,发现那从不离身的香囊已然握在风佑手心,心口一沉,突然明白了风佑的意思,连城突然间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吗?连城,我风佑的东西是决不容许他人染指的,这世上,谁都一样!”

    说着将掌心一翻,那香囊口瞬间滚出一颗硕大圆润的珠子,连城的目光顺着珠子下滑,最终落在风佑的另一只掌心上。

    风佑将摊开的掌心缓缓移到叶姜面前,眼睛还死死盯着连城,笑容诡谲而残忍。

    “叶姜,让人化妆成东隐士兵的模样将这个送给墨蛟,就说是公主的意思,要墨骑改道‘鹿关’,埋伏备战!”

    “鹿关”也是北里和东隐的通道,和不周山口的广阔不同,“鹿关”成“u”型,狭窄而陡峭,因山巅野鹿而得名。自古就有兵道不周山,商道窄鹿关的说法,狭长的鹿关仿佛在万丈高山中劈开而成,间距只容单匹骡马经过,若是中途有人想返回,甚至连转身的余地也没有,所以有些大型的商队情愿画上大笔的银两来贿赂士兵,也不愿行走鹿关。

    “你……你敢……”

    连城面色惨白,身体抖落地如同风中的残叶。

    “我当然敢,我还要让你亲眼看到!”

    风佑凑近连城的耳边,轻轻吹着气,调情般的舔弄着连城的耳垂,最后带着深寒地笑意说道:“让‘你的’墨蛟,去-死-吧!”

    黑暗中,连城紧紧的抱着双膝,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她只想抱得更紧些,那么身子就不会这样不受控制的颤抖,那么当她咬紧牙关的时候,至少不会感觉这样的冷,透彻心骨。

    时间从指尖的肌肤流逝,心头的痛驱散了睡意,在黑暗的帐篷里,连城也不明白过了多久,只是送饭的仆人来了又去,如此往复,大约七八回。

    抓起手边的馒头,连城狠狠咬了一口,白面在口中味同嚼蜡,但她还是一口口地咽下去,她想活着,至少不想死在他的地盘里,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她现在的感受。

    她从前不了解他,一点也不,但现在有点了解了,但每一分认知都是用血泪换来的,他那个人充满了野心和欲望,骨子里的残忍远多于善良,他也许有喜欢的东西,但被他惦念着也意味着灾难,比如说自己。

    连城从来不怀疑风佑对自己的情意,哪怕对叶姜有着误会的同时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但连城考虑着两人感情的长久,这样对立的身份,这样包含这y谋和算计的爱情到底能支持多久?这一场感情的追逐连城早在桃花坞就打算放下了,现在更是如此,但那个人却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连城不明白他还在坚持什么,难道放她在身边他会睡得安心吗?还是说他早已有玉石俱焚的打算?

    帐外其实是明朗的晴空,阳光肆虐的照s着每一个角落,在风佑撩开帐帘时,透s进来的日光投在连城的眼睛上,睁不开的疼。

    “怎么不点灯?来人……”

    “是我不让他们点的。”

    风佑有些诧异的看向连城,其实适应着黑暗的眼睛此刻什么也看不见。他不是奇怪连城的用意,而是为何此刻她会坐在这里这样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

    “为什么?”

    连城摇摇头,但风佑看不见,两人静静相对,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屋内有种淡淡腐朽的味道,大概是太长不见日光的缘故,一如他俩无能为力的爱情。

    “坐!”连城拍了拍身边的卧榻,风佑将她安置在还算不错的帐篷,看样子是那个将领腾出来的,屋内有张睡榻铺了厚厚的熊皮,在还算不冷的季节里显得有些热了,但也许北方人不适应南方深夜里的湿寒,又也许他们习惯了毛皮而不是棉毯,所以走到哪里,还是见他们带着这些,叶姜那里也是。

    “嚓”黑暗中,连城听到火折燃烧的声音,她紧闭的双睑外顿时感到晕红一片,风佑点燃了案台上的烛火,就这样和黑暗中的连城相处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在连城身边坐了下来,风佑壮了壮胆,伸出手去摸连城的手,连城竟没有拒绝,那双越发白皙的手凉凉的,柔软滑腻,风佑心神一荡,有些腼腆的看向连城,她那双低垂的双睫只颤了颤。

    “你的头发为何是金色的?”

    连城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风佑有些慌乱,他下意识摸了摸鬓角,那里的发丝藏的很好,一点也没有暴露在头巾之外。对于自己的发色风佑是自卑的,连同他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一起被认为是恶魔的颜色,但发色可以藏起来,一顶帽子、几种染发的草药就可以隔开世人讥诮的目光,但眼睛是藏不住的。

    “一直这样,大概因为我是不详之人吧!”

    风佑苦笑了一下,连城动了动,将另一只手覆盖到风佑握着自己的手背上,还是一样的冰冷滑腻。

    “我梦里有一个人也是金发,很美,湖蓝色的眼睛,和她在一起就像靠在阳光下水岸旁,明媚而温暖。”

    连城说话时没有抬头,一直垂直脸,风佑的心忽然疼了起来,有些发颤的问道:“你也经常做同样的梦吗?梦到同一人?”

    连城点点头,风佑激动起来:“我也是……我……”

    连城不等他说完突然倒进他怀里,靠在风佑的肩头,眼睛依旧闭着:“佑,也许我们前世有缘,今生不要再错了,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你说什么?”

    风佑的热情一下子冷了下来,连城的话像冷水一样的兜头淋下,看着她缓缓张开的金色瞳孔,风佑的心一点点地下落。

    “佑,放过墨骑吧,他们是无辜的!”

    “他们是我一统五陆的障碍!”

    风佑推开连城,站起身俐落的转身,“这世上没有无辜的人,有人生就必须有人要死,这是自然恒古不变的平衡法则!”

    “佑,就算一统了天下又能怎样呢?你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啊!”

    “谁说的?有了权利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连城默默地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湛蓝的眼眸里发出异样璀璨的光芒,那是欲望,是贪婪,这样的眼神连城同样从哥哥眼中也看到过,哪怕他们偶尔说过要放弃,但这种眼神却从没有消失过。

    连城扬起绝望的笑容,起身缓缓走到风佑身边,仰头看着他,风佑诧异地退了一步,此刻连城眼神空d,眼里的世界是深的不见底的寒潭,在春天渐渐走远的季节,这两汪潭水寒得人。让人想起那些片片飘零着的嫩紫轻红、粉白鹅黄,以及那些残香袅袅。连城看着风佑,想起从前他站在桃花树下,笑着和自己说话。那时的他有着清洌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还有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他的笑容,让连城感受到了整个春天,而如今这个春天竟然是如此的脚步匆匆而过了……

    “佑,我会死的,就因为你们都是这样,不出两年,我一定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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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如鸢 今生如尘

    天黑了,风佑站在营帐外无声无息的迎着那缕消失在地平线的冰冷。心不住的往下掉,久久没有落底的回声。他知道,在衰微的坚持里,早已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悲剧。

    “佑我会死的,一定会……”

    手里的砂石轻轻碎落在地,尖锐的棱角割伤了额头紧锁的一份沧桑。他缓慢地抬起手来,看着血r模糊的掌心,脑海里近乎快意的翻卷着疼痛的浪花。

    浑浊y暗的天空一角,突然出现了一只纸鸢。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断线的纸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阵揪心的悸动从头顶由上而下的传递,风佑的脚开始麻木,他跌坐在草地上,目光涣散的看着那只越来越高的纸鸢。

    “连城,纸鸢……”

    嘴里无意识的絮叨着,宿命的绝望再次如潮涌来,他,猝不及防,将脸埋进那还残留着血迹的掌心里。他的丫头越来越远,越飞越高,他总觉得抓不住呵,那暗红的丝线勒痛了手,勒痛了心,风佑无力的喘息着,抬首,那高飞的纸鸢静静地飘在视线可及的空中,仿佛一只冷酷无声的眼睛随时随地冷冰冰的注视着自己。

    “佑!”

    肩膀上多了一双柔软的手,叶姜挨着风佑坐了下来,她接过风佑的手,转身拿出丝帕小心的为他处理着伤口,风佑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天际,只听他幽幽地问:“是我错了吗?”

    “不是!”叶姜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是她错了!”

    “也不是!”

    风佑突然有种欲望对着那只拖着长长尾巴的纸鸢放声恸哭,以摆脱那种包裹着自己的宿命和绝望。

    “叶姜,我是真的爱她,我可以不计较她的立场,她的背叛,甚至不去计较她是不是真的不爱我。我只是不能忍受别的人碰她,爱她,甚至是想,也不可以!”

    “嗯,我明白,这是男人的通病!”

    叶姜无所谓的耸耸肩,搞得风佑有些狼狈,她抬头看了一眼蔫下去的风佑,像主人般拍了拍他的脑袋:“女人是很难琢磨的,她说要不一定要,她说不要不一定不要,总之女人是一种将口是心非发展到极致的动物,你若想弄明白就必须真心以待!”

    “我还不够真心吗?我甚至想过归隐,可是……”

    “你真的想归隐吗?”叶姜抢白,风佑哑口以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闲暇时的焦躁与不甘,但另一方面他又舍不得放弃和连城这种神仙眷侣的相处,这种矛盾折磨地他也不成眠,所以他每日每日的练剑,希望在疲累中忘却这种心里折磨。

    “佑啊!你不是那种看的开的人!或者说你还不到那种看透一切的年龄,在感情上,你经历的太少,你还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叶姜笑了笑,顺了顺扬在鬓角的发丝,“这世上也许最可有可无的就是爱情,它不能吃也不能穿,那些戏曲传说里有几个故事是真的?不过是对生活的向往罢了!就像我,哪怕爱上那个人,可以为他去死,不一样替你做事吗?”

    “什么意思?”

    风佑有些懵了,不明白叶姜所指,叶姜轻叹了一声,道:“就算她背叛你,也不能代表她不爱你,可她坚持的东西你如果无法容忍,就放了她吧!”

    “不,我不放!”

    风佑倏的站起身,咬牙切齿道:“我说过的,死也不放手!”

    叶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的叹气,这执拗的两人,有什么结果呢?连城的出现让风佑从惨淡的人生中解脱出来,却又陷入另一个更为惨淡的梦,叶姜微微闭起双眼,还记得多年前风佑出现在她身边大声笑着说:“叶姜,我找到梦里的人了,可是我不敢看她,每次看她,都觉得好幸福,我是不是很没用?哈哈!”

    那是叶姜第一次看他心不设防的笑,如今那些肆无忌惮随风欢笑的东西再次侵袭叶姜的心里,却是深深的悲哀……

    广阔的东隐大地,群山环绕,白鹭齐飞,墨骑一行在距离不周山口不到一日路程的山拗里安营扎寨,此时已是月朗星稀,墨骑一贯的沉默,各自围绕着营帐的篝火,吃着干粮,墨蛟一人坐在高处,随意摆弄着身边的武器,那冷冽的刀口发着幽幽的蓝光,印出墨蛟英挺飞扬的双眸。然而他的目光却是游离的,或是注视着山谷那些纷扬飘落的花雨,或是注视着那掠过梢头的鸟儿。耳边响起怀沙临行前的话,她说:

    “墨蛟,墨骑的存在是为了捍卫南阳的国土和尊严的,而你要用他们来讨女人的欢心吗?”

    墨蛟的心狠狠痛了一下,闭上眼,却是连城动人的笑,那笑容妩媚还带几分俏皮,她的笑靥,在墨蛟如今的心里便是三月美丽的鸟儿,在充斥青草味儿的柔滑无痕的春日的高空中,优雅无声的飞翔。墨蛟痴迷地追随,浑然不觉自己消融于天空的蔚蓝……

    远处疾驰奔来一匹战马,不仅墨蛟看到了,墨骑士兵也纷纷站了起来,摆出临阵的架势,但那匹马在草地上奔驰了许久也不见其他马匹的身影,马儿越来越近,但却速度不减,直直地向着营地冲来。

    墨蛟飞速的起身,三两下从山地上跳了下来,对着士兵们喊道:“截住它!”

    营地上一阵s动,士兵们散了开来,向着马匹的方向围了过去,墨蛟立在营帐边,看他们三两下圈住了狂奔的战马,那套马的绳索用力一拉,马儿倒地,连带着匍匐在马背上的物体也倒了下来。

    “侯爷,是个士兵,看装着是东隐的黑旗军!”

    墨蛟走到马匹跟前,马儿和士兵都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那士兵那样子是在被追杀,满身的伤痕。

    “是……是南阳候吗?”

    干裂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响,墨蛟蹲了下来,拨开士兵脸上黏着血y的乱发。

    “是!”

    “太……太好了……”

    “谁在追杀你?”

    那士兵张了张口,费力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包裹的东西,但上面已经沾染了斑斑血迹。墨蛟结果翻开一看,空气一下子凝结住了,只听那士兵说:“公……公主说……去……去鹿关……”

    “去什么……”墨蛟激动了起来,将耳朵凑近那人的唇边,“说清楚……”

    “去……去鹿关……埋伏……”

    声音渐消,墨蛟将手指探近那人的鼻息,已然生气全无。

    “侯爷!是北里的人干的!”身边一个士兵将尸体的背部翻开给墨蛟看,上面赫然一记刀伤是北里士兵惯用的阔刀所致。墨蛟的心砰砰跳了起来,站起身沉声说道:“去鹿关!”

    “可是侯爷,这样不免太轻率了,恐防有诈!”

    墨蛟沉?